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琉璃尴尬地扶了扶额，怎么今日才发现，自家娘亲发起飙来也这么势不可挡，泼辣带劲呢？！每一句都那么在理，每一句都让人无法反驳，尤其是那一句“抛弃妻子”骂得好！骂得妙！骂得人心里舒坦！明明是一句痛骂爹爹的话，不知为何听了之后，他非常不厚道地在心里甜蜜地笑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扎心
卓文豫对当年发生在云凌妖界的那场婚事自然记忆犹新，因为他从柳青冥二姐的口中知晓，在举行婚仪时洪宁襄是用了替身和柳青冥拜的堂，这说明洪宁襄对待青冥少主并非像她说的那么“情真意切”，而且洪宁襄还是清磊道君的夫人，和那个男人还有一个儿子石鸣。
即使她说她和青冥少主有一个孩子，但他对重琉璃的来历却心知肚明，重琉璃根本不是他们两个亲生的孩儿，不过是一个化形的魔婴罢了。
卓文豫一向最护主，不管洪宁襄和重琉璃是什么关系，只要她说了青冥少主的坏话，他是断断不能容忍的，更何况当年她还欺骗过青冥少主，当下反唇相讥道：“抛妻弃子？真人这么说不觉得太过夸大事实了吗？当年在云凌妖界，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真人并未和青冥少主成亲，用的是替身，何来的妻？”他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重琉璃，“还有你所说的孩儿，并非是你和青冥少主亲生的孩儿，若不是青冥少主将琉璃留给了你抚养，你和他原本没有血缘关系！又何来的子？”
“卓文豫，你不要太过分！”重琉璃瞧见自家娘亲脸色陡然变得发白，再想起过去自己也曾跟着卓文豫学过一些本事，不由得恼羞成怒地大声道，“枉我一直叫你一声师父，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野孩子吗？！”
“少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卓文豫还是头一次见到小少主如此愤怒的模样，虽说他的主子是柳青冥，但为了不被青冥少主痛骂，少不得也要对这个小少主客气几分，语气不由自主软和了几分。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你当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吗？！”重琉璃将自家娘亲护在身后，狠狠瞪着卓文豫，要是他再说一句对娘亲不敬的话他能一头撞过去，“我就这一个娘，我就是她养大的，不是亲生胜过亲生，我就是她的孩儿，我说是就是！还有我爹当年在云凌妖界，和我娘拜过堂，是我二姑姑亲眼见证了的！你不要仗着我爹器重你，就在这里乱讲！”
卓文豫仍是一副淡定的神态，反正他本来就是实话实说，小少主不肯接受这些事实，他也无话可说了，索性不再争辩，示威似的挥了挥手里的一杆黑色长戟，站在了柳青冥的洞府门口道，“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是不可能放你们进去的。真人和少主还是请回吧。”
“我看你真是欠收拾！”
眼见重琉璃握紧拳头就要狂揍过去了，洪宁襄不愿他和柳青冥之间为了今日之事闹僵，将他往旁边扯了扯道，“琉璃，你先别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可以在这里等，我就不信，你爹爹还能一直不出来见我。”
“好！那我陪着娘一起等！”
重琉璃说完，冲着卓文豫瞪了一眼，卓文豫却眼观鼻、鼻观心，瞧见母子两人坐在了门口的雪地上，他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不肯退让，也不出声阻止。
洪宁襄被卓文豫方才那番话呛到了，虽然他说得的确是事实，但也没有他说得那么片面，她也没必要和他一个外人解释，当年她为什么要用替身成亲，以及她和琉璃之间不似亲生胜过亲生的母子关系。
旁人怎么想她不关心，她只想知道柳青冥还承不承认当年的婚约，承不承认她是琉璃的娘。
她不止心里这么问着自己，趁着在门外等候的时间里，不停地用传音术，追问着洞府里修炼的柳青冥。
她如今神识强大，施展的传音术也极容易被捕捉到，柳青冥只要元神醒着，就能听到她的话。
但让她失望的是，三天三夜过去了，柳青冥都没有回答她的话。
“娘，我看今晚这雪是不会停了，后半夜估计会没到膝盖，要不咱们先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再来，如何？”
重琉璃早就扛不住站起来四处活动了，而自家娘亲还盘膝坐在雪地里，要不是他拿出一块厚实的毛毯，强行铺在地上，又给她撑了一把伞，自家娘亲即使修为再深厚，怕也要冻出毛病了。
他知道，自家娘亲定是想用苦肉计来逼迫爹爹现身，可他心里也清楚，爹爹元神出窍前跟他说过，在成亲那日之前，他的元神会一直在洞府里的养魂玉中修炼，他会封闭神识，还说这一阶段的修炼不容打扰，否则可能会前功尽弃。
因此自家娘亲来了，他也不能带着娘亲强行冲进洞府。可他又不忍心娘一直在这里等着，只好劝说她先回去。
“不行！”洪宁襄如冰雕般巍然不动，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洞府门口的卓文豫，“他都能天天守着，我就不能吗？你爹爹一日不跟我说话，我一日不会离开！”
重琉璃只好叹了口气，又回到了她身边，卓文豫却是有点站不住了，抬头看了眼天色，似乎也怕闹出什么岔子，终究是摇了摇头，转身进了洞府。
“娘，你看！卓师父进去了！”重琉璃欣喜地叫道。
洪宁襄扶着重琉璃的手站了起来，活动了几下有些酸麻的身子，朝前大步走了过去，不过她没能成功闯进洞府，因为门口下了一道禁制。
她拿出了斧头胸针，用灵力催动了这件破禁法宝，提起了斧头直接砍了过去，刚砍完三下，就听到柳青冥的声音从洞府里传了出来。
“襄儿！”
明明仍是那个温柔的称呼，若是从前洪宁襄必会欢喜地回应一声“冥哥哥”，可如今那“哥哥”二字却是再也喊不出口了。
洪宁襄收起了斧头，冲着洞府门口冷声道：“柳青冥，恭喜你啊，马上又要成亲了，新娘子不但是魔界第一美人，还能帮你扩大势力，稳固柳家在魔宗的地位，倒是比我这个先夫人强多了！”
那边沉默了半晌，方才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襄儿，即使我和她成亲了，你我仍是兄妹。”
“兄妹？！哈哈……”洪宁襄怆然地笑了一下，“看来卓帅说得不错，当年在妖界的那场婚事，在你心里是不作数的，毕竟我用的是替身，我的确欺骗了你。可当年我为何用替身，为何欺骗你，究竟是什么原因，你心里最清楚！”
柳青冥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襄儿，是你说的，我们永远都是兄妹，既如此，我和别人成亲，又有何妨？！”
洪宁襄真是没想到，当年她一心把这个混世魔王当哥哥、当亲人一样对待，无论他做出怎样混账的事，无论石定峰怎么阻挠，都不能动摇这个无比坚定的信念，却在今日被他的一句质问瞬间摧毁！
这一句话够狠，够扎心！
到了今日，她还能自取其辱地告诉他，他要过她的身子，他们之间的兄妹关系早就不复存在了吗？
即使她想要把他当成哥哥一样对待，那也只是自欺欺人的美好愿望罢了。
终究还是她太单纯了，而他天生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恶魔，在她眼里那一晚的夫妻之实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一道伤痕，在他心里怕是早已淡忘了吧？
可不管他是否淡忘，他都不能否认，他们之间有过的婚约！她更不可能忍气吞声地任由他违背曾经的婚约！
第四百六十五章 做得过火
明明上次在圣山的时候，在那个洞府里，他还亲过她，还跟她说过那些温柔的话，这才回到魔界没多久，一切都变了。
果然这个家伙永远都改不了阴险狡猾的本质！前一刻说着甜言蜜语，把她哄得开开心心的，下一刻就能为了一些利益，干出让她失望的事！枉她还那么相信他！
“柳青冥，上次在圣山，你同我一起救了琉璃，你帮我杀了徐尹，原本我一直很感激你，可没想到你竟然趁我养伤之时，偷偷离开，甚至都不跟我说，你要把琉璃带回魔界！”洪宁襄说起这件事仍旧气愤难平，“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不敢跟我道别！你怕我不同意！你怕我阻止你！你食言了，你心虚了，是不是？”
柳青冥似乎不打算再做任何的辩解，只低声道：“襄儿，不管你怎么想，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到了今日，你叫我如何再信你的话？！”洪宁襄自知从来都猜不透他做每件事的目的，也不想再猜了，“当初你答应过我，不会带琉璃走上魔道，结果呢？看看你回到魔界，都干了些什么事？让琉璃接任少主之位不说，你竟然还要利用他，同娶一个女人！这就是你兑现诺言的方法？！”
这一番质问后，柳青冥的洞府里彻底没了声音，就连卓文豫也似乎听下不去了，过来说道：“殿主正在修炼的关键阶段，真人若是还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殿主结束了修炼再说吗？当年在云凌妖界，殿主为了救真人，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舍去，真人就不能想想殿主的好？难道真人对殿主如此不在乎？就不怕他因为听了这些话在练功时走岔损伤到元神吗？”
“卓帅你不要再讲妖界的事，我也没必要同你解释，当年我为何中毒，你家殿主为何救我，那些事的真相如何，你并不清楚，你就不要插嘴！”洪宁襄本不愿去想那些往事，但既然被卓文豫提起来了，她少不得也要说两句，膈应一下那个混世魔王，“因果循环，天理报应！柳青冥，纵然我从前欠了你很多，但自当年妖界战乱之后，我自问欠你的早已还清。如今若不是为了琉璃，我根本不想回到魔界这个鬼地方，更不想再踏入这座宫苑！既然我阻止不了你，那我今日就此离开，但是——琉璃必须跟我走！”
“娘！”重琉璃却不愿自家娘亲和爹爹彻底决裂，仍是试图挽回什么，“我跟你说了的，爹爹……他真的有苦衷！”
“苦衷？！”洪宁襄冷笑，朝着黑魆魆的洞府门口道，“你想怎么偿还亏欠家族的债，我不管，但是——我不允许你把琉璃的人生也搭进去！我更不想因为这场婚事，成为天下人的笑柄！琉璃，既然你爹执意要和那个女人成亲，那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完成婚仪！我不允许他利用你！别忘了，你是我抚养大的！你的婚事若是没有为娘的同意，谁也不能强迫你！”
“可——我已经答应了爹爹。”重琉璃现在也是矛盾到了极点，虽然他知道娘亲是为了他好，可是他也和爹爹有过约定。但是爹爹说了，为了避免计划生变，有些事情必须瞒着娘亲……
洪宁襄转过身，认真地看着琉璃道，“你，要么选择跟娘走，要么选择留在这里！”
重琉璃想了想，终究还是试探着说道，“如果我选择留在魔界——”
“如果你想跟着你爹，那我就当从没养过你！你我母子关系就此断绝！”洪宁襄威胁似的说道，“你可要想清楚！”
“娘，你根本不知道爹爹有多在乎你，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重琉璃实在不忍娘亲误会爹爹更深，打算豁出去了把一部分计划透露出来。
“琉璃！”柳青冥近乎呵斥的声音传了出来，“多说无益！如果你娘执意要和你断绝关系，那就随她去吧！只是别忘了你身体里流的是谁的血！”
“柳青冥，你——”洪宁襄再一次被他这句决绝嚣张的话气到了极点，眼眶刷地红了，但是此刻她却不愿在他面前有一丝的示弱，咬牙说道，“你也别忘了，琉璃是吃了谁的真元长大的！他也是我的血脉！我就不信，琉璃会选择你！”
她转身抓住琉璃的手，“琉璃，你说，跟不跟娘走？！”
“爹！娘！你们两个——”重琉璃扶了扶额，看样子爹爹不许他透露那个计划，现下整个天青苑都有许幽芳那个女人的耳目，要是被她听到了只言片语，怕是会令计划生变，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再说下去。可若是任由两个人继续吵下去只怕娘会气坏了身子，算了他还是顺先从了娘亲的意思，至于自家老爹这次的确做得过火了，偏偏爹爹为了那个计划又不让他多嘴，他不能看着爹爹这么“欺负”娘亲，还是先稳住娘亲再说。
重琉璃扯起一个苦笑道，“娘，我是你儿子，当然跟着你走了！”
“真的吗？”洪宁襄沮丧的心情立刻得到了安慰，“那咱们这就离开魔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