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性的敲了敲门,半天都没人回应,他弯弯嘴角,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妈,您怎么在家呢?”
才一打开门,姜昱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母亲了,有点意外。
姜昱的妈妈何燕英每天傍晚都有出去参加社团活动的习惯,一群半专业加业余的票友聚在一起唱唱京戏。她必然是那里面最专业的,地位高也很受尊敬,所以相来很少缺席。
可今天,何燕英明显有些小情绪,撇了她儿子一眼话都没说,就继续投入的盯着电视里那一群身穿旗服的女人们斗嘴,也不知到底看没看进去。
姜昱也没理会,自顾换上拖鞋,把外衣脱了挂好,又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完事这才踱着步子回客厅。
一看他老妈竟然纹丝未动的,还在跟那部已然重播了无数遍的电视剧较劲。
姜昱坐在旁边,也跟着看了两眼,没话找话的问:“演到哪儿了?”
何燕英瞪了眼儿子,豪不客气的拆穿,“说的就跟你挺熟悉剧情似的。”
“不熟悉您可以给我讲吗。”
“美的你,好几十集呢,你想累死你妈啊。”
一见气氛有缓和,姜昱赶忙从茶几上拿了根香蕉给剥了递过去,笑眯眯的说:“您今天怎么没去参加社团活动?”
何燕英咬了口香蕉,气哼哼的,“不想去,心烦。”
“又怎么了?”
“新来了一个狐狸精,不好好唱戏,光知道勾搭小刘,看着就讨厌。”
“妈,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姜昱说着又给递了张纸巾,顺便再倒了杯水放她跟前。
“我怎么不对了?”何燕英有点恼怒的看着儿子。
“当然不对,您怎么能看见敌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缴械投降呢?这样岂不是把我刘叔给拱手相让了,这种方式就是大大的不对。”
“去一边待着去,少调侃你妈。”
何燕英给了他一巴掌,不打算再和儿子探讨这个话题了,起身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一顿简单的晚餐吃的很沉默,母子俩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几句,大多是何燕英在说,姜昱在听。
何燕英似乎感觉到了儿子今晚的不寻常,忙夹了块鸡蛋放他碗里,“多吃点,你怎么最近都瘦了,是不是让你媳妇给虐待的?我就说不能娶个不会做饭的女人,你偏不听。”
“她会做。”
“会做?”何燕英嗤笑一声,“就那个程度?让她摊个鸡蛋能把皮都扔锅里,蒸个米饭吧,还夹生,炒菜就更别提了,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她做的饭能吃吗?”
姜昱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的笑了笑,继而夹起了碗里的鸡蛋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边看着对面正在低头吃饭的母亲,过了老半天才用一种陈述的语气告诉她,“我们离了。”
“什么?”
何燕英停下动作,抬起头望着他,眼里盛满了诧异。
姜昱只得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们离了,早上刚办完手续。”
“真的?”
“真的。”
何燕英听完啪的就把筷子撂倒了桌子上,坐直身体一瞬不瞬的盯着儿子的脸。
半响,突然就捂着嘴笑开了。
这把姜昱郁闷的,简直哭笑不得。
“亲妈,你儿子我可是离婚,又不是结婚,用不用这么欢乐?”
何燕英也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点太过于明显了,忙收收笑容,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妈是替你高兴,那女人到底哪点配得上我儿子?论长相学历,论才情素养,没有一丝可取的地方。这些我都忍了,可是她偏偏还生不出孩子,凭这一点,我们姜家就绝对不能接受。”
“哎,反正已经离了,您也就别说人家了,快吃饭吧。”
姜昱及时截住了母亲的话,急忙给她碗里夹菜,试图让她占上嘴。
可何燕英完全没那么好糊弄,边吃还在不停问他们离婚的细节,姜昱哼哼哈哈的回答,简明扼要的解释。
过了会儿好容易不问了,姜昱刚觉得松口气,话题突然又变了。
“你以后怎么打算?周围有没有合适的带回来给我看看。”
姜昱瀑布汗狂流,“没有呢,我刚离婚不太好,以后再说。”
“不行。”何燕英再次放下筷子教育,“你也老大不小不能总单着,有合适的就先处着,再说咱已经让那女人耽误好几年了,要不然你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都怪她不能生......”
完了,看来怎么拦都没戏,这话题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姜昱无语凝噎,心里不由的想,黎洛洛啊黎洛洛,都是你这个笨女人害得我受罪挨折磨,这份账我早晚在你身上找回来。
此时此刻,黎洛洛在公寓里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老讲究都说一想二骂,她琢磨着不会是有人在骂自己吧?
从浴室出来,一股疲惫感直窜入全身各处,她连饭都没吃就直接进卧室躺下了。
明明是六月底的温热天气,窗户又都关着,身体竟是感到越来越冷,冷的都睡不着。
取出来一身长款睡衣裤换上,还把秋季才需要的厚被子也盖在了凉被上,双重保暖下,却还是感到浑身冰寒,那种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凉气,有些令人难以忍受。
看这情况估计是发烧,而且还来的挺急,黎洛洛本想量量体温,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温度计,只好迷迷糊糊的从药箱里翻出退烧药吃了,捂上被子打算睡一觉。
才刚闭上眼睛,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她强撑着拿过来看了看,来电显示的是袁梦。
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端的清亮女声就抢先响起,问她怎么样,吃没吃饭,脚还疼不疼等等,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黎洛洛鼻子有点泛酸,却只是虚弱的嗯了一声。
另一边的袁梦声音立刻就紧张起来,“你怎么声音这么怪?”
“没事,有点感冒了。”
“感冒?严不严重?发没发烧?要不要去医院?”
黎洛洛虽然感觉眼皮重的要命,但面对这个活宝,她还是努力的提起精神跟对方说话,她想袁梦肯定是忙里偷闲的给自己打电话的,耽误工作不说还总为自己操心。
所以一时不忍,她就编了个善意的谎言说没发烧,只是嗓子疼想睡觉。
袁梦听说没大碍也就没再多说,嘱咐她好好休息后便挂了电话。
然而,隔着电话的关爱毕竟是有限的,袁梦放心的去继续工作了,完全没料到切断联系的另一端,生病的黎洛洛在挂掉电话后就陷入了深深的睡梦中,直至全然失去了意识,险些再也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留个言了?
另外:男主不是妈宝~不是妈宝~妈宝~宝~
☆、愤怒
自从和姜昱闹离婚开始,黎洛洛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很少做梦,就算偶尔梦见什么,也都是白日里那些争吵的片段,或是说着说着话姜昱猛然化身成了一头大灰狼,呲牙咧嘴的朝她扑咬过来。
可这次所做的梦境有所不同,梦里不仅有姜昱,还有袁小梦。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的?好像还都很焦急,不停在她耳边叫喊着“黎洛洛,黎洛洛”,不知谁还趁机掐了她胳膊一把,疼的她直想骂人。
被疼痛刺激到的黎洛洛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目的两张熟悉脸庞,原来并非只是做梦而已。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袁梦的声音哽咽,整个眼圈都是红的,像只可怜巴巴的宠物兔。
黎洛洛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的发紧,声音都是支离破碎的。
习惯使然,她下意识的看向了姜昱,本想寻求点帮助,却意外的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股怒意。
要不是怕袁梦担心,她真想再次闭上眼睛,醒来就看见这么一副嘴脸,真是太让人烦躁了。
兴许是二人之间的短暂交流太过明显,一旁的袁梦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友好,紧忙打岔问道:“洛洛,你觉得好点没有?”
黎洛洛点了点头,“还好”。
引来姜昱重重的发出了一声冷哼。
“你有没有哪里疼?”
“没有。”
姜昱又重重哼了一声。
黎洛洛用口型冲着袁梦示意:“让他出去!”
袁梦笑了下,有点尴尬的看着姜昱,“姜律师,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和洛洛单独说几句话。”
姜昱没动,仍旧沉默着杵在原地,把黎洛洛急的一个劲儿对袁梦挤眉弄眼。
“你别使眼色了,我又不瞎”,姜昱语气虽然不善,但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黎洛洛对着他的背影撇了下嘴。
结果姜昱前脚刚闪身不见,床边的袁梦就砰然变了个脸色飞扑过来,真的是扑过来的,吓得黎洛洛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袁梦压低声音,“黎洛洛同学,你丫可真是够狠的,是不是打算抛弃我独自穿越去会美男了?告诉你没门儿!”
这都哪儿跟哪儿?黎洛洛满脸无辜,她不过就是感冒发个烧怎么还能穿越?
可刚才一睁眼发现自己在医院时她就明白了,估计这趟医院之行必然很曲折。
大概是袁梦过来看她又敲不开门,只能找到了姜昱,他手里那把钥匙黎洛洛忘记要回来了。
看样子这回感冒还真是挺严重,竟能发烧到了昏迷。
袁梦一见她无辜的表情更加来气,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我说你看见姜昱那新欢怎么没反应,原来早都想好了是吧,可你想没想过你爸妈,想没想过我?我们就不重要了?我们就那么让你嫌弃…”
“等等!”黎洛洛终于忍无可忍,嘶哑着嗓子制止,“袁小梦,是我烧傻了吗?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
袁梦还在擦眼角的泪水,闻言一顿,“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吃速可眠?难道不是想自杀?”
“自杀?”
黎洛洛愕然,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脑子里闪现出一个片段,她打开药箱拿感冒药,包装很类似,她也没细看,就晕晕乎乎的吃了几粒。
再说她家从来就没买过速可眠这类药物,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乌龙事件呢?难道药是姜昱的?他失眠么?
想到这儿,黎洛洛的心口有些发闷,原来她曾经的婚姻如此糟糕啊,作为一位妻子,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丈夫失眠吃药的事。
黎洛洛深吸口气,只能耐心对袁梦解释,“我不是想自杀,是把安眠药当成了感冒药吃了,这根本是误会!而且你说世界这么美好我为什么要寻死,太夸张了。”
袁梦听完张大嘴,惊讶,“你是说你没自杀,是吃错药了?”
黎洛洛翻了翻白眼儿,纠正,“不是吃错药了,是把药吃错了!”
“还不都一个意思。”袁梦可算有了点笑容,那股紧张感没了,说话的音调都跳脱起来。
她事无巨细的向黎洛洛讲述了一下昨晚经历的惊心动魄,自己怎么一遍遍打电话的,怎么飞车去了她家敲门,又怎么联系的姜昱,然后对方来的太急还忘记了带钥匙,当时把袁梦急得团团转,都拿出电话准备报警了。
就在她的电话即将播出的千分之一秒的时间,站在门口的姜昱遽然向后退了两步,抬脚就踹向了门锁。
袁梦形容那一刻的姜昱就像头破开铁笼的雄狮,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凶狠的气焰,简直帅出了天际。
黎洛洛抚了抚额,不得不佩服袁梦的想象力,怎么姜昱在对方眼里总能跟猛兽划等号。
她还悄悄的在脑海里勾勒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却实在想象不出姜昱变身雄狮状究竟是怎么个帅法。
为了不再继续欣赏袁梦的星星眼,黎洛洛故意用力咳嗽了一声,提醒花痴,“姐姐,您好像跑题了。”
“哦,不好意思,老毛病又犯了。”袁梦抱歉的笑,“不过你家那破门锁也太结实了,不管是用脚踹还是拿身体撞,硬是没打开。”
“那最后怎么开的?”
袁梦转了转眼珠,坏笑,“等你回家就知道了,估计不仅物业的人得瞪你,恐怕整个楼层的人都得用异样的眼光扫射你。”
“你们究竟干了什么?”黎洛洛抽抽嘴角,有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
然而袁梦偏就存心卖上了关子,任凭她如何问,就是摇头闷笑不回答。
屋里的俩人正逗得起劲时,忽听病房外传来了一阵哭喊声。
不一会儿,病房门就被大力的推开了,黎洛洛她爸首当其冲,紧接着踉踉跄跄进来的是她妈妈袁慧珍。
“小洛,我苦命的闺女啊!”
袁慧珍本来平时就属于大嗓门的人,这一吼之下又带了十分的伤感,七分的愤怒和五分的发泄,足可以用惊天动地泣鬼神来形容了。
黎洛洛瞬间就觉得头都大了,不由的瞥向袁梦,无意外的看到对方缩瑟着肩膀站在角落里吐舌头,满眼满脸都写着别问我,不关我事。
她闭了下眼睛,稳定情绪。
身旁的袁慧珍还在哭嚎,“小洛,你这是何苦啊,不就是离个婚吗,离开那个姓姜的你就不活了?那我和你爸算什么呀?”
“妈,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没……”
“那是什么样?!”袁慧珍粗暴的打断,指着她的鼻子发飙,“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药!连大夫都说那药特殊,没人会把它当普通安眠药用,幸亏你吃的量不算致命,再多吃几颗救都救不回来了!”
袁慧珍越说越激动,黎洛洛本身想顺嘴说一句自己真不知道吃的什么药,可此情此景根本容不得她插嘴了。
也亏得作为父亲的黎涛还算比较理智,见妻子控制不住,赶快走过去搂住她安慰,暗里还不忘给闺女递眼色。
袁梦知道自己惹事儿了,且怕让人秋后算账,也忙靠过去劝慰。
袁慧珍让俩人哄的平静了许多,虽心中气愤难平,可总归是不嚷嚷了。
然而还没清净两分钟,病房门再次打开,姜昱拎着个袋子走了进来。
还没及大家伙儿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快速冲过去,抬手啪的一声脆响,姜昱的脸上就硬生生挨了个嘴巴。
黎洛洛惊了,袁梦傻了。
“你给我滚出去!还有脸来,我闺女就是你害的,还有你那个得理不饶人的妈,全都不是好东西!”
袁慧珍边喊边拼命推搡姜昱,解恨般把他手里的袋子抢过来摔到地上,金黄色的小米粥喷洒出来,溅到了姜昱Zegna的西裤上,那条裤子黎洛洛认得,是定制款,价值十多万人民币。
但姜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那么顺从的任由袁慧珍撒火泄气,整个过程他只说了三个字,就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