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舅现在被打击的魂不守舍,整日借酒消愁,还有苏隶这孩子……唉,你让我怎么面对呀,从小看到大的外甥他……”
是的,整件事的重点就是,苏隶不是苏君毅的亲生儿子,而是李氏在嫁进苏家之前与她的那位竹马的孩子,李氏瞒了十年,在这十年中仍跟那男人有来往,终于在两日前被苏君毅撞破了女干情。
祁柒也很头痛,她虽然不喜欢苏隶,但一直也是把他当弟弟的,而李氏过去在祁柒心里,印象也算不错,谁料出了这么一遭事,对苏家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现在,祁柒更担心家里人的情况,尤其是她小舅:“娘,外公现在怎么样了?”
“他老人家这次算是受了大刺激了,疼了十年的孙子突然不是自家人,量谁也受不了,再加上他年纪本就大了,唉,上次晕过去大夫说切不可再受刺激,不然很可能会中风。”苏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一向坚强性子豁达,出了儿子那事还没缓过劲,外甥也没了,“你大舅这几日要来京都了,说带你外公回江南养病。”
祁柒皱眉,跟苏氏商量:“娘,我想去见见小舅。”
“你不方便出宫吧?”
“恩,所以得麻烦小舅进宫一趟了。”
“唉,你小舅近来整日颓唐的,我怕……”苏氏叹气,她也没办法,只能听女儿的了。
祁柒的小舅苏君毅,年仅30便坐上了吏部尚书的位置,其手腕和魄力曾被很多人称是最接近苏林轩的,然而这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如今胡子拉碴,衣衫不整,整个人颓废不已。
祁柒看了揪心,“小舅,你这是要自暴自弃吗!”两个舅舅中,祁柒跟苏君毅的关系最好,苏君毅比她的母亲还要宠着她,他们的关系跟一般的舅舅和侄女不一样,更像是同龄的朋友,从小祁柒就跟他无话不谈,这是连祁骁和苏氏都没有的待遇。
“小舅,现在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你没有对不起李氏,李氏她的错也跟你没关系。”
苏君毅两天没合过夜,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他听着祁柒的话,眼里有藏不住的自怨自艾,“李氏的事我认了,是我当年识人不清,可是隶儿……她怎么能这么残忍,父亲……我愧对苏家啊!我实在无颜……”
“小舅!”祁柒拔高了声音,“隶儿不是你亲生的又如何?是,我们苏家是为他们白养了这么多年孩子,可我们养的当初就是图什么回报吗?不是的,隶儿不是苏家的血脉又如何,您是他的父亲,苏家才是他的家,这个不会变。”
祁柒是不喜欢苏隶,不喜欢他的心眼多,但本质上这孩子并不算坏,母亲说苏隶知道真相后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也不肯吃饭,还抱着苏氏说:“姑母,我是父亲的孩子对吗?外面的人说的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不是父亲的孩子呢?”
“姑母,你们会不会不要我,娘亲已经不要我了……”苏隶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根本无法接受一夕之间他的家人不是他的家人,他是个野种的事实。
祁柒也难受,她想,李氏一个人的过错终究还是连累到了孩子,这样的母亲,实在是太自私了,苏隶是那么听她的话,她也真狠心。
“小舅,现在不是伤心悔恨自责的时候,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您不觉得奇怪吗?李氏瞒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就这个时候被您撞破了?她有本事瞒了我们十年,我不相信这回是她一时大意。再者,这件消息传的太快了,就像有人故意在后面推波助澜,为的就是整垮我们苏家的人心。”
苏君毅听她这么一分析,心一沉,立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你是说,这件事是有人故意设套引我发现的?”
祁柒点头,“恐怕还不止这样,苏隶这个事发生就是十年前了,李氏明明有相爱的人为何还会嫁给您?而且还是怀着对方的孩子,那人现在的地位也说不上低,当年俩人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矛盾,李氏为何还偏要进我们苏家呢?”
苏君毅听着她的话,越说心里越发胆寒,“难道说,这件事其实是有人早在十年前就设好的,为的就是今天给我们苏家的这一击。”
祁柒没说话,但她的神情却表达了她认同这个可能性,想起就在昨天,谢茗涓还来了她的梧桐苑同她说起这事,那时她的神色透着无尽的嘲讽:“淑妃娘娘气色不大好呢,是因为苏家那档子事吧?要姐姐我说,苏尚书也太糊涂了,枕边人做出这种事都没察觉,这圈子里怕是有不少人要笑话呢。”
谢茗涓也不在祁柒面前装贤淑了,自打祁柒明白着跟她结下梁子后,俩人之间的气氛就是互相看不顺眼,对方有什么料子就抖出来互相膈应,一言不合就明朝暗讽,就差哪天真打起来。
所以说,不怪祁柒会怀疑到谢茗涓头上,但十年前俩人根本没交集,谈何仇怨?要说是苏家的敌人做的,祁柒又不是很确定,外公为人豪爽正义,口碑极好,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敌家,那到底是谁呢?
☆、娘娘大反攻
凤栀宴开始的前一天,琴嫣殿里,聂如岚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个小瓶子,她将所有的下人都屏退了,自己在屋里独坐了好几个时辰。
“姐姐,你会帮我的对吗?”祁柒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在微微的颤抖,聂如岚很紧张。
直到天黑,殿门打开,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凤栀宴当天,早晨,萧逸寒和太后、皇后及后宫众人祭拜先祖,整个祭祀大典一直持续到中午。
午餐是由皇后在琴嫣殿招待众人的,这是大幽历来的规矩,其实一开始是因为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后来慢慢变多了就变成所有的人都到皇后这来了。
这时是家宴,而到了晚上才是国宴,家宴的主人自然就是皇上皇后,太后因着身体恙今日就未前来。
按照惯例,后宫的妃子按妃位大小的顺序都是要为皇上皇后送上贺礼和祝福的,祁柒给聂如岚准备的礼物是一串由999颗星星和99只千纸鹤做成的风铃,彩色的荧光纸在阳光下闪耀着彩虹般的色泽。
不贵重却胜在心意,这上面所有的星星和千纸鹤都是祁柒自己叠的,包括串成风铃,从头到尾没有经过她人手,这是她一个月前就在准备的。
聂如岚接过这串风铃,“谢谢妹妹,姐姐太喜欢了。”很少有人知道,聂如岚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在她少女时期,发现这个秘密的不是她家人不是她闺蜜,而是柳晋南。
祁柒在准备礼物之前,曾问过她小表叔的意见,她有准备折纸的想法,而这彩色难得的荧光纸却是柳晋南特地从海外寻来,她并不知道聂如岚的这个小秘密,却无意之间触动了聂如岚藏在心里的记忆。
若是她知道,聂如岚在柳晋南心里,其实一直是特别的存在,可能她就会后悔自己送出的这份礼物。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家宴快结束的时候,皇后突然口吐白沫昏倒,众人吓了一跳,萧逸寒赶紧宣来太医为皇后诊断。
太医说皇后娘娘是身体中了一种□□,恰好吃了诱发刺激的食物,导致毒发加快,这才陷入昏迷。
萧逸寒大怒,皇后怎么好端端的会中毒?还是一种□□,说明早有人要至皇后于非命,后宫出了这种事,偏偏还赶上了国宴,萧逸寒非常生气。
这件事交由下面的人去调查,后发现皇后会中毒乃是因为卧室里摆了一盆晚香玉。
据太医院了解花的人说,花香大多有益健康,但这种晚香玉有着强烈的的香气,长时间在这种气味的包围中,难免有损健康。
即使是对于水仙、玫瑰之类着名香花,时间一长,特别是睡眠时呼吸这些气息,也会令人不舒服,特别是在卧室内长时间闻之,会引起失眠,甚至对人的健康极为不利,会引起人头昏、咳嗽。
但是皇后体内的毒素分明不是单纯的花毒,而是还添加了别的毒,二者混合使毒性加强,才危及皇后的性命。
不幸的是,正是这种毒,太医院的人之前从未见过,一时根本配不出解药,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找到凶手上。
而这株晚香玉,却是七月份时德妃送给皇后的,晚香玉比较浓,所以能驱逐蚊子,再加上皇后一直很喜欢养花卉,这株晚香玉洁白无瑕玲珑可爱,令她煞是喜欢,她就命人精心养在了室内,以防过了开花的季节就凋落了。
谢茗涓是真没想过她送的这盆花会害了皇后的性命,她第一反应就是被陷害了:“皇上,臣妾是无辜的,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萧逸寒很震怒,德妃是不是主谋还未确认,事情还得再查,但皇后情况很不乐观,党务在即就是要找出凶手拿到解药,不然皇后的性命就不保了。
“德妃罚禁足在舞兰宫,没朕的命令不得出去,来人,彻查后宫各个地方,看还有什么人之前与琴嫣殿有接触,全部调查一个不许露!”
整个下午,后宫的气氛都忐忑不安,祁柒跟萧逸寒请求想去照顾皇后却被拒绝了,她呆在梧桐苑里,看着来来往往检查的侍卫,神色不明。
“娘娘,皇上怎么连您这也派人查呢?您跟皇后娘娘亲如姐妹,这宫里谁不知道?再说您又从未接触过那株晚香玉,皇上这么做……”
“七喜!”祁柒喝了一声,“别说了,让他们查吧,本宫这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有些担心皇后姐姐的病情……”祁柒的眼底划过一抹晦涩,稍纵即逝,随即附上了满满的担忧。
最后,经过了两个时辰多的彻查,发现后宫里除了德妃和舞兰宫的人,再无接近过这株晚香玉的了。
“这怎么可能呢?”谢茗涓不相信。
祁柒看她不死心,站出来大声替她解释道:“德妃娘娘,事实摆在眼前,您还要否认吗?这株晚香玉是摆在皇后娘娘的卧室里的,后宫里来琴嫣殿请安过的嫔妃们包括我,从来都是在正殿与皇后娘娘交谈,从未踏入过卧室半步。”
“况且,能入皇后娘娘闺房的只有她的俩个贴身丫鬟,是自聂府就被皇后娘娘带在身边的,最是忠诚,且俩人房间均为发现有藏匿□□的痕迹。”
“这般,接近过这花有机会下毒的,就只有你这个送花之人了,德妃娘娘。”说完后,她看了一眼萧逸寒铁青的神色,不解为何证据确凿他却迟迟不肯治谢茗涓的罪。
所以她复又再大声地提醒了一遍:“皇上,侍卫们已经在舞兰宫发现了那株花里的另一种毒,证据确凿,求皇上给皇后娘娘做主!”
大殿内突然一片寂静,好半天,萧逸寒才沉沉的开口:“来人,将德妃押到大理寺。”
“皇上!”
谢茗涓大喊,萧逸寒却不再去看他,他心情很差,加之一会国宴就要开始了,实在没心力被这些事绊住手脚,于是他吩咐大理寺卿何大人好好审讯,势必要德妃交出解药,但不可动刑。
祁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深思,没人发现她此时的神情,格外的冰冷射人。
大理寺卿审讯了很久,但谢茗涓什么也不肯交代,本身就不是她下的毒,让她交出解药简直是好笑。
她以为过不了多久萧逸寒国宴结束就会来处理她的事,表哥一定是相信她的,她这么想,但随之而来的一个消息让她的美梦彻底破裂。
皇后聂如岚,因无解药,于一炷香前毒发,薨逝。
☆、娘娘知真相
收到这个消息前,祁柒还在拿着手机刷微博,七喜焦急地闯进来告诉她后,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啪”地一声,手机摔在了地上。
她没有去琴嫣殿,许是因为难过,许是因为愧疚,她首先去的地方,是大理寺。
谢茗涓此时的样子十分狼狈,这个狼狈指的不是外在形象,而是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到祁柒的那刻,她的眼神里迸发出了无边的嘲讽:“呦,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人竟然是你。”
祁柒对她的讽刺视而不见,“你以为是谁?”
“这事是你做的吧,已经等不及看我落马的狼狈样了?那你的忍耐力也太差了。”
祁柒依旧无动于衷,她也就现在还能叫唤叫唤了:“德妃娘娘你又何必嘴硬呢?你就算这样污蔑我也是出不去的。”
她来时已经打点好了监管的人,大理寺卿是庄大人的门生,她此时来这里的消息不会被任何人透露出去,无论谢茗涓说了什么,也没人会听见,更没人会信。
谢茗涓看她没有反应,只觉心里的怒气蹭蹭地升高,她恨极了祁柒现在这副居高临下的模样:“老实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软弱无能,空有能嚣张的运气罢了,但今天我才看出来,祁柒,你真是个狠人。”
“聂如岚可是跟你亲如姐妹,连她你都能下手?”
这句话终于是戳在了祁柒的心窝上,但她怎么会在聂如岚面前表现出来?
“德妃娘娘就别在这些废话上讲了,你是还期待有人来救你吗?你觉得谁会呢?勤王殿下?”
当祁柒说出勤王的名字时,谢茗涓是很惊讶的,但是转念又想起一件事,她突然很想放声大笑,“看来你是知道我们谢家背后的人是勤王了,是他亲口告诉你的?有传闻说你和勤王殿下关系不清白,原来是真的,祁柒,你可以啊。”
祁柒皱眉,“不清白”这个词可以说是用的十分过了,但她也不想跟谢茗涓在这种事上多费口舌。
谁知谢茗涓下一秒脸色就变了,她看向祁柒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嘲讽与同情,真想看到祁柒知道真相后崩溃的模样,事到如今,多拖一个人下地狱她也觉得畅快无比。
“谢家的背后是勤王殿下,可是你以为勤王殿下又是为谁卖命?”
祁柒的心跳一顿,手心里开始冒出了冷汗,她忽然觉得接下来谢茗涓要说的话,可能会让她万劫不复。
“与勤王关系最亲厚,当今世界上唯一能命令的了亲王的,当然是我们的皇上了。”
那一瞬间,祁柒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呼吸都要停住,她微不可见的退后了一步,背后已感受到了因汗水而紧贴皮肤的衣衫。
“你是不是很惊讶?你怎么也没猜到吧,谢家的背后其实是皇上。实话跟你说吧,皇上与谢太后的母子和睦,那都是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