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嫔啊,本宫虽然素来不爱管宫里的一些事,但身为这个后宫现在的主人,有些东西本宫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你。”
祁柒看着她,眉眼染上一抹狠厉,“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别肖想,有些人不是你能动的就别起那个心思,触了本宫的底线,就休怪本宫狠心了。”
邢嫣然对她这直白的威胁感到震惊,刚想说什么又被打断了,“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皇上会保护你从而跟本宫对着来吗?”
祁柒冷哼,“不妨跟你直说,就是本宫现在对皇上说要你的命,皇上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本宫想要天上的月亮,皇上都会想尽办法给本宫摘下,你又算个什么呢?”
祁柒不否认,她就是在仗势欺人,这种时候不仗势,还要跟对方讲理吗?当然若是她执意不听劝,祁柒不介意送她一程。
嫣嫔被贵妃娘娘罚禁闭一事在宫中迅速传开,皇上对此却不闻不问,众人惊讶的同时,不得不感慨还是贵妃娘娘更棋胜一招。
夕葶宫里,德妃听说后,笑了笑,她从来就知道,嫣嫔根本不可能是贵妃娘娘的对手,无论是得宠、手腕还是心狠。
后宫里最可怕的女人就是贵妃娘娘,德妃看的很明白,祁柒看上去云淡风轻,其实就是什么都不在乎。
若非牵扯到了皇子公主们,祁柒根本不会出面,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能有弱点吗?
若是祁柒能听到德妃的心里话,她一定会夸奖不愧是冰雪聪慧的德妃,能将事情看的这么透的,后宫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说来这次祁柒会出面,也不完全是因为皇子公主们,完全是因为邢嫣然的不安分已经严重打扰到了她安宁的生活。
任何人阻碍她过咸鱼日子的人,看不爽的统统除掉,祁柒现在就是这样一种不耐烦的心境,可以算得上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她现在内心藏着一个魔鬼,稍有不顺心都可能偷溜出来,做出些什么事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沿着青草郁郁的石子路,有一个小太监正匆匆地赶往未央宫,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正是那日在浮碧亭,皇上身边喊话被祁柒训斥过的。
他小心的从未央宫的后门进了去,屋里已经等着了一个花容月色的女子,看到他,问道:“怎么样了?”
小太监赶紧躬身回答:“回娘娘,奴才已经差人打听过了,那日贵妃娘娘回宫后确实见了勤王殿下,且是俩人独处。”
邢嫣然终于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狰狞,让她整张美丽的容颜笑起来还带着可怖,她已经被逼的癫狂了。
“祁柒,我就不信这一次皇上还会向着你!”
有一日,未央宫里突然传出嫣嫔病重的消息,萧逸寒听说后,本来是不太想去的,他对邢嫣然有愧疚,但更不想祁柒为此生气。
可未央宫来传话的人却说嫣嫔病的非常重,嘴里口口声声念着皇上,希望他能去看一眼。
萧逸寒考虑了很久还是答应了,走之前让自己身边的太监传话到凤栖殿,说他去未央宫看望一下嫣嫔,怕祁柒后面误会他决定提前交代。
到了未央宫,邢嫣然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不得不说邢嫣然是真美,哪怕现在如此病弱的姿色,都是美极的,可萧逸寒是看不到的。
他的眼里只有愧疚,多一分心疼都找不见,这让邢嫣然绝望,她笑得悲凉:“皇上还愿意来看臣妾,臣妾实在是受宠若惊。”
萧逸寒站在她床边,听她的语气不满,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很想离开,“太医那边朕已经吩咐下去,嫣嫔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多休息,朕……”
“皇上!”邢嫣然打断了他的话,望向她的眼神里除了悲凉还有深深的爱恋:“皇上,您可还记得当年曾对臣妾说的话吗?”
萧逸寒沉默,他与邢嫣然在宫里并不是第一次见,早在祁柒入宫前其实他们就已经有了一面之缘,所以后面萧逸寒才选择了她作为实施计划的对象。
“皇上,臣妾当年一直忘不了您说的那句话: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她凝视着萧逸寒的眼里绥满深情,“臣妾永远都不能忘……”
萧逸寒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当年他在皇家猎区的山林中救下了惊马险些落下的邢嫣然,惊鸿一瞥极为动人,他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赞赏。
可那仅仅是对美丽的一种本能的欣赏,与她付出的感情不同,萧逸寒无法给与她想要的回应。
或许当初还能,但现在,他心里只有祁柒。
☆、娘娘坦真言
“嫣嫔,你好好休息吧,朕走了。”回应不了也不能给希望,萧逸寒很想就此转身离开,邢嫣然却突然一跃而起抓住了他的衣袖。
“皇上!臣妾知道您忘了,也知道您不会爱臣妾。可是臣妾不甘心啊,为什么偏偏是祁柒呢?”
萧逸寒挥开了她的手,声音里已经染上了不悦:“嫣嫔,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贵妃的名讳岂是你能说的!”
邢嫣然却像是发了狠,“皇上不想听,臣妾也要说,祁柒那个女人根本就配不上您的这般呵护!”
“邢嫣然!”
“她背着您跟勤王殿下勾三搭四不清不楚!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
空气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好半响,萧逸寒才不可置信开口问她:“你说什么?”
邢嫣然眼里的恨意迸发得热烈,声音也变得尖锐:“皇上不知道吧,贵妃和勤王殿下早有染,就有宫人看到俩人在后山独处不知做些什么偷鸡摸狗之事!”
萧逸寒沉默,他的眼里有不相信、有隐忍,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一眼都未曾留给跪在地上的邢嫣然。
邢嫣然看着他离开的绝情背影,终于不支的倒坐在地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眼中的悲伤如潮水汹涌,令看到的人都不忍的低下了头。
爱上一个人有错吗?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她错了吗?
萧逸寒出了未央宫,就朝着凤栖殿的方向飞快的走去,他不是不够相信她,只是有些东西现在想想,让他非常不安。
正是要午饭的时间,祁柒今天是亲自准备的饭食,萧逸寒到的时候,她正在摆碗筷,听到声音就知道是他,动作也没停下,还一边说:“干嘛站门口不进来,今天的菜都是我做的,你过来尝尝好吃不。”
可是门口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静,祁柒觉得奇怪,转头看过去,他逆着光站在那,看不清表情,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了?”
听到她询问,萧逸寒才踏了进来,走向祁柒,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却一直不说话。
祁柒对他的行为莫名其妙,回抱住他,轻声很温柔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逸寒的下巴抵在祁柒的发顶,好一会,他突然问:“你爱朕吗?”
怀里的人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犹豫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明明不该难过的,怎么心这么痛呢?
祁柒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一时呆愣竟忘了回答,她应该很理所当然的说爱,可是她说不出口。
对她来说,说一个谎话眼都不用眨的,她骗他的时候,也不该会有什么愧疚感,因为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利用啊。
“你爱过谁吗?”在祁柒以为他不会再问的时候,萧逸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祁柒埋在他怀里,考虑了很多,还是诚实的回答了他:“有。”
“那个人是谁。”
如果前面祁柒还不懂他想做什么,但问到这,她突然就感觉到了不对,她推开他,眼里的漠然让萧逸寒的心再次揪疼。
“你知道了什么?”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萧逸寒执意想知道答案的样子,看的祁柒突然笑了:“你不是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祁柒!”他想听她亲口说。
“我没想过隐瞒,这件事你只要调查就会知道的,是,我爱过一个人,他叫秦泽。”
像是自嘲,她又解释道:“当然他还有一个名字,就是你的三皇兄,萧逸泽。”
“哄”的一声,萧逸寒感觉有什么在自己心里崩塌了,他感觉到一种被背叛的难受。
祁柒却觉得可笑,她不觉得自己对他有愧疚,她在进宫之前认识的萧逸泽,进宫之后除了两次谈话也再无联系,她问心无愧。
可是萧逸寒的反应却像是他们已经背叛了他,“所以,如果不是进宫,你会嫁给他吗?”
祁柒没说话,以萧逸泽的性格,没法给她应有的名分,即便她不入宫,他也还是会继续拒绝自己的。
可是她不一样,若是不进宫,祁柒想她可能不会死心,哪怕是飞蛾扑火,她也想再试试。
换个方面想,还得感谢萧逸寒让她终于放下了。
可萧逸寒听不到她的心声,他以为沉默就代表了肯定,所以此时她非常失望:“你果然一直都在骗朕。”
对他的主动,对他的示好,对他的关心……全都是假的,她根本一直在欺骗他,他却还傻乎乎的信了。
心里涌上一股委屈,祁柒很生气,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相反,受到伤害最多的人是她才对。
“我骗你什么了?骗你说我爱你了吗”
“我怎么可能会爱你呢一个害死了我的弟弟,让我祁家和苏家断子绝孙的人,我是有多缺心眼还会爱上他”
萧逸寒听她提起这事,心里才开始慌乱,“祁安的事是个意外,朕……”
祁柒却不想再听他解释,她清楚,什么都清楚,可清楚了就能不怨了吗?
“我知道,真正害死他的人是谢茗涓。可是萧逸寒,你能体会我当时看到安安尸骨不全时的痛吗你能感受安安那万箭穿心的痛吗你都不能。”
“我们祁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你这么赶尽杀绝!我们苏家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让你这么忌惮!”
“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看着那么多人因我而去,还有我的孩子……”祁柒几乎是呐喊出来的,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爆发出来,她的痛苦无人诉说,强装着淡漠此时也被逼到了极限。
“我也曾差点就被你打动了,可是经过这些事后,你要我怎么原谅你他们谁也回不来……我们的孩子……永远也不可能再有。”
“我们都是罪人,你不知道我多少次做噩梦惊醒,梦里安安的血肉模糊,梦里文静的凄惨哭喊,我连我自己都原谅不了!”
“萧逸寒,我心一点都不大,我他么的也会心累啊!”
喊完之后,祁柒感觉自己已经虚脱了,她手撑在桌子上,尽力地不让自己瘫软在地。
“那你何必要在朕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装作你都已经放下了”让他以为他们可以重新开始,给了他希望,然后又狠狠的打破。
“给你这样的错觉了不好意思,”祁柒看着他,眼里的冷漠近乎无情:“可你自欺欺人,也怪的了我吗?”
“我们本来就只剩互相利用的关系,你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想要哪个不行?而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在我的凤栖殿,萧逸寒,我们都不是非彼此不可的人,何必装作情深不寿。”
从那日起,萧逸寒再未去过凤栖殿,甚至再也不曾提过贵妃,直到七月中旬的启程前往临川的皇家别苑,都未带上贵妃同行。
祁柒就像她说的,每日待在凤栖殿内再未出去过,除了刷微博看漫画追剧打游戏,她的心,如死水。
☆、娘娘像魔鬼
宫里忽然就变得空荡起来,唯独剩下的贵妃娘娘不出殿门,嫣嫔自生病后也一直长卧不起,后宫里一时冷清的可怕。
踏入未央宫时,祁柒的内心有些复杂,她听七喜说邢嫣然病的很严重,派了最好的御医都治不好。她问过太医院,这已经不是身体上的病了,而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治,但祁柒知道,邢嫣然的心病没有药,只能任她病入膏肓。
想想,她大概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呢?许是邢嫣然看向萧逸寒的眼神,曾经让她非常熟悉吧。
多年以前,她也曾用这样的眼光注视着一个人,他们虽然无疾而终,但说到底,那个人并没有负她。
萧逸泽不过是想要她过更好的人生,他自觉配不上便不肯耽误她,这样祁柒能怪他吗?不能的,只怪遇在了错误的时间。
所以祁柒还能放下,她当初的执念早已被另一个人治好,可邢嫣然不同,她爱的人从来不曾爱过她,她为了这个幻想中的执念已陷入魔怔,甚至没有人能解救她。
祁柒踏进未央宫感受到的就是一片死寂,邢嫣然苍白的憔悴,“贵妃娘娘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祁柒挑了个椅子坐下,“本宫如果想看你笑话的话,早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那倒不知娘娘现在来,又是意欲何为”
祁柒扫了眼她的房间,书桌上还放有早已干了的字迹,用很像萧逸寒笔记的字体写了一句: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一个人的怀念,一个人的自作多情,一个人的独角戏,最是可悲。
“本宫现在有个地方要去,一起来吗?”
明明是夏天阳光普照,但整座宫殿却像是笼罩在了阴影下,荒凉而萧瑟,空无人烟,舞兰宫,自谢茗涓出事后,俨然变成了一座废弃的冷宫,阴森森的无人敢接近。
邢嫣然是第一次来这,对这里诡异阴冷的气氛有点发怵,都说舞兰宫现在已是后宫的禁地,谁也不敢靠近,但随着祁柒进来,她却发现,这里竟然还有太监伺候着。
年纪半百的老公公见到祁柒来了,弯下腰行了个礼,就默默地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帮忙把门带上了。
黑森森的房间里现在只有她们俩人,邢嫣然觉得有些冷,她忍不住问祁柒:“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祁柒走到摆着一个花瓶的地方,推动了瓶身,一道暗门豁然打开,邢嫣然惊讶的朝里面看去,发现亮着昏暗烛光的通道一眼望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