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自顾不暇。
想到昨夜接到的,墨霄传回来的密信,墨曜淡淡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有些事,终究要放到台面上开始争了,端看谁手段更高明吧!
三日后,四皇子从南方归来。
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惊人的消息,消息一出,朝野上下无不震惊。
祈阳帝却没有百官想象中那般震怒,黑着脸看完了四皇子带回来的一干证据,当下沉着脸下令将惠州知州打入天牢,秋后处斩。
右相的老脸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小心不露出心慌的神色。
四皇子带回来的证据中可否有涉及到他,他不知道,但是祈阳帝毕竟没有将他叫出来问话,他不能自乱阵脚。
李云飞没有父亲那么镇定,已经隐隐有些慌神。
谋害皇子,捏造反贼,哪一样都够他们掉脑袋了。
现在只能祈祷父亲当初安排这件事的时候,下手够干净,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下头,他们应该能够躲过一劫。
李仪父子战战兢兢。
就在二人以为祈阳帝不会问他们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祈阳帝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朕记得,这惠州知州,还是右相的得意门生呢......”
祈阳帝语气轻缓,似乎只是无意间想起了这一茬,并没有怪罪右相的意思。
可是李仪自己心虚,闻言就免不得有些紧张,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表忠心道:“陛下,老臣对大祈忠心耿耿,为大祈培养了诸多有用之材,可没想到,这惠州知州竟然会欺上瞒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老臣有罪啊。”
语罢,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祈阳帝眼尾一眯,突然笑了一声,“右相快快请起,朕不过随口问问,俗话说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么,不能因为一个学生就一竿子打死右相这个国之柱石啊。”
“陛下英明,老臣谢过陛下信任体谅。”右相叩拜过后,又颤巍巍地起了身,退到一旁,再不说话了。
散朝之后,祈阳帝单独留下了四皇子墨霄。
众臣三呼万岁之后,慢慢地退出了昭德殿。
快出宫门的时候,右相觑人不备,跟二皇子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二人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继续向着两个不同方向扬长而去。
御书房内,留下的不仅有四皇子墨霄,还有借口去太后宫里请安的墨曜。
二人行李问安过后,祈阳帝便让许芝年搬来小凳,一同坐下说话。
墨霄先将一路南下的事情一一汇报给祈阳帝,都说完了之后,才请罪道:“儿臣自作主张,是谓有罪。”
祈阳帝还未说话,墨曜紧接着也起身拜道:“臣弟也要请罪,请皇兄恕罪。”
祈阳帝的视线在他叔侄二人之间来回逡巡两遍,轻哼一声,“你们俩倒是默契,不知都请的哪门子罪。”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墨曜先道:“臣弟手中有两个杀手,一直没有报给皇兄知道。”
墨霄接着说:“人是儿臣送到王叔那里去的,儿臣此次南下,出发前一晚心头骤然不安,遂向王叔借了两个人,没想到竟然几次三番救了儿臣性命。”
“说清楚点。”祈阳帝闻言脸色立沉。
墨霄被人刺杀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那个胆大包天的驿丞也早做了刀下亡魂,可听墨霄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不止在驿站时被刺杀了?
他的儿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次次被人暗杀,想到这里,祈阳帝便觉如鲠在喉,浑身不舒服。
墨霄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受到的几次大大小小的刺杀都跟祈阳帝说了一遍。
最后,又端出有力人证,“在船上准备暗杀儿臣的那个人,现在在张大人和林大人手中,人是二位大人抓住的,一路带到了惠州,又带了回来。”
祈阳帝面色愈加黑沉,浑身散发着一股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墨曜适时地接口道:“皇兄也知道,臣弟手中有几个护卫,身手还算不错,当初墨霄来借人的时候,臣弟虽然疑惑,但是想着他出门剿灭反贼,想要多几个人保护也无可厚非,直到前几日属下带回两个杀手,臣弟才知道,墨霄是真遇到暗杀了!他信上满是担忧,怕这件事有什么暗藏的阴谋,遂请求臣弟在他回来之前暂且不要将此事报给皇兄知道,臣弟隐瞒皇兄,心中着实不安,但为了皇室安危,便硬着头皮答应他了。”
祈阳帝听得暗暗点头。
怪不得墨曜这两天总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他还以为还是为了前些日子那件情在操心,所以也没有多问,竟不知是有事隐瞒他才会如此!
给了墨曜一个等会儿再审问你的眼神,祈阳帝又看向墨霄,“你们费心隐瞒朕,到底是为了什么。”
墨霄抬起头来看了祈阳帝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面上隐隐露出挣扎之色。
祈阳帝眉目一凛,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当着朕的面还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墨霄闻言暗暗吸了口气,说:“儿臣怀疑朝中有人跟惠州知州勾结,以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他为何突然谎报惠州出了反贼?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可是杀头的大罪。”
第六百一十二章: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墨霄说的没错。
捏造反贼,暗杀皇子,无论哪一条拎出来,罪名都不轻,惠州知州不可能不明白这些。
可是他明知这些事都是杀头的死罪,却还是甘愿冒险做了,这说明什么?
祈阳帝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他是讲究仁政治国,可他又不是傻子!
墨霄说朝中有人与惠州知州勾结,只怕并非无端揣测。
“晚些时候,将那几个杀手都送进来,交给许芝年。”有人要害他儿子性命,危害他的江山,他如何还能容忍?
墨曜和墨霄闻言齐声拜道:“是,皇兄(父皇)。”
回过了话,墨曜和墨霄一同出了御书房,向宫外而去。
二人刚出了御书房不远,后头宫门处便有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地偷觑着。
墨曜早已察觉,所以什么都没说,率先出了宫门。
墨霄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走得不急不缓,步履沉稳,面上依旧还是那副无甚表情的模样,让人轻易看不出喜怒。
小太监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得苦着脸又跑回去了。
过不多时候,到了丽德殿,见到徐公公,小太监垂首答说:“启禀徐总管,王爷和四皇子并没有说什么,王爷好像并不大想理会四皇子的样子,率先离宫去了。”
徐公公淡淡地嗯了一声,挥挥手,让小太监走了。
他心里明白,真有什么消息,也不可能让小太监看到听到,端瑾王爷和四皇子到底关系如何,怕是还要细究的。
不过今日肯定是探听不到什么了。
思及此,徐公公一甩拂尘,脚步轻快地回去跟威后回话去了。
威后听了徐公公的话,倒是也没说什么,只让他想办法将端瑾王爷也被留在御书房的消息传到李家去。
徐公公领命,垂首拜了一下,便又出去了。
徐公公离开后,紫英问威后,“娘娘,不派人通知二皇子殿下吗?”
威后瞥了紫英一眼,笃定地道:“他现在肯定在父亲那里,何必多费一番功夫,况且还有走漏风声的危险。”
紫英恍然地点点头,“娘娘英明。”
威后听了紫英的恭维,轻笑一声,“行了,别拍马屁了,扶我去珍妃那里看看吧,皇上宿在她宫里日子少了,她三天两头的闹小性子,太后已经很不高兴了,我这当姑姑的,可得好好劝一劝。”
“是,娘娘。”紫英应了一声,不敢多说,扶起威后走了。
墨曜离宫后就直接回了王府,然后带着夜止直奔书房。
“晚些时候安排人手将地牢里那两个死士送进宫去,交给许公公。”墨曜坐下后,便对夜止道。
夜止颔首道:“是,王爷。”
墨曜想了想,又问:“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安排妥了没有?”
“王爷放心,喂过药,经过刑堂的调教,两个死士听话得很。”
“那就好,余下的等夜戈回来再说吧。”
“是,王爷。”夜止知道夜戈去了右相府打探消息,便没有多问。
“你去安排吧,一切按计划行事。”墨曜挥挥手,让夜止先去忙。
夜止临走前又多问了一句,“那外面那些人,可要清理了?”
“不必,”墨曜摇摇头,唇角勾起,淡淡地笑了,“留着让他们监视本王好了,也叫李仪知道,本王老老实实地待在府中,不曾出门。”
与此同时,右相府中,右相李仪的书房之内,气氛十分凝重。
“爹,您倒是说句话啊,到底该怎么办?”李云飞最先受不了这压印的气氛,焦急问道。
右相瞪了儿子一眼,狠狠地叹了口气,斥道:“急什么,你这样着急不安,是恨不能有心人早些发现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么!”
李云飞闻言脸色一白,忍着没有辩驳,按捺着坐了回去。
李仪懒得再看不争气的儿子,转而问墨凛,“殿下如何看待此事?”
墨凛惊了一下,随即露出了踟蹰的神色,看着李仪,有些欲言又止。
李仪急道:“殿下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都这个时候了,还顾虑什么呢?万一此事被皇上知道了,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啊!”
这个二皇子,平日里就总是这副畏缩样子,幸亏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将宝押在他身上,否则他这一世英名算是真栽透了!
墨凛被李仪催促了,这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依孙儿的意思,咱们现在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你说什么!”李云飞一听墨凛这话就急了,瞪着两只眼睛站了起来,神情激动,“按兵不动?四皇子将证据都呈上去了,你还叫我们按兵不动,难道等着人家来收拾我们吗!”
“云飞!注意你的态度,怎么跟殿下说话呢!”右相厉声喝道。
这个儿子,怎么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墨凛再如何,也是二皇子,他这么跟墨凛说话,墨凛岂能不生气?
他是看出来了,这个败家子,是非要闹得他们跟墨凛之间也起了内讧,他才安生!
“外祖别生气,舅舅也是一时着急,我知道的,不妨事,咱们一家人说话,不必顾虑。”墨凛见李仪为了他训斥李云飞,忙安抚道。
“殿下宽宏大量,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守规矩。”李仪装模作样地跟墨凛客气了一句,然后又暗暗给儿子使眼色。
李云飞接收到父亲的眼色,只得不甘不愿地给墨凛赔礼道:“下官失言,望二皇子殿下不要计较。”
墨凛忙一把扶住李云飞,“舅舅太过见外了,不妨事,您快坐。”
李云飞也知道自己态度确实不好,墨凛没有跟他计较,又十分客气,给他铺了台阶,让他守住了面子,他也就见好就收,顺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