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我没事儿,你让太医快些救救付公子吧,都是他抵死救了我的!”宫未央握住宫长乐的手,这才觉得真切了不少。
这劫后余生的感觉,还真是让人心有余悸啊。
宫长乐上下打量了一眼宫未央,虽然整个人弄得脏脏的,可是好歹还是能走能动的,因为不至于受了太大的伤。
而另一边的付宁晨早已是被几个人抬着走了,即便是穿了一身玄色的衣裳,却还是可以看出来手臂上的鲜血不断地流出。可想而知,这该是受了多重的伤。
“未央,你别担心,太医也跟着过来了,自然会为付公子治疗的。”宫长乐一边安抚着妹妹,另一边却打量到了旁边那一只体型庞大的老虎。
方才,侍卫已经将之打死了。只是,这围场向来都是会清理干净的,怎么会有如何凶猛的老虎呢?而且,宫未央身边不是跟着侍卫么,即便是未央再调皮,又能落下多远?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一场圈套……
想到此处,宫长乐那一双桃花般的大眼不由得微微眯了眯,发出一道清冷的光芒,而那些跟着宫未央的侍卫都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旋即便跪地求饶了。
这个长公主年岁虽然不大,但到底是皇家公主,气势足的很,尤其是那一眼,总觉得让人浑身的汗毛都要起来了。
“行了,都起来吧。保护公主不利,等会儿都去领一顿板子。”宫长乐的处罚虽然不重,但那声音冷冷的,却总叫人瘆得慌。
她这样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真有人有心而为之,此时便要打打杀杀,岂不是打草惊蛇。或许,利用这群侍卫还可以引出更大的鱼呢。
似乎是没想到只得了这样的惩罚,这些侍卫都捏了一把汗,原本还以为难逃一死了。只是,其中有一道身影却明显的比其他人慢了半拍。
“长姐,长姐,我要去看付公子。”宫未央被宫长乐给强行领了回来,若不是她看着,这丫头八成都要跑去照顾付宁晨了。到底是一国的公主,自然是不成体统的。
这不,宫未央没有法子,愣是被宫长乐给带回来收拾的利利索索的了,便想着关心起付宁晨来了,执意要去看她。
“未央,你先别急。”宫长乐拉着妹妹的手,示意她先坐下来。这会儿,父皇怕是会过来看宫未央的,若是她不在,反而跑去照顾一个外男,那岂不是惹得父皇不高兴了么。
纵使那付宁晨是宫未央的救命恩人,可到底男女有别,身份也有别,父皇最重等级观念,又岂会容得宫未央胡闹呢。
“付公子他没事儿,如今正在休养呢,你若是贸贸然过去了,岂不是打扰了他。长姐答应你,等他好些了,一定亲自带你过去。”宫长乐早就看出了宫未央对付宁晨的心思不一样了,此举也不过是怕妹妹年幼,一时做了什么失了分寸的事儿,还是自己这个长姐看着比较好。
宫未央咬了咬唇,似乎有些犹豫,但在看到宫长乐眼神之中的执着之后,便只好作罢了。
皇上在知晓了自己的女儿受了这般惊吓之后,自然是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了,顺便还嘉奖了付宁晨的英勇行为,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可是,此时,宫长乐却不觉得有多高兴。因为谢智义刚刚传来消息,那些个侍卫还没等到领板子的时候,便听说皇上勃然大怒,下令全部处斩了。
宫长乐将之前的事情都联系在一些,那怀疑的种子早已不知不觉地在心中发芽生根了。这些事,若是想要做成,那人的权力必然是不一般的,而她的父皇,却刚好是拥有这一切条件的人。
想到这里,宫长乐只觉得有些心寒,不过是忌惮一个谢氏,竟非要做到如此绝情不可么?他们母女三人难道非要死一个,他才能显示出上位者对臣下的警告么!
双眸清冷,发出幽深而寒凉的光芒,还有隐忍已久的愤怒。
从重生开始,他便怀疑,父皇可能不是简单地忌惮谢氏,不想让母后的嫡子登上皇位而已。有可能,这么多年来的辖制,早已成为了他心中的一根刺,必欲除之而不得。
甚至,牺牲自己的枕边人,自己的儿女,也无不可。
月色凄清,银白色的光芒照耀着这有些昏暗的大地,仿佛一切黑暗中的事物都会无所遁形。可是,那人心,却是人世间最为复杂的存在,即便是再明亮的月光,也穿不透。
另一边,宫未央被宫长乐给拘着在殿中养了两日,却日日都为付宁晨而担忧。这不,傍晚的时候刚听说付宁晨醒了,这丫头心里的小心思便活络了。
既然长姐都不提带自己前去探望的事情,那还不如自己想办法过去呢。
这不,趁着这夜深人静的,宫未央换了一身深色不起眼的衣着,便单枪匹马地溜了过去了。
此时,付宁晨不过是刚刚醒转,大约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身子还有些虚。但他却执意说,躺的浑身都没力气了,要起来活动活动。
照顾他的随从也是从小就跟在身边的,不免有些担忧,“公子,您的身子还没好全,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付宁晨一笑,道:“从前在军中,又不是没受过这些,你家公子又不是女子,哪里就这么娇弱了。”
随从也拗不过他,便吩咐人让把补药给端了过来。
进来的一个面生的小厮,长相却格外的清秀,但因为他一直低着头,也没人注意到,只是,在随从端了药吩咐他下去的时候,他却没有半分的动静,反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付宁晨。
随从奇怪了打量了眼前的小厮一眼,呵斥的话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第二十章 :回宫
“公、公主……”随从是见过宫未央,自然知晓她的身份,这才唤了一句,刚刚准备行礼,那边就被宫未央一个眼神给打消了。
她那眼神里分明是在说,本公主是偷偷来的,你最好小心点儿,别给本公主泄露了行踪。
那随从被宫未央如此一瞪,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咽了咽口水,又看了一眼自家公子,默默地走到外头去侍候着去了。
而另一边,付宁晨在见到宫未央的时候,却皱了眉头。
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给殿下请安。”礼不可废,宫未央身为公主殿下,自然有资本调皮,而自己做臣子的,自然还是要安分守己的。
“你还受着伤,被拘着这些礼了。”宫未央见他脸色苍白,心中便有些担忧和忐忑。到底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哪里能不关心呢。
只是,在她刚刚准备弯下腰身去扶付宁晨的时候,却分明发觉自己的动作被他刻意地躲开来了。宫未央微微愣住了,脸色却有些讪讪的。
“殿下能来看微臣,是微臣莫大的荣幸。只是,这样怕是于理不合,殿下也该回去了。”付宁晨轻声地咳嗽了两声,虽然声音微弱,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无情。
宫未央那一双剪水双瞳早已是一片晶莹了,自从初见之时,她便对这个少年有了莫名的好感了。现如今他又救了自己的性命,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难道竟对自己半分意思都没有吗?
“我,我只是关心你……”宫未央说起话来,有些细声细气的柔弱,倒是让人心底一软。
只不过,付宁晨却是对她无意的,当时救她也不过是出于道义而已,并无更多的想法。况且,那个清雅如莲花的女子时不时地便会萦绕在自己的心底,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殿下,微臣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殿下挂怀了。”付宁晨也不忍心对一个小女子太过分了,但说的话却依旧是疏离而客气。
宫未央撇了撇嘴巴,强忍着鼻子泛酸的感觉,沉了声音,只让他把药给喝了,自己才好放心一些。
付宁晨无奈,只好应了她。只是,之后便又以礼法约束来说话,让宫未央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但她也不好意思再久留了,便有些不悦地离开了。
但,宫未央没想到的时候,在自己住处等着的竟然是宫长乐。
“未央,你到哪里去了?”宫长乐的面色有些凝重,虽然已经极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但细细感受还是觉得有丝丝的严厉。
宫未央在付宁晨那里本就有些不开心了,这下子被长姐这么一教训便更委屈了,忍不住“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宫长乐一愣,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严厉了。宫未央不过还是个小女孩罢了,这一切都还需要慢慢来。
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一边给宫未央顺气,宫长乐可算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宫未央给哄好了。
“未央,你也知晓,现在这围场不太平,所以长姐是在担心你的安危。长姐临行前答应过母后,要好好照顾你的,你也不想让母后担心吧。”见宫未央的心情好了一些了,宫长乐这才继续说道。
其实,她一见到宫未央这一身装扮,便猜到了她干嘛去了。但,这感情的事情,宫长乐还真没有什么经验。即便是活了两世,也只是对云衡产生过一些模糊的感觉,但最终还是被那繁琐的政事给压制住了。所以,让她来开解宫未央还真是不太习惯。
“长姐,我知道的。我,我只是去看付公子了。”宫未央的声音小小的,似乎还带着一些委屈的样子。
宫长乐心下疑惑,难不成这丫头贸然地跟付宁晨说了些什么,然后被拒绝了?
“未央,如今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知晓了。”宫长乐沉了沉声音,顿住,打量了一眼宫未央,这才继续说道:“作为皇家的公主,即便是享尽了荣华富贵,可自己的事情却做不得主的。”
宫未央咬了咬粉嫩的唇,心中细想却觉长姐说的不无道理。只不过,当真便要放弃付宁晨了么。心底里的声音分明是在告诉自己,她是不愿意的,宫未央长了这么大了,第一次觉得要为自己的幸福做些争取。
从前,她只知晓,所有的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可那样反而才没有意思。或许,在经过自己的努力之后,得来的才更为幸福呢。
“可是,长姐,有些事情不尝试,又怎么知道就不可能呢。”
看着宫未央的眼中冒出精细的光芒,甚至是充满了执著,让宫长乐不由得一震,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妹妹么?
哪怕是重活了一世了,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命中注定么?
“未央,既然你心意已定,那长姐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有一样,长姐必须警告你,女儿家的清誉,最是重要,若是你一时意气用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怕父皇头一个便是不会放过那个付宁晨。”宫长乐略一叹息,却还是免不得嘱咐宫未央几句。
宫未央一听,脸上有些微哂,旋即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日之后。
大约是因为皇后与宫未央接二连三地出事,这一场春猎便很快地就接近了尾声了。甚至是皇后还一直在行宫里照顾着两位小皇子,根本还没有机会带上他们去围场看上一看,皇上就已经决定打道回府了。
宫未央的事情,皇后并不知晓,只听说小女儿受了些惊吓,但再见她时已然又是那个活泼灵动的小姑娘了,皇后一颗悬着的心便又放下来了。
伴随着回宫的日程逐渐加快了,宫长乐心中竟也开始忐忑了起来了,这春猎说长不长,竟也有大半个月了。
零零散散也收到了云衡的几封信,但因为宫长乐这边的突发事件实在太多,也统共只匆匆地回了一封而已。
而唯一令宫长乐欣慰的是,这几日皇后与宫未央、宫陵安都很安全,并没有再出什么差错。而宫未央尤为乖巧,甚至是都不曾私下里去探视过付宁晨了。
又经过了两日的行程,宫长乐这才回到了宫里。
在马车上虽然也可以休息,但到底不如在床上,身子略显酸麻与疲乏。但是,此时她心里却分明是更想见一个人的,那种惴惴不安的悸动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回到寝宫安心休息。
只不过是一念之间,宫长乐便带着夏瑶和夏菱走了往御花园的那条路。
早春时节,万物复苏的本来就快。
是以,不过才一月不到的功夫,那御花园里早已是一片姹紫嫣红了。
宫长乐的速度很快,嫩黄色的裙裾飞扬,仿佛还沾染着点点的幽香,在这个季节里更显灵动。不过片刻,她便正好走到御河边上,一排排的柳树正是袅娜翩跹的时候。
嫩绿的柳叶还透着鲜亮,仿佛在昨夜里一场雨的洗涤之下更为清新了,宫长乐步履轻盈,那橘黄色的微光照耀在白皙的脸颊上,倒是暖洋洋的。
只是,前头那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却莫名地叫她顿了步伐。
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却见那人大步流星,早已近在眼前了。
那人温润而儒雅,乌黑的发丝只用一束玉冠束起,一身白袍更衬得长身挺拔,丰朗俊逸。依旧是那般温和的眉眼,笑意直达眼底,在微光的照耀下,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宫长乐只觉得心跳莫名地加速,有些愣神,仿佛也脚下的步子也迈不动似的。
云衡甚少见她着这样鲜嫩的样子,只觉眼前一亮,少女的娇俏可人在此刻尽显无疑。
“好久不见。”云衡的嘴角挂着一丝儒雅的笑意,淡淡地开口,可两人却都听得分明,那声音里还含着丝丝的颤抖。
好像,是有很久了吧。
“你过得可好?”宫长乐收回了视线,微微垂着头,双颊却莫名地染上了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再盯着云衡看了。
见她这幅样子,云衡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这些日子,宫长乐只有一封回信,他大约也猜到宫长乐过得有些艰辛。但奈何,自己这个身份,那个时候偏偏没办法帮上什么忙,只好用寥寥数笔来宽慰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