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艮儿遍体鳞伤，连痛呼的力气都没了，但痛楚却没有被麻痹，反而是越发清晰，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之力慢慢在流逝，脑袋昏昏沉沉，眼皮上像是压着一块千斤顶。
我是不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这样想，眼皮再也睁不开，意识也渐渐模糊。
在这之前，她听到的一句话是，“去把她的面具摘掉，我倒要看看她长了一张怎么面目可憎的脸。”
她下意识的心中一惊，很想阻止芮氏，但却没有任何力气。
与此同时，一个满脸冰冷的男人正往这里赶来。
凡他经过的地方，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芮氏居住的院子门口，小厮们看到席零醉，全都吓了一跳。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温润的少爷吗？
简直就是个魔鬼吧。
那张像是要毁天灭地的黑脸，简直让人心惊胆战到极致。
所有人都不敢正视他，而席零醉也懒得理会任何人，直接走到院子里，抓住一人就问，“艮儿呢？”
强大的气场让人喘不过气来，更是连谎话都不敢说，瑟瑟缩缩的用手指了指艮儿所在的位置。
席零醉狠狠地丢开他，步伐更快地往那里走去。
他赶到的时候，艮儿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脸色惨白，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声，恐怕任何人都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席零醉冷着一张脸，喝道：“今日的账，我会好好跟你们算清楚的！”
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芮氏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任由席零醉把杀掉她宝贝的艮儿抱走。
迷迷糊糊中，艮儿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人抱着，鼻子里还传来她熟悉的味道，不禁朝席零醉靠近了几分。
这一瞬间，席零醉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放松下来。
艮儿被席零醉救走的消息传到席丰霑的耳中时，他正躲在一片假山后，而他面前站着的人却是小素。
“席公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小素皱了皱眉，眼底掠过一抹焦急。
席丰霑脸上闪过一抹惊慌，“那怎么办？”
小素很快镇定下来，道：“没事，这件事说到底都是芮氏的错，只要你什么都不说，那就不用担心。”
“好。”
……
艮儿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摸她脸上的面具，摸到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才注意到自己是躺着的，且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想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被人救了，而在席府会救她的人似乎只有一个。
“醒了？”席零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艮儿面具下的脸微红，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嗯，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听到她隐忍着痛苦努力装出来的平静，席零醉心里一痛，道：“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假装。”
哪怕她连真面目都不曾让他见过，他依旧把她当作了自己一生中很重要的一个女人。
一个他可以真正做到不需要隐藏彼此的人。
艮儿愣了一下，忽然如鲠在喉。
“你为什么会被芮氏抓起来？”沉默片刻，席零醉问道。
因他方才说的话，艮儿没有对他说谎，但在说到席丰霑的时候，加了一句，“这件事就此打住吧，那个孩子已经很可怜了，若是芮氏知道实际上是他弄死了她的宝贝肯定不会饶了他。”
对于席丰霑的事情，席零醉也略有耳闻，思索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好。”
“多谢公子，不知我可否再劳烦公子一件事情？”
“你说。”
“帮我去看看他，不要让他为了我而过分自责。”
“好。”
席零醉去看席丰霑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下意识的还摆动了一下双脚，作出一种随时方便逃跑的姿势。
然而，当席零醉说出他来的目的时，席丰霑愣住了。
那个为他顶罪，险些枉死的女人竟还如此放不下他吗？她知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杨葵洛设的局，而他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棋子？他根本就不值得她如此牵挂啊。
席丰霑虽小，但是非观还是有的，当下心里万分痛苦起来。难道艮儿根本就不像小素说的那样龌龊？
席零醉还当他是在为艮儿自责，劝道：“艮儿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你无需担心，还有这是艮儿对你的一片心意，算是……暂时借你的，有朝一日你出息了可要还给她。”
看着席零醉递过来的沉甸甸的荷包，席丰霑湿了眼眶，事到如今，席零醉为了照顾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居然还要说成是借给自己的，可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呀？
此刻的席丰霑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懊悔，同时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好好报答艮儿。
但芮氏却没有善罢甘休，她甚至将此事闹到了早已不问世事的老夫人面前。
席零醉幼时曾跟在老夫人身边几年，很受老夫人照拂，故而他对老夫人很是敬重，所以老夫人提出要见一见艮儿，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艮儿此时身体还很虚弱……
艮儿不想让他为难，主动说道：“公子不必担心，人们都说老夫人是最讲理的一个人，只要我真心对芮姨娘道歉，老夫人一定会对我网开一面的。”
“可是……”话到嘴边，席零醉又止住了。
算了，事情还没到最严重的那一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最终，席零醉陪着艮儿去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虽年岁渐大，但精气神很好，坐在那里更是不怒自威，令人心生敬意。
“你就是艮儿？”一双眸子在艮儿面具上落下，虽不带任何表情，但就是让人心生寒意。
正文 第448章 席零醉篇：老夫人的偏袒
强大的气场下，艮儿有点慌，撑着身体跪下，道：“回老夫人，我……就是。”
老夫人凝视了她片刻，又把目光转到席零醉的身上，脸上微微有了一丝笑容，“阿醉，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席零醉笑着行了一礼，“是孙儿的不是，往后孙儿一定常来看祖母。”
对于这样的话，老夫人很是受用，但还是揭穿了他，“你也没哄我这老太婆高兴，我知道你今儿根本就不是来看我的，而是为了你这个丫鬟才来。”
话语里并没有责怪的语气，却还是让屋里的气氛变了一变，老夫人再次把目光落在艮儿的身上，问，“是你弄死了芮氏那条狗？”
艮儿眉头微蹙，她并非圣人，所以在经过之前的事情后，她很想把实情说出来，但转念一想，席丰霑那惴惴不安的眼神，她就无法说出口，咬了咬牙又扛了下来，“对，是我。”
她起码还有一个席零醉会保护她，但席丰霑却什么都没有。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芮氏会如何对待这样一个可怜的孩子。
“老夫人，那条狗跟了我好多年，就跟我的朋友一样，感情很深，我……”芮氏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一头靠在了席宇的身上，一脸的伤心欲绝。
席宇顿时心生怜惜，声若洪钟，“母亲，这件事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今日她伤的是我们的狗，明日还不知道会如何欺到我们头上！”
老夫人看了一眼他和芮氏，问，“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她？”
席宇冷声，“重打八十大棍，然后赶出去，我们席家不需要这样的人！”
艮儿现在的身体弱不禁风，别说是八十大棍了，就是十棍也承受不住，所以席宇这分明是想要了艮儿的命！
席零醉眉头紧锁，沉声，“叔父，就为了一条狗，你就要赶尽杀绝吗？”
芮氏当即抬起头来，脸带泪痕，道：“那可不仅仅是一条狗，那是我的朋友啊。”
两人之间隐隐有针锋相对的架势，屋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剑拔弩张。
“阿醉，这是你该对你叔父说话的态度吗？”到了现在，老夫人的态度终于有了一丝改变，暗有偏袒席宇的势头。
席零醉似乎早就料到这样，也知晓事情会这般棘手，但丝毫没有退却，绝不会再让人伤害艮儿。
席宇也很强势，又道：“看来这位艮儿还是个妖媚的人，竟让阿醉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更不能留了！”
这样的话似是在说艮儿绝对活不成了，此消息传到杨葵洛耳中的时候，她不由得得意一笑，若是真能借席宇和芮氏的手除掉艮儿，也就不枉费她苦心积虑安排这一切了。
想当初，她可是费尽心思才把那条狗骗过来弄死，她的手因此还受了伤呢。
不过只要艮儿死掉，她就算是受伤也值了。
席零醉，只能是她的！
就在杨葵洛自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突然有人通传，说是席丰霑就在外面。
席宇皱了皱眉，“他来做什么？让他滚回去！”
话语里的不喜显而易见，艮儿对席丰霑越发同情起来。
不过老夫人听了下人的禀报后却道：“让他进来。”
于是，席丰霑就这样走了进来，一见到老夫人就扑通一声跪下，“其实那狗是我弄死的。”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一直保护着他的艮儿更是面色一变，不安地看向席丰霑，随后说道：“你胡说什么。”
席丰霑却坚定道：“我没有胡说，艮儿姐姐是因为我才顶罪的，这件事跟她无关。”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尤其是芮氏，脑袋还有些没有转过来，怔怔地看着席丰霑。
席宇则直接狠狠踢了他一脚，“你这个逆子，到底想要说什么？你嘴里若是有半句假话，老子弄死你！”
席丰霑被他踹在地上，却很快又坐直了身子，直接撸起袖子，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是因为那条狗咬了我，所以我为了自保才伤了它，却不想直接把它打死了。”
“那当时你为什么不承认？”老夫人问道。
席丰霑不安地看了一眼芮氏，等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怕被打。”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清晰地透露了他当时内心的恐惧，他在席府并不是一个秘密，所以在场的人们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老夫人双眸微眯，又问，“那现在你为何又肯承认了？”
席丰霑突然看了一眼艮儿，双眼放出不一样的亮光，用着很郑重的声音说，“因为良心，艮儿姐姐为了我险些死掉，我又怎能心安理得的逃避这件事。我必须要说出真相，哪怕被打，我也一定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