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秀才就一定很穷了?”凤珏从发冠到脚指头都鄙视这种看法,顺便还在心里小小的担心了一下,自己给自己安排的这个身份真的不怎么样啊,会不会被马上拆穿?
云瓷宁将双手伸出,放在火旁边搓了搓,十分自然道:“电视上都这么放的啊!”
秀才进京、公子多情、小姐赠银、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不都一个套路?
“电视是什么东西?”凤珏深深觉得不能让小白瓷再被这个东西祸害下去了,眼见都不一定为实,她光靠听说就断定秀才一定穷了,这可怎么办?再者,他只知道殿试,不知道是不是小白瓷说的“电视”,如果是的话,那那个“放”字又是怎么一回事?
云瓷宁翻了个白眼,突然想起来这里是古代,没有现代电视那玩意儿,只能用手比划了一番道:“就是方方正正的黑色的东西。”
好吧,她承认她的描述能力很差。
果真,听了云瓷宁描述之后的凤珏怎么想都想象不出电视是什么东西,他撇了撇嘴,有这种东西吗?
云瓷宁不愿意再陪着他纠结电视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她左手撑着脑袋继续问道:“那……小黄鸡,你的家乡在哪里呀?”
“芜苏。”凤珏忽然想起,自己在芜苏那边还有座宅子,便说自己的家乡在芜苏了。说罢,他反问道:“你呢?你的家在哪里?”
“我家……”云瓷宁略作思考,自己连名号报的都是假的,肯定不能说自己是云扬云府的人了,她开口道:“我滴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啊~”
话音刚落,凤珏方咽下的烤鱼差些一股脑给吐出来,他满脸黑线道:“有这条江吗?”
自己人,别开腔!就不能好好说话,怎么说着说着还唱起来了,真是辣耳朵。
“抱歉,抱歉。”云瓷宁不好意思的看着凤珏差些噎住,挠了挠脑袋,开了个玩笑道:“一激动把歌词给唱出来了,我家呀,住在山上。”
反正当年她拜师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再者她在玉灵山上生活了那般久,那里也算得上是自己的第二个家了吧。
凤珏继续问道:“山?那座山呀?”
“玉灵山啊!”云瓷宁觉得自己这一餐吃的十分饱,站起来摸摸肚子想要到处走走以便消食,刚起来便瞥见凤珏的眼神忽而变得惊恐起来。
他连忙拽住了云瓷宁的手,一把又将她按了回去,“你住在玉灵山上?”
云瓷宁疑惑地望着凤珏,“有哪里不对么?”
“玉灵山上可还住着其他人?”凤珏还清楚的记得文茵曾经说过,云家姑娘自小便去玉灵山养病了,小白瓷又住在山上,该不会这么巧吧?
“有啊!”云瓷宁点了点头,没有看见凤珏暗自舒了口气,她掰着指头数道:“有我,有师父,还有淳熙。”
凤珏的眸子转了转,“淳熙”听起来好像是个女名哎,他继续问道:“淳熙可是云府的人?”
云瓷宁一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对呀,淳熙就是云府的人,你怎生知道的?”难道,小黄鸡实际上是爹娘派来当间谍,目的就是要把她绑回家的?
云瓷宁在脑袋里脑补了各种阴谋、阳谋,想着想着,差点就要犯了职业病,像前世一样拿出一支笔开一个坑,云瓷宁忽然拍了拍脑袋,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些,自己这都在想什么啊?
果真还是有被害妄想症么?事实上云瓷宁猜的确实不对,可也不全错。
看着云瓷宁有些怀疑的眼神,凤珏连忙笑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云将军替陛下立下赫赫战功,云少将军现如今又于战场上叱咤风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像这样说,小白瓷应当不会再怀疑了吧?难不成,那个淳熙便是自己要娶的云家姑娘?可是,赏花宴上明明听着太后唤的是“阿宁”啊?莫非她还有个表字叫“淳熙”不成?
凤珏皱眉,觉得自己脑内一片混沌,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在纠结,云瓷宁也在纠结,就算云府在京城真的很有名,他也不可能连淳熙都知道吧?难道淳熙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火了一把?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云瓷宁叹了口气,想要转移话题,“你既然是秀才,就应当进京赶考,为何现如今却往反方向走了?”而且还偷自己的钱袋。
芜苏正巧在云扬的东南面,可他们现在是在往远离京城的方向走,一向脑袋不灵光的云瓷宁难得聪明了一回,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的凤珏想要抽自己一巴掌,为何方才自己要把身份说成秀才,说成是商人不好吗?直接说自己在芜苏有一批货物要接,现在好了,说一个谎,要用千万个谎来圆,可是他现在明显已经圆不下去了啊!
“我知道了!”云瓷宁忽而瞪大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头,紧紧地盯着凤珏,这一双眼眸,好似要将凤珏看穿。
凤珏暗自咽了咽口水,综合自己身上背着的剑和系着的玉佩,要想猜出自己的身份,应当不算难吧。
可事实证明,凤珏又一次高估了云瓷宁的智商,低估了她的想象能力。
☆、第020章 两人成虎,吃糖葫芦
“你一定是在进京赶考的途中,遇见了强盗,自己又不会武功,是个文弱书生,所以呀,身上的银两便被抢了个光。你一想,没钱怎么赶考?于是你就预备往回走去准备些银子,可没想到正巧看见了我!”云瓷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你就偷了我的钱袋。”
云瓷宁点点头,自己脑补出的剧情简直太完美了,交代了时间地点与重要人物,还把凤珏矛盾的心理着重刻画,不管是动机还是目的都明显地点出,顺便升华主题,讽刺了当代文人为了追名逐利而未曾坚持自己最初的梦想而走向利欲熏心的道路!
凤珏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我没……”偷你的钱袋。
话还没说完就被云瓷宁捂住了嘴巴,她点头,“我知道的,你一人来京城赶考也不易。”
凤珏的话噎在嘴边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不想再理云瓷宁,他伸出手缩了缩身子,坐在火堆旁继续烤火。
哪想云瓷宁突然兴奋起来,用肩膀撞了凤珏一下,“我们往南边走吧,听说南边不仅风景宜人,而且……”说到这里,云瓷宁眯起双眼地搓了搓手,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还有很多漂亮姐姐!”
凤珏听到这句话后不想说话并向云瓷宁抛去了一个白眼,“我真怀疑你的性取向有问题。”
云瓷宁再这样下去不会有男孩子喜欢她的!当然也不会有女孩子。
“你怎么不怀疑我的性能力有问题。”云瓷宁撇撇嘴,眯了眼睛,小声道。
“你说什么?”由于方才云瓷宁说话的声音太小,凤珏根本就没听清楚她在嘟囔什么。
“啊哈哈,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云瓷宁打着哈哈,好像自己一不小心又说了个荤段子,此时的她只能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若我们去芜苏吧!正巧你可以回家乡拿些银子回来赶考呀!”
“恐怕那时候赶不上了吧……”凤珏蹙眉,说的好像他现在真的是一个半路被抢劫,没银子进京赶考的书生一般。
“那便再赶下一场呗,反正你赶得上又不一定考得上。”云瓷宁的话像一支利箭般穿透了凤珏的身体。
电视上不是说了,不论是秋闱还是春闱,都不是只有一次,考不上几年后可以再来嘛。
全身石化的凤珏僵硬的点了点头,且不说他自己的身份是个王爷,还考什么科举?再者了,他在小白瓷的眼里头便这般没用么,还不一定考得上?也太小看自己了吧!
两人又走了大半日,才总算到了永宁城内。
尽管大雪如鹅毛般飘散在路上,路上的行人们都低着头将手缩在袖中迅速离去,方过完年不久的街道依旧热闹。
云瓷宁呵了口气抬头看着大雪,经不住叹出声:“外头的雪景这般美呀!”
说着便不顾凤珏打着伞,一溜烟从伞下跑了出去,在鹅毛大雪之中转着圈圈,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撑着纸伞的凤珏跟在后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上去。行了一会儿,看见方才活蹦乱跳的云瓷宁停在了屋檐下,双手抱拳,在原地跳来跳去,凤珏估摸着她定是冷了,走过去想让她同自己一块儿走,却不想一个雪球正中他砸来,凤珏没注意,冰冷的雪触碰在自己的脸上迅速化作了冰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在脖子里头凤珏忍不住一抖。
他放了纸伞,故作恼怒道:“好呀,小白瓷,你敢暗算我!”凤珏一弯腰迅速在地上团起一个雪球,冲着云瓷宁扔去。
“蜜来,葫芦,冰糖儿多来,哎,葫芦。”
一声吆喝响起,云瓷宁停下了扔雪球的动作,呆愣愣地望着街对面举着糖葫芦的小贩,咂咂嘴道:“小黄鸡,我饿了,我要吃糖葫芦!”
说着,她便冒着风雪从屋檐下跑到了小贩那边,凤珏连忙将地上的纸伞拾起来,替她撑着。
云瓷宁扬着脑袋,看着一个个圆滚滚红彤彤的山楂,外头裹着一层亮晶晶的糖衣,一支支糖葫芦犹如乱箭般插在稻草秸捆扎而成的草靶上,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个怎么卖呀?”
“三个铜板。”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伸出三根手指头,比了比,从袖中伸出的手又立即蜷缩了回去。
只见凤珏从袖中掏出了几块儿碎银,“不必找了。”
而后云瓷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接过了小贩手中的一整个草靶,对那小贩笑了笑便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扛着草靶走了。
云瓷宁快步跟上去,由于凤珏走的太快,她只能贴着他的身子才能缩在纸伞下躲雪,云瓷宁一边往凤珏那边靠一边问道:“小黄鸡,你买这般多糖葫芦给我?”
凤珏将手中的纸伞递给云瓷宁,停住了脚步,别扭道:“我是看天太冷了,那小贩总是站在那里一根糖葫芦都未曾卖出去,这才都买了下来的。”
云瓷宁点了点头,坏笑着“哦”了一声,显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她踮了踮脚,想要伸出手去拿草靶最高处的那一串糖葫芦,却发现自己的身高实在是太感人,指头在空中动了动,根本就碰不到。
云瓷宁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凤珏,凤珏伸手轻轻松松便拿到了草靶最高处的那一串糖葫芦,在快要递到云瓷宁手中时手迅速拐了一下,那串糖葫芦对准自己的口,凤珏一口将上头的一个山楂咬下,得意地看了云瓷宁一眼。
方才自己觊觎了那么久的糖葫芦还没拿到手里居然就被小黄鸡咬了一口!云瓷宁气的跳脚,却看见咬下一个山楂的凤珏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五官扭曲在一处,像是吃了云瓷宁制的毒药一样,直到将那山楂嚼碎了吞下去,才道了一声:“酸死了。”
而且那糖衣还极其粘牙,吃完一个山楂的凤珏只有一个感受——以后再也不要吃糖葫芦了。
云瓷宁递给他一个白眼,从凤珏手中夺过那串糖葫芦,“哼,给你吃就是暴殄天物!”
凤珏抽了抽嘴角,继续扛着草靶子跟在云瓷宁后头,却发现云瓷宁个子太矮,他根本就不可能在纸伞下头躲雪。
终于吃到糖葫芦的云瓷宁感到十分满足,根本就不像凤珏说的那样酸,糖衣甜而不腻,山楂酸不倒牙,一口咬下去,嘴里发出“咯嘣”一声脆响,听起来十分快活。
☆、第021章 白菜凤爪,四八四撒
糖葫芦被凤珏咬了一口的云瓷宁并不打算让他躲雪,一个人拿着一串糖葫芦撑着伞似个大爷般趾高气昂地走在前头,而凤珏……则像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一般跟在云瓷宁后头,扛着草靶。
这样奇怪的组合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许多人驻足,不少女子在惊鸿一瞥瞧见凤珏的脸时都红了脸,正在吃糖葫芦的云瓷宁手一斜,那把红色的纸伞正巧遮住凤珏的脸,将两人都挡在了纸伞后头。
“只有我才能看,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云瓷宁学着以前看过的书里霸道总裁的口气说话,引的凤珏一阵笑,“好,只给娘子一人看。”
也不知是被山楂酸了牙还是凤珏那句话太酸,云瓷宁抖了抖身子,倒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牙都要掉了。
强撩失败反被撩,这就是后果。
云瓷宁吸吸鼻子,脑袋左摇右晃的,用一种神秘的语气问道:“好香啊!小黄鸡,你有没有闻到?”手中的糖葫芦还未吃完,凤珏还扛着许多,云瓷宁此刻却又转移了目标。
凤珏站定在云瓷宁身旁,用一种十分淡定的语气回答道:“闻到了啊,凤爪嘛。”
“哇!”云瓷宁十分惊讶,“小黄鸡,你的鼻子怎生这般灵?”她绕着凤珏走了一圈,将凤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该不会是属狗的吧?”
“我属蛇。”凤珏扛草靶扛得累了,将草靶放在地上,一手扶着,十分平静地回答道。
“噗!”云瓷宁口中的山楂核喷了出来,她只是打个比喻而已,为什么小黄鸡还这么认真地回答她?刚预备说什么,就见凤珏将草靶递给了她。
“做什么?”云瓷宁接过草靶,小黄鸡该不会是自己扛累了,要让自己来吧?
凤珏整理了一下衣裳,一本正经道:“方才你想吃糖葫芦,买了,现在轮到我了。”
“哈哈哈……”看着凤珏火急火燎的背影,云瓷宁发出全场包邮般的笑声(个别地区除外),想不到,小黄鸡也是个实打实的吃货啊,云瓷宁一手扶着草靶,一手挥舞着手中的糖葫芦喊道:“小黄鸡!嘴下留情呀!那可是你的同类!”
正在买凤爪的凤珏听到这话脚一崴,差些坐在地上,这个白瓷,还真把自己当黄鸡了。
渐至晌午,人潮也缓缓增多,街市那边扶着草靶的云瓷宁站的累了,想要试试和凤珏一样的姿势把草靶扛起来,然后等着凤珏来可以直接走,却不想扛的时候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踩到了一人的脚上,那人“唉哟”一声,云瓷宁连忙转身,瞧见一个中年妇人痛苦地倒在地上。
云瓷宁整个人都方了,想要蹲下身将她扶起来,却不想忘记了自己手还扶着草靶,只见那草靶直挺挺地倒了下来,糖葫芦差点就插在中年妇人脸上。
“那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云瓷宁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了,也不去管糖葫芦,忙蹲下身要扶她。
妇人却一直抱着自己的腿鬼哭狼嚎道:“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看看,俺的腿,你将俺的腿撞成什么样了,俺今后还如何干活啊……”
蹲着的云瓷宁手足无措,不一会儿两人周遭便围满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人们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多数都是在指责云瓷宁走路不小心,把人家撞成那样,得赔不少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