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无双心底很诧异秦瑞熙多出来的解释，虽然之前他是嘀咕过行礼很麻烦，但都按照进宫前她的嘱咐乖乖行礼，怎么会有这年头？怔愣间，秦瑞熙已是长臂一伸把她给勾到怀中，刚才用来撑地的那只手便递到了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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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相互介绍
慈安宫毕竟荒废了那么些年，就算是赶紧赶慢收拾了出来台阶上也免不得有些细小的颗粒没打磨，秦瑞熙为了不拉扯到背部的伤口手掌是实打实地在台阶上摩擦过去，青石台阶上的细小砂砾便磨破了他白皙的手掌擦出满掌细丝，正有不少细小的血珠点点渗出。
这下子，荆无双哪里还记得诧异秦瑞熙的反应，捉着他的手就是一阵心疼，“快坐下，我帮你包扎。”荆无双深深觉得这皇宫一点都不吉利，不是他们见别人出血就是两人轮换着出血，暗暗决定，以后有事没事真的少往皇宫这方向走。
秦瑞熙傻呵呵扫了一圈殿内众人还有些呆滞的神情，很高兴他流这么点血就能立马转移荆无双的注意力。
“朕记得老五也是十九，但却是五月生辰，比瑞熙小四个月。”季盛之前就领略了秦瑞熙完全没章法的孩子气，当即呵呵笑着转移了话题，也算是揭过了让秦瑞熙夫妻俩行礼的过程。
他都这么纵容，太后明显也乐见其成，现场还有谁敢多事不成？都是有眼色的人，皇后反应最快，扫了眼秦瑞熙附和着嗔了还站在台阶处有些发愣的季君洋一句：“君洋也好意思叫瑞熙声‘表弟’，你该叫他表哥才是。”
秦瑞熙大马金刀坐在位置上一手给荆无双擦血包扎，另一只手闲适地放膝上，一双漂亮的凤眼满是好奇地打量场上诸人。他身畔，荆无双低着头一脸专注的样子带着沉静的温柔，倒是和她明丽的长相有所不同。
看着这一幕，皇后突然便了悟为何秦瑞熙会对荆无双如此依赖了。当年的荣华公主不就是个快意人生、肆意张扬的女子么？但她遇上了秦直生了秦瑞熙后竟然收敛了满身的骄傲和霸气，甘愿做个温婉的妇人。只可惜秦直身在福中不知福，总是会惹得荣华在他跟前原形毕露，如今想想也觉遗憾。秦瑞熙心智停留在七岁，或许他潜意识里是将荆无双当作了母亲来依赖吧。
在场诸人中，太后和皇帝也是同样想到了这一点，看荆无双的眼神不禁都柔和了许多。皇帝的目光还带了些歉疚。眼神转了转，今日来家宴的就只有皇后、两位贵妃和杨嫔、丁嫔算是长辈，别的都是秦瑞熙的表兄、表弟、表妹，稍微沉吟了下一挥大手。“瑞熙身上带着伤，待会儿再来拜见你舅母。倒是老二、老三、老五，你们带着家眷去给瑞熙认识认识吧。小九和你熙表哥早就认识便也领着你两个姐姐过去熟悉下。”
季君雅几人先是见了秦瑞熙摔倒，继而是他孩子似的撒娇耍赖，再就是他的胡言乱语。之前的消息得到了证实。这位十二年不在皇宫走动的唯一表亲还真是个傻子！若是个能力卓绝的人季君雅和季君修觉得就是礼贤下士带家眷上前认识下也没什么，可一个傻子大马金刀坐在那儿让他们一群龙子凤孙携家带口上前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刘贵妃的表情首先就变了，“皇上，瑞熙还是小孩子，您也不怕折煞了他。”
“刘妹妹，莫非你没听过什么是‘事急从权’？皇上明明都说了瑞熙身上带着伤不方便，本是家宴讲究那么多作甚。”言贵妃可等到这个机会了，也没看儿子媳妇什么表情，先捅了刘贵妃一刀再说。不过她也不是无的放矢，刚才她可是“不小心”听到季悠悠在小声告诉皇后秦瑞熙是为什么受的伤。护驾大功啊！皇帝不好在朝堂上说是他出门遇袭全推给了不起眼的老六，可若是他不记情又怎么会大张旗鼓让秦瑞熙进宫还解了慈安宫的幽禁。
刘贵妃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发髻上华丽的羽毛也跟着颤了颤，可就在她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秦瑞熙那已是传来她熟悉的声音。
“熙表哥，我是你五表弟季君洋，你叫我君洋便是。熙表哥方才摔了一跤，身上旧伤无碍吧？需不需要让御医来看看。”季君洋的位置倒是正巧和秦瑞熙这一席相邻，他不坐他位置上，反倒是拖着锦垫径直盘腿坐在了两张条桌的中间过道上。脖子伸得长长的上下打量秦瑞熙，似乎在找秦瑞熙的旧伤在哪。
秦瑞熙也不习惯这正式宴会上的座位，也采取的随意坐姿，被季君洋那好似要冲过来扒衣服的眼神给看得浑身恶寒。调了调方向向荆无双靠得更近些，“双双，你包得真好看，要是在这儿画一条小狗就更好了。”这是表明了不想理季君洋的势头。
可惜季君洋向来都有一张厚脸皮，眼神落在秦瑞熙伸出来的那只手上，手掌上绑着一张白巾子有些碍眼。但露出来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盖圆润光洁透着浅浅的粉，竟是比那些鲜艳的蔻丹还要夺人眼球。第一次，季君洋觉得这世间竟然还有人如此让他痴迷，关键还是个男子！以前季君洋也不是没见过人养娈童的，他也见过不少娈童，只觉非男非女不堪入目，可秦瑞熙不一样，长相清俊绝伦，神情娇憨可爱，简直让他移不开眼。
瞧秦瑞熙微微嘟唇的侧脸，季君洋如同梦呓般说道：“熙表哥，我的画技虽登不得大雅之堂，可画只小狗还是绰绰有余，不如让我帮你画只小狗可好？”若是能将那只手握在掌中，定是**蚀骨的吧！不自觉地，季君洋便吞了吞口水。
由于角度关系，刘贵妃和三皇子妃杨秋宁只以为季君洋是看荆无双入迷，刘贵妃气得肝疼。偏偏皇帝好似就乐意看兄友弟恭的戏码，呵呵笑着看向了季君雅：“老二向来有君子之风，瑞熙的确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他亦是你六弟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你这长兄都该先敬他一杯。”
季君雅也不是纯然的书呆子，言贵妃和皇帝一前一后的话让他知道今日家宴的主角并非太后，而真的是那心智不足的表弟秦瑞熙，当即便不再犹豫，携了邬诗瑶上前，“熙表弟，吾乃你二表兄君雅，这是你二表嫂。”
秦瑞熙眨了眨眼睛，竟是站起身来学着季君雅行书生礼的样子还了一礼，不管动作和弯身的角度都几乎还原了季君雅所有的动作，“君雅表兄，吾乃你表弟秦瑞熙，这是你……双双我夫人。”
正当季君雅愣住，太后和皇帝都露出惊喜眼神时，紧接着，他又转向了荆无双眨眨眼睛，“双双我学得像不像？这样是不是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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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禁军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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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瑞熙上一刻都还让人觉得他是一位气质出众的翩翩佳公子，下一刻就将本来面目显露无疑，让人顿觉幻想破灭，心理落差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秦瑞熙倒像是找到了乐趣似的，干脆起身走出了座位，用刚刚学会的礼节和蹩脚的语言从太后开始按照年龄行礼问好并自我介绍。方才季君雅本来是想在秦瑞熙面前拽文的，说到一半后想起来他不过是个心智不足的傻子，便临时改了大白话。这下倒好，秦瑞熙便引用了季君雅那一半文雅一半白话的自我介绍满场转了一圈，逗得太后又是好笑又是欣慰，过后想想又觉伤心，借着低头擦去眼角泪水的动作隐晦地看了眼嘴角露笑的皇帝季盛，目光冰寒。
季盛倒是警觉，可惜转身时只能看到老态龙钟的太后控制不住老年人特有的症状，一流眼泪连鼻涕和口水也都跟着流了下来，福嬷嬷虽然动作飞快掩饰了这一切，可季盛一直想要在太后身上看到的一幕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措不及防地出现了。若是没有这突然发觉，季盛还真以为太后是那个关了十二年也同样优雅睿智的贵妇人。原来！她真的老了！
这个发现让季盛眼中的笑意更浓，撑着头见秦瑞熙已经回到了座位上，一边让荆无双给他擦汗，一边笑嘻嘻的讨赏。
“双双，我做得像不像？是不是很好看？你喜不喜欢？”秦瑞熙微微低着头方便荆无双给他擦脸，俊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凤眸中亮得惊人。
荆无双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神，不然兴许会发现其中往常的单纯清澈已是被不见底的深幽取代，往日那丝淡淡的呆滞之气也不见踪影。前后左右那么多人看着，荆无双本来不好意思回答他的。谁知道秦瑞熙就是个执拗的性子，你不回答他就一直问一直问。荆无双骨子里本就有一股傲气，就算是记着前世的那些糟心事把这份傲气张扬给暂时压了下去，有时候也会不自觉地冒出来。被秦瑞熙这么全方位引开注意力。荆无双哪里还记得这是在她内心害怕的皇宫，满屋子坐的也是她心目中高高在上的龙子凤孙们。
勾起了嘴角捏了一把秦瑞熙笔直坚挺的鼻梁，“瑞熙真是聪明，学什么像什么，真好看。”
“你喜不喜欢？”秦瑞熙固执地想让荆无双当众回答他。
“喜欢喜欢。”荆无双刚忘记了身在何处。秦瑞熙身后那眼冒幽怨之色的季君洋顿时又让她如芒在背，只是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今日哪里做得不够好引得五皇子一副怨恨她的样子。
她的语气一听就像是敷衍小孩子的，秦瑞熙不满也没办法，谁叫那傻小子给人印象太过深刻，皇帝的心思又有些诡异，要不然他还真想光明正大对荆无双说一句：别再把我当小孩子哄骗。
秦瑞熙算是主客，这又是一场很寻常的家宴，进餐氛围还算愉快。酒足饭饱后天色还未全黑，不管是哪位皇子都难得有机会在皇宫中待这么久，且又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打扰。都想要找机会在季盛和太后面前刷一刷好感度，一时竟是没有一人说告辞的话。
秦瑞熙折腾了一天早就有些疲累，又记挂着要将之前寻机会写的东西交给宫外候着的胡二，更想和荆无双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眼珠儿转了转，“双双，我困了，想睡觉。”说罢，还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太后神情动了动，还是忍不住唤了季盛，“皇上。今日哀家听无双说瑞熙身边能用的只有当年荣华救过的胡家母子俩，老的做管事妈妈，小的做侍卫，想想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怎么顾得瑞熙周全的。还请皇上给哀家个恩典。让哀家挑几个得用的人去给瑞熙撑撑腰。”
这要求是太后仔细盘算过皇帝能接受范围内的，多的太后暂时也不敢提。可是，太后满打满算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要求时，季盛却是摇了摇头：“朕以为不妥！”
“皇上？”
“父皇？”
没想到最先出声表示疑问的是皇后和季君洋，太后虽然也惊愕，但脸上也不见太多震惊。经历丧女傻孙幽禁，宋太后还有什么不能忍，大不了再去佛堂中写一晚上大字而已。
皇帝颇有兴致地看了一圈场内诸人的反应，继而缓缓说道：“老六也到年纪出宫见府了，身边少不得也该配些人手。此次老六遇袭多亏了瑞熙恰逢其会，他虽然心智不如常人，但一身功夫不弱，他和老六也算是缘分。不如和他手下胡德凯一起领了老六身边六个禁军侍卫之一的名头吧，享从六品俸禄，待伤好后轮值护卫六皇子季君落。其妻荆氏出身威远侯府，贤良淑德、贞静忠和，封六品宜人。”
“舅舅说了好多，都是什么意思啊？”秦瑞熙内心惊喜绝对不亚于荆无双和太后，然而他却是丝毫不能漏，还得提醒荆无双跪下谢恩。
荆无双已经习惯了从各种状况中被他的童言稚语唤醒，这一次是她前世今生到目前为止最为惊喜的一次。一旦回神，立马跪下给皇帝行了大礼。
“双双你在做什么？好玩吗？”秦瑞熙一边问，一边却是学着荆无双的样子挨着她同样跪了下来，跟着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规规矩矩行礼谢恩，如此有礼有节不说话也不胡乱动，旁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样。
“皇上……”这突来的惊喜让太后也措手不及，颤颤巍巍起身给季盛躬了躬身子，“哀家代九泉之下的荣华多谢皇上体恤。”
再怎么说太后也是太后，季盛也不敢大咧咧受她的礼，忙站起来让过了一边，“太后方才说要给瑞熙撑腰，派去的人总没有他们自己能撑起来强。不过，以后瑞熙要当值，再送给他们夫妻几个跑腿的下人倒还行。”沉吟了会儿，季盛转身看了眼身后的顺公公，“朕记得顺公公有个机灵的徒孙，朕这里就派他去给瑞熙挡挡刀，别的太后您看着办。”
太后和皇帝这边热烈得热烈，那厢秦瑞熙已经从荆无双口中“问”得侍卫是个什么东西，顿时那头就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侍卫不好看，我要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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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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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原本季盛正好整以暇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安然享受秦瑞熙今日入宫的第一次磕头行礼的；不曾想秦瑞熙就大声嚷嚷了一句，吓得他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舅舅，这茶不烫啊，你怎么吐了呢？”秦瑞熙反手擦了溅到脸上的茶渍，又是嫌弃又是疑惑地问了句。
“哈哈哈，瑞熙这一趟进宫朕不知道笑了多少次了。”季盛伸手指着秦瑞熙笑得前仰后合，“瑞熙你刚才说不要朕给你的侍卫差事要什么啊？”
换作是正常人被这么嘲弄，要么羞窘得无法言语，要么就恼羞成怒甩袖便走。秦瑞熙就算现在不傻，那也和正常人思维相去甚远，面不改色眼皮子都不曾动一动，“我要参加秋闱，考状元，给双双挣诰命夫人。”
“瑞熙，别说孩子话，谢过了皇上恩典外祖母便不留你们在宫中耽搁了，家去吧。”太后给荆无双递了个眼色，飞快给季盛送上了台阶。
皇后经历了最初的惊讶也迅速回神，吩咐了身边的嬷嬷，“本宫那备下的东西别忘了给秦大人带回去。”
“恭喜瑞熙表弟！”
“恭喜瑞熙表哥！”
不管是对想要权势和无关朝政的皇子公主们而言，秦瑞熙给季君落做个侍卫都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太后才刚刚从慈安宫出来暂时应该不会再被幽禁，卖她一个面子又何妨。能够在宫里生存的人都是人精，一个两个的立刻开始应和太后和皇后，势必不让秦瑞熙这笨蛋再胡说八道惹皇帝生气，要知道他一个心智不足的傻子能够得个从六品禁卫营侍卫的官职是有多么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