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凉心慌意乱的转移了注意力,靠近了刚才听到猫叫声的那间屋子。
房门上了锁,梁凉扒拉了几下见打不开,就靠近窗户的缝隙向里面喵喵叫:“里面有猫么?”
“……%&¥*……”
屋子里传来极为细微的□□声,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梁凉皱了皱眉:“你说什么?你受伤了么?”
“妈妈,妈妈,救……救……”
梁凉这才细微的听见里面那只猫说了什么,听声音这还是一只小奶猫,很难想象刚才小保安在逗弄它时,它是怎样发出那样巨大的震慑和呼喊声的,因为它现在的声音听上去简直奄奄一息,随时可能断气。
可是它仍然那么执着的一声一声的喊着妈妈,妈妈,听得梁凉一阵母爱泛滥,鼻子一酸,连忙安抚道:“你不要怕,我会救你出去的,你要坚持住,不要喊了,保持体力。”
里面的小奶猫很听话,乖巧的应了一声,不再哀鸣。
梁凉却一点没有放下心来,反而因为小奶猫的过分乖巧而更加心疼,也许现在是一只猫了,梁凉才能体会到真正的万物平等,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一部分,都值得被拯救。
于是她打定主意要将这只小猫就出来。
门打不开,梁凉就用爪子去刨窗子,想着能把窗子的缝隙在弄大一点点,自己就可以挤进去了。可是窗子内边是锁着的,任梁凉怎么抓挠刨咬,再也打不开半分。
心急火燎的梁凉见这一条路也行不通,跳下窗台绕着这栋平房转圈圈,试图找见一个突破的地方。
忽然她看见,就在结了一张蜘蛛网的那个角落的窗子破了半个,可以容纳梁凉钻进去。
就是不知道这个窗子所在的房间和小猫所关押的这个房间是不是连通的,梁凉此刻也想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窜了过去,也顾不上窗子和窗台的灰尘弄脏了它的毛发,直接一跃,轻松从窗子里翻了进去。
屋子里只有那一扇窗户,并且窗户还被灰尘沾满基本透不了光,只有破掉的那半边能够有些许阳光撒进来一缕,因此整体比较阴暗,还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腐臭味。
猫都是夜视动物,梁凉很快就适应了屋子的光线,扫视之下,震惊在当场。
一瞬间梁凉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军队里审讯奸细的那一方小而血腥的刑堂,每一样刑具上都沾染着厚重的血锈,通常还没有施刑,那屋子的煞气就能让人吓破胆子。
而这里和刑堂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犯人变成了一只只无辜的猫。
屋子的主人仿佛有种变态的嗜好,他被他折磨致死的猫的尸体用特殊的方法处理之后,像摆设展览品一样摆设在一个破书柜上,一排一排,很整齐,每一只猫的脸上都是各种各样扭曲的痛苦。
除了那些很完整的猫尸体之外,还有零零碎碎的一些惨不忍睹的肢体,比如那一罐子已经失去了往日清纯灵动的猫眼珠子,比如被整理的很干净一双毛茸茸的爪子,爪心的肉垫看上去还那么柔软有弹性,但就算再好看,也不能掩饰它已经离开了那只肯定长得很可爱的猫的身体的事实……
房间的书桌上还摆放着一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猫,白嫩柔软的肚皮已经被划开,内脏横流染红了它身下的皮毛,猫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眼神无助有迷茫,它可能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所以会受到这样可怕的责罚……因为处理不及时,内脏已经腐臭了,苍蝇振翅的声音可能是这只猫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的声响。
梁凉看得肚子里一阵痉挛,直往上反酸水。
当她看见墙壁上挂着的一张毛皮时,愤怒的情绪达到峰值。
那是一张完整的毛皮,像是虎皮坐垫一样成大字被挂在墙壁上,宛如将头伸进烟囱里一般漆黑的面部,踩了煤渣一样的四只爪子,搅了泥浆一样的尾巴,重点是背部爱心状的黑色斑点……
这张跟格格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毛皮,它曾经的名字叫阿哥,它的主人叫安容煦,至今还每周定期在微博上散发寻猫启事,那张完美将他爱心状斑点和健美四肢完全展现出来的照片还摆在安容煦的床头柜上,每天接受着梁凉的仰视。
没想到它居然在这里,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被保留在了这在它看来罪恶无比的人间。
梁凉听说过一种刑法是在人活着时剥下他的皮,让他亲眼见证薄薄的一层皮肤慢慢的从血肉中揭下来……
“呕~”
无法再正视这张皮毛,梁凉一边后退着,一边痛苦的干呕,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身后的东西。她猛地一惊,转身看去居然发现了角落的笼子里居然还有活着的猫,可是笼子太大,只能模糊看见角落有东西在动,看不清是什么。
梁凉转身连忙用猫语询问:“你们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回应它的是一串无意识的警告式低鸣,还有熟悉的气场压迫。
太好了,好歹格格还活着。
梁凉这个时候简直要热泪盈眶,第一次觉得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感是多么的亲切温暖安全感爆棚。
“格格格格,是我,我是安容煦的猫。”梁凉顿了一下,想起格格好像并不知道安容煦是谁,于是改口,“程微很担心你,还在到处找你呢。”
可能是听到程微两个字让格格的警惕性下降了不少,它慢慢从笼子的角落里走进梁凉的视线。
梁凉这才知道为什么它们没有发声,因为可能怕它们叫嚷引起邻居的警惕,于是每一只猫的脑袋上都有一个用废铁丝做成的简易口栓,死死勒住它们的嘴巴不让他们出声。
梁凉快速的上下打量了一圈,耳朵、脑袋、身子、爪子,很好,还都是好好的,没有什么缺损,看上去除了受到惊吓以外还没有来得及被虐待。
格格看到梁凉一只猫出现在这里,很是疑惑,小心警惕的靠近,弓起背来做出攻击的姿态,梁凉可以看见,在她巨大的身子后面,一群小奶猫被它严严实实的护住。
“不要怕,我是偷偷跟来的,我会救你们出去的,程微很想你。”
格格凶狠的表情在听到程微两个字后猛地一顿,充满憎恶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亮光,随即配合的用身子去撞那笼子,撞得砰砰直响,连梁凉都觉得这个脆弱的笼子很有可能会被撞开,但是并没有,笼子依然倔强的□□着。
梁凉仔细观察后发现,笼子的开口在上面,上面还落着一把崭新的锁头,没有钥匙根本就不可能打开。
接着梁凉强忍恶心在房间里快速的翻了一圈,除了各种各样的猫,没有其他,房间通向外面的门也是锁着的,根本打不开,这种情况下,一只猫真的起不了什么作用。
格格明显也看清楚了局势,眼神中充满了颓败,她身后的小奶猫们无助的团在一起,相互取暖和安慰。
“别害怕,我去找人来救你们。”咬了咬牙,梁凉意识到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带安容煦过来,让他帮忙将这些宠物救出去。
得早一点找到蠢主人,卧室里的那只小猫听上去好像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想到这里,梁凉争分夺秒的就从窗口的破口跑了出去,翻上墙头,看着四通八达的小巷子,闭着眼睛选了一条看上去像是来时的路就冲了过去。
巷子拐了一条又一条,没完没了,梁凉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兜圈子,或者遇上了鬼打墙,怎么也离不开这里,但是她不敢停下,只能一直跑。
一只一只死状极惨的猫的样子,安容煦上一只叫阿哥的猫的样子,格格被那简单粗暴的口栓紧紧拴住嘴巴的样子,这一幕幕一直浮现在梁凉的眼前,梁凉惊惧交加,只差一点点,自己也会差一点成为那些中的一员……
像阿哥一样,蠢主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去,自己从此只能活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照片里……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能行?
比起这些,其实我更想待在他温暖的怀里,和他一起享受午后的阳光,以及……生命里的每一天。
想要见到他,从此再也不要离开他!
强烈的信念让梁凉一瞬间好像嗅到了安容煦的气息,于是冥冥之中的牵扯让她在下一个拐弯中坚定的选择了一个方向。
“凉凉?”
余晖打在安容煦的身上,梁凉看见他逆着光迎面向自己走来,像是披着金光的战神,梁凉在一瞬间泪崩,所有恐惧、后悔、委屈、怯懦一起爆发。
34、求援喵 ...
梁凉在看到安容煦的那一刻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朝他奔了过去, 一瞬间心思都沉在了肚子里,只想着冲上去跳入他的怀里接受蠢主人爱的安抚和顺毛。
安容煦也很配合的蹲下身,眼看着梁凉就可以很顺利的跳进他的怀里,他却用手抵住了梁凉的脑袋。
拼命划拉着四肢却不能再靠近半分的梁凉:“……”
接着安容煦伸胳膊直接捏住了梁凉的后颈并不会让她感到很痛的软肉直接将她凌空提了起来。
梁凉:“……喵喵喵?”
“知道错了?”安容煦将梁凉提到自己面前,用自己平静无波的眸子和梁凉水亮的大眼睛对视。
梁凉四肢没有着力点, 只能耷拉着爪子拼命用萌萌的小眼神看着安容煦,试图蒙混过关。
“看来还是不知道。”
安容煦伸出另一只手, 消瘦的食指微微屈起,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就在梁凉的额头上炸裂, 委屈的梁凉一下子从见到安容煦的兴奋激动中缓过劲来, 尾巴和耳朵都沮丧的耷拉了下来, 半垂着眸子偏开头不敢再和安容煦对视。
安容煦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温柔,变得严厉且正经:“知道错了没?还跑不跑了?”
“不……不敢了。”梁凉的呜咽声细弱蚊蝇, 但她确实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已经不再是一个长手长脚还懂两手三脚猫功夫的人类,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只是一只需要人来保护的柔弱小猫, 她所有的自由、娇惯、任性都是来自于主人的宽容,可这并不是可以任意挥霍的。
这虽然听上去有些残忍, 但确实是一只宠物的命运。
既然享受了主人给予的一切, 那么必须会付出相应巨大的代价。
就在梁凉深刻反思的时候, 又一个像是在敲熟透了的西瓜似得巨大的脑瓜崩响声在梁凉的额头上响起, 疼痛引起的应激反应让梁凉委屈的一双猫儿眼瞬间水雾朦胧。
“还不知错么?下次还想跑?”
显然安容煦并没有梁凉脑补的那么多,他也并不知道自家的猫儿拥有着人类的智商,轻易的看穿了自己的错误。所以他还遵循着宠物饲养手册上的要求, 对于第一次犯错误的宠物要进行严厉的处罚,以此警戒。
梁凉:“……”我明明都认错了!蠢主人!
“诶,我说这就行了吧,看你把她都打哭了。”
梁凉这才注意道,旁边跟着的还有安容晖,此刻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煽风点火。
“连只猫都看不好,去公司前台看一个星期大门,好好学习。”
安容煦一个没有情绪的眼神杀过去,安助理反驳都不敢反驳,鹌鹑似得缩回了角落里,力求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最小。
被安容晖这么一打岔,梁凉想起了现在不是唧唧歪歪争论到底是谁错了的时候,要紧的是要把安容煦带到那个变态的家里,揭穿他的真相,把格格还有被关着的小猫找回来。
于是梁凉一扭身子,挣扎了几下,逃出了安容煦的掌控,扒拉着安容晖的裤脚就要扯着安容煦往那变态的家的方向走去。
“她这是要干什么?”安容晖好奇的伸过脑袋来观望,看着梁凉像是只无赖似得对着安容煦笔挺整洁的西装裤脚又抓又咬。
安容煦倒是看明白了,微挑了下眉头,往梁凉拖拽的方向挪了一步,“让我跟你走?”
对!跟我走!以后再也不叫你蠢主人了,蠢这个殊荣还是留给雪球吧!梁凉见安容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兴奋的又往前走了几步,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安容煦。
安容煦跟了上去。
梁凉又走了几步,转弯探出脑袋亮闪闪的盯着他。
安容煦跟上去转了弯。
梁凉又往前……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默契的玩起了“请你跟我这样做,我就跟你这样做”的游戏。
“诶,你们这是又玩什么?这么晚了,还不赶紧回家,在这里瞎转悠什么呢?!喂——等等我啊——”安助理抱怨的功夫,梁凉已经和安容煦两个人走远了,他无奈只得跟上去,心里哀怨的吐槽——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为了找猫在巷子里转悠了一个小时不说,现在就要还要跟着一只猫继续瞎转悠?感觉堂哥已经不是猫痴,早八百年就进化成猫疯了……
吐槽是这么吐槽,但是两个人还是乖乖的跟在了梁凉的后面,来到了那个虐猫变态的家门口。
“就是这!格格就在这!”梁凉用爪子底气很足的拍着大门喵喵叫着。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年代的大门,安容煦沉默了,半响还是走上去敲了敲门。
那变态已经去上夜班了,家里当然不会有人。
所以安容煦等了半响,低头看着梁凉:“没人?你想干什么?”
“当然没人了,难道还要等那人来跟你坦白他把你家阿哥杀死了么?”梁凉无语,噼里啪啦喵喵喵的说了一顿,才想起来安容煦根本就不会理解,顿时也觉得有些无力。
是啊,安容煦听不懂梁凉说的话,那么在法治社会的约束下,他就没有理由私自闯进这里,也就永远不会发现屋子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