这个丽妃容色姣好,在皇上身边伺候得也久了,家室虽普通,也无子嗣,可偏偏因在皇上身边服侍的还算周全,所以一举封妃了。现在丽妃虽宠爱薄了,不如刚进宫那会儿了,可到底皇上去了哪里也都带着,不像景妃,那可真是让人存在感让人低到完全想不起来了。
“去请了人进来吧。”贤妃这会儿正在外殿查看给宫子文的糕点,打开了食盒,看着样样都精致,这才重新放好了自己亲自端着进去了。
“子文,读书这么久了,有些累了吧,这些个点心是母、本宫特意让膳房的人做的,这会儿还热乎着呢,你尝尝。”贤妃看着宫子文,百般的心酸都在一瞬间涌了出来了,这个孩子打出生开始,她这个亲生母亲还没抱过几回,就成了皇后的孩子了。
其实,若说起来,她心里也是怨恨皇上的,可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她不仅不能恨,倒还要在皇上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在乎。
可每每见到宫子文对自己的冷淡,那心里就跟针扎一般。
“谢谢娘娘。”宫子文顺手放下了手中的书,拈了一块糕点吃了,味道倒是还不错,可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别扭。
若不是前几日父皇说贤妃娘娘待自己很好,让自己也乖顺一些,他也不会这么快就理睬这个心思不正的女人呢。不过就是想趁机借着自己来在父皇面前争宠罢了,只要她那个侄子还在一日,他们之间便还是有仇恨的。
只是这一小小的转变,贤妃的心里可有些激动了,这么多日了,宫子文还是第一次对自己态度这么好。看来香儿她们说的没错,只要自己对他好,他一定能感受到的,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母子啊。
贤妃在这里盯了宫子文吃了两三块糕点,脸上的笑意几乎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可是宫子文却觉得有些尴尬,轻声地咳嗽了两声。
贤妃大约也注意到了,赶紧站起身子来,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本宫不打扰你看书了。”
宫子文似是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太过小心,就好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生怕磕了碰了的,这种感觉又跟那些个奉承和讨好有所不同。但具体到底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只胡乱地应了一声,宫子文便接着去看自己的书了,而贤妃也出去见客了。
丽妃几个在这等了有一会儿了,杨贵人和月美人倒不敢说什么,可那丽妃的脸色已然有些不好了。从前贤妃是妃,而自己是嫔,现在这位分都一样,她贤妃凭什么摆架子。
贤妃因在宫子文那里耽搁了一会儿,出来后又稍稍整理了衣裳、妆容,这才耽搁了,等她一出来,两个位分低的便请安了,而丽妃的口气却有些淡淡的,“贤妃姐姐可真是难等呀,本宫这茶水可都喝了好几遍了,得亏姐姐这里的茶水都是好的。”
贤妃听罢,淡淡一笑,心说这丽妃果然是个能说会道的,既凌厉却又能自圆其说,若不深究,倒还真以为她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既然妹妹喜欢,那便多喝些吧。”贤妃对着丽妃一笑,转身示意宫女给丽妃几个添茶水。
丽妃脸色微白,但却深知这可不是她耍小性子的地方,便转而说起旁的话来了,“早就听说姐姐的园子里风景甚是秀丽,一直想要来看看,今日倒刚好巧了,不知姐姐是否愿意带着咱们逛逛呢?”
贤妃这可算是明白了,这些人好端端地跑到自己这里来请什么安了,原来是安的这心思啊,眼看着皇上日日在耀星厅里,便开始乱了手脚了,要出来找找存在感了。
贤妃看了时辰,倒还真是皇上每日里会过来的时辰,她可不相信这只是什么巧合。不过,后宫的女人多,也是难免的。
皇后面对着后宫里那么多的妃嫔都能忍得,何况她只是一个妃子呢。在北苑的时候她也想开了不少,自己倒无须跟那些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她与旁人是不同的,即便是那一点子的年少感情在皇上心里不占多少分量,可总归还是能保证她不会失宠的。
况且,现在她的重中之重可是要把自己儿子的心给哄回来的,听皇上的意思,多半还是会封宫子文为太子的。只要宫子文最后能登上帝位,到时候还有这些妃嫔张狂的地方么,即便是皇后,那还不是得听自己的。
“各位妹妹有此雅兴,姐姐倒恭敬不如从命了。”见贤妃这么好说话,丽妃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了,心中暗道,该不会是贤妃知晓皇上今日不会过来吧?
正在她愣神之间,突然便听见了外头太监的唱名声,皇上来了。
几个妃嫔心中暗自一喜,皆是盈盈拜倒,等候皇上的驾临。
皇上今日的心情倒还算是不错,一进了殿中,只觉得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面而来,这再踏几步,便看到了在一旁跪着的几人。
贤妃他是常见,倒不觉得有什么,倒是这丽妃几个,一个个的姿容俏丽,打扮也与往常不同,多了几分清新淡雅之色,倒更让人觉得眼前焕然一新了。
“今日倒是巧了,竟都在这里了,有什么新鲜事儿也不妨说给朕听听啊。”皇上心情不错,这语调都随之高昂了不少了。
“臣妾等闲来无事,便来贤妃姐姐处转转,姐姐正打算带我们逛逛园子呢。”丽妃一贯来都是个伶俐的,巧笑浅语,一气呵成,皇上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许久不见,丽妃的容颜不减当年,这一打扮起来,倒真如初见一般,看来,他也是太久没去其他的妃嫔那里了。
“哦?这万春园子倒也算是有趣的,闲来无事倒可以逛逛。只是,后日成郡王进献了一批关外的杂耍艺人进来,朕有意让几位爱妃一同去看个新鲜。”皇上方与几个老臣议事归来,说是哪怕是焕王回来了,西北那几场小战役也都是连胜的,打起来毫不吃力。
皇上听了自然龙心大悦,依仗这个皇弟多年了,如今西北也有了有才干的能人了,自然要赶紧笼络到朝廷来,下旨封赏了几个有功之臣后,更觉通体舒畅了。
“那一定很有意思,皇上可一定要带着臣妾几个去看看新鲜。”丽妃柔柔地说道,这方才三两句之间她已离皇上又近了几分。
现两人距离最近,倒让贤妃被冷落了下来了,皇上这边美人在侧,吴侬软语,只注意到了丽妃身上那似有若无的香气,哪里还会注意到其他呢。
这你情我愿的事情可是谁都挡不住的,当晚,皇上便去了丽妃处,这一战,丽妃几人倒觉得打得甚是漂亮。
宫里拿这事儿说嘴的人不少,宫长乐自然也听到了,这丽妃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好在,她只对妃嫔们张牙舞爪的,倒也不会去触皇后的霉头。更重要的是,她多年无子嗣,这样的人,恐怕贤妃也不屑于她相争了吧。
倒是那杨贵人,自从她与顾嫔不住一处后,倒许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也是了,后宫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若没点本事,谁会记住呢。
现在,杨家早已不复当年,丞相已经告老了,杨贵人又不得帝心,的确也没了折腾的资本了,不知怎的,竟投靠到了丽妃处了。
“若说起来,当年咱们还是在一块玩过几回的,哎,真是世事多变。”杨贵人从前与顾嫔那样形影不离,旁人都以为她们是顶要好的姐妹了,可没想到,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
“人心总是会变的。”宫长乐叹了一声,旋即却想了个好消息,“我听说,父皇今日封赏了好几位在西北的新臣,特意打听了几句,这才知道那里头就有陆泽的名字。”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杂耍
谢清梓一听,果然面带喜色,终于,她没想到陆泽竟这么快就能够出人头地了。这次不论皇上封赏的是什么官位,也总算是个有个名头了。
“那他是不是很快就要回来了?”谢清梓已然很久没有见过陆泽了,虽有书信往来,可到底抵不过这远隔千里的思念。
这一问倒是让宫长乐怔住了,她该怎么说了,虽然这打了几场胜仗了,可是这西北却并不安生啊。况且随着那叶倾城的离世,这惠贵人和静美人在后宫里也仿佛要销声匿迹了一般,前段时间她倒是特意问了一下,太医都说她们身子不适,只能静养着了。
宫长乐不知这是谁下的手,但约莫不会是皇上,现如今皇上正想着如何在大梁内励精图治,应是不想挑起战火的,否则也不会想到要送云衡入齐,得成大业便将自己嫁过去,这样一来,大梁与齐国的关系岂不是更稳固了么。
如果是西凉那边下的手,那战火很快便会起了,到时候边塞事务更加繁忙,陆泽怕是一时也抽不开身的。而依照陆泽的性子,一定是想给谢清梓最好的,那难免就会留下想挣个更好的前程,到时候谢家便再无话可说了。
“若再无战事,估计是快了。”宫长乐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去说了,只好就这么安慰着谢清梓,好在谢清梓是个心思不怎么细的姑娘,倒也没注意到,全然沉浸在满心的欢喜里去了。
成郡王也是从边关回来的,连着打了几场胜仗后才封的郡王,这不,他这次进京述职,顺便就把收复关外土地时碰上的关外杂耍团给带到京里来了。
当然了,他一路上也派人严密观察了许久了,确认都没有什么安全隐患外,到了京城才敢上报给皇帝的。
当然了,皇上也正因为新鲜,便特意设宴在牡丹台,正召见了焕王和成郡王,而宫长乐自然也跟着过来凑热闹了。
因这成郡王说起来也可算是宫家的旁支了,所以这次跟着来的妃嫔便都过来了,她们往常在宫里多半是听着唱戏,哪里能有看什么杂耍的机会啊。
这关外的杂耍虽和大梁的区别并不大,可这表演的人却各个都是有着异域风情的,偶尔还唱上几曲异域的小调,倒让人耳目一新了。
皇上也甚是满意,席间不停地和焕王、成郡王喝酒说话。
而贤妃和宫子文则是坐在皇上的下首,刚好还能在焕王和成郡王面前混个脸熟,偏生这个成郡王又是酒喝多了就爱说胡话的。
“今日,怎么不见?”成郡王这会儿已是好几杯下肚了,酒量本就不好,一喝多了这话兴就起来了,怎么都止不住。
好在皇上还有几分耐心,脸上的笑容仍旧是挂住了,贤妃为了避免尴尬便赶紧接话,“身子不适,不宜操劳,臣妾代替娘娘敬郡王一杯,以贺郡王劳军归来。”
贤妃说罢了便高举了手中的酒杯,那举止仪态做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只是成郡王却有些不给面子了。他带着已经有几分朦胧的醉眼去看,见面前的妇人打扮华丽,但姿容却只属清秀而已,至于行为举止,哪里比得过皇后半分呢。
再看她身边坐着的却是皇后之子,成郡王之前心中早已怀着的愤懑在这一刻便得以抒发了,因为贤妃举杯半天之后不见他丝毫的动作,面色也有些难堪了。
“既然不在,那自然由长公主殿下陪着大皇子殿下,哪有一个妾妃登台的道理。”成郡王本就是醉后胡话,自然是有些不中听的了。
旁边的焕王本就对贤妃无感,也不喜什么江家人,倒一直与谢家的来往还不错,所以便装傻充楞了,竟不去拉着了。
左右皇上也是知晓这成郡王性子的,从小长到大了,他这个一喝酒就胡话的毛病也一直不曾改过半分。是以,他身为半个皇亲国戚,却一直都是白身,在西北打拼了多年,才得了个郡王的位子。
皇上的脸色有些难看,可这却算是他自己招惹出来的,明明都知道成郡王这个酒后胡言乱语的毛病,还要叫他来喝酒。可是,他先前见成郡王说话做事都稳重了不少,还以为已经改掉了这个毛病了,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成郡王,不得胡言!”皇上的声音有几分低沉,显然已经是有几分怒意了,但是想起这成郡王劳军的功劳,却又不好为这事儿就大加责罚。
“皇上,臣都是肺腑之言啊,这自古以来,妾妃若登得台面了,那国也将”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成郡王便被焕王给一把拉住了,“皇兄,成郡王酒后胡言了,您是知晓他的,臣弟以薄酒一杯给皇兄和贤妃娘娘赔罪了。”
焕王说罢了便一口饮尽了,皇上脸上的怒意便稍稍消减了些许的了,而被焕王一把拉住的成郡王此时也被付宁晨给连拖带拽下去了。
因少了成郡王的胡言乱语,这一段插曲便算是过去了,可贤妃的心里到底还有几分不忿,不过是一个旁支的郡王而已,怎么就敢对自己这个贤妃不敬了。
在后宫里,除了皇后便是以她为尊了,怎么就登不得台面了。贤妃越想越生气,不由在心中给这成郡王给记上了一笔了。
杂耍虽继续着,可众人的心思也都有些乏了,都低头默默地吃着桌子上的食物,又或是和旁边的人闲话几句,并不多事。
可这人心中却都是各式各样的想法都有的,比如丽妃此时正是高兴的时候,但看皇上的脸色不好,便不好表现太过了。
贤妃多年在后宫横行霸道,而皇后的性情也很是柔和,很少与她计较些什么。像这样的宴会,若是皇后不来,便是贤妃一枝独秀了,她早就看着不满了。
若真论起来,她丽妃与景妃也不差贤妃什么,家世甚至还比贤妃好了许多呢,可谁让人家不仅得了皇上宠爱,还有个子嗣呢。
现在这成郡王虽是酒后乱言,但可算是说出了她的心里话,也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了。这么些年了,也能痛快一回了。
因众人都兴趣缺缺了,不再多看这杂耍台上的人了,突然只听得耳边几声凌乱的尖叫,便见一红衣女子已然翩然而至,到了皇上近前了。
还没等到附近的侍卫反应过来,她袖中的一把匕首就已露了锋芒了,直指皇上的方向。一干妃子都吓得尖叫起来了,人群早已就乱了,宫长乐也被宫女们护着,不让人伤害到她半分。
但她却还是注意到了皇上那边的情形了,这人分明是冲着皇上来的,根本就不会伤害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