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钟有些惊讶地看了洛青染一眼,随即敛了神色,答道:“是,大小姐放心。”说着,便恭敬地行了一礼,匆匆往前院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想,大小姐是怎么知道李夫人母女三日后要出门的呢?
洛青染闺房内,洛钟走后,叶氏将女儿扯到自己跟前。
“青染,你…你那信,不是要送到赵府去么?”她是怪糊涂的,不知女儿到底要做什么?
“不,”洛青染摇摇头,旋即勾起一抹浅笑,“这信,是写给赵思颖的,但并不是真的要给她的。”
“那是要给李夫人和李小姐?”叶氏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正是!”洛青染点点头,“我先前跟您说了,洛青染一再地害我,我总要还回去些才是,这就是我还给她的第一件!”
“可这信是你写的,又不是洛文嫣写的,就算送到了李夫人和李小姐手上,又有什么用呢?”
洛青染没有回答叶氏的话,而是起身走到书案前,将那本她刚刚翻看的诗集,递给了叶氏。
“娘您打开看看。”
叶氏疑惑着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诗集,展开看了。
才刚看了两页,叶氏陡然瞪大双眼,放下那本诗集,不可思议地看向女儿。
半夏看叶氏的表情,心中也好奇得紧,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叶氏放在桌子上的诗集。
“啊!”半夏忍不住惊愕出声。
怪不得,夫人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怪不得,小姐一回来就让她找这本诗集,怪不得,小姐会吩咐钟叔将这封信“不小心”地被李夫人和李小姐发现,原来如此!
洛青染看她二人表情,便知她二人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遂莞尔一笑,“怎么样,我这招以牙还牙,不错吧!”
“小姐,您真厉害!您怎么会把二小姐的笔迹,学的那么像啊!奴婢根本不能相信,这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半夏崇拜地看着洛青染。
叶氏的眉弯皱的更紧。
是啊,女儿怎会写出洛文嫣的字体?女儿的字体她太熟悉了,师承父亲,大气端正。而洛文嫣的字体,则是华京勋贵人家十分盛行的,千金小姐学的“颜体”,讲究秀丽温婉。
她的父亲叶竟之,乃是先皇封的大儒师,她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些颇有些研究,自然知道,虽然学习同一种字体,但不同的人写出来,依然有所不同。
就打洛文嫣的字吧,她学的颜体,秀丽,小巧,但字由心生,她的字,每一个最后一笔,都要往回收那么一下,大概就是与她自己小气刻薄有关系。
不过真正让叶氏吃惊又不敢相信的是,女儿怎么能将洛文嫣的字体,临摹的那么相像?这番功力,若不是下了苦功去学,就是父亲也是做不到的?
洛青染正跟半夏说笑呢,却发现,叶氏沉默地坐在那里,双眉进蹙,盯着自己。
遂收起玩笑之心,抓过叶氏的手,放在自己膝上,“娘,您有何事,便问吧,女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叶氏叹了口气,“娘只是有些讶异,你的字迹并不是这样的,可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怎么能把洛文嫣的字体,学的那般像?几乎是分毫不差?”
“是啊,小姐,这要是奴婢来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两个人写的!”半夏也十分惊奇。
洛青染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马上换上笑脸,“就为了这个啊,您忘了,女儿从小就喜欢这个,还特意缠着外公学过这个呢,您怎么忘了!”说着,信誓旦旦地看着叶氏。
“是这样吗?”叶氏看女儿说的十分笃定,也有些弄不清楚了。因为她还真就不记得,女儿是否真跟父亲学过这些。
“当然是真的。”洛青染笃定地笑着。
这次是她大意了!下次断不能犯这种错误!
可她总不能跟母亲说,她这一首临摹他人字体的功夫,是前世为了墨凛,特意学了三年,才学到这样的吧!
还好,叶氏很快就忘了这件事,本来她也只是疑惑些,又不是真的怀疑女儿什么。
等到了三日后,洛钟照着洛青染的吩咐,派了人在右相府上去往大觉寺的街口等着。
不消一会儿,果真见李家的马车,达达驶过。
洛钟找的人,是城外的一个小乞丐。这样的人,与任何人都没有什么瓜葛,即使以后谁查起来,也无从查起,只要给他们些钱,保管把事情给你办的妥妥的。
李家的马车即将到街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停了?”就听马车内传来卢氏不喜地声音。
“这,夫人,好像是撞到个人,奴才去看看。”赶车的奴才惶恐说道。
“快点,别耽误了小姐还愿的时辰!”
“是是,夫人。”
“娘,不是说今日是黄道吉日么,怎么还没走多远呢,就碰上这样的事?”李汐瑶软软地声音传出来。
“瑶儿放心,马上就好了。”卢氏安抚地拍拍女儿的手,对外面说道:“给他些钱,快些打发走吧。”
“哎,夫人,”外面的人回道,“这人也有意思,奴才一说车里坐的是您和小姐,要给他钱,他却惊慌慌地走了。”
“哦,是什么人?”卢氏奇道。
“瞅着像是哪个府里的下人,哦,对了,奴才看他袖子上有个洛字。”
洛,这华京城还有别家姓洛吗?洛家的下人,看见她们府上的马车,惊慌什么?难道…
卢氏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吩咐道:“快把他给我抓回来!”
“哎?是,夫人!”车外的人听了卢氏的话,忙追着刚才离开的那人过去。
“幸好”那人走的不快,正让他给抓回来了。
第七十四章:怒火中烧
“夫人,人抓回来了。”赶车的奴才道。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婆子掀开车前的帘帐,跳了下来,然后放好脚蹬,恭敬地将卢氏扶了出来。
卢氏走到那被抓着的人面前,沉声问道:“你不是被撞了么,李贵给你钱,你跑什么?”
那人哆哆嗦嗦地也说不清楚话。
抓着他的奴才李贵见了大声呵斥道:“大胆!我们夫人问你话呢,还不快答!”
那人这才浑身发抖地抬起头,飞快地瞄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卢氏,立马又像受了什么大惊吓似的,低下头,缩紧了脖子,好像这样卢氏就能看不见了他一样。
卢氏见他这样,心中疑惑更甚。
李贵说的没错,这小子袖口果真绣了一个洛字,她也更加确定了,这必然是洛府的下人无疑。她不明白的额是,洛府的下人,看见她,何致如此惊慌?
卢氏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心中又十分不甘,她敢肯定,这奴才之所以这般怕她,定有隐情!
可是,这奴才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话都说不出来,她难道还能私自把他抓回府里,严刑拷打不成?怕是公公第一个就不同意!
“娘,到底怎么了,咱们还走不走啊?”恰巧这时,女儿又出声询问。
卢氏转移了注意力,不想因为这个不相干的奴才,误了女儿还愿的打好时辰,于是对身边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见他颔首应了,才冲李贵挥挥手,“让他走吧。”
“这…是,夫人。”李贵心中不解,怎么夫人这般轻易的就将人放走了?
可是夫人的话,他那里敢置喙,于是手一松,让那人走了。
那人听了卢氏的话,忙跌跌撞撞地跑开了,根本不曾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跟着人。
李贵见到府卫跟去的身影,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啊,他就说么,夫人怎会什么都没问出来,就将人放了?原来是留着后手呢!到底是主子,想事就是比他们周道,有主意。
人走了,卢氏便让身边的婆子扶着上了车,刚要吩咐李贵赶车走,就听李贵叫道。
“夫人,有封信!”
卢氏面色一凛,沉声道:“呈上来。”
李贵忙将拾到的那封信,交给还未来得及上车的婆子,那婆子接过信,挑了帘子上车后,将信交到卢氏手中。
卢氏接过信一看,只见上面用方正闺秀的颜体写着,表姐亲启。
卢氏心中一紧,她本来还只是有些怀疑,现在却隐约觉得自己想对了!
于是忙拆开那信,仔细看了起来。
半晌,卢氏放下信,面色黑沉,死死地狡了狡手中的帕子。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怒气,实难抑制!
李汐瑶看卢氏看完信,似乎特别生气,于是抽过那封信,也看了一遍。
“娘,原来女儿真的没有想错!这洛文嫣,真是好不要脸!”李汐瑶放下信,气得娇喘嘘嘘,胸膛不停地起起伏伏。
她就说么,那日落水的事,根本不是意外!现在怎么着?真叫她们给抓了了个正着吧!好个洛文嫣,好个赵思颖,竟敢欺负到她的头上来了!也不打听打听,她李汐瑶,是那任人欺负的人吗!
“娘,这下您还说什么,证据确凿,有了洛文嫣这封信,哪里还用顾虑那些有的没的,女儿一定要报这个仇!”李汐瑶扯住卢氏的袖子,恨声道。
其实此刻卢氏心中的气,也绝不比她少!自己的宝贝女儿让人害了,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只是,想到今儿的日子,卢氏又有些犹豫。
“可你这愿还没还呢?”
“还还愿?娘,您看女儿现在这个样子,能平心静气的到佛祖面前诵经么!这件事不办了,女儿这口气,都憋在心里,简直是如鲠在喉!”
卢氏一想,女儿说的有道理。
于是略一沉吟,直接吩咐李贵回府去。
李贵不明所以,只是他在车外也听了一些,知道怕是出了大事,忙一挥鞭,将车又赶回了府里。
卢氏母女回了相府,直奔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卢氏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洛府,而是选择先回来跟婆母通气,也是有她自己的思量。
现在公公和丈夫都不在家中,她要上洛府去找人算账,先来知会婆母一声,省的将来婆母知道了,说她不守规矩。况且,前儿瑶儿落水的事,婆母又不是不知道,今日又得了个这么了不得的证据,婆母最疼瑶儿了,能看着她受这么大的委屈?
果然,卢氏带着李汐瑶到了右相夫人屋里,将信拿给老夫人一看,老夫人登时火冒三丈!
“反了天了,这个洛文嫣和赵思颖,都是谁家的丫头,敢这么算计我的宝贝孙女!”
只见右相夫人单手狠狠一拍身边的楠木小几,将那上边摆的果品盘子都震得晃了一晃,可见其生气的程度。
“还是娘您心疼瑶儿,”卢氏说着拿帕子擦了下眼角,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本来前儿我跟瑶儿也是有些怀疑这件事的,好端端的,那么多人都在,怎么偏偏就瑶儿落了水?可瑶儿这孩子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最是和善,劝我不要声张,怕影响了她父亲祖父跟洛侍郎和赵侍郎的关系,哪曾想,今日刚出了府们,正撞上了洛府的奴才,要去赵家送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