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其实我…”
“筠筠自降生以来便体弱多病,宫里最好的御医都诊她活不过一岁,老头子不信邪硬是拿好药吊着她到三岁。可是到了三岁,她还是不会哭不会笑。之后老头子云游四方都将她带在身旁,毕竟奇遇这种事谁都说不准。”说道此处,纳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顾许一愣,没想到他会跟她说这些,是打算说完了再一刀结果了她吗?
纳勋倒是不知顾许心中的百般想法,继续说道:“直到一年前,我遇到了得道的高僧,他诵经为筠筠招回了一魂。自此筠筠开始张口说话,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高僧说,她两魂已稳,只待主魂归位便可同一般女子一样,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会哭会笑。”
顾许听得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好生地诡异,其实要是按照她原来跳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她是不会信这些的,只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由她不信。
“只是那高僧也说,主魂归位那一日也便是筠筠的死劫之日,熬不过即是死,熬过去便富贵荣华一生。”
说到此处,纳勋欣慰地一笑,伸手揉了揉顾许发顶的小碎发,慈爱地说道:“看你也有些累了,咱们祖孙俩改天再聊,估计宣儿也该等急了。”
“那筠筠就告退了。”
第017谁是小短腿
离去的路上,顾许觉得自己整个脑子像似要炸开了一般,乱得很。很多事情纳勋不说还好,这一说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从这上官筠恩出生到三岁的画面,三岁之后跟着纳勋四处游历的画面。女娃虽美,却美得毫无灵气,双眼呆滞似是没有人类的情感只是一副躯壳。再然后便是老和尚单手摸着女娃发顶念经的画面,之后便是身着红妆嫁入王府的画面。
离开了熟悉的人,上官筠恩便喜欢把自己困在屋子里,静静地发呆。也就是在必要的情况下,见过风绝宣几次而已。
“原来这上官筠恩大多数时候是跟纳勋在一起的,亲生父母和爷爷对她都不是很了解。”顾许轻喃着,心中乌云顿时散开不少,这些天可是累死她了,压抑过头都快长毛了!
“噗!”一声闷笑响起。
顾许忙抬起头向四周探看,真是大意了,周围有人都没注意到。
“在这儿呢,小短腿儿!”
那话音刚落,顾许便觉得有东西向她砸了过来,迅速旋身伸手一抓。
摊开掌心一看,竟是一枚还带着口水的桃核儿,立刻嫌弃地将之丢到了地上,抬头向树上望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顾许瞬间红了眼眶,抖着嘴唇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看她这副样子,树丫上的人立刻收起逗趣的笑容,忙撅着屁股抱着树干一点一点地往下蹭,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他不是会武功吗?他这是在做什么?
“喂,你没事吧。”顺利爬下大树的人,颠儿颠儿地跑到她身旁,一手掐腰一手挠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这人离她更近了,顾许将他的面目看得更清楚,瞬间豆大的泪珠不听使唤地落下。
“……”他不就是拿桃核砸了她一下,不至于吧。
男人身材高大,皮肤被晒成小麦色,右脸上一道竖着的刀疤甚是不美观,给他徒增了一股子匪气。不过也不能怪这男人唤她小短腿儿,毕竟此刻两人站得很近,她只到他的腋下。
顾许抬头看着他的脸,眼泪流得更凶了。
“哎,你别哭啊…我没想打你…别哭啊…”
男人烦躁地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头发,原地踱了几步,突然眼前一亮。
男人捡起地上的桃核在手中颠了颠,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齐刷刷的白牙,说道:“小不点,你看好了!”
顾许倒是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只见他猛地将手中的桃核往天上一扔,不一会儿桃核落下正中他的额头上,疼得他哇哇直叫,还不忘了眉飞色舞地冲着她说道:“哎呦,疼死我了,你有没有开心点儿?”
“……”顾许。
许久
缓和好情绪的顾许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男人被问得一头雾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回道:“小时候淘气,不小心划伤的。”
顾许倒退一步,上下打量着男人,目光落在男人淡蓝色的眸上后,眼中闪过一抹失落,竟不是他,只是为何他们会如此相像。
第018欲离开北风
“看起来应该没事了,我走了。”
看着男人越走越远的背影,顾许若有所思。哪知男人突然转身,冲她摇了摇手臂,笑道:“我叫西远竹,以后有机会再见。”
“西远竹…西远竹…”顾许喃着,果真不是大哥么。
晃晃悠悠回道马车边,便看着凌瀚抱着宝剑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顾许没有理会他,顾自上了马车,待看清马车里的人,转身就想跳下去。
“爱妃,你这是着急去哪儿?”清冷的嗓音里带着刚刚睡醒时的慵懒,听得顾许耳朵一软,跌坐在马车上。
“想必王爷是累了才会到马车中小憩,我想出去替王爷骑马。”顾许搓了搓双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惯性地咧开嘴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晃得风绝宣眸光一柔。
骑马还有替的?风绝宣好笑地弯了下嘴角,轻吐两个字,“不行。”
“……”就没想着这人能顺着她一回,不让骑拉倒!
一炷香后
顾许磨着牙挣扎着,左扭一下右扭一下,试图将某人给挤下马去。
“再扭的话,本王不介意将你踹下去,然后你自己爬着回府。”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顾许瞬间便老实了,不解恨地揪了下踏云的毛,疼得踏云直踩马蹄。
风绝宣眼中笑意渐浓,搂着她腰的手臂收紧,扯了下缰绳,踏云瞬间便明白自己主人的意思,撒开四条腿狂奔起来。
原本暗淡的眸子一亮,顾许眼中闪动出雀跃的光芒,好久没这样策马而行了,虽然这策马的人不是她。
“再骑快点!”
“什么?”
“风绝宣,再骑快点,踏云跑的太慢了!”顾许回头冲着他大喊了一声。
被寒风吹了好一阵的小脸,有些不正常的红,配上她那双神采奕奕的眼,风绝宣下意识地加快了马速。他不会知道,这最初的悸动,这最初的脸,成为他走出那段黑暗岁月唯一的支撑。
夜半
顾许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从床底摸出早已打包好的行李。抱着包裹在榻边坐了一会儿,轻叹一声便摸索着离开了寝殿。
一路顺利地翻墙出了王府,走到了不远处王府专设的马厩。设法引走了门口的守卫,便溜了进去。
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踏云,顾许高兴地磨着它的头说道:“好踏云,待你完成任务,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话落便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王爷,要追吗?”凌瀚拱手问道。
“不必。”
须臾
凌瀚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身影,嘴角直抽,我的爷,你不是不追吗?您这是赶着去看日出吗?逗我呢?
又一道身影策马跟了过去,溅起了一片雪粒。
凌瀚:“……”
这顾十九是不是个缺心眼的?作为王妃的贴身侍卫,不是应该在王妃离开的第一时间便追出去吗?他竟是在王爷追出去后才想起来追,脑子里是不是有包!
远去的顾十九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再一抬头是,整个人都懵了!他把王爷和王妃给跟丢了!
第019拍王爷的脸
顾许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也知踏云累了,便找了一处客栈落脚。
简单地点了一碗面,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周遭的客商旅人谈话,望探听一些有用的消息。
“你可知咱们北风国可是不同往日了?”
“总角小儿都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就是,最大的死敌南宣国都已经成了我们囊中之物,以后我们北风国子民走到哪不是受人高看的?”
“错,东阳国还和我们较着劲呢。”
听了半天,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顾许开口问道:“几位老伯可知那南宣国战败的顾家军现在如何了?前些日子听说他们被押解回宣城,也不知是怎么处置的?”
“听说是被那贪生怕死的南宣皇帝给下大牢了。”
“好像是砍了吧。”
“我怎么听说是被发配到西边去修城墙了呢?”
“……”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顾许的心则乱作一团,双拳握紧骨节泛白,恨不得将面前的桌子给一拳砸碎,嘴里喃着,“爹娘,哥哥们,许儿会来救你们的!”
心中正想着接下来的行程路线,突然眼前一暗,一白色狐裘腰带出现在眼前,顺着腰带往上看,顾许征地瞪大了双眼,咽了下口水道:“王爷…你怎么在这儿?”
“呵…”风绝宣低笑了一声,面上却无任何笑意,看得顾许背脊发凉。
眼见着一身贵公子打扮的人来到自家客栈,店小二忙上前招呼,“这位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来壶你们这最好的酒。”
“好嘞,爷您楼上雅间儿请。”
风绝宣没有理会他,径直坐下,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
眼见着将要酿起风暴,店小二知趣地退了下去。
“本王为什么会在这儿?”风绝宣单手敲着桌面,嘲讽地重复着刚刚顾许说过的话。
顾许低下头不再看他,埋首吃着碗里的面,心中起了计较。
她吃得并不文雅,吸溜吸溜的声音刺激着对面男人的耳膜,使得他本就皱着的眉越发地骇人了。很好,这丫头又一次地无视了他!真的很好!
待她吃完面,店小二也端来了一壶好酒,她便眼疾手快地将酒壶接了过来,起身倒了一杯酒推到风绝宣面前,贱笑着说道:“王爷,喝杯酒暖暖身,待会儿我好生给你解释还不成吗?”
看着她那贱兮兮的小样子,风绝宣眉间的皱起渐渐地平了下去,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啪”地按在桌子上,“暖了,你可以说了。”
顾许满意地点了点头,龇起小虎牙咧嘴笑,“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的话,我再好好同你讲!”
话落还大胆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然后便如兔子一般窜了出去,消失在客栈大门口。
“……”我去!她吃错药了吧?
风绝宣在那么一瞬间有些懵,不过立即便反应过来,刚要起身去追,一阵眩晕感袭来,立时便明白了所有,刚刚那丫头在他酒里下了药!没想到他堂堂北风的战王竟然被自己的王妃给撂倒了,说出去够大家笑半年了。
强撑着走到门口放了暗信,紧接着倒了下去。
第020告老要还乡
第二日清晨
“王爷…王爷…”
一声接一声的呼唤响起,风绝宣不悦地皱眉,但终是睁开了眼,入目便是凌瀚兄妹俩焦急的脸。随即想起了什么,砰地坐起身,厉声问道:“王妃呢?”
“王爷,属下到的时候,只见您一个人晕倒在客栈门外,并未见到王妃的踪影!”凌瀚有些纳闷,自家爷这是把媳妇跟丢了?
“该死!”
风绝宣怒锤着床板,惊得凌渝倒退了一下步。
“暗中派一队人去找,不可声张。”
“是!”
兄妹二人出了书房,凌渝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自家哥哥的手叽喳地问道:“哥,你有没有看到是谁弄晕了我们王爷?真是好奇啊!”
“……”凌瀚勾手指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家小妹的额头,真是个永远不怕事儿多的小丫头,不过嘴上还是说道:“你以为我不好奇吗?”
这世间敢把王爷撂倒,还能够把王爷撂倒的人有几个?纳勋老王爷?上官老将军?还有南宣国那个顾许?
直到很久以后,凌瀚才知道,原来那时自己就把这件事给真相了。
今日朝堂上
所有大臣,包括皇帝在内,都发现了他们的王爷今儿个气不顺,好像吃了一车辣椒一般,呛人!
“皇叔,您昨个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然先回去休息吧。”皇帝低声道。
“那微臣便告老还乡。”严肃脸拱手。
“…皇叔你再坚持坚持,快下朝了。”
“启禀皇上,最近东阳国又在边境骚扰我北风国百姓,臣谏出兵!”兵部尚书愤恨地奏请。
“准,明日便由皇叔带…”
“微臣要告老…”
皇帝瞬间噎住,表情像吃了死苍蝇一般,转头看向上官峥嵘说道:“上官老将军,便派你手下的两名得力副将去吧。”
“老臣遵旨!”
终于熬到了退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皇帝。
御书房
皇帝苦着一张脸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叫苦不迭,一国之君当到他这个分上,也没谁了。
“皇叔,朕准你一个月不用上朝还不成吗?”
“臣是真的想告老还乡,还请皇上恩准。”
最后皇帝没辙,朝着身旁亲信的太监递了个眼色,那人躬身退了出去。
不久便传来了太监尖细的传唤声,“太后娘娘驾到!”
“皇儿,这是发生了何事,给我们战王爷气得要告老还乡。”妇人打趣的声音响起,皇帝瞬间便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