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莫急,”墨凛按住威后的手臂,安抚道:“儿臣是不会让您有事的,儿臣今日冒着被太后责罚的危险,其实主要是为了将这件事告予母后,儿臣想,外祖和舅舅也是这个心思,他们必然是有保您无虞之法的。”
“保本宫无虞?”威后闻言牙根咬得更紧,“等到他们谋反起事之后本宫再知道,太后和皇上说不定都将本宫拿下了,他们拿什么保本宫无虞!”
墨凛心内轻嗤一声,暗道你还不算蠢么,也想得到这一层。
不过,这本来就是他引着威后想到的,自然乐见其成,遂忙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威后,“外祖和舅舅...不会的,母后多想了,儿臣相信外祖和舅舅是不会不顾母后安危就动手的。”
李仪父子俩想要拿他做出头枪使,他让他们一家离心离德,也是应该的!
威后再没用,若能全心全意站在他这边帮他谋划,也是牵制李家父子的一颗好棋。
他费心代替威后给李家父子传的那两封密信,恰恰说明了这一点,李家父子对威后的话,是深信不疑的。
这几日,他已经渐渐看透,父皇宁愿用药维持一时的假象,也不将储君人选定下来,多半是为了维护这个储君的人选。
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个人选,多半不可能是他。
既不是他,那就只能是老四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四坐上皇位而毫无作为。
他从出生至今,一直不受父皇待见,不被重视,他一直都明白,在这深宫之中,他想要什么,都得靠自己去争夺才行,只有争到了那个位置,他才能不受人摆布,不看人脸色度日!
威后是他布局多年的一颗棋子,如今也该到了用她的时候了。
而威后也果真没有让他失望,不过是三言两语的挑拨,她就上当了。
威后跟李家父子离了心,一切就好办多了。
“母后,外祖和舅舅多次提及您跟珍妃娘娘,他们是不会不顾您二位的安全的。”墨凛看准时机,在威后的怒火上再添一把干柴。
珍妃是谁?珍妃那就是威后心头的一根刺啊,墨凛不提珍妃还好,此时提起珍妃,威后的理智就更是直线下降了。
“别提那个死丫头,”果然,威后脸色立即难看了起来,口气更是不善,“那个死丫头的确是父兄的心头宝,说不定她早就得到了消息,本宫就说么,这个死丫头何时有这样的心机,知道讨好太后了,偏偏还真将太后讨好住了,说不定就是父兄密信于她,否则以她的心机,如何知道讨好太后!”
皇上发病那夜,珍妃扶着太后到丽德殿来质问她的那一幕,她永远也忘不了!
威后的胸脯急速地起伏着,她早该知道,自己在父兄的心目中,地位是不如珍妃的!
“怎么会呢?外祖和舅舅......”墨凛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可惜还未说完,便接收到威后的眼刀子,吓得他忙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不再说了。
威后气了一会儿,侧目扫视了一眼在自己身边站着的墨凛。
父兄想要起事,少不得还是要以墨凛为由头,她得尽早为自己打算才行,趁着墨凛现在还跟她一条心,她得将墨凛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只要她拿捏住了墨凛,以后她就是祈国最尊贵的女人,再也不用看太后的脸色了。
思及此,威后的口气忽然好了起来,拉过墨凛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凛儿啊,母后待你如何?”
墨凛看着一副“慈母”模样的威后,心内冷哼一声,面上却是做出十分感动的样子,“母后待儿臣如亲生一般,恩重如山。”
“好孩子,”威后闻言笑得更加慈爱,拍了拍墨凛的手背,继续道,“母后现在要是有事需要你帮忙,你会听母后的吗?”
墨凛闻言忙道:“只要是母后吩咐的,儿臣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哎,哪里需要这般,只不过,让你递信出去罢了。”威后笑意融融,仿佛让墨凛做得真是一件轻松无比的事情似的。
墨凛深信不疑地点点头,“母后放心,儿臣定然不辱母后期望。”
“好,是母后的好孩子。”威后又拍了拍墨凛,然后叫来紫英,让紫英研磨准备纸笺,写了一封信。
威后将写好的密信交给墨凛,嘱咐道:“现在就到了咱们母子共同对外的时候了,你想要做什么,母后都清楚,母后愿意帮你达成那个心愿,你往后,也是会善待母后的,是吧?”
“母后放心,儿臣定然会以母后为尊!”墨凛似乎是听明白了威后的意思,面上一喜后,点头保证道。
威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去吧,小心点儿,尽快出宫去,赶在太后叫你之前先将信送出去,咱们母子俩的将来,可就在这一封信中了。”
第七百零二章:似真似假,如梦如幻
墨凛拿着威后的信,一路急匆匆地往宫门处赶去。
他前脚刚离开丽德殿,孙嬷嬷带着人后脚便到了。
威后拿话搪塞了孙嬷嬷,孙嬷嬷毕竟“不敢”在明面上对她不敬,问了几句就只得先走了。
然后又去着人追墨凛,可是说来真是巧了,孙嬷嬷派去的人,正好就跟墨凛差了那么一步,等他们追到宫门处的时候,墨凛刚好离开了。
无法,这些内侍只得回去禀告孙嬷嬷。
孙嬷嬷暗恼一声,只能先回去禀告太后了。
许公公见孙嬷嬷回正仁宫去了,这才一路小跑着回了丽德殿,将自己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报给威后听。
威后听罢轻嗤一声,“太后老了,鼻子都不灵敏了,来的这样晚,还想要将墨凛拦下?若是本宫,在墨凛一来的时候,就会派人来将墨凛拿过去,也就不至于让墨凛带着消息出去了。”
“娘娘圣明。”紫英和徐公公对视一眼,皆道。
威后哼了一声,面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心头的气也顺了一些,“不是本宫圣明,是太后真的不中用了,不过她不中用也好,她要是太中用了,本宫还真就没把握斗得过她呢。”
而此刻威后口中那“老了”“不中用”的太后,亦在听孙嬷嬷汇报丽德殿的情况。
孙嬷嬷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后才道:“奴婢按照太后娘娘的吩咐,掐着时间去的丽德殿,正好给二皇子错开了时间,让二皇子先奴婢等一步离开宫门,二皇子如今已经带着信去右相府了,奴婢斗胆,敢问太后,是否还要派人将他召回来?”
太后靠在引枕上,面容肃穆,给了孙嬷嬷肯定的回答,“召,怎么能不召,演戏就要演全套,这是皇上和曜儿好容易布的局,咱们岂能演砸了,拖他们的后腿?派人去召墨凛回来,掐着点儿时间,等他将东西送给李仪之后,就召他回来,哀家还得审他呢!”
“是,太后。”孙嬷嬷颔首应罢,便出去安排人手去了。
墨凛拿到威后的信之后,便直奔右相府而去。
右相这几日在府上“韬光养晦”,无事都不出门,听闻墨凛来了,忙叫管家将人带到书房。
墨凛见到李仪之后,便将信交给了李仪,故作惊慌地道:“太后娘娘知道我去见了母后,现在正派人拿我回去呢,我奉母后之命,赶紧先将信给外祖送出来,这就得回去了,太后的人没有追上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李仪闻言忙安抚道:“殿下稍安勿躁,您这样去见太后,若是被太后看出什么来了,可如何是好,您是要做大事的人,要镇定。”
墨凛听了李仪的话,长长的呼了口气,面色缓和了一些,“外祖教训得是,孙儿受教了。”
李仪点点头,含笑道:“殿下是可造之材,自然明白老臣的意思,老臣相信,殿下也会应付好太后的。”
“外祖放心,孙儿定不辱使命!”墨凛挺了挺胸脯,一副被委以重任的自豪模样。
李仪捋着胡子笑着看着墨凛,那眼神,活脱脱地跟看个任由他摆弄的傻子似的。
墨凛完成了送信的重任,便大义凛然地离开了右相府,准备见太后去了。
孙嬷嬷安排的人到的“及时”,正好在海运司衙门口将墨凛“逮住了”。
墨凛被孙嬷嬷派来的人又请去了正仁宫。
待到了正仁宫以后,墨凛忙跪下行大礼向太后问安。
太后脸色不善地看着墨凛,也不叫起,而是威严问道:“哀家说不许你们入内宫来,你是将哀家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墨凛闻言忙叩头道:“孙儿不敢,请太后息怒,实在是母后传召,孙儿不敢不从啊。”
太后哼了一声,“如此说来,你倒是被逼无奈了!”
“孙儿不敢狡辩,”墨凛的脸色很是苦恼,“可是父皇常教导我们,为人子女孝行为先,故而母后传召,孙儿实在是不敢不应,可是孙儿也知此举是违逆了太后的意思,所以特来请太后责罚,无论太后如何责罚孙儿,孙儿都毫无怨言。”
太后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才忍住了没有下令将墨凛碎尸万段。
只要一见到这个畜生,她就想到躺在龙床上即将不久人世的祈阳帝,她的心就碎成一块一块,绞痛不已。
可是为了大计,她又不得不忍住收拾这个畜生的冲动。
“你都说了你是为全孝道,哀家又如何好狠罚你?”太后冷冷地瞥了墨凛一眼。
“太后娘娘仁慈。”墨凛再次拜道。
太后不耐地摆摆手,“别奉承哀家,你实话实说,皇后传召你,所为何事!”
墨凛闻言犹豫了,面上露出几分怯意,抬头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眉眼更厉,狠狠地一拍手边的案几,“快说,若是胆敢欺瞒哀家,你就是大不孝!”
他不是愿意拿孝道说事么,那自己就成全他!
墨凛听到太后这样说,面上就挣扎起来了,看着太后欲言又止。
太后也不做声,就冷眼看着他演戏,反正等他将戏码演全了,自会开口。
墨凛挣扎了一会儿,果然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咬咬牙,开口道:“其实,母后叫孙儿过去,是为了父皇。”
“为了皇上,她要做什么?”太后顺着墨凛的话问道。
墨凛见太后接招了,忙接着做戏道:“母后说她昨夜梦见父皇,今早犯了心悸之疾,实在是思念父皇太过,故而叫孙儿过去问问父皇的近况,孙儿见母后实在思念父皇,就,就违背了太后的旨意,跟母后透露了一些父皇的近况。”
“大胆,你竟敢违抗哀家的旨意!”太后怒道。
墨凛忙叩头求道:“太后恕罪,孙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可若是让孙儿眼睁睁看着母后受心悸之苦,孙儿不忍啊。”
太后最是心软,又喜欢重孝义的孩子,只要处处表现出自己是为孝道而为,太后必然不会太过为难。
果然,太后听见自己这番话,面色松动了不少。
墨凛见状,唇角暗暗勾起了一抹自得的弧度。
第七百零三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切不出墨凛所料,太后只是训斥了他一番,便让他回去了。
至于威后那边,他并不担心,威后对于装可怜的戏码可是驾轻就熟的,多年来在宫中无人能出其右,这也是祈阳帝宠爱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