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只枯皱的手接过,陆璇目光微闪,因为自夜下,她看到太子的手抖了一下。
这绝对不是因为夜风凉冷到了,而是他的蛊毒发作了。
“孤凭什么信你?”这个少年太过诡异,而且身份不明,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李淮都觉得自己该将这样的人捏灭了,以防万一。
“殿下,东西拿到了,是金樊送到虞国的书信,”寂离抓着一只飞鹰回来,脸色有点发沉地道。
李淮看了陆璇一眼,“孤且信你。”
李淮相信没有人可以在骗他后还能好好的活着,眼前这个少年亦是如此。
陆璇是个记仇的人,当初金樊对自己所为,差点害了她,她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他。
……
金樊今晚很倒霉,刚刚将书信送出去,回到寝屋准备洗浴,水早就放好了。
推门而进的那刻,金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皱眉察觉了一下屋里的情况,站在门边往外看了一圈,自己的人都很好的守在四周根本就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松了身体关上门。
在他解衣服的那刻,同藏在一个死角的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
陆璇因为不放心,亲自过来,而李淮同样不放心属下潜进来,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就这样潜伏了进来,结果刚刚做完亏心事,金樊就进来了。
陆璇感觉到男人宽阔的胸膛正死死的压着她,陆璇两手被迫放在他的前面挡着,脚下被他的大长腿给卡住了。
所以,她完全动弹不得。
从死角往屏风的侧面看去,可将大浴桶前的景致看得一清二楚,金攀解开上衣,露出伟岸的胸膛,没想到这金樊还有点料。
想到这个人是名将军,也就了然了。
等金樊要脱掉最后一条裤子之际,陆璇悄悄的转开脸,脑袋正巧就伏在他的身上。
感觉到陆璇的小动作,李淮低头看了眼,只能看到陆璇的头顶,因为在暗角,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动作。
闻着空气散发的淡淡药香味,李淮皱了皱眉,似乎在哪里闻过?
陆璇感觉头顶的人正往她的身上嗅,拧了拧眉,伸手往他的腰间一摸,拧了一下。
李淮突然一愣。
陆璇只是想要警告他别乱来。
“哗啦!”
水声响起,金樊整个人往水里泡。
陆璇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去,一片烟气袅袅,只看得清金樊的后脑勺,其他的根本就看不见。
没动静了?
陆璇想抬头看李淮,刚刚一动作,后脑勺突然咚的一声撞到了东西。
“哗啦!”
李淮伸手挡她的脑袋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一声哗啦带出水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尖锐冰冷的剑光朝他们二人直奔而来。
李淮目光一凝,知道已经藏不住了。
陆璇却突然将他拉开,自己先奔了出去。
李淮眼皮一跳。
真是乱来。
“啪!”
陆璇迎着金樊的剑上来,手中飞快的打掉了左右两边的油灯,声音轻得几乎是听不见。
剑尖刚刚到陆璇的面前突然拐了一个方向。
嘶的一声,陆璇感觉自己的肩膀一痛。
陆璇手里的药撒了出去,味道一过,金樊就狠狠的吸了一口,身形一晃。
李淮刚上来,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滑向他枯皱的手,将他往旁边一扯,匆匆对金樊说了一句话:“带着你的人,离开麟国。”
一句话放下,陆璇摸上受伤的地方,将血迹往金樊的身上甩去。
腥味刚刚染上来,金樊只听见自己的脑仁嗡的一声响,然后陷入了一片奇怪的环境之中。
“走。”
李淮正要做点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叫唤金樊的声音,手上的动作抖动了有点厉害,知道自己身体的东西又要蠢蠢欲动了。
所以在陆璇将他扯离开时,也没有拒绝。
两人从窗外以诡异之形跃了出去,正好守在窗边的人转身,没有察觉到身后飞掠的两道身影。
“殿下!”
寂离他们守在驿宫外,看到两人从里边出来,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太任性了,万一发生了意外可怎么办。
“走。”
李淮沉声道。
只可惜他的声音有点不稳,陆璇马上就察觉到了。
“等等,”陆璇拧了拧眉,又抓过他的手往另一边拉,“往这边走,你的身体出问题了。”
跟着身后的寂离一听李淮的身体出问题了,吓了一跳,“殿下!”
李淮皱眉,对他摇了摇头。
寂离非常的担心,殿下每次发作虽然没有人在现场,可是……
李淮看着前面拉着自己的人,视线落在她的肩膀上,那里一片腥红,甚至还有血水在涔涔流个不停。
陆璇没管这么多,而是带着李淮往一个地方走。
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沉声对紧跟着的人道:“护法。”
寂离等立即分散向各个角落,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陆璇将人拉坐到了地上,然后去解他的斗蓬。
李淮眼神渐渐变得腥红,冷魅,看人时比之前更为冷淡。
陆璇摸上他的脉,不禁低咒了一声,不敢耽误,将他后面的衣服拉了下来。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安静的院子,看着像是废弃的地方,没有灯光。
借着月色,陆璇还可以看得清楚这个人的表情和每个穴位。
手一滑,银针落到手上,毫不犹豫的落针,控制他体内的东西。
突然,他的手猛地抓住了陆璇的手腕,眼神冷冷地盯着她,那种冷,让陆璇有点不舒服。
“放心,你不会死,”陆璇安慰了他一句,“放手。”
这人还是不放,死死地盯着她。
陆璇见他仍旧盯着自己不放,连手上的力道也慢慢加重了,陆璇被他看得很不舒服,仿佛自己是他血腥的猎物,这种感觉相当不好。
“啪!”
陆璇没有办法,只好抬起空余的手一下子拍在他的穴位上。
那双猎狼一样的眼神突然一闭,高大的身体往她娇小的身躯砸过来,陆璇伸手,用肩头拉住了往自己身上倒来的人。
看着黑白交缠在一起的发,眉心微跳。
深吸了一口气,扶住他,开始用针……
☆、156.亲自做饭
李淮昏过去再次睁开眼,自己已经在太子府了。
守着李淮的人立即上前查看症状,“殿下,您终于醒了!”
李淮眯了眯眼,起身,“那个人呢。”
“金医公子救了您后就走了,我们没拦住……”寂离汇报,正以为李淮会不高兴,哪知李淮听了只是点点头,没有再多的表示。
“太子妃那里呢。”
“和九少爷出门了,似乎九少爷有意在外边自个置宅子,陆府的事情后,九少爷的处境怕是不太好,殿下,可否要打点一下?”
寂离也是看太子对太子妃的好,才有此询问。
那知李淮却摆了摆手,“由着他们去。”
寂离愣了下。
李淮知道陆璇的性子,如果她真想要帮助,不会不出声。
所以,他如果多此一举,只会让她不高兴。
当务之急,是金樊的事。
……
陆疆之所以提出要在外边置宅子,也是因为跟着他的奶娘和绍叔,他自个到是好解决。
奶娘和绍叔陪同姐弟俩走在帝都城的东城处,寻找空宅子,只是东城这边繁华,一时也难找到合适的宅子。
“姐姐,你没事吧?”陆疆回头看脸色苍白的陆璇,拧着小俊眉道。
奶娘和绍叔也看到陆璇脸色不好,也赶紧找了一个地方让陆璇坐下来歇一会儿。
陆璇和他们坐到一处茶棚外,要了茶喝了几杯。
“姐姐你是不是病了?怎么没和我说?都怪我,不该让姐姐出来……”
陆璇摇头,“毕竟是你以后的住地,我这个做姐姐怎么能甩手让你自己来。只是昨夜没睡好,有点乏罢了。”
“真的?”陆疆显然不太相信,因为陆璇的脸色比昨天要苍白很多。
陆璇缓缓地点头,眼前一片晕花,身形微微一偏,一只手自身后扶过。
这桌人立即抬头看向陆璇的身后。
一张俊逸邪气的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看到这个人,陆疆脸色就是一僵,绍叔则是从桌边走了过来,防备地看着来人。
对方也只是随手一托,等陆璇转过脸来时,就愣住了。
“太子妃!实在失礼了!”
陆璇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手,眩晕感渐渐消失。
“多谢。”
眼前这个人不是谁,正是沈溯。
沈溯本来就没有兴趣和陆璇这里打招呼,但见陆璇拂开袖就淡淡然的坐在那里,突然起了点捉弄之心。
正欲要离去的动作突然一转身,轻巧的落坐在陆璇的对面。
陆疆立即僵直了动作,死死盯着沈溯。
沈溯在帝都城可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而且沈家又是百年世家,在帝都城的地位十分斐然。
如果沈溯想要对他的姐姐做点什么,太子那里恐怕就不好解释。
陆疆可不想自己的姐姐被这种男人陷害到万劫不覆之地。
陆璇看着对面笑盈盈的男人,眉毛一挑,直接忽视。
沈溯一愣。
以前只觉得陆璇是个背着美貌外壳的小女人而已,一直忽略她的存在。
如今一看,沈溯觉是自己以前一定是眼拙了。
陆璇的眼神很沉,很静。
绝不是她这般年纪该有的。
沈溯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好玩的事,笑容变得有点暧昧了起来,“看来太子对太子妃太不知怜香惜玉了,瞧瞧这脸色……”
沈溯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朝街面那边扫去,笑容渐渐收敛。
陆璇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过去,眯起了眼。
两支队伍突然从街面横过,气势吓人。
陆璇看清楚了,其中一支是金樊的人,而另一边则是刘府的人,带着人的是统领着禁卫军和皇城安全的刘锡。
刘玥的亲哥哥,刘家嫡子,还有一重身份是刘皇后的侄子和四皇子的表兄。
这层关系,足以让外人忌惮刘家。
刘锡突然现身跟金樊的人汇合,这是进宫?
陆璇的目光闪烁,想起昨夜的种种,勾唇无声一笑。
看来,是成了。
沈溯突然站了起来,大步朝外走。
陆璇盯着沈溯颀长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沈溯能如此胡闹而还能立足于帝都城,这个人,也绝对非表面那样的简单。
“姐姐。”
“我们走吧,”陆璇恢复过来,笑着起身。
最后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大宅子,宅子的风水极好,只是宅子太大,陆疆一个人住,难免有些清冷了。
陆璇最后拿出银两给绍叔,让他去人牙子那里买些下人回来。
陆璇手头的银两也用得差不多了,从宅院出来,想着自己该开始干活了,钱这种东西是她唯一的喜好了,两手空空,很不对劲。
也不知陈逍和陈澈从哪里打听到了陆璇为陆疆买了一处宅子,两人次日就过来了,还给陆疆塞了不少的银子。
陈家是河洲府的首富,这点钱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陆疆欣然收下了,毕竟往后用到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值得一说的是,那天金樊竟然进宫向麟国皇帝告辞了。
至于贡银一事也谈妥了,一切都很和平的解决。
只是这部分的贡银,陆璇并不知道被太子拿去做交换了。
至于做了什么交换,只有李淮心里边清楚。
直到后来陆璇知道了,对李淮更是百感交杂。
拿这么重要的贡银留下她和陆疆,太子也真的舍得出手,这也是蒋文高所不能理解的。
更是奠定陆璇在太子心目中的位置。
给陆疆买宅子的第二天,也就是陈逍和陈澈上门的这天,陆璇满意的看到填充几个院落的下人,满意地和陈逍父子离开了。
从此之后,陆疆就是陆府的主事人了。
当然,若是没有背后的那个人打点好一切,陆疆想要在这种节骨眼里拥有自己的府邸,那是极其艰难的事。
陆璇觉得自己该好好感谢一下李淮。
正这么想着,走在身边的陈澈突然凝目看着前面缓缓走向城门的长长队伍。
“金樊要离开帝都城了?”陈逍愣道。
金樊真的要离开了?怎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陆璇看着长长的队伍前那辆马车,里边坐着的正是金樊。
“麟国已经没有什么理由让他再呆下去了,”陆璇淡淡道。
陈逍和陈澈互视一眼,他们总觉得有蹊跷。
莫说他们,整个麟国的大人物都觉得蹊跷。
咄咄逼人的金樊突然变得很好说话,这太过诡异了。
所以,直到金樊从帝都城离开,帝都城这些人仍旧是防备着的,防备金樊突然杀个回马枪。
像金樊这种神经,谁都不会怀疑他会这样做。
……
李淮的人盯着金樊的队伍离开帝都城数十里后才回来报告的。
“真离开了?”
寂离惊讶不已。
是不是太邪门了?
李淮听到,却没有惊讶和高兴,反而拧紧了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金樊之前是个好说话的使节,还能说得过去。
李淮深黑的眸子一眯。
是他!
他突然想起金医公子那晚上突然对金樊说那句话的场景,那晚上,陆璇先是让他们在金樊的水里下药,然后再给金樊撒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粉,说那句话后甩出手臂上的血迹。
前后回忆,李淮眼中的神色越发阴沉得滴水。
那个人到底在金樊身上做了什么?
李淮突然觉得那个被称为金医公子的少年比金樊更危险数倍,因为谁也不知道金医公子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这种神秘感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是何等的致命。
“殿下?”
感觉到李淮气息的变化,寂离愣愣地叫了几下。
李淮拧了拧眉头,说:“去查清楚这个金医公子的来历。”
“是。”
寂离有点惊定不疑。
太子的眼神很惊悚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天夜里陆璇的医术确实是吓到了他们,竟然能够强行压制这种古怪的蛊虫的发作。
就算是拥有神医号称的骆老也不能做到,金医公子却做到了。
寂离观察了一下太子的眼神,也渐渐沉了下来。
金医公子来历不明,像是凭空的突然出现在帝都城。身手极佳不说,还有一手极端的医术,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太子殿下的控制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