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姜很满意其乐融融的就餐氛围,主动要求留在绣楼习字女红,果然赵默成情绪指数直线上升,甚至主动关心起茗华来。
“出门多带人,一定要让水生跟着,最近不太平。”
“怎么不太平?”茗华觉得高山在赵默成的努力下,算是平稳过渡了。
“牢狱中人满为患,有人借机生事。”连日来的牢骚满腹终于让赵默成开了口。
没想到茗华一听突然精神了,“都是些什么犯人?”
这是个什么女人啊,正常反应不是应该像赵姜一样怕怕的吗?看她那眼睛亮的!
“杀人的,欠债的,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还不如让我上战场拼一场!”赵默成看来是真头疼了。
茗华很乐于看到那个叱咤战场的将军吃瘪,“那有何难,都杀了不就一了百了了。”
赵姜一口汤全部喷在身上,忙起身下去换衣服了。
眼看郡守大人要翻脸,还要借人家名号的茗华忙解释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要不涉及人命,银子能办的事儿都不叫事儿,涉及人命就看是不是冤枉的了。”
若有所思的郡守大人起身离席。
茗华很开心地准备明天的再次创业考察,再也不必换装了。
第二天,茗华、乌云开心、小斐和萧水生一行四人大摇大摆地逛街去了。
云府依山而建,很有山城的特色,只是更迭刚过,街上远没有渭邑的人声鼎沸。
先从熟悉的工作做起,几人来到一家酒楼门前,只见招牌上写着“吉古堂”,这名字起的……
店内意外地清新雅致,菜品也合口,档次直逼杏花楼,茗华很满意,招来茶博士询问。
茶博士连赞夫人眼光好,原来这酒楼是云府最大的酒楼,东家是高山贵族崔严。
茗华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萧水生在旁小声提醒,崔严可能就是高山王的宠臣,曾在云府内抵抗赵军多日。
想不到一个武将还有这般品味,不待茗华感叹,茶博士道那崔家世代经商,这街面上的大半产业都是崔氏的。
官商嘛有何稀奇,茗华追问,想另辟蹊径,找到没有被垄断的生财之道。
茶博士对东家的崇拜溢于言表,说高山原有四大家族,崔、卢、郭、郑,后来高山内乱,百业不兴。只有崔家在乱世中仍保全工匠和伙计的生计,无论生意如何萧条,不辞工,工钱照发。后来乌孙越来到高山,一统乱局后,崔家便一家独大了。现如今云府叫得上名号的织坊、染坊都是崔家的。
只有崔家忙不过来的小产业,才有余下几家瓜分的份儿,外人若想再分一杯羹只怕难上加难。
饭毕,众人在街上狠狠逛了一圈后打道回府。
意犹未尽的乌云开心去找赵姜了,留下茗华独自思考。
云府虽说没有破城之乱,毕竟刚经战火,生意一时萧条是正常的,连根基深厚的崔家都在勉力维持,自己可钻的空子就更小了。
眼下自己可用之财几乎为零,可用之人就是绣功上佳的巧衣和翠英。
衣食住行,衣字当头,看看正在给小斐绣嫁衣的巧衣翠英两人,干脆开个绣坊,绣些云府没有的渭邑花样,先接一些嫁妆之类的活计,慢慢养出名声再想其他。
说干就干,茗华叫来巧衣翠英,跟她们说了自己开绣坊的想法。两个丫头以为夫人穷疯了,谁家的夫人要抛头露面的自己挣花销啊。
茗华开始灌输现代观念,女人要独立,要有自己的经济来源,不是离了男人活不了的。而且她们付出劳动就要得到报酬。
俩绣娘跪下了,夫人让绣什么只管开口就是,哪里有从夫人这里领银子的道理。
唉,洗脑要慢慢来,毕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只要她们答应就好,等她们见了银子自然会明白多劳多得的好处。
说起来脸红,自己这不是在剥削人家吗,还满嘴的大道理。
员工就位,货源可以买,客源哪里找呢?茗华抓耳挠腮了几日后,客源自己上门了。
要感谢赵默成大人,一张告示引来的客源。
郡守大人张贴了一张告示,云府大牢中所有犯人秋后问斩,欠债之人限期还钱,清偿之后即可释放。
一个带兵打仗的莽夫,果然只会这种粗暴的办法。
虽然抱怨四起,但三日内云府大牢已经空了五分之四。
于是,“不问世事”的崔严登门了。
赵默成当然不在府中,茗华理所当然地接待了崔严,换做别人茗华才不会出面,可是大名鼎鼎的崔老板就不一样了。
没想到茶博士口中的经商奇才,萧水生嘴里的高山王宠臣,竟然是个年轻英俊的光头!
出家了?服饰不对,太过艳丽。谢顶了?岁数不像。不管了,光头也没让他的光彩黯淡,而且一个男人居然长得有几分,妖艳。
这是除谷爷外,茗华眼里的第二帅哥,虽然此时还略显浮夸,但等他到了谷爷的岁数,相信一定难分伯仲。
不同的是谷爷很阳光,而光头崔严,妖孽。
难怪能把赵默成阻在城外多日呢,茗华的花痴开始间歇性发作。
茗华殷勤地跑前忙后,崔严坐立难安,受宠若惊,不知道郡守夫人要唱哪出。
郡守夫人在细细地询问崔氏的产业范围之后,将重点放在了织坊上,继而委婉地表示了想从崔家织坊接些绣活儿的意思,还好没有完全被美男迷晕了头。
拘谨的崔严眼珠一转,商业神经马上上线,郡守夫人这是想银子花啊,好说好说。
立马给了茗华一单大买卖,但不是嫁妆,这年头嫁妆都是自己动手的,而是绣经卷。
此时佛法初传,只有少数大户人家才会礼佛,所以手绣的经卷成为贵重的礼品。
茗华当即表示了自己的诚意,表示第一次合作完全免费,让主家先看看成品的质量,以便于日后的长期合作。
眉开眼笑的郡守夫人,看自己就像是看着财神一样,简直眼冒金光,崔严嘴边的话一句都没有出口,却谈了一笔不意想的生意,年轻帅东家郁闷地起身告辞了。
完全没有联系郡守大人的半点意思,自己再不走只怕还要再答应她什么,不过,这样也未必不是一条途径……
等乌云开心陪赵姜练完字,来茗华院子时,就看到小斐、巧衣和翠英三人正在临字帖,奇怪道不是小姐才识文断字吗?
再看那三个的字,比赵姜差远了。小斐拿着笔远不如棍棒顺手,巧衣两个写的还不如绣出来的。
“阿姐,你这是……要开书院?”
“不,紧急培训。”
“培什么?”
“呸呸,别说赔,阿姐我要开张了!说点儿吉利的。”
“阿姐你怎么不写?”
“……”阿姐我……不会呗!写不行,绣更不行。
看着巧衣她们穿针引线挺容易的,可是等那针到了自己手上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倒不如专心教她们,既能偷懒又能藏拙,反正自己现在有特权,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统治阶级呢。
“阿姐,我看不如让赵姜来写,她写得很好。”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于是当花衣光头崔严再次登门交上佛经和锦缎后,赵姜就开始忙碌了。
小斐对此很忧虑,在外崔严和赵默成并不是统一战线的,带领广大高山贵族非暴力不合作,可是这头却送生意给夫人……
萧水生将茗华的异动告诉赵默成,“赵兄,人说那崔公子从不和女人打交道,要不要告诉她,那个崔严……”
“不用,你保护好她们即可。我也想看看崔严接下来要做什么。”
虽说不必干涉,但人一旦好奇心起就难以克制。
赵默成下衙后去看赵姜,就见小姑娘在临窗书案上聚精会神地抄写佛经,连他进屋都不知道,这下人们都去哪儿了?
越过赵姜的头顶,赵默成直望进了茗华的小院。
这是……
院中众丫鬟排坐两列,以巧衣和翠英为首,每人面前一堆丝线,随着茗华一声声口令,忙碌地翻捡着。
“她们在做什么?”赵默成终于忍不住了。
“考试。”赵姜头都没抬。
“考什么?”赵默成完全无视赵姜的无礼,感觉脑筋不好了。
反应过来的赵姜一面起立,一面耐心解释茗华嘴中的“考试”。
茗华为了加快进度,将绣经卷的工作划分为几步,誊写的是赵姜,刺绣的主力自然是巧衣和翠英,此外还有为她们服务的各工种,分线自然是其中较为重要的一步。
此次考试就是为了选拔出分线最准最快的丫头。
打头的两人是标准答案,前方的裁判当然一目了然,但二人身后的众人是看不到的,一团手忙脚乱。
其中还有个频频抬头偷看答案的——乌云开心。
居前忍笑的考官道:“违纪者取消考试资格。”
乌云开心的小脑袋抬得更加频繁了。
“第三排那个人,出局。”居高临下的裁判发声了。
乌云开心嘟着小嘴不情不愿地站起身道:“阿姐,我这次分对了……”
“你偷看,超过三次。”考官讲原则。
“我……我就是想知道对不对,光粉色就有浅粉,桃粉,亮粉,嫩粉,西瓜粉,胭脂粉……”外族参考人员对大华的色系表示无语望天。
对乌云开心的巨大进步茗华表示欣赏,“开心你的进步很大,但是想合格还不够,你偷看就是因为你心虚,心虚就会慢……”
二楼的赵默成瞬间石化,默默转身回衙了。
第39章 助攻在侧
崔府,一袭五彩衣的光头崔严居坐正中,面无表情。
满屋族老一声不吭,只有崔严茶碗茶盖的清脆碰击声。
“还有多少人?”光头冷冷地问。
一个四十上下的三撇胡急忙答道:“八人,不过只要有……”
茶盖砰地盖严了。
三撇胡哆嗦了一下,仍小声解释:“那姓赵的行伍出身,大家怕他秋后真的问斩……”
“那杨二呢,偷几只狗谁会斩他。”
“杨二……那是被诈出来的,他也不知道……”
“废物。”
“我们再多找些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次一定让他名声扫地。”
光头扫了眼三撇胡,众人瑟缩了下,跟着三撇胡退出了正堂,到院里小风一吹,汗湿衣背。
今早,高山郡衙开衙审失窃案,看热闹的云府民众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近日云府周边频频发生犬只失窃、遭人盗卖的事,但一直抓不到偷儿。
谁知郡守大人赵默成也不派人巡访,反而将失主住处附近的几十名邻居全带到郡衙问话。
当一干人被带到郡衙后,赵默成只让他们全跪在庭院中,而自己却慢条斯理的处理其他的公文。
过了一会儿,当围观众人的嘈杂声四起时,只听赵默成厉声道:“我找到那个偷狗的人了。”
这时跪在庭下的人群中有一人神色大变,不久,赵默成又重复一遍:“抓到小偷了。”
那人的神色愈来愈惊惶,赵默成这才指着他说:“第几行第几人就是盗狗者。”
盗狗的杨二当堂坦承罪行,围观人群一时欢腾,其中几人悄悄隐遁了。
看到众人离府的元宝,急匆匆迈入正堂,就看到自家公子正在闭目揉着额头,轻声道:“公子,那郡守夫人传话说,经卷绣好了。”
光头崔严一双秀眼登时圆睁,怎么可能!
元宝急忙抓住公子拎着自己的衣领,咳了几声道:“要不公子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