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摇了摇头,说道:“一切,都在计划中。”
是的,他早就知道了杨家军会如此。
因为罗会在今晚的晚饭中下药。
今晚的仗,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计划中?
耶律斜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天灵的安排。
杨家军那边的内鬼,恐怕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耶律斜“呵”了一声,收起了一切的表情。
他目视前方,却没有焦距。他抬手,一挥,大喊了声。
“行动。”
众兵领命,一批一批潜入树林中。
耶律斜安排一百余人在原地留守待命,而他自己在最后一批士兵进入树林后,脚步跟随。在进入小树林时,耶律斜回头看了眼天灵,问道:“天灵军师不去亲眼看看你布下的局如何收网的吗?”
“不了,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天灵笑了笑,回道。
见耶律斜不以为然,天灵笑得越发诡异,说:“耶律将军,别忘了,杨可可的人头。”
耶律斜呼吸一滞,没回天灵,转身离去。
*
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让周遭的一切都陷入未知。耶律斜夜视能力不错,却也不敢在这小树林中疾走。
走着,渐渐的,已经能听到兵刃相交的打斗声,还有人的惨叫以及呐喊。
战斗,已经开始了。
他看了眼杨家军阵营的方向,灯火刺得他的眼恍惚。
再走近一些,远处的景象也清晰了许多。
可这一看,让耶律斜心惊。
杨家军哪里低迷?哪里有气无力?他看得清清楚楚,杨家军分明英勇,半分不适都没有。而他们辽军,已经是在下风了。
“报!将军,我们被反袭了!”
“将军,杨家军战斗勇猛,我军接连败阵!”
……
这里来报的,都是他安排的倒数第二批士兵。
也就是说,没有被伏的,只有两批兵。
他攥紧了拳头,又有人来报:“回禀将军,我军未发现杨可可身影!”
这个时候,杨可可的性命还是重要的吗?
耶律斜瞪了一眼那人,不知为何,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寸。
前方,辽兵已无回天之力。
这里的兵,该何去何从?
耶律斜想着,突地神经一绷:“不好!”
话语落下,他正要发号施令,却听得一阵拍手鼓掌的声音。
“谁!”士兵发出此起彼伏地声音,纷纷拔出剑准备对抗。
耶律斜额上青筋跳了跳,他握紧了腰间的利剑,缓缓看向声源。
视线里,只见一男子缓缓走出,正笑看着他。
这个人,他见过。
是天灵的人。
耶律斜示意辽兵稍安勿躁,只见那人越走越近,最后在耶律斜不远处站定。
耶律斜眸光凛然,问:“你就是天灵的内鬼?”
男人挑眉:“当然。”
男人的面容,正是罗军医无疑。
声音低混,却有些别扭的尖细。
真没想到,天灵的内鬼,竟然是个娘娘腔。
“天灵不是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吗?为何我军会败下阵来?”耶律斜冷哼一声,言语没有一丝客气。
“因为我反了啊。”男人笑呵呵地说。
耶律斜也猜到了,眯起眼,说:“没想到天灵的人,也会背叛。”
“天灵那样心狠手辣、不通人情的人,被人背叛不是很正常吗?”男人说道。
是很正常。
但从天灵的亲信口里听到,就很不正常了。
耶律斜审视地看着对方,最后问道:“在这里的,不止你一个人吧。”
要不,一个背叛的“内鬼”又怎么会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一个人,他就绝对是有来无回了。
似乎是为了回答耶律斜似的,马上的,四周就有杨家士兵窜出头,将他们包围得严实。
原来,不止前方的士兵无力回天,就连他们也是如此。
现在这些人将他包围,不就是为了“擒贼先擒王”。
又或许,俘虏住他,让大辽的局势动荡上几分。
不过,就算是死,他耶律也不甘成为俘虏。
想着,耶律斜抽出剑,剑指眼前之人。
几乎是同一时刻,有人从暗中窜出,将男人拉出一段距离。
杨七郎?
这边耶律斜还在疑惑,那边杨七郎却是担心地检查对方的身体,还关切地问:“没受伤吧?”
“怎么会?”男人笑得无奈,指了指耶律斜,“野驴的剑都还没有碰着我好吗?”
耶律斜有些看不懂了。
对话怎么是这样的?
让他想到了……
杨可可!
对方的声音……
就是杨可可的声音啊!
怪不得自己的士兵找不到杨可可,原来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
“杨传说,竟然是你。”
“男人”还在和杨七郎说话,听这边突然叫了名字,微微惊诧地看着耶律斜;“呀,你认出我来了啊!”
没错,这个“男人”就是杨可可……咳,易容来的,用的就是上次玄笙用的那张罗军医的人.皮.面.具。她本来以为天灵会来,想用这个骗骗对方的。却没想到,天灵压根就没出现。
“真正的内鬼呢?”耶律斜疑惑道。
杨七郎帮着回答了这个问题:“阶下之囚。”
“所以……之前看到的宋兵士气低迷,中毒什么的……都是你们设计的假象?”呵,不用答案,他已经能肯定答案了。
杨可可点头,得意地说道:“怎么样?逼真吧?都是我手把手教的,必须真啊!”
出自她这个未来影后之手,演技必须要上升一个层次啊!
一切,都在计划中。
恍然间,耶律斜想到了来时天灵说的那句话。
现在想来,就像是一句笑话。
一切都在计划中?
呵,在别人的计划中。
耶律斜自知现在不是被俘就是一死,他无畏死亡,却没想到他的最后一仗却是这样败下阵的。
他就不该听天灵的,就不该让自己的想法被禁锢。
他是将军,就算有军师,他才是主导的人!
不过……
一切都晚了。
“辽国的士兵们,今日我们就算战死,也不能成为大宋的俘虏!”
耶律斜将剑高举,喊着。
“让我们拼尽全力,最后一搏吧。”
很鼓舞士气的话,而他身后的士兵也毫无疑问地跟随他,呐喊着,嘶吼着。
“没这么严重。”
杨可可的话打断了他们的视死如归。
耶律斜看向她,等她下文。
杨可可习惯性地眨巴眨巴眼,但忘了这是罗军医的脸,她这样有些恶心。
耶律斜咳了咳,不自然地看着顶着罗军医脸的杨可可。
杨可可呼了口气,说道:“我可以让你们全身而退。”
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袭击杨家军帐营的辽兵再也回不来了。而这些,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反正他们的败局已定,又何必赶尽杀绝。
“但是什么?”耶律斜问。
杨可可咳了咳,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众人,说道:“这个,我们私下聊。”
耶律斜皱眉,却还是答应了。
虽是私下,但杨七郎不会放任杨可可和耶律斜单独一起,毕竟太危险。所以这次“私下聊”,是三个人。
三个人离远了人群一些,耶律斜直奔主题:“条件究竟是什么?”
杨可可不好意思地看了杨七郎一眼,清了清嗓子,说:“教我催眠。”
催、催眠?
耶律斜无语了……
条件就……就这么简单?
*
条件真的很简单,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打算放走他们的。
而在这里聊天什么的,只是为了……
呃,拖延时间。
因为,还有一场战斗,在辽军营地。
☆、148·反夜袭来了
另一场战斗, 在辽军的主营地。
其实也算不上战斗,这次辽军夜袭, 已经将大部分的士兵派出, 而营地留下的, 不到五百人。杨四郎领兵一千在夜袭士兵出发前就已埋伏在四处, 一千对五百, 稳操胜算。而且辽军营地群龙无首, 而他这边,还有崔应龙陪同。
辽兵出发,杨四郎问身边的崔应龙:“师傅, 是否开始。”
崔应龙摇了摇头, 说道:“莫急。”稍稍停顿,他又说了句,“我在等人。”
等人?
杨四郎面露疑色, 但并未说什么。
杨四郎跟随崔应龙多年, 已然知晓对方的人品和性情。
崔应龙有自己的原则,做事也有自己的一套。
杨四郎虽不知他在等谁,但师傅说等, 必然没错。
果然, 不过多时,便有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了。
视线里, 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却有年轻人的风骨。
明明是老人,却丝毫没有老人该有的和蔼。
反而, 那一条条皱纹叠加,更显得他的刻薄。
是天灵。
可是……怎么会是天灵?
他方才不是随耶律斜一同前去夜袭的吗?
而且……
师傅等的人,会是他?
那如此说来,他们的计划不都落空了吗……
突地,杨四郎脑中光芒闪过。
他定睛看着慢慢靠近的人,笃定:眼前的人,绝不是天灵。
不是天灵,又顶着天灵的面孔,那非玄笙莫属了。
杨四郎扬声对身后士兵说道:“都勿轻举妄动,是自己人。”
崔应龙看了杨四郎一眼,嘴带笑意。转而,他移开视线,从隐蔽处出来,出现在对方的视线里。
四眸相对,崔应龙率先发言:“你知道我会来?”
顶着天灵面容的玄笙点头,说道:“大概,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顿了顿,继续。
“就像你了解我一样。”
玄笙之所以要用天灵的面容,主要是为了迷惑这边的辽兵。天灵和杨家的人合谋袭击辽军主营,这些事日后传到萧太后的耳里,他应该不会好过的。经过这一役,天灵再想翻身,就难了。
她了解他,所以尽可能地帮他。
而崔应龙了解她,所以尽管她带着天灵的人.皮.面.具,他都能认出她。
又是无言,但却胜过千言万语。
漆黑的夜里,对方却异常清晰。像是发着光般,在彼此的眼里。
崔应龙转头看向杨四郎,颔首。
“四郎,可以开始了。”
*
战斗开始。
这,才是真正的夜袭。
杨四郎率兵突击,辽兵没有防备,也没有头领,只好硬着头皮作战。硬碰硬,五百对一千,败局已定。
战事根本不用崔应龙操心,他自己,也有重要的事要做。
玄笙领着他,在辽军营帐穿梭,最后在天灵营前站定。
“师妹,你确定师傅在里面吗?”崔应龙问道。
玄笙点头:“这里不是天灵的地盘,但他必须带着爹来牵制我,所以这是他唯一能够安置爹的地方。”
崔应龙点头,先玄笙一步撩开营帐,问:“你可有见过师傅?”
话音刚落,突地里面一把利剑刺来。
“师兄小心!”玄笙一惊,大呼道。
对方身手并不好,虽然是偷袭,但却因为速度慢而让崔应龙有了反击的时间。
崔应龙一个闪身躲避,转而伸手越过剑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手用力,那人吃痛地将剑丢在地上。
崔应龙这才打量袭击的人,侍从的打扮,模样书生气满满,现在,正咬牙切齿地看着崔应龙。
“是天灵的人。”玄笙说道。
玄笙开口,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对方皱了皱眉,说道:“玄笙姑姑,你竟然背叛主上。”
“我从来就没有遵从于他,何来背叛。”玄笙说道,“如果不是他用爹来要挟我,我会帮他做事吗!”
侍从撇过头,不再多说了。
崔应龙将其两手反在背上,用其腰带绑了起来。制约住他,崔应龙开口:“玄机老人在哪?”
侍从扭头,闭口不答。
此人态度强硬,看来从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崔应龙将他交给就近的杨家士兵,便和玄笙一同进了天灵的营帐。
营帐内,视线所及,空无一人。
崔应龙与玄笙四处寻找,却任何发现也没有。
“不可能不在!”玄笙将天灵的营帐翻乱,越翻越没有耐性。
崔应龙停下手里的动作,垂眸思考,半响,问玄笙:“师妹,你觉得天灵最不可能将师傅藏在哪里?”
“当然是我身边。”玄笙想都不想地作答,答完她想到了崔应龙的想法,摇头,“不可能,如果爹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没发现?”
“现在这么说,还为时尚早。”崔应龙说道,“师妹,带我去你营帐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