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胸腔还是在不断起伏,冷着脸一言不发地瞅着她,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方辞微笑,替他把没问的话问了:“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展航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她。
方辞靠近他,望着他的眼睛慢慢说:“因为你欠打。”
“……”
方辞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我告儿你,樊真是我最好的姐们,过去的事儿,我就不计较了,以后你要敢缠着她找她的茬,我不放过你。”
展航原本一脸寒霜,闻听此言,毫无预兆地冁然而笑,眼角那颗泪痣忽然变得很是艳丽,也很是——恶意。
他说:“就算我把她怎么怎么样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方辞拽起他的衣领子。
展航眉目平静,眼底却透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他挨近了,在她耳边吹一口气,不无讽刺地说:“我操她,你他妈还能操回去啊?”
……
回了京,方辞就跟樊真在机场分道扬镳了。
她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早。童珂在不远处见了,走过来说:“在等小北哥啊?他出任务了,估计是不会来了。”
方辞呵呵笑:“你真是半刻钟都不忘记要挑拨离间啊。”
童珂也笑,望着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说:“我也搞不懂你,都有一大帮男人围着转了,为什么非要盯着方戒北不放呢?就因为方家的权势、地位?”
方辞说:“我倒是想放手啊,方戒北他不让啊。他爱我啊,他不能没有我的。没了我,他就得守活寡了。哎,他都跟我说了,除了我以外的女人,就是脱光了站他面前,他都硬不起来啊。”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童珂脸色一变。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事情。
方辞一怔,脸上却不动声色:“他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的?”
童珂的脸色难看无比。这件事,是她记忆里最丢人的事儿了,没有之一。
四年前那场婚礼后,方辞走了,方戒北几乎是一蹶不振,有段时间还常常去兰坊那条街买醉,几个兄弟都劝不住。
有一次她见了,支开了几人扶了他回去。
不过,她没送他回家,耍了个心眼,送回了她在海淀那边的一套出租屋。她给他煮醒酒汤,又给他擦脸照顾他,他才算是恢复了几分清醒。
那时候,他穿着件工字背心,单腿支着靠床头抽烟,把窗子开得老大,也不回头看她。
她就坐在床底下,也开了一罐啤酒喝起来,喝高了,哭起来,跟他说,她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为什么都不正眼看他一眼啊,那个方辞就有那么好?他们男人都一个人,都看上她那张脸。
方戒北不理会她,一个人吹着窗外灌进的风,一个人抽烟。
童珂仰头望着他清冽的侧脸,心脏有一阵一阵的钝痛。她从小就喜欢他,喜欢到痴迷,近乎癫狂的地步。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柔情似水、知书达理的,她想,就算他喜欢方辞,难道他面对她这样一个死心塌地对他的女孩子,就没有一丁点的怜惜之情吗?
“三哥,我不奢望你爱我。但是,你对我是有好感的对不对?只是,方辞出现了,因为方辞,所以你爱她超过了爱我,因为她,你就再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对不对?”
方戒北掐灭了烟,终于回头看她。
他对她说,没有,他只喜欢方辞。
言简意赅,直截了当。
童珂是不能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的,脸色也由最初的希冀变得哀怨,掩藏了眼底的那一分怨毒:“可她不会回来了,她走了,你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方戒北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会儿,侧头问她:“有意思吗?”
是询问,目光没有多少严厉,但是冰冷、咄咄逼人。童珂很少看到他用这种目光质问一个人,仿佛要得到一个答案,也在暗示她,让她问问她自己,这么瞎折腾有意思吗?
童珂那时候没有疑问,她要是个男的,估计方戒北会拖着她的领子直接拽到过道里揍一顿。
他向来都是清心寡欲,喜怒不形于色的,她很少看到他这么压抑的、冰冷的怒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她还笑了一下,拄着头跟他说:“有意思啊,有意思得很,方辞不是走了吗?被你给气走的,可不是我。”
方戒北望着她没说话。
甭管他的眼神有多冷,童珂也无所谓了。其实她也不用装了,方戒北跟别人不一样,他胡不多,但心里面跟明镜似的,她那点儿伎俩和手段,早被他看得透透的。他就是懒得戳穿,懒得搭理,随她去,一直跟她保持着疏远有礼的距离。
大家心里也明白,只是她不甘心罢了。
她在他面前装温柔,装有礼,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可不管怎么样,不管她使了什么手段,哪怕方戒北知道那通电话可能有有诈,他还是不得不过来,不能不过来。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赢了呀!
想到得意处想,想到自己亲手策划了这么一出绝妙的反间计,她就忍不住仰头笑起来。这么明明显显却又不得不让他赶赴的阳谋,比那些阴谋诡计要高明多了。
以方戒北的心性,他一定会去。
果然,他也去了。
以方辞的性格,他一旦缺席,她就一定不会再忍着。果然,她直接被气走了。
童珂想起来,心情就愉悦得很。她也懒得再在方戒北面前装了,装来装去,他心里不也跟明镜儿似的,恐怕,还当看戏似的看着呢。
以前他多么孤傲啊,多么高不可攀,都不正眼瞧她,这会儿呢?还不是失魂落魄地在那儿买醉,在这抽烟?
他这个人,哪怕内心万般痛苦,也不会轻易在人前显露,更不会和一般人一样大喊大叫,那么失态就不是方戒北了。
就是这样,他才会更加痛苦更加压抑。
童珂想到这儿,得意之余,又有几分病态的快意。
许是喝高了,她双颊通红,顺着床沿爬上去,柔滑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肩膀,微微使了点儿劲,抓住,歪着脑袋跟他开玩笑,说:“我有时候觉得你这人挺矫情的。你看看展航,看看徐阳,没有方辞就活不下去了?不照样泡吧蹦迪玩儿乐吗?”
感受着掌心那种温热的肌理和削瘦却有力的肌肉,她心潮澎湃,也可能是酒喝多了,情绪高涨,跟平日端庄文静的模样大相径庭,像是变成了一条蛇,浑身都没了力道,软绵绵地靠过去。
她双手一伸就挂在他脖子上,斜睨着他,眉眼妩媚,跟他说:“你又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我不如方辞?她方辞有的,我也有啊。你看看展航他们,不都玩得挺开嘛,你可要试试。”
她驼红着脸,过去亲他饱满的唇,低声说,她还是处女。
方戒北起身就跳下了床,捞了外套往外面走。走之前,他还回头丢了一句话给她。
那句话,让她沸腾的酒意和身体里那种燥热一瞬间就冷却了,如同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他说,你可真够让我恶心的。
第二天醒来,童珂在地上懵懂地坐了很久,迷迷糊糊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对方戒北说的话、干的事,羞愤难当,操起床头的玻璃杯就摔到了墙上。
从来没有这么丢人现眼过。恬不知耻地求欢,还被拒绝了。
那简直就是她的奇耻大辱,连关系最要好的李芊芊都没告诉。
那件事之后,有一段日子,她看到方戒北都是绕着走的。还好这人跟往常一样,见到她也只是点点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渐渐的,她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再欺骗自己,她也知道,自己在方戒北心里的形象,恐怕还不如当初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方辞。
……
童珂和方辞在机场大厅站了很久,期间也只是搭了三句话。
快到正午的时候,一个军装青年从入口的地方过来,快速在人群里扫视。方辞看到他,眼睛都亮了,伸手朝他使劲挥。然后,在童珂冰冷嫉妒的目光里,飞快地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抱着他,还使劲把脑袋在他怀里蹭啊蹭的。
一脸痴汉的幸福满足。
方戒北脸上也露出微笑,右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他们在人群里相拥相抱,相亲相偎,童珂却站在几十米外的过道里,冷冷地望着他们,转身没入了人海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064章 去玩了
“去哪儿?”上了车后, 方戒北问方辞。
方辞想了想说:“回医学院吧。”
“不去你那个小破医馆了?”
方辞炸了!她自己可以调侃她的医馆, 旁人甭想说一个不好:“你才小破医馆呢, 你全小区的小破医馆儿!”
方戒北:“……”得咧, 跟个三岁半较什么真儿?
挂了倒挡,他直接把车开往医学院的方向。海淀这一带都是教学区,往西走,兜兜转转了会儿,道路变得狭隘了,有时候还能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大冬天的, 还穿着大开领的毛衣, 说说笑笑很有朝气。
方辞说:“不用还进去了,在东门放我下来就好。”
“嫌我丢人啊?”方戒北不冷不热地哂着笑。
“哪能啊?”方辞说, 不忘补上一刀,“你人不丢人,可你这车破啊。”
方戒北:“……”
方辞心里舒坦了, 总算报了他说她“小破医馆”的仇了。
后来, 他到底还是把车开到了宿舍楼底下,在下面往上看了看,问她:“你跟学生住一栋楼?”
方辞讶异:“你怎么知道是研究生宿舍?以前来过?”
方戒北眉宇紧锁, 似乎是不屑于回答她这个问题, 过了会儿,还是伸手一指旁边的告示牌。方辞循着望去, 只见那告示牌上几个斗大的大字,明晃晃晃着荧光色, 上书“研究生宿舍2区”。
方辞:“……”好吧,是她智障。
进门的时候,宿管阿姨还盯着他们看了很久。方辞笑着打哈哈:“我哥,这是我哥,给我搬行李的。”
阿姨不知怎么,还真信了她这个蹩脚的理由,挥挥手,不耐烦地放行了。
方辞大大舒一口气,拖着方戒北就上了楼。
宿舍里还是只有两个人,李芊芊在用卫生间。方辞进门就倒到了床上,一边指挥方戒北帮她整理行李:“哥,拜托你了,跑了这么久的路,我手脚都要废了。”
方戒北:“……”呵呵。
方辞见他不动,使出了老办法——撒娇:“我真的动不了了,手脚好酸好累,怎么抬都抬不起来。你忍心吗?哥……”
她声音酥软,还带着颤音,三分妩媚,三分勾魂,还有四分不谙世事的天真。是个男人,听着这声音都要硬了。
“别叫了!”方戒北铁青着脸转过身,弯腰帮她整理衣服。这一箱子,打开后竟然有一大半都是底裤和内衣,清一色的黑色,蕾丝边,都是花纹精细的好牌子,每一套都得两三千。
方辞这方面特别讲究,甭管是内衣内裤还是丝袜,哪怕有一丁点勾丝也不会再穿,直接往垃圾桶里一扔,再买新的。她又不讲究,一件内衣穿不过两个月,每次都得屯一大堆放衣柜里备用。
方戒北把她的内衣内裤叠好了,一一方进衣柜的上层。
放进去前,还在柜子底部垫了一层纸。
方辞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心安理得地看着他忙碌。背脊略弯,弓成漂亮的形状,这角度望过去,双腿更加笔直修长。
真是个极品!
李芊芊洗完头发,歪着脑袋,边擦边走出洗手间,乍然看到两人,脚步顿在了原地。
方辞没心没肺地对她摆手:“嗨,好久不见了。”
李芊芊没来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见过恶心人的,没见过这么能恶心人的。丫方辞什么时候能正常点?天天呆一个屋檐下,她都要疯了,要不容易碰上她出个差,这才几天,怎么又回来了?
当然,这些话也都存在心里,没敢直接出口。不然,又得折腾了,小妖精忒记仇。
“好了。”方戒北回头,看到李芊芊,也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李芊芊也对他颔首,乖巧地唤了一声:“小北哥。”
方戒北走到方辞身边,叮嘱她:“过几天吃年夜饭,记得回去,别让爷爷担心。”
“知道,我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
方辞被他噎了一下。
好像还真是!
她垮下一张脸,从床上爬起来,挽住他的胳膊就出了门,抬脚替李芊芊勾上了门板。
到了外面,方辞说:“走吧。”
“去哪儿?”
方辞一脸“你傻啊”的表情,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像只树袋熊似的半挂在他身上:“东西整理好了,当然是出去浪了。好久没回去了,还是这灯红酒绿的城市适合我。”
方戒北说:“好好走路。”
要不是他底子在,被她这么故意往下挂着吊着,是个人都受不了。
方辞脚底着了点力道,稍稍站直了些,两只手还是柔柔地缠在他肩上不肯放下来,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她抬起指尖撩过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下巴啄了一口:“爱死你了。”她不怕死地在他耳边加了一句,“哥,我就喜欢你这副假正经实际上欠操的样儿。”
方戒北之前一直面无表情,甭管她说什么做什么荒唐事儿都忍着她,可听了这话,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方辞,你说谁欠操?”
语气冷得像冰块。
方辞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心虚地说:“这不开个玩笑吗?”
方戒北冷笑。
方辞扁扁嘴,很美骨气地说:“我欠操行了吧?小气。”她不就过个嘴瘾吗?
方戒北听了这话,不但没解火,脸色更加难看了,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就把她夹在了臂弯里,大步朝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