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开衙断案,让主仆相见。
赵大河说此时草甸内已有马匹两千,问赵默成要如何处置。
赵默成叮嘱让大河维持现状,继续驯养,等他有用时自会去找赵大河。
赵大河听命,只是草甸距云府有段路程,来往不便,赵默成又不再让他近身伺候,所以答应回去后让自己的儿子赵有才来,替赵默成打理府上事务。
次日,郡衙外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张氏族长呈上所列的两份详列财物条目,赵默成让张大张二分别看了,问过二人再无异议,命郭缠虎让二人签字画押按了手印。
之后让郭缠虎带人将张大家的财物搬入张二的房舍,张二家的搬入张大的房舍,所有的财物都不能动,按照清单核对后,将两份清单也交换给两人。
顿时衙外欢声一片,有人喊出“清官能断家务事”,堂内张大张二耷拉下头,再无不服。
后院,茗华口述,赵姜笔录,将“流水刺绣”的详细步骤逐条列出。
读书识字就是好啊,茗华许了赵姜年底的“奖金”,小美女腼腆的笑应了。
按劳分配,茗华的思想改造初见成效。
如果能再给赵姜寻个先生就好了,可惜云府不是渭邑。
转过天来,没有等到崔严对于详细工作流程的答复,郡衙等来了年轻的管家——赵有才。
干净利索的年轻人,识字记账还会打算盘,也不知道他老爹费了多大劲给他找的师父。
给赵默成管家真是有点儿屈才了,茗华暗自可惜。
不过她没有可惜多久,因为赵有才为“主母”带来了马场的礼物——整整两车的羊皮。
原来马场也知道搞副业。
无功不受禄,自己既然是假主母,自然要等价交换,茗华在详细询问了马场的情形后进屋画图去了。
一边画一边想,如果巧衣或翠英在就好了,估计光用说的她们就能做个样子出来,可惜小斐和乌云开心都不成。
捣鼓了一会儿,茗华扯了一张大纸出来,连折叠带比划的将所画的图,讲给赵有才。
果然有才,他居然听明白了,茗华要造的是一种马槽。
将整匹棉布缝成槽状,在槽口系上绳索,四边用木条架起,成为简便马槽,喂过马匹后,就可将槽架折叠后收起,非常方便并且节省空间。
赵有才将茗华的方便马槽记下,准备回去告诉老爹,赵大河一直心心念念能再追随将军赵默成再上战场,这种方便马槽若能在行军时使用,将会多么的方便省时啊。
夫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妙的点子,赵大人有福了。
那边送走了满眼崇拜的年轻新管家,这边茗华指挥小斐几个晒羊皮。
自赵默成断清张氏兄弟分家案后,名声鹊起,他却日渐头疼,那些之前最为不屑的鸡毛蒜皮开始一股脑的找上门来。
他让赵有才直接将羊皮送给茗华就是想谢谢她对自己的启示,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出口。
站在赵姜的绣楼上,听着姜儿兴奋得讲自己靠学问挣到第一笔钱的事儿,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茗华院内。
她这是又在干什么?
一个丫鬟将羊皮搭在晾衣绳上,另一个拿棍子不停地敲打,之后茗华乌云开心等一群人围上前去低头找着什么。
突然一个丫头大叫:“看!这有一片沙子,我说是滩羊吧。”
然后另一个丫头仔细扒拉着细土,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后,又回身拿起棍子敲打起挂着的羊皮来。
“她们……”看到赵姜发现自己走神的赵默成尴尬了。
“雨竹她们帮忙晒羊皮,后来为了是山羊皮还是滩羊皮争起来了。夫人说羊皮不会说谎,审一审就是了。”故意卖关子的赵姜眨了眨眼。
听众明显被勾起了兴趣,羊皮怎么会说话,还审?
“这不,夫人说羊皮拒不回答,杖二十。”
哦,然后羊毛中的沙粒掉出来了,所以是滩羊而非山羊,果然羊皮会说话。
心服口服的丫鬟们收起羊皮继续晾晒,还没有看明白的乌云开心追问茗华。
茗华道:“有的时候讲不清理,就让事实说话,简单粗暴最有效。”
简单粗暴最有效。
自己打仗行,断起案却一头雾水,现在盛名在外,心虚不已,可是眼前这个人总能拨云见日,破案奇才啊,赵默成心底默默竖起大拇指。
简单粗暴,这个可以。
崔府,元宝还没收拾好地上的碎瓷,又一件已经落地。
元宝偷偷起身,将一件造价略低的茶具悄悄换到自家公子手边。
“一群窝囊废!”
自从今日听审的人回报后,自家公子就一直重复这五个字,骂一句摔一件东西。
缘自近日郡守大人审案上瘾,有人告状时放着人不审,他却去审东西。
卢三爷家的银店遗失了一个蒲团,后来在邻居家认出来,但邻居不服,双方互相责骂,闹上公堂。
赵大人不审当事人,而是叹息道:“一个蒲团值多少钱,而伤了两家的和气,杖打蒲团七十下,把它丢弃就可以了。”
结果打出一些细碎的银屑,因而判邻居有罪。
后来有位菜农的菜圃中所种的菜瓜,才刚成熟就遭邻人盗取,并且还运到市集贩卖。菜农与邻人相互追打,最后两人闹到郡衙,互相控诉对方。
赵默成让衙役把贩卖的菜瓜带上公堂,全倒在庭院里,审过菜瓜后,对那邻人说:“你才是真正的偷瓜贼。”
邻人不服,菜瓜又不会说话,郡守大人明明偏袒那菜农。
赵默成不急不忙道:“如果这些菜瓜真是你所种,哪会连那些还没有成熟的也一并采摘呢?”
邻人听了,只有俯首认罪。
再有一天下大雨,店家与房客争伞用,各自认为是自己的,闹得不可开交。
赵默成说琐事因伞而起,判罚雨伞车裂之刑,直接将伞分裂为二,并赶二人出门,却派衙役跟随在后面,只见那个店家气愤得不得了,而房客却说:“你自己失去伞,与我何干?”
跟随的衙役把这个情况告诉赵默成,赵默成杖罚房客,并命令他买伞还给店家。
传得最神的是有一家农人的牛被人割下牛耳的凶案。
赵默成根本没有传人和牛上堂,而是让牛主牵着牛绕村一周。
当走到一人面前时,牛儿突然惊惶跃起,经讯问,果然那人就是割牛耳的真凶。
于是赵青天的名号不胫而走,越传越神。
“去查!看是谁人在背后助他!”
自家公子终于不再只说五个字了,元宝急忙爬起身往院外跑去,却迎面撞上一人。
第41章 断案断心
“没长眼啊!”在公子那受得气,让元宝全撒到来人身上。
萧水生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圆头圆脑的少年:“郡守夫人让我把这个送给崔公子。”
差点儿得罪了贵人,元宝急忙陪出笑脸,进去通报。
崔严稳稳呼吸,轻轻抚摸萧水生带来的布匹,惊觉入手绵软异常。
比纱厚,比绸暖,比麻软,这是……
“这是夫人新纺的,如果公子瞧着好,烦请改日过府一叙。”
萧水生本来就对茗华与崔严打交道心存疑虑,在茗华的强烈要求下只得硬着头皮来传话。
茗华上次随便弄个花糕就让乌云开心和赵姜两个女孩儿差点儿打起来,就一直想弄个糕点房挣钱,结果发现酒楼里的面点精巧得多,也美味得多。
恐怕当初两个孩子争得不是花糕,而是茗华对谁更好一些。
所以开糕点房的计划流产,茗华痛定思痛,返回头来还是从财神爷身上下手吧。
多云转晴的崔严居然马上动身,直接随着萧水生来到郡守府。
小算盘打得哗哗响的茗华直奔主题:“那是我的独家纺术,如果公子觉得尚可……”
“崔某许诺夫人的分红再加一成。”就喜欢爽快的老板,大气。
“经纬楼的货品一定会购抢一空。”茗华一双眼笑得弯弯。
看着她一脸财迷相就来气的崔严压下一口气,问:“可否请夫人告知这纺术的妙处所在?”
“好说好说,一定倾囊相告。只是这工序繁杂,得容我细细整理了来,恐怕一时还不能尽述。”
也是,自己还从未见过此等布匹,必有过人之处。
崔严虽有不甘,但只能且听下回分解了。
等第二日元宝送了分红的契书回来,崔严一把抢过他怀中的锦盒,迫不及待打开后,立马将锦盒甩出老远。
公子近来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元宝满怀委屈地小心收拾东西,一张薄纸飘落眼前,纸上只有三个字,简单的连元宝都认识——“加羊毛”。
“去,告诉郡守夫人,请她,闲时去‘五色坊’看看。”
茗华将加成的契书交给小斐,道:“你的嫁妆有着落了。”
小斐立马红了脸庞,比脸更红的是她的眼眶,“奴婢舍不得夫人。”
“你和萧大哥又不是外人,新房就在这府中,反正房子多空着也是空着。你便是嫁人了也可日日在我眼前。”
傻小斐,你是这世上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怎能薄待了你,茗华也动了情。
“萧大哥呢?”自他去崔府传话回来就再不曾露面。
“他回波芙山请他师父去了,他说父母之命……”小斐羞涩了。
茗华笑道:“这是好事,说明他看重你,只是这路途遥远,婚期只怕又要后推了……”
正打趣小斐玩得兴起,茗华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嘶鸣,冲出门就看到赵姜和开心分立左右看着她笑,那正当中的可不就是红云么!
日思夜想啊,茗华一把揽住红云,红云也亲昵地回蹭她,真正的耳鬓厮磨。
“这是送您的礼物。”赵姜俏皮地冲茗华眨眨眼。
什么礼物?
茗华再抬头就看到了答案,大胡子郡守正站在最后笑望着。
“无功不受禄。”多日不见,一出现就送礼,茗华心里打鼓。
“赵大人说这是阿姐应得的,谢你助他断案。”乌云开心难得在赵默成面前开回口。
赵默成慢慢踱到近前,对茗华说:“也不知送你什么好,我便随着自己的心意……”
编,编不下去了吧?茗华腹诽,不知送什么?银子啊,还用想?再说……
“我何曾助赵大哥断过案?”
赵默成父女俩相视而笑。
“自执掌郡衙以来,赵某被案件所困,毫无头绪,幸于此屡受启示,受益良深……”
“赵大哥你别逗我了,你打仗那么厉害,智计百出的,哪里会轮到我来指点。”茗华打断了赵默成的送礼感言,“断案就是断人心,只要你将战场上的计谋用上一丁点儿就会无往不利了。”
千军都能指挥若定,那些报案的哪会是你的对手?茗华想完就看到赵默成若有所思,站立当中。再怎么说人家把红云送来了,怎么能让人家下不来台呢。
“不过赵大哥这个礼物贵重的很,我很喜欢,礼尚往来,我得想想回些什么。”茗华轻柔地抚摸红云,马儿舒服地闭了眼。
赵默成忙推脱道:“不必不必,红云本就认你为主,我不过是物归原主,怎能再索要回礼。”
“那我今后要养红云在府里。”
“当然可以,我给你找最好的马夫照管。”
“多谢赵大哥美意,马夫就算了,红云我自己来。”说完茗华丢下一众人,牵起红云往深处走去。
她不会想让匹马也住一间屋吧?郡守府房间虽多,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