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现如今齐国和大梁也都是在僵持着,这一仗到底打还是不打,实在是有待商榷的。
云桑听过这话不免觉得有些诧异,焕王竟还特意派人打探了云衡的动向,这是因为自己吗?
不过无论焕王的动机如何都不重要了,只要知晓这个消息,云桑就可以放心了。
无论是母妃还是哥哥都是与世无争的人,而自己也从不愿让他们卷入那宫廷之中的纷争里。从小,她便生活在那个牢笼里,也看得太多太多了,每次也只庆幸自己和母妃、哥哥这样度日也不算最坏的。
起码,他们也不用掺和到那些个可怕的勾心斗角之中去。
即便是现在嫁入了王府,这府中也是人口简单的很,所有的下人也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曾给她这个王妃半分脸色看的。
“谢过王爷。”云桑想要福个身,但却被焕王给拦住了,“你若是真心想谢我,那就该好好地养着自己的身子才是,好为着王府多添几分喜气。”
云桑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却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从前,皇上一直都忌惮着焕王,整个王府行事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出半分差错,现如今换了新帝了,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了。起码,这门口的侍卫已经撤走了。
“让你独自一人留在这京中,实在是辛苦你了。”焕王温柔地为云桑将鬓边的青丝给捋到了而后,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沉重了。
其实,对这个皇兄,他的感情也一直都是十分复杂的。
因他是太后的幼子,两人的年龄相差了七八岁,从小便不是一块玩大的。恐怕他还在哪个拐角里偷偷地玩着蟋蟀的时候,皇兄早已学会了如何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了。
不过,因他也没有争夺皇位的野心,皇兄便一直没有多防备着他了,至于其他几个非一母同胞的兄弟,在皇兄登基后下场也都是很惨的。
原本以为就这样便可以相安无事了,可却因自己年少气盛,自荐带兵去平定了西北的叛乱,这挂帅的事情便再没有断过了。
而因此,他和卫家小姐的婚事便就耽搁了下来了,不过两人是年少相识,青梅竹马的,所以卫家小姐也一直都在等着自己的。
那时候,他还年轻,也一直以为只要多多建功立业,便可以让皇兄早日开恩为他们两人赐婚,可没想到,正是这样的功劳,偏偏让皇上忌惮了。
这一忌惮,便转成了多疑了,此后无论自己做了什么,皇上也都在心中存了个疑虑了,直到皇上下旨匆忙地将卫小姐嫁去和亲了。
这件事,所有的人都知道,也只有自己还被一直蒙在鼓里,还是等到回京述职的时候,见母后搬到了别殿,这一打听才知晓了原因的。
自那以后,焕王的心便有些凉了,这所谓的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过如此,竟还对自己存了那么重的疑心。
也就是那个时候,焕王才明白过来,他们这兄弟之间便先得是君臣,而后才能是兄弟。
如今,皇兄去了,而宫长乐和宫陵安都对自己这个皇叔信赖有加,治国之道也多崇仁义,这以后压在焕王府顶上的大山也总算是消失了。
焕王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云桑似乎是看出了焕王的走神,心中也忍不住叹息,这有了孩子是件高兴事没错,可焕王能回来却是因为自己的皇兄去世了,又怎能半点都不伤心呢。
“王爷,逝者已去,还有生者在等着咱们呢。桑儿瞧着太后娘娘这段时日,心里也是难过的紧,可桑儿这身子笨重的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过去陪着,不如王爷便去太后那里住上几日吧。”
云桑从小便和母妃、哥哥相依为命,也最是重视孝道的,况且,太后的确是待她很好的,在皇家寺庙的时候更是处处为之考虑的,她又怎能不念着这份恩情呢。
焕王听着也有些感动,原以为云桑还是小孩子的脾气,这又怀了孩子了,肯定是想要自己多多陪伴的,却没想到她竟如此的深明大义。
“不急,宫中一时半刻也进不去了,今日就在府中好好陪陪你和孩子,明日再入宫吧。”现还是国丧期间,既然焕王回来了,也该是一早准时入宫守灵的,而那时候怕是才能见到太后的。
夫妻两个就这么靠在一处,懒懒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耀进来,仿佛给两人披上了一曾淡淡的薄纱,只让人觉得这样静谧、平常的日子才最为美好。
翌日。
宫中的妃嫔和皇亲也照例都去守灵了,而宫长乐和宫陵安除了早上和晚上各去一次,其余时间便都是在处理朝政的。
这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么多的事情也总需要人打理的,这两下一商定,宫陵安的登基大典便也就安排在了半月之后了。
在此期间,这宫中的贤妃和宫子文虽然很是安分,可外头的江家却是一直都在蹦跶个不停的。
宫长乐这也是从谢家的探子那里得知的,原来这江家人竟还一直都不曾死心,只盼着什么时候能够找个契机,救出贤妃和宫子文母子,也好东山再起。
而此时,这焕王府也就成为了必争之地了,因焕王手上握着的兵权实在是太过诱人了,江家难免会动了心思了。
焕王府的守卫刚撤的时候,江家便派了人去焕王府通气了。
宫长乐对谢家多有信任,但对焕王虽有信任可却不敢说是半点怀疑都没有的。这样一位才干出众的皇叔,且手握重兵,又曾与先帝闹过那样的不快,实在是不得不让人防备的。
昨日,宫长乐已与焕王简单交谈过了,但多是讨论这兵力布防的问题,却根本未涉及半点兵权的事情。
宫陵安年纪尚幼,宫长乐也不得不为他提前打算好这些的。
宫长乐昨夜细细思量之后,想着还是不能硬来的,焕王是个性情中人,就自己如同先帝那般将疑心摆得如此之重,只怕是会为焕王所不齿的。
如今这江山能坐稳也不止是因为谢家,还因为这半壁江山的兵权也都还是牢牢地握在了宫家的手里,否则又岂能让众臣臣服呢。
想着今日焕王进宫了,宫长乐便着人带上了不少的精致吃食去了太后那里。
这几日,太后怕是吃睡不香的,而焕王一入宫给先帝行礼之后便一定是会去太后处的,这会儿她想必是能赶个正着的。
太后是个多聪慧的人,她只要想让自己的孙儿坐稳这皇位,是必然会劝一劝焕王的。
与焕王有过龃龉的先帝已经去了,如今在大梁当家做主的是宫长乐和宫陵安姐弟了,这自然该是有另一种方法的了。
宫长乐对太后这个皇祖母也还算是用心的,是以,太后见到她来了,心中倒难得的松快了一些了。
饶是再怎么没胃口,此刻有小儿子和孙女作陪,也勉强用了一些吃食下去了。
宫长乐深知这多余的话便是多说无益的,只闲话了一二,关心了太后和焕王几句便离开了。
可太后是什么人呢,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也都是瞧在眼里了,宫长乐为了焕王府也是帮了不少的忙的。
如今,宫长乐既有了麻烦,焕王也自然应当帮忙才是了。
况且,她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却还失了一个儿子,心伤难愈,也实在是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小儿子和孙儿再起了什么不快了。
是以,太后便把这段时间宫长乐明里暗里帮忙的事情都给说了,也惹得焕王有几分动容,他本就对这个小侄女印象很好,再加上这些事情,自然更该是好好地帮她的忙了。
“哀家老了,也只盼着你们这些小辈好了,你如今年纪越发大了,沙场上毕竟是刀枪无眼的,若是太平盛世,也该在家中好好陪陪桑儿和孩子的。”
太后说着便咳嗽了两声,焕王接过了嬷嬷手中的软枕,给太后好好地垫上之后这才放心了。
毕竟是自己的母后,焕王也是听进了太后的话了,当初他手握重兵不肯归来又何尝不是在与皇兄赌气呢。如今,皇兄已去,这大梁也换了新帝了,他自然不会让新帝难做的。
“从前儿子年轻,只一心念着西北的自由与辽阔,如今成家了,心境也是不同了,自然应当多多顾全家中之事了。母后只管放心,这些儿子都知晓的。”焕王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定,说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变化
而大梁这边还未等到新帝登基,边关的战事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由前方快马报信,齐国已将开始大举进攻大梁边界了,而因付宁晨正在暂时抵挡,齐国军队还不能快速攻占大梁边界。
宫长乐本就白日里守灵,夜里又在批阅奏折,一听到这消息,当即便晕了过去了,而皇后则继续主持了先帝的葬礼。
先帝的葬礼一结束,因这形势,新帝便早早地登基了。
但新帝毕竟年幼,对朝堂诸事还不够熟悉,而这些事情却又不好假手于外人,这便造成了两边为难的局面了。
宫陵安在勤政殿中捧着那一堆的奏折,思来想去还是要去长乐宫先看看。即便是宫长乐抱恙了,自己也能问问一二的。
新来的太监首领张安是个机灵的,也是从前跟在重华宫服侍过宫陵安的,见皇上愁眉苦脸的样子,便给出了这么个主意。
宫陵安带上了好些药材,这才去往了长乐宫。
而皇后,现在应该是太后了,她原先见宫长乐放权,心中倒颇有几分轻松了,可没想到宫长乐却突然晕倒了,她这个做母后的哪里能不关心呢。
这不,正巧了,太后和皇上这便凑到了一块去了。
长乐宫。
宫长乐一醒来便闻到了这满屋子的苦药渣子的味道,满脑子都充斥着先帝当初找自己谈话的记忆,她永远都记得先帝的那最后一个眼神。
那分明是死不瞑目,最后自己也是合了好久才让先帝瞑目的。
他是大梁的金帝,而自己却曾是他的掌上明珠,可本该是最亲近的父女,却最终成为了仇敌,暗中对付彼此。
宫长乐无法想象自己当初在水牢里得知一切的痛楚,此时的记忆早已慢慢的模糊了,可每每想起,这心却总是在疼痛,只让人深刻地记下了这种痛苦。
满头的汗水也顾不上了,只见宫长乐猛然就拂去自己身上的被子,只穿着中衣就起身了。
此时虽是秋日,外面也还残存着几缕阳光,可是这温度却已很低了,宫长乐到了外殿,才感觉到有些发凉了。
不过,这外面的空气却是自由而新鲜的,让她脱离了那一股子的草药味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了。
夏瑶和夏菱正捧了药过来,一看到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赶紧便过去了。
“殿下,您这还病着呢,赶紧回去吧。”夏瑶让后头的小宫女捧着药,而她和夏菱则是打算扶着宫长乐回房间歇息着。
这两天宫长乐都没怎么醒来,一直也都是迷迷糊糊的,今天突然就醒了,结果就这么出来了。若是着凉了,她们两个可是照顾不力的,吃不了兜着走。
“我就在这外面走走。”宫长乐愣了好久,才感觉到周围有人在抓着自己,这一看发现是夏瑶和夏菱,便有些失神地说道。
夏瑶和夏菱这可就慌张了,这好端端的,宫长乐鞋袜也没穿,甚至只着了中衣,怎么能在外面随便乱走呢。
一来是容易着凉,二来也是于理不合啊,这堂堂长公主殿下,怎么能如此衣衫不整地在外面行走呢。
“殿下,您就听奴婢的吧,进去吧,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是好啊。”夏瑶当场就跪下了,带着些许的着急。
宫长乐仿若未闻,径直往前头走去,夏瑶和夏菱却也不敢拦着。自家主子一贯来都是有主意的,她们从跟着宫长乐开始,得到的命令便一直都是唯命是从,怎么敢公然违抗主子的命令呢。
但若宫长乐执意如此,也实在是不好的,夏瑶和夏菱对了一个眼神,后者便意会了,这长乐宫里除了她们奴婢,可还是住着一位谢家小姐的。
谢清梓的话,无论如何宫长乐也是能听得进去一二的,这样一来,她们也好做很多了。
夏瑶在旁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宫长乐不敢有半步的松懈,跟着还吩咐了后头的宫女,让这长乐宫里头所有的太监和侍卫全部回避。
还好,宫长乐只是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并没有往外面去。
夏瑶正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却见宫长乐突然顿住了脚步,指着西偏殿,说道:“去,把那里收拾出来,我要住在那里。”
夏瑶一愣,但见宫长乐眼神坚定,此时却不敢否定,只好听了吩咐让人去收拾。
“殿下,走了这么一会儿您也累了,咱们先回房喝药吧。”夏瑶还不死心,又多劝了一句。
宫长乐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正好看见谢清梓朝这里快步走了过来了,谢清梓原本听夏菱说了还不太信,这下子自己看见了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了。
她以往是日日都陪在了宫长乐的身边,而正好前几日却都在陪着陆泽,宫长乐这边便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忙着,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便赶紧又回来了。
本是整整在旁边照顾了两日的,可宫长乐却愣是没有醒过来,而太医却说这大约是宫长乐这段时间心力交瘁,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谢清梓这好不容易才被劝着去休息了,没想到才坐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头,夏菱这就着急忙慌地过来了。
“长乐,你身子才刚好,这院子里太凉了,咱们回去休息吧。”谢清梓赶紧过来,走到她身边下意识地就想要扶着她。
可是,下一秒,宫长乐却愣住了,往后瑟缩了一下,谢清梓有些疑惑,想要再度扶着她,可没想到后者的反应却更激烈了,直接就往后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