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应声离开,墨曜回到涵青阁后,嘱咐红袖找出一套普通的长衫换上后,便带着夜止去了偏门。
不多时候,端瑾王府的偏门又驶出去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
晃晃悠悠地绕了几个街市,买了不少的东西,马车便去了望仙阁。
望仙阁的老板早已接到消息,因而早在后院准备了其他的马车,等墨曜他们到了以后,便直接从望仙阁的隐蔽通道去了后院,上了另一辆马车,去往上官隐医馆的方向。
若是平日,墨曜自不会搞得如此麻烦。
可如今他执掌监国重任,朝中上下多双眼睛都盯着他,所以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想到上官隐,墨曜的心沉了沉。
他就说昨夜上官隐有些不太对劲,按理来说,上官隐若是诊治什么病症,诊得出他就会直言诊得出,诊不出,也不会有意隐瞒。
可昨夜他偏偏含糊其辞,说了跟御医们差不多的结论。
越是这样,墨曜心里越有不安。
果然,今日上官隐便派人来请他到杜若的小院一叙了,若是他猜得没错,皇兄的病症,只怕没有那么简单才是 ......
能让上官隐这么小心其事的,实在让人心生不安。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多时,方才停下,车夫低声道:“主子,地方到了。”
夜止闻言挑开车帘,跟墨曜一一下了马车。
墨曜吩咐了车夫将马车赶到别处去等着,过半个时辰再来接他们,这才跟夜止入了面前的小院。
这院子不是别处,正是杜若在外租住的那所院落。
夜止叩响门扉,杜若出来应门,见了他二人,忙请他们进去。
一进去,就见不止是上官隐在,就连洛青染也在。
几人互相见礼过后,洛青染解释说:“舅舅让杜姐姐请我过来,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怕王爷一旦被人跟踪,我在这里,也好有个托词。”
墨曜立即便明白了洛青染的意思。
也对,他们二人虽说是已有婚约,但是毕竟还未成婚,私下里见面太多总归不合礼教。
可正因如此,他们今日这样“偷偷”出来见面,才更加合乎众人心中的暧昧臆想,的确是再好不过的遮掩了。
只是,万一今日他真被人跟踪了,那岂不是要牺牲了洛青染的名声?
墨曜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夜止从墨曜的神情变化中很快猜到了墨曜的心思,因而忙低声说:“王爷放心,属下一路分外留心,跟踪咱们的人,早在去望仙阁的时候就都甩掉了。”
墨曜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冲夜止投去个赞许的眼神。
“这些都是小事,王爷,咱们还是先说说皇上的病情吧。”上官隐的口气比平日里更加严肃。
墨曜忙整了神色,正经其事地看向上官隐,“先生请讲。”
上官隐随即道:“若是我的诊治和杜若的猜测没有错,皇上应该是中了毒,而非是得了什么急病,我今日急着请王爷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王爷能否想办法将杜若带进宫去,让她替皇上再诊治一番?如此才好确诊。王爷也知道,于毒药上的造诣,我亦比不过杜若。”
墨曜闻言沉吟了一会儿,片刻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对上官隐道:“好。”
上官隐又问,“那王爷打算如何带杜若进宫?”
墨曜看了看洛青染,道:“此事得让青染帮我个忙。”
“我?”洛青染奇道。
“对,”墨曜肯定地点点头,“待会儿我回去之后,会跟长姐商量一下,明日让她带你进宫去给母后请安,母后因为皇兄的事情也不大舒服,你即将嫁到王府,母后以后便是你的婆母,你进宫去请安探望也是应该的,长姐又一向喜欢你,由她带着你入宫,谁也挑不出错来,届时你便将杜姑娘安排为你的贴身侍婢,如此便可。”
“王爷此计甚为周全。”洛青染赞叹道。
墨曜轻叹了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皇兄真是中毒所致,那么这个下毒之人可就不好查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不得不小心行事。”
洛青染了然地点了点头。
杜若这时候又突然说:“明日长公主能赶在各宫娘娘们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带我们进去么?”
墨曜闻言一愣,片刻后点头应了杜若的话,“可以。”
杜若不会无缘无故提这种要求,难道说,下毒之人真是后宫中人?
“王爷也不必太过忧心了,一切都等杜姐姐看过之后,再做定夺吧。”洛青染见墨曜面色凝重,忍不住劝道。
墨曜闻言心中一暖,面上现出些许笑意,颔首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商量妥了明日之事,正好半个时辰到了,墨曜便率先离开了杜若家中,坐上了来时的马车,回了望仙阁。
在望仙阁换回了原来的马车之后,墨曜又带着夜止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听闻墨曜来了,忙亲自出来迎他,姐弟二人见了面寒暄了几句,便入了内堂说话。
墨曜没有隐瞒长公主自己的意图,直接言明想要带个大夫进宫去再替祈阳帝诊治一回,并求了长公主帮忙。
长公主本也忧心祈阳帝的身子,如此自然应承下来,姐弟二人商量了一下明日的安排,墨曜才离开长公主府,回了王府。
第六百七十七章:有意为难,淡然回之
次日一早,洛青染早早地就带着半夏和乔装过后的杜若出了门,去往长公主府,然后随同长公主一同入宫。
去往皇宫的路上,长公主虽然在同洛青染说话,但是却一直留意着在她身后坐着的杜若。
杜若知道长公主在观察她,她也不怕看,就那么端端正正地垂头坐在那里,任由长公主打量。
长公主见她如此镇定,心中对她的医术也信服了一些。
罢了,墨曜既说了这姑娘医术高明,那想来自然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不能因为人家年纪轻轻,就小视人家的医术。
这般一想,长公主便不再暗自打量杜若,而是专心同洛青染说起话来。
很快,马车便行至宫门处。
长公主有入宫不下马车的特权,可是洛青染她们并没有,于是一行人便弃了马车,上了宫内安排的软轿。
洛青染知道这都是因为长公主的面子,所以并不多言。
她入宫的次数并不算多,每年也只有宫宴的时候会露一面,所以宫人们对她自然是不大熟悉的。
但是这并不能抵挡大家对这位准端瑾王妃的好奇。
偷偷地打量了一阵之后,众人心中一致得出个结论,那就是这位安平郡主不愧为端瑾王爷看中的女子,这风华气度,的确不是旁人所能比拟的。
瞧瞧人家端坐在软轿上那副娴雅静逸的姿态,那股娇花照月的美感,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
就算是安平郡主出自大家世族,所以教养好,但一个人的气度可不光光是靠教养就能教养出来的。
听说那洛家二小姐,就是二皇子妃正是安平郡主的嫡亲堂妹,既是同出一家,品行气度怎么能差了这么多呢?
看来,老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果真没错。
穿过了长长的甬道,终于到了内宫,洛青染随着长公主下了软轿,然后一同往太后的正仁宫而去。
他们来的时辰也巧,不早不晚的,正好跟威后他们差不多到了正仁宫外。
双方自正仁宫的院墙两侧相遇,威后与长公主互相见礼,诸位后妃也向长公主见礼。
然后,洛青染才上前几步,向威后行了个礼,道:“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威后眼角微微眯了一下,随即笑着将洛青染扶起来,“这不是我们的未来王妃嘛,快别多礼,本宫可承不起你的大礼,王爷若是知道了,岂不要埋怨本宫。”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几道轻轻的嗤笑声。
大家都听出来了,威后这是有意为难洛青染,明着说叫她不必多礼,其实是在暗指她没有行大礼问安,且又将端瑾王爷扯了进来,意在指责洛青染给端瑾王爷抹黑,给洛青染难堪。
洛青染却似乎没有听出威后话里的暗讽似的,顾自报以浅笑,半垂着头答说:“礼不可废,皇后娘娘宽仁,安平却不敢不守礼教。”
威后闻言面色一僵,随即想到洛青染不光是墨曜的未来王妃,还是有品级的郡主,皇上钦赐的封号,若非在特定的场合,见了她自然不必行大礼。
因而,威后想要再挖苦洛青染两句的心思便歇了。
罢了,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跟她争一时之快,又有什么意思?没的显得她不够大气!
威后给自己找好了台阶,便扶了扶头上的凤钗,率先走了。
反正长公主跟她关系又不好,她也没必要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正仁宫里面的那个老太婆,才是需要她费心讨好的,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
威后一走,长公主也带着洛青染走了。
其他后妃们品级不够,自然不敢随意言语,便也跟在她们身后,向正仁宫里面走去。
长公主对洛青染方才的反应十分满意。
这才是有教养的人家能教出的女儿呢,威后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难洛青染,却也不想想,她此举多么自丢身份!
到了正仁宫正殿门外,便见太后身边的孙嬷嬷等在殿门口处。
见了威后忙先行了一礼,后又见到长公主和洛青染,面上笑意更浓,“公主殿下可来了,太后念叨您一早了,这不,差奴婢来接您呢!”
长公主闻言也回以一笑,“劳烦嬷嬷了,本宫担心母后,所以一早就过来了,今儿本宫还将母后未来儿媳妇给她老人家带来了呢,青染孝心,听闻母后身子不爽,特地央求本宫带她入宫来给母后请安。”
孙嬷嬷含笑点了点头,“太后接到您的传信,早早就吩咐奴婢备下青染小姐喜欢的点心了,您二位快里面请吧。”
说罢,便朝长公主和洛青染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威后站在一旁,见状笑意便僵在了颊边,嘴角都遏制不住的抽动了两下。
怪不得么,她就说自己日日过来请安,也不见老太婆差人出来迎她,怎么今日就派孙嬷嬷出来了,原来是为了她的宝贝女儿!
可光为了她的宝贝女儿自己也就忍了,又有洛家这个死丫头什么事?
难道洛青染这个儿媳妇,还能亲近过她这个正牌的儿媳妇吗?
依她看来,这死老太婆是老糊涂了。
“皇后娘娘,咱们也进去吧,长公主她们都已经进去了呢?”紫英靠近了威后,小声提醒道。
威后听到紫英的话,也回过神来,压下气,让紫英扶着入了正仁宫正殿。
按规矩,洛青染不能带半夏和杜若进正殿,长公主便将自己的贴身侍婢留下带着她二人候在偏殿。
过了一会儿,孙嬷嬷也过来了,她与长公主的侍婢香菱熟悉,因而特地吩咐人送上了茶点给香菱她们,说是长公主吩咐的,不叫怠慢了她们。
香菱早就得到长公主示意,所以便从善如流的接下了孙嬷嬷的好意,二人聊了一会儿,孙嬷嬷怕太后有什么吩咐,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