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休要再提了,事情已然这样,若再叫人知道,你们本来是要推洛青染下水,更不知要如何收场了。”小赵氏拿起丝帕,给女儿擦了擦汗,劝道。
洛文嫣这才不甘地住了嘴。
小赵氏见女儿不高兴,忙又道:“收拾那个丫头不着急,往后机会多得是,这不,她听说你出事,在自己屋里哭的都不能见人了,巴巴地派丫头将凝露玉肌膏给你送过来了呢。”
说着,将那药膏放到女儿眼前。
洛文嫣见了,面色稍霁,轻轻哼了一声。
正好飘风进来说,药熬好了,小赵氏忙招呼着一众人伺候女儿喝药。
这一刻,屋内众人都不曾发现,她们头上的瓦片,欠了一道缝隙,在她们说完话后,又悄悄合上了,无声无息。
再说远香堂内。
赵氏回去以后,就斜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躺着不动了。
良辰站在她身后,弓着腰在给她按头。
原来赵氏被今日的事闹的,头风发作了。
赵嬷嬷一进屋,就见赵氏精神不佳,遂放轻了脚步,走到赵氏跟前,低声回话。
“老夫人,人送走了。”
“嗯。”赵氏沉沉应了一声。
“您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啊,现下正是暑热的时候,最易生病,您,当心自己啊。”赵嬷嬷见她这样,忍不住劝道。
赵氏似乎没有听见赵嬷嬷地话,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才又开口道:“心兰,你将我床上那卷象牙凉席,拿给文嫣吧,天热,她又受了伤,晚上定不好安睡;还有,吩咐下去,府里的药都紧着她用,这几日的也冰勤往她房里送些,别叫她染了暑气,伤口不爱好,”
“哎,奴婢这就去,您放心吧,二夫人和二小姐,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但愿吧。”赵氏长吁了口气。
赵嬷嬷带着东西到了芙蓉楼,将那象牙凉席亲自交给了小赵氏。
面上堆着笑道:“二夫人,老夫人担心二小姐夜里睡不安稳,特意叫奴婢将这象牙席子给二小姐送过来,老夫人还说,二小姐要用什么药,只管用,只要二小姐能尽快好了就行。”
“多谢娘费心了。”小赵氏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心中却在想,赵氏现在知道装慈爱了,早先干嘛去了?李家的人都欺负到她孙女头上来了,她不帮着自家人,还和外人一个鼻孔出气!文嫣都被打成这样了,再拿着这些身外之物来敷衍她们,有什么用!
所以说,有些人,就不值得你对她好,就好比小赵氏这种人,大抵是天生的狼心狗肺。
赵嬷嬷见小赵氏神情不屑,口里又在嘟囔些什么,便知道她是在怨老夫人。
忍不住劝了一句,“二夫人一向聪慧,应该明白,今日之事,李家来势汹汹,势在必得,咱们这边事先连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得到,老夫人也是迫不得已,她向来最心疼二小姐了。”
“我知道了,你替我谢过娘吧。”
小赵氏也知道,赵嬷嬷说的有理,可挨打的终究是她女儿,她也是气不过。
“是,二夫人明白就好,二小姐可吃了药了?”说着往里面瞟了一眼。
“刚吃了药,疼的眯过去了。”小赵氏面露沉痛。
“二夫人宽心,老夫人吩咐过奴婢,叫执刑的嬷嬷下手有些分寸,所以奴婢叫她们用的竹板,那伤口看着吓人,但断不会伤及筋骨,您好好照顾二小姐,奴婢先回去了。”
说着,向小赵氏行了一礼,退下了。
“娘…您跟谁说话呢?”
“是赵嬷嬷,”小赵氏听见女儿的呼唤,忙掀开珠帘,走到内室。
“她来干什么?”洛文嫣疼的直嘶气。
“是你祖母,让她给你送象牙凉席来,说是怕你晚上睡不好,”说着,将那洁白如玉的象牙席子递到女儿面前。
想了想,又道:“说到底,她还是心疼你。我听说,这象牙席子,还是德显太后在世的时候,赐下来的呢,老太太平日精心得很,从不轻易示人,没想到今日竟然给你拿过来了!”
小赵氏忍不住用手摸了下那席面,果然光洁如玉,是沁肤凉身的好东西。
有了这个,她也不用担心女儿一个姿势睡觉,会生褥疮了!
“祖母…”洛文嫣怔怔地看向那象牙席子。
其实,她刚才也是心有怨愤的。
怨祖母不帮她,还那么狠心,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祖母也有她的无奈。
娘说的对,李家的人早有预谋,准备好了一切,就是为了来向她报仇的,若是祖母不罚她,她们怕是还要闹得更大,到时候,更加无法收场。
其实洛文嫣这个人,因受了其父的影响,心计还是有的,只是身在闺阁,又由小赵氏教养,多学了些妇人的阴私手段。
但到了真格的时候,她还是能想清楚个中利害,懂得权衡利弊的。
这一点,小赵氏是不及她的。
倘或洛青染不是重活一世,怕是很难不着了她的道。
得了赵氏送来的象牙凉席,小赵氏忙吩咐着给女儿换上,希望能让女儿好受些。
第八十一章:瞒着洛昇
“怎么样,文嫣,这席子是不是舒服多了?”换好以后,小赵氏忍不住问道。
“是,”洛文嫣点了点头,面色也好看了些,“这席子确实凉快。”
“那就好那就好。”小赵氏喜得直点头,“这几日闷热,娘还怕你生褥疮呢!现在有了这个,想是不能了。”
“娘,今日的事,先别告诉爹。”洛文嫣趴在床上,声音闷闷地说道。
“这…”小赵氏有些为难地看了女儿一眼,“今儿这事动静太大了,况且还牵扯到李家那边,你也知道,你爹官场上那样复杂,恐怕很难瞒得过他。”
“算了,能瞒几日是几日吧。”洛文嫣有些烦躁。
其实,她想要小赵氏瞒着洛昇不说,无非是怕洛昇怪罪她,得罪了李家人。
她太了解父亲了,知道他是个,把权势看的比命重,脸面看的比天大的人。今儿这事若让他知道了,别看他平日里疼她,纵她,怕也会给她一顿排头吃。
所以,洛文嫣才不敢让洛昇知道。
“唉,”小赵氏叹了口气,“行,娘不说,可你爹早晚也得知道,瞒不了几日。”
“我知道…娘,我想睡一会儿。”
“哎哎,你睡吧,娘就在外面,你有哪不舒服了,就赶紧喊娘。”说着,将屋里的人都叫了出去。
远香堂里。
赵氏见到赵嬷嬷回来了,忙问她,“人怎么样,药吃了么,大夫去过没有?”
“您放心吧,老夫人,大夫去看过了,就是皮外伤,好好养着就行,奴婢听说,大小姐因为这事,哭的挺伤心的,把长公主赐的那盒凝露玉肌膏都给二小姐送过去了。”
“是吗,”赵氏有些怔怔的,下意识地说道,“那丫头心软,又一向心疼文嫣,什么好东西,都舍得给她用。”
“您还夸大小姐呢,您才真真是一片慈心啊!不过这大小姐确实是,并非一母同胞的姐妹,能做到这样的,不容易啊。”赵嬷嬷也感慨道。
“嗯,你说的是。”赵氏点点头,显然十分认同赵嬷嬷的话。
“您也放宽心,少想这些了,”赵嬷嬷劝了一句,又问良辰,“老夫人的药,可熬好了?”
良辰忙回答道:“正熬着呢,想是快好了,奴婢过去看看。”
说着,向二人福身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良辰走后,赵嬷嬷便转身进了内室,不多时便又出来了,手上拿着个掐丝珐琅的小瓷盒。
原来,她是看赵氏头痛的厉害,去拿凉膏了。
她站到赵氏身后,用指腹沾了一点,轻轻涂在赵氏颊穴上,慢慢地为她按压起来。
“唉,”赵氏长长地吁了口气,感叹道,“还是你最懂我啊,心兰,辛苦你了。”
“奴婢伺候您那么多年了,自然比旁人更懂些,您若是真心疼奴婢啊,就要保重好您自己,奴婢才不用为您担心啊。”赵嬷嬷语气平实,并无邀功之意。
她与赵氏的情谊,其实早已超越了主仆,并非一般的感情,可以比拟。
赵氏迟迟没有再回话,赵嬷嬷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轻轻地为她按揉额头。
良辰进来的时候,端着药,刚要回话,就见赵嬷嬷朝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她这才看到,原来老夫人,已经睡了。
赵嬷嬷冲良辰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说。
“药先送回去温着吧,老夫人好容易睡了,等她醒了再拿过来吧。”
待出了门,赵嬷嬷才吩咐良辰。
“哎,那奴婢先送回去。”
良辰走后,赵嬷嬷复又转身进屋去了。
端瑾王府。
“王爷,派出去的暗探回来了。”夜止抱拳行礼道。
“让他进来。”墨曜挥挥手。
“是。”
说话间,走进来一黑色劲装男子,走到墨曜身前五尺地方,便停了下来,恭敬地单膝跪下回话。
“王爷金安,属下奉命去了洛家二房,听见洛家二夫人与二小姐说,前些日子在右相府上,她们本是要推洛家大小姐下水的,但由于赵侍郎家的小姐抓错了人,就将李家小姐推下去了。”
夜止听的直头大,什么洛家,李家,赵家的,但有一件事他听出来了,这洛家二小姐,原来是要推洛青染下水的!
怪不得,洛青染会那样做呢。
墨曜见夜止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以为他怎么了呢,遂问,“你头疼?”
“呃,呵呵,”夜止干笑两声,“属下很好,劳王爷关心。”
墨曜见他奇奇怪怪的,不过他既说无事,他也懒得理他。
又问那暗卫,“洛青染那边怎么样了?”
“洛家大小姐似乎心情不佳,整个人有些恹恹的,午饭没有吃,就叫人撤下去了。”暗卫如实答道。
“行了,下去吧。”墨曜听到这,便叫人退下了。
“是,王爷,属下告退。”
说完,暗卫便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书房里。
夜止见墨曜表情不太好,也不敢开口,就垂首站在那里,力图使自己的存在感,低一些。
他刚才还那般想洛小姐,幸亏没有直接跟王爷说出来,否则的话,王爷定然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