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闻天语轻笑着,阳光被身后的斗笠挡了一点,遮了她笑弯的唇角,大大的眼睛显得分外明媚。
她学着拳击选手上场前松动拳头的动作揉着关节:“也没别的,万一碰上了,打击、报复,一下下,而已。”
工作人员:“……”
正文 贞洁烈夫
午后的余热里,失去手机导航的闻天语一路晃一路问,愣是绕了大半个小镇,才绕回到自己住的那家客栈里。
老板娘听了她的情况,笑倒在桌旁,大方的把柜台那的座机借给她用。
闻天语拨了徐白白的号码,那头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起来。
“白白——”
“……天语?”徐白白愣了一下,问她,“你之前怎么莫名其妙就挂断了?这哪儿的号?”
“快别提——”
闻天语坐在木椅上,另一手转着斗笠,说起来就气,“刚刚在船上,我看着前面有个人像你说的那师兄,我就指给船夫看,一不小心,手机掉湖里头了……”
徐白白愣了愣,问她:“那你……看清了?”
“没……”
“我给你发的照片呢?”
“没来得及看……”
徐白白:“……”
她愤愤道:“意思就是,你还是不知道大师兄什么样,也没见到他呗?合着我白牺牲了?手机也壮烈牺牲了?”
闻天语收了手里的斗笠拍在桌上,怀疑地挑眉:“……你牺牲什么了?”不就张破照片么,她还没看到。
徐白白恹恹地哼哼:“我当时照片拍得正欢,被姜老师抓现行了。”
闻天语:“……”
“现在正被发配档案室做苦力,整理档案呢。”
“……”
徐白白文档磕得响当当:“你先前看到的不是长头发么?这就对啦,我跟你讲……”
等了好久,闻天语也没等到她讲字后面的话。
“不管他是不是,”早就习惯了徐白白这突然掉线的聊天方式,她修长的指尖抠着斗笠的竹条,眼睛瞪得溜圆,接着话茬,“那人刚刚摆了我一道。让我这么一个衣着光鲜脸皮薄的美少女被工作人员拦住,还罚了钱。简直禽兽行为!”
那头徐白白轻咳一声,打断了她:“……天语。”
“你先让我说完,”闻天语想到自己手机没了,又走了这么远就火大,“我气得要死,就不该听你的来这种地方。那什么大师兄,要真是今天那gay里gay气的男的,在这小地方再给我碰上了,我弄死他!呵呵,姜老师的爱徒是吧?”
“是啊。”那头的人轻轻应道。
“呵。”闻天语冷哼一声。
楼上一阵脚步声稳稳下来,老板娘在外头热情地招呼:“小哥,又去‘奇遇’?”
“嗯。”
声音清冷,干净。
闻天语到了嘴边的抱怨和噼里啪啦,一下被这轻轻一声打断。
她瞥过去,柜台前面是个古风原木的屏风,镂空雕琢的设计,遮了些视线。
她只瞟到那人雪白的衬衣,颀长的身形。一路向上,那人半长的发一晃而过,紧接着是凛冽的背影。
老板娘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刚好挡住她投向门口的视线。
闻天语舔舔嘴,回过神来。
刚准备继续吐槽,却忽然浑身一震,抓着电话蓦地张大了嘴。
刚刚那个声音,好像……不是徐白白的啊。
“天语,”那头徐白白几乎是绝望地喊她,“那什么,刚刚……姜老师回来了。”
“就在我边上。”
“想跟你讲两句话。”
“……”
闻天语抬手猛地拍了下额头,想死的心都有。
“天语是吧?”刚刚说“是啊”的那温柔带笑的声音轻轻喊她,闻天语咬住嘴唇,在老板娘看戏的调笑目光中羞愤难当。
“听说你在澜城?你叶师兄也在那呢,要不我让他联系你,你俩见上一面,到时候也能一起回来。”
闻天语深呼吸一口,当机立断,决定装死到底。
她讪笑了一下:“那个,姜老师,不是我不联系哈,我手机刚刚掉湖里了……现在还用的客栈的固话呢。”
她把电话举远了些,拉长声音放低音量:“哎呀,好像信号还不太好……喂?喂……”
下一秒,闻天语猛地扣上电话,脑袋也绝望地砸在了桌上。
老板娘用涂得艳红的指甲轻敲桌面,笑道:“姑娘,我这檀木桌可经不起你这铁头功啊。”
闻天语脸在桌面上滚了一轮,倏地坐直了身体,指着门口的方向问:“老板娘,刚刚那个男的,也在你们家住店?”
老板娘画着细长眼线的眼尾微挑,笑得风情万种:“这个……是客人的隐私。”
她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闻天语:“再说了,我这可是正经旅店,小姑娘家家收收心,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
闻天语垮着脸:“……你想多了,我对他没那种意思。”
老板娘一脸‘我还不知道你们么’的表情斜睨她一眼:“不过,那位好看的小哥去了‘奇遇’酒吧,就在街尾,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老板娘,你的职业操守呢。”
老板娘被她鼓鼓的小表情逗笑,挑眉:“我的第二职业呀,是红娘。”
闻天语说不过她,拎起自己的斗笠往门外去,却被她拉住了手腕。
“你就……这样去?”
闻天语顺着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自己一圈:“有问题?”
老板娘拉着她转了个圈,又把她手里的斗笠倒过来放到她手心,指了指中间的位置:“你打算去那儿,收一筐硬币回来?”
“……”
她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老板娘这是嘲笑她这身儿装扮像个小乞丐呢。
顿时就不服气了,闻天语把斗笠往脑袋上一扣:“您懂什么呀,这叫——时、尚。”
纤细的小身板绕过屏风去,倒也没有真的出门,而是望了一阵儿,晃晃悠悠上楼去了。
再下来的时候,少女洗了澡,穿了改良款的汉服小短袄短裙,黑长顺垂的发披在身后,露着笔直纤细的小腿和胳膊,素浅的颜色衬得皮肤白皙,小脸上两只大眼扑闪,明眸善睐。
老板娘看着她下来,原本靠着摇椅的身影立即起来,围着她啧啧称奇:“可以啊小丫头,好好打扮一番,有戏有戏!”
闻天语和她贫嘴几句,出了门。
傍晚时分,夕阳在天边烧得通红,掩映着小镇宛若画中景。
闻天语吹着小风顺着街头走,觉得乱糟糟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远远的,‘奇遇’的招牌闪烁着迷幻的光,诱人前行。
她的耳边蓦地回想起那人轻轻浅浅的一声“嗯”,像是此刻的晚风,抚平人的心绪,却蓦地让人心底里波澜又起。
闻天语抓紧了绣着荷花的包包,跟着光走去。
不同于她对于酒吧的理解,里面没有震天响的音乐和浓妆驻唱歌手,反而是极其古风的建筑和晕黄暖光的搭配,男男女女的聚集了不少。
门口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笑起来有酒窝。
“美女,我们今晚酒水免费,还有神秘活动哦。”
他引着闻天语到前面,指着一堆新奇的小印章:“请问您喜欢哪种?”
闻天语看了一圈:“有没有老虎?”
“呃……您爱好可真特别,刚刚也有个人要老虎。”男生笑着,“今天的主题是花,您看着选一种吧。”
“哦。”闻天语有几分失望,“那,牡丹。”
男生听了,颊边的酒窝更深了,他一面小心翼翼地在闻天语手背上印了朵牡丹,神神秘秘地冲她眨眼睛:“美女,你今晚,可能要交好运哦。”
闻天语没懂,看着手背上的印章,缓缓走了进去。
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个身影,靠窗坐了下来。
半杯鸡尾酒下去,外面暮色.降临,酒吧里的灯渐熄,变成了更暧昧的颜色,转动着投射到她脸上,很快又移开。
像是故意的撩拨。
闻天语颊边有些热,蹙眉望去,那边小小舞台上摆上了话筒架和高脚凳。
灯光掩映间,闻天语看到一个半扎着长发的男人缓缓走上舞台,他身形高大清瘦,潇洒的坐在高脚凳上,单手握住话筒架调了调高度,跟着,偏头对着侧台的乐队,轻点了点头。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风流而洒脱。
光刚好如慢镜头扫过他的脸庞,闻天语清晰地看到他清冷的目光,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角处,微微翘起的弧度。
……并不gay里gay气,反而举手投足间,都是撩人无比的禁欲系气息。
闻天语脸颊微烫,觉得自己话说早了。
这真正的帅哥看来不光hold得住光头,对长发也是毫无压力。
音乐响起,明明是舒缓明朗的曲调,她却心跳如鼓。
前奏过后,男人垂着眸,握着话筒缓缓凑近,薄唇轻启——
声音清冷,略带沙哑,如晚风过境,如潮水来临。
台下沸腾一片,很快将他认真的眉眼遮了去。
闻天语不自觉地起身。
一曲完毕。
先前在门口接待的男生接过话筒,对着台下笑:“之前在门口,每个人都选了一种印花,对不对?”
闻天语偏头,顺着灯光看向吧台一侧轻倚的长发男人。
“这花,每种只有两个人拥有哦,男士一枚,女士一枚。”
台下顿时沸腾,三三两两比对着手上身上的图案。
“在奇遇相遇,放纵一把才不虚此行。那我现在开始随机抽取花种咯!被选中的帅哥美女,等下要在这里完成指定任务,输的要接受残酷惩罚哦。”
酒窝男目光望向吧台一侧的男人。
那男人沐浴在灯光里,仿佛此刻的喧闹再与他无关。
“今天第一朵,牡丹——”
长腿交叠的男人蹙起了眉。
闻天语对着台上男人缺德的小酒窝,跟着笑得幸灾乐祸。
“哦,我记得牡丹男士,似乎就是我们今夜的歌手——印着牡丹的美女在哪里!”
闻天语看着男人在起哄声中不情不愿地上台,眉目清冷。紧接着,有个穿着露背裙的短发女孩马上跟了上去。
酒窝男检查了下姑娘手背的印花,遗憾到:“美女,你的玫瑰还在台下呢,怎么上来冒认牡丹来了?”
哄笑声里,闻天语抬手去摸手机,半晌才想起来,她手机掉湖里了。
咂咂嘴,有些遗憾没有拍下这一幕,不然万一这男的就是她那倒霉催的大师兄,她还可以敲诈勒索威胁他一阵子。把对方踩在脚下不是梦啊。
谁让丫先前摆她一道。
这头正乐着,酒窝男突然把目光对到了她这里,闻天语一顿。
怎么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下一秒。
“我记得,好像是那位穿着古装的美女。”
浑浑噩噩在台上站了片刻,闻天语才反应过来,卧槽她可不就是选的牡丹么!
有些尴尬地偏头,男人眸光清冷,不知望向哪处。
“两个人要逐渐靠近,直到亲上为止——最先移开目光的,算输哦。”酒窝男眨眨眼,“或者二位可以选择直接吻上,那么谁都不用接受惩罚。”
这什么鬼游戏?
几乎是立刻,闻天语认怂:“我认输——”
“输了可是要有很重的惩罚哦。”酒窝男打了个响指。
她侧眸,就看到被推上来的十杯鸡尾酒,傻了眼。
“美女,确定吗?”
闻天语吞了吞口水,再次抬眼,那边的男人终于看了过来,清冷的目光里写满了嫌弃——
心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把,登时火气就上来了。
嫌弃?又不是她愿意的,况且,她条件怎么也没差到让一个跑来这种地方的男人都嫌弃的地步。
闻天语冷着脸,看着男人缓缓松开手,对着她走了过来。
台下躁动更甚。
酒窝男举着话筒,看着两个人面对面身体贴近:“好,开始咯。”
男人比她高一头,缓缓向她靠近,气息逐渐喷洒在她头顶、脸颊——
闻天语心底犹如热风过境,脸颊跟着滚烫起来。他眼神冷清无欲,对着她,像是对着一块毫无特色的布料。
男人放大的脸庞在灯光下太过俊逸魅惑,闻天语逐渐慌了神色。
下意识地往后微微一靠,台下立马响起惋惜哗然的声音。她立刻稳住身形,屏住呼吸。
男人的脸庞越来越近,她手指在身后搅紧,几次想伸出来推人。
两个人的胸膛几乎贴紧。
他的头微微歪了一下,避免让两个人鼻头轻碰。
唇几乎在下一刻相触——
闻天语死死屏住气息,她忍无可忍地伸手——
与此同时,男人的头一偏,两人唇瓣错了过去。他声音清冷,在她耳边轻吐:“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