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虽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但最宠爱的儿子却是早已过世的八皇子,皇上早就心有芥蒂,也不是真心爱戴太后。谢太后想让自家的姑娘谢茗鸢入宫,就是为了牵制住皇上,可就凭谢茗鸢那种蠢货,怎么可能呢?”
“我代替她入宫后,皇上宠我,也给了谢家一个面子,谢家从那时起就开始为皇上效命。”
说到这里时,她刻意去看祁柒的脸色,对方仍旧面不改色,但她不相信她内心也毫无波澜。
“还有你可能不知道,肃王会谋反的事,皇上早就知道了。”
如果听到前面,祁柒还能在心里骗骗自己,但是谢茗涓接下来说的话,就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太过残忍的事实。
“皇上和勤王早有打算,逼肃王提前动手,再一网打尽。而你的弟弟祁安,祁柒,说真的,我从头到尾想害的,只有你。”谢茗涓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嘴角的笑如同恶鬼一样阴森。
“追杀祁安的那群人,不是谢家的,他们是勤王的死士。”
“当然,勤王殿下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要让祁家的公子永绝于世。”
谢茗涓看祁柒的神情已经不自然起来,笑得越发张扬放肆,这句话她说了假,皇上当初只是命人将祁安弄残,废了他进军队的可能性,却绝无要他性命的意思。
但是谢茗涓在死士里偷偷藏了自己雇佣的杀手,在最后关头至祁安于死地,她是只想对付祁柒,但杀了她最心爱的弟弟,岂不是对她最好的折磨?
谢茗涓对祁柒的嫉恨已经发疯,“皇上是最忌惮祁家和苏家的,祁骁手握重兵直接威胁到了萧氏皇族的统治,而苏家更是大幽第一首富,掌控了整个大幽的经济命脉,这样的两家的后代,怎能让人放心?”
说的同时,谢茗涓余光似有若无的飘向了祁柒的肚子,那里曾有一个小生命存在过,这又是另一件让她嫉恨的。
“说起来,我不明白,祁柒,你是怎么怀有身孕的?”
祁柒听她的疑问,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她本就已经听到了太多让她难以接受的事实,她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明明皇上当初给你送了绝子药,为何你还能有子嗣?”
“你说什么!”
谢茗涓依旧歪着脑袋,盯着她的肚子,目光诡异:“怎么可能呢?经常给你送去的补药明明就是绝子的□□啊……”
祁柒这时才恍然大悟,她从小就不喜欢喝苦药,那些日子她嫌弃萧逸寒派人送来的补药太苦,好多次都是偷偷倒掉了,没想到弄巧成拙。
所以他在知道她怀孕后,是那样的反应,所以孩子没了他其实一点都不伤心,因为他本身就没想过要他们的孩子……
沉默,牢里是一片寂静的沉默,然后,祁柒的愤怒与痛苦没有在沉默中爆发,反而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在沉默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听她突然说:“原来是这样啊,还真是感谢你告诉了我。”
谢茗涓睁大眼睛,祁柒的反应太不一样了,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她不该崩溃吗?
“不过,你告诉了我这些,那你就必死无疑了,谢茗涓。”
“你什么意思?”
“你说,谢家和祁苏两家,皇上更会选择谁?”祁柒笑了,这是她进来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可看在谢茗涓眼里,却如同索命的阎王一样恐怖。
“你想做什么!”
祁柒凑近她,她的眼里清晰地倒映着谢茗涓的惊恐,很满意的嘴角上扬,声音里带着冷酷的轻蔑:“我祁柒若是想做一件事,那么除了这件事之外的,我都能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从现在开始要虐黄桑了o(* ̄︶ ̄*)o
☆、娘娘下狠心
当黄昏的余韵即将被黑夜代替,洛城的街道上依旧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国宴的日子百姓也跟着普天同庆,这一天就是如此热闹的。
一辆马车穿过人群,沿着两旁的闹市,哒哒地前行,直至停到了将军府的后门。
只见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在黑夜中甚至连身形都看不真切,很快,那人便消失在了门口,马车也不见了踪影。
许久许久,直到夜已深,黑色笼罩了一切房屋,月色朦胧,树影婆娑,人们都已经在欢呼过后沉沉睡去,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就在这时,将军府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辆马车也同时哒哒地驶到了门口,那个身穿黑斗篷的人影又出现了,上了马车。
马车飞快地驶离将军府,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
明月当空,银白的月光洒在梧桐苑的一草一木上,青石板的地面像镜子一样,被月光反射的透亮,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踩在上面,一步步地留下了一串阴影。
梧桐苑的门被推开,趴在凳子上睡着的七喜被惊醒,“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祁柒脱下斗篷递给了七喜,问她:“本宫不在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皇上有派人来请娘娘去参加国宴,奴婢转告说娘娘心情难过不想去,皇上就没有来催了。”
七喜端来一盆热水为祁柒洗手,秋日的夜晚冷风萧瑟,祁柒的双手冰凉,唇色发紫。
“娘娘,您是不知道,今个国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太后、皇后、德妃、您,后宫地位高的人今晚全都缺席,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甚至被压下了。”
自然是要压下的,在国宴的日子皇后薨逝,是为大不吉,萧逸寒是不会让自己帝王的龙气沾上一点不吉的,所以皇后的消息这几天都不会有人传出去。
祁柒心想,几天时间足够了,到时谢茗涓应该已经安全的离开了洛城。
她给聂如岚的假死药看来是有效的,隐世神医是真的神。
祁柒想起乍听皇后薨逝时的心情,无比庆幸自己赌对了,聂如岚为了帮她不惜自己给自己下毒,还好这药没让她失望。
她暖好了手,对旁边的七喜吩咐:“七喜,你去厨房帮本宫熬碗姜汤。”
她坐着,一只手放在腿上无意识的拍着,屋里只点了一支小蜡烛,屋内烛光昏黄暗淡,她的神色晦暗不明。
七喜端来了姜汤,祁柒就让她下去了。
七喜关上屋门的时候,心里总有股不安,她觉得今晚的娘娘奇怪极了,皇后娘娘明明不是真的过世,为何娘娘身上还隐隐透着一股死气的悲伤?
门关上后,祁柒又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忽然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瓶里的粉末倒进了姜汤里。
她盯着那碗姜汤看了好久,久到汤的热气都消散了,她看了一眼窗外,夜的黑色已渐渐被黎明的光辉淡去,天际出现了一抹紫红色的朝晖,宛如绽开的红玫瑰。
她深吸了一口气,端起桌上放凉了的姜汤,一仰而尽,她站起来,缓慢地向着门口走去,每走一步,腹中迅速升起的剧烈的疼痛感,一下子蔓延到了全身。
她的骨头都仿佛要碎掉,额上已冒出了一层薄寒,使她寸步难行,但再痛,也不及身下的十分之一。
犹如烈火要将她焚烧殆尽,当她推开门的前一刻,身子已缓缓滑落,裙下她站着的那处地面,被鲜血染成了一朵玫瑰花的形状,血色妖娆。
文静和安安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痛,祁柒在倒下去前心里想。
梧桐苑内,祁柒的卧房里,气氛已经维持这样的寂静很久了,静到令人害怕。
萧逸寒站在床前,看着靠坐在床上,苍白着脸虚弱到好似下一秒就能断气的女人,心里却再也生不起一丝心疼,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是那么陌生,她心狠到令他都觉得畏惧。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嘶哑,愤怒中带着埋怨和无奈。
祁柒的神色淡淡,她并不觉得难过,只是极致的疼过后,虚弱极了,她其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要谢茗涓和谢家。”
“你……”
“当然,我会跟你公平交易的。”祁柒抬头看他,眼里的冷漠却让萧逸寒如芒在刺,“比起谢家,我想祁家和苏家你应该更满意吧。”
“我要谢茗涓的命和谢家永远消失在京都,与此相应,我父亲卸任时会将北疆的兵权交给你。”
萧逸寒听着沉默了,兵权确实是他非常想得到的一样东西,但是他并不希望以这样的方式。
“你不是一直忌惮我们祁家吗?你大可以放心了,安安死了,我父亲的兵权没有人继承,必定会归还朝廷的。”
祁柒想着,想到安安,兵权这种东西就这么重要吗?你说一声,难道祁家还真能霸占着不放?祁家没有那个野心。
“还有苏家,你一直猜忌的事也可以放下了。”
“你知道什么了?”萧逸寒大惊失色,难道她知道了?
祁柒看他紧张的样子,虽然早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失望了,却还会觉得难受,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你放心,我什么也不知道,外公只跟我说了你对苏家的不满是因为一个秘密,我没求他告诉我,。”
“我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外公会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不会传给任何人。”
“我知道李氏的事是先皇做的,你放心吧,苏家不会再有子嗣,苏隶不是,到我这是最后一个,而我也不会让它延续下去。”
“萧逸寒,你真的可以毫无顾忌了。”祁柒说,“祁家和苏家不会再有后,我如你所愿,此生也再不会有子嗣。”
“我姑姑那里,表弟是陈家人,陈家一直站在你这边,你应该不会芥蒂,若还是不行,以后便让他娶个公主吧,留着你萧家的血脉你总该放心了。”
“我用祁家和苏家未来所有人的命换一个谢茗涓和她谢家,说真的萧逸寒,这笔买卖你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最狠的地方写了╮(╯▽╰)╭
☆、娘娘变贵妃
凤栀宴结束后的第三天,皇后薨逝的消息才传了出来,德妃因毒害皇后娘娘被打入冷宫。
第四天,吏部尚书苏君毅上奏明宗关于谢家和肃王谋反勾结的证据,明宗大怒,命人彻查严惩,谢家谢茗涓一脉三代人无一活口,从此退出京都一蹶不振。
第五天,因苏家搜得证据有功,明宗大肆嘉奖苏家,苏君毅又被封为太师,除吏部外同时执掌刑部。
淑妃被升为贵妃,后宫第一人,持凤印掌管后宫一切事。
贵妃娘娘所居之处梧桐苑正式更名为凤栖殿,可见明宗对她的宠爱,其尊贵程度后宫无人可比。
然而,明宗再未踏入过凤栖殿,贵妃娘娘也未曾出过殿门,外人想见贵妃一面,还得经由批准方得以入内。
半月后,谢太后以身体为由自请出宫入灵隐寺,从此修身养佛再不过问世事。
久不出户的贵妃娘娘终于露了面,出现在太后的慈安宫。
大殿内,太后端坐在上位,祁柒坐在下位,她不紧不慢的吹着手中茶杯里的热水,从进门到现在还未行过礼,谢太后的脸色不甚好看。
足足等了半炷香的时间都不见对方开口,太后终于忍不住了,“贵妃现在好大的架子,见着哀家都这般无理了。”
长年身处高位,太后自是有自己的一派高贵严厉的气场,若是换作别的小嫔妃,此时可能已经害怕了,但祁柒不然。
她依旧无动于衷,杯里的热水没那么烫了,她小泯了一口,才抬起眼皮看向太后,却不回答她的话,“太后您就要去寺里住了,可还有什么缺的,臣妾一定命人办好。”
谢太后果然被她气到了,敢情这就是听说她要出宫来看她笑话的,“哀家以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家一脚踹翻了谢家,她娘家是彻底没落了,她与明宗素来不亲近,在宫里已是老无所依,不出宫难道还要等着看人脸色过
谢太后骄傲了一辈子,连对自己的亲儿子都未曾低过头,更何况要受这等屈辱呢?
祁柒眼角一挑,“您也是个明白人,都到现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皇上还是愿意给您一个体面的,希望您在灵隐寺好好的安度晚年,但臣妾却认为,与其后半生在寺里粗茶淡饭的苟活着,不如拼着最后一口气为自己再挣一份尊贵。”
祁柒起身,拍了拍衣裙,朝着谢太后莞尔一笑:“您觉得呢?”
于是,在太后即将离开皇宫前往灵隐寺的前一晚上,谢太后在床上一觉长眠,再未醒来。
明宗悲恸,追封谢太后为“嘉宁皇太后”,葬于皇陵。
同年腊月,大皇子萧靖祺被封为安王,被派遣到边疆封地,临行那日,萧靖祺站在茫茫白雪里,迟迟不肯上马车。
他在等,等那个人还会不会来见他最后一面。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留下来与我为敌,或者离开,此生与皇位无缘,但我会护你妹妹一生平安。”
应该要恨的,她害了母妃一族人,剥夺了他可以成为太子的希望,甚至将他赶去边疆要他永不回京。
他应该是怨她的,可是现在,他却奢望她能来,这是最后一面,经此之后,余生怕是再无法相见。
祁柒披着狐裘,站在城楼上,望着站在茫茫白雪里的孩子,等了许久许久,终于放弃上了马车。
一队人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祁柒的视野里,她站在城墙上,伫立在寒风中,已是手脚冰凉。
萧逸寒知道后,笑话她,“你既然狠心将他送走,又何必恋恋不舍”
“比不得皇上心狠,他到底是你看着长大的亲儿子。”
萧逸寒沉默了,祁柒现在跟他说话越来越冷嘲热讽,常常噎得他无话可说,但他就是忍不住犯贱,非要热着脸贴对方冷屁股。
“你明明很喜欢那孩子,何不把他留下来,养在自己手里也好。”
祁柒看他,笑的很冷漠,“我是他的杀母仇人,让他再认仇人为母”
萧靖祺不会认的,哪怕他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恨她,祁柒知道,那孩子太正义良善,与其留下来让时间消磨掉她在他心里的好感,不如断了。
在这个宫里,连她都变了,何况一个无所依靠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