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也松了口气，说实话，张爱国身上的阴沉气质不知道什么才能消，反正让人特别不舒服，可能团团会拒绝他的接近也是因为这个。
联想到他的职业，林帆沉默了，这个男人也是不容易！
“闺女啊，爹，你还能说不？”
“爹！”
“对啊，一会你爹出来了叫他好不好？”
团团就迷茫的看了林帆一眼，一大口吞了勺子里的蛋羹。
会说爹和叫爹有什么关系呢？！
张爱国出来的时候，团团也吃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早呢，要不你先回炕上眯一会？”
“好！”
张爱国走过来想要摸摸闺女的脑袋，但是团团像是脑后面有眼睛一样，赶紧偏了头，往林帆身上靠过来。
张爱国眼神一闪，也没有再试图跟闺女互动了。他想，闺女跟他陌生就是因为这段时间没见才会这样，那如果以后天天见就会熟悉回来了。怎么说是他的种，能不认他？
张爱国身体确实很疲惫，这刚回来，看到大着肚子的媳妇儿，那画面冲击。加上闺女不愿意靠近他，这就特别疲惫了，他需要休息一会，冷静冷静。
张爱国很快就睡过去了，不过显然睡得并不安稳，林帆进卧室拿东西的时候，他就会突然睁开眼睛，搞得林帆也一惊一乍的。没办法，为了男人能睡好觉，也为了不让自己再吓着了，林帆关上门，去邻居家串门了。
“刚听到团团大哭是怎么啦？”
“没事，刚睡醒就看到他爹的脸，给吓的呗！”
“张营长回来了？怪不得呢，团团一定是不记得他爹了吧。”
林帆一副你真有经验的样子，白棠笑了起来。
“过几天就好了，我家的小墨以前对久久回来的望城也这样的，现在，你看不是比开始那会好多了？”
“不过你不用给张营长做饭吗，刚回来要吃好的吧。”
基本上很多军嫂还是很疼自家丈夫的，如果出任务或者训练回来了，大家都心疼男人吃苦了，回来就会嘘寒问暖的，做饭做菜给端饭桌子上，让他们补补呢。
“他太累了，我让他睡一会，过来就是不想团团闹动静打扰到他。”
白棠点点头，他在给刘望城新领的军装把经常会磨到的部位，用一块块布缝上，补好了，没穿过的新衣服立刻变得一块快补丁的“旧衣服”了。
林帆一直对于这样的做法很不认同。这年头穿新衣服很难得的，一拿到手，还没来得及穿，就被迫变旧了，那得是什么心情？那就是一年到头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的感觉！
可能好些人不在意这个，可林帆却不喜欢这样，新衣难得，总得穿过瘾了，等到破了再缝补不也是一样的嘛！
所以他们家她从来没有给张爱国的新衣服这么做过，张爱国好像也没有要提前穿“旧衣”的打算。
所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他们夫妻某些人生上的观点还是有些相通之处的。
团团对于刘家已经很熟悉了，跑来跑去的，睡饱吃足了，即使一个小时前受了一惊，现在也早就啥事都没有了，早不知道忘记到哪里去了。
她现在揪着小墨的袖角，人家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做个开心的小尾巴。
当晚的晚饭，林帆拿出不多的大米出来煮了一锅米粥，这可是团团的口粮，可林帆觉得张爱国太瘦了，可能跟压力有关，但是最大的可能是吃不好，怕他胃长期这样，会有问题，所以做得饭都是软的为主。
家里多了一个人立马就不一样了，之前就母女两个，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现在感觉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团团虽然下午时被吓哭了，可是现在看这个“巨人”竟然跟她们一个桌子吃饭，她有些迷茫。
任林帆让她叫爹也没有开口，一边张嘴让林帆喂她，可那小眼神一边往张爱国那边瞄。张爱国一看过来，她就立马转头，脑袋还往亲娘那里歪歪，以找到安全感，她还以为人家不知道一样。
林帆觉得自家闺女这真有些自欺欺人的做法，点点她的额头，让她赶紧专心吃饭。
因为下午吃了一顿鸡蛋羹，可是那玩意儿消化得也快，现在她照样能吃一小碗米粥，加上林帆给掰的一点馒头。
这饭量对于一个一岁多的小朋友，算是不错的了。
吃了饭，休息一会，林帆让张爱国搬了白天晒热的水，准备给闺女洗白白。
张爱国看到炕头柜上面厚厚一沓报纸，看了林帆一眼，拿了看起来。
“我跟小张说我们家要糊墙，他就给我拿来了，每次过来都会送一些。”
“小张那人……”没多说，至于这人怎么样，张爱国也没发表评论。
林帆知道他是想说小张这人心思很细腻，刚开始可能会相信了林帆的话，可后面还一直拿的话，那就是他知道林帆其实是想看报纸，也许这也有首长受意在里面。
张爱国正好把这段时间的国内动向的空白填上。
他从上面拿着看，刚好是一份从七月份炒到八月份的“白卷英雄”的报道。
里面报道张铁生被破格录取上学，并担任全国人大代表。
这人最后也成为某位女胯下的马前卒。当然这个在报纸里是不会这么说的。
张爱国看了挑了挑眉，同样是姓张，不过没有啥关系，张爱国虽然很敬重伟人，对于他提出的很多主张以为然，因为他让真正的穷人有了出头之日。但是，对于有些运动的做法他自己也感到困惑不已。
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可他除了服从，有时候也会思考，人一学会了思考，就会有烦恼。
林帆倒不觉有什么，是人都会犯错误啊，最怕的是犯错误后不认为自己错了，从而导致可怕后果。运动的初衷是好的，可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没有好好把控全局和它的实行规范。导致地痞流氓都成为该运动的主力，你说最后的结局会如何？
当然是全面失控，最后都变了味道。
而且这个运动，可能加入了很多的私心在里面，被有心人一利用，造成了被后世称为“十年浩劫”为收场。
可能是预想不到吧！人的欲望膨胀起来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这时候还提出“天下打乱达到天下大治”的基调。
林帆觉得，后来的领导人力排众意提出改革开放的试点，真的很不容易，需要的勇气不可谓不大。
“要看明天再看，你们领导给你放几天假？”
“嗯，好几天呢！”
实际上是人家让他好好休息，把心理调整过来再重新带队，领导拿着那边传过来的电报，把他给训了一顿，说他应该在那边好好修养再回来，不要那么急赶回。领导就是担心他身体或者心理没有好好恢复，对将来不利。
团团在炕上爬开爬去，滚着枕头玩儿，这是她每天睡觉之前的例行活动了。没有玩具就玩枕头，一点不耽误，跟小动物练习磨牙差不多，人类的婴儿从小爱玩玩具，可能也是要让手脚更加灵变一些的意思在里头吧。
不过她玩归玩儿，她很有意识的绕着他爹爬，没有碰到他爹的胳膊腿。
几个月前明明很喜欢看他爹躺的时候，爬上爬下的，他爹逗她都能高兴大半天的。
只能说幼儿的记忆是最短的，就跟她们的身体一样，每天都不一样。
“她长高一些了。”
“小孩子见风长，她胃口又好。”
一说这个林帆就兴起了，她有意说给张爱国听，既然他喜欢自家孩子，林帆也想跟他分享孩子成长的点滴。
“她不惹事，每次被别的小朋友推她，要么推不动，要么她摔了不哭，站起来反手把小朋友给推倒了，结果别人哭了，错的反而变成了她！你说她得有多缺心眼啊。”
张爱国听了有些不高兴，“那些人怎么回事，难道没看到是别的孩子先找茬么，我闺女那是还手，还手！”
“嗨，小孩子之间的玩耍罢了，你不要那么严肃嘛。而且大人也没注意啊，听到哭声发现是咱闺女引起的，别人肯定会说是她惹的，小孩子又不会辩解。”
“既然是玩耍，干嘛她们要计较？而且还说咱们闺女太皮，排挤她？没注意就是不了解情况嘛，怎么就怪我闺女？”
张爱国有些不高兴，不是他太互短，也不是他要责怪别人，而是习惯遇事分析个透彻，特别是跟自家人有关的，他得说个一二来，林帆大概也有些了解他的。
“反正咱闺女也不吃亏就是了，而且不讲理的也就那么两三个，其他人还是很好的。”
张爱国看自家闺女精神十足，她以头顶枕头，撅着屁股，踮着小脚尖，四肢撑地，好像斗牛，自个玩得不亦乐乎！
眼神也不自主的温和起来。他不知道别的男人为什么对孩子没那么亲近，但他很喜欢和自己的孩子亲近的。
当闺女在睡觉时，亲亲她的脑门，捉着她柔软的小手，深深一嗅，感觉心里暖烘烘的。
这是他的血脉，每当看到她时，他的内心就会有这个念头。
就算他曾经希望她是的儿子，可不代表他不会疼爱她。
这就是血脉的力量！
第91章 长得不讲究
男人在家, 林帆心也踏实多了, 腿肿得越发厉害了，每天都坚持走走。张爱国既然身上有假期, 他也接手家务活干着, 通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张团团已经不会排斥他爹的靠近了。而且在他爹逗她的时候也给面子的哈哈大笑。
现在他爹给她洗澡, 只要林帆在她旁边坐着看, 她都很好说话的，让他给洗澡穿衣服。
到后来，她最喜欢的游戏便是坐在他爹的肩膀上, 高高在上，俯视下面的亲娘和小墨哥哥。要不就让他爹给她飞高高, 每次飞高高, 她那不知道矜持为啥物的笑声，简直了。
不过所有这些都是短暂的，长时间见不到林帆她就得哭嚎。晚上睡觉也要挨着林帆, 让林帆给她摸肚子才入睡。所以说孩子好哄却也不好哄。一旦她跟你很熟了，那就会粘着你，一旦生份了，想熟回来的样子, 是需要一些时间。
不过张爱国已经很满足了，他身上吓人的东西也慢慢的在淡化收敛起来。
林帆基本已经不做啥了，她收拾了自己生产可能要用的东西，已经有经验了, 不像初次那样，准备一些有的没的，快生了都不知道，直到肚子疼才明白，还好那时有大头嫂子在，可以去叫人，不然临了，她都痛的叫不了人，那就麻烦了。
林帆最近大概就有感觉了，张爱国说驻地的医疗条件有些简陋，而且没有接生的医生，那些军嫂也都去的临市生产。
两人都商量好了，林帆告诉他说自己有感觉可能就这几天，张爱国恢复了正常的训练，可是他明显带在家呆的时间更长了，就是为了防止妻子不舒服。
至于要提前去医院也不现实，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他不在家的时候就委托隔壁的白棠陪着林帆坐着说话，以便有动静时可以最快通知他，直到他下班接着。
“爱国，爱国，我感觉好像孩子动得有些厉害了！”
孩子动的时候，因为月份大了，所以劲也大，林帆有时候都痛的扭曲，可是之前都只是纯胎动而已，不是要生。
可这次林帆有感觉，她可能要生了。张爱国大步过来把手放在林帆的肚子上，感受手下的蠕动，确实有些频道繁了，动作也大。
张爱国这段时间经常会这样，感受肚子里面的蠕动，他每次都有很奇怪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说是开心也不是，说是好奇也不是，反正总觉得很怪异的感觉。
毕竟感受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肚子里，有一个生命在蠕动在生长，那感觉肯定会很诡异。反正每次他摸的时候，胎动时，手指传来的顶着的触感，他就鸡皮疙瘩的，不过这感觉他从来不说给林帆听。
张爱国在林帆的指示下，把装东西的包拎起来，挂在肩膀上，又把团团的东西随意收拾一下，连着闺女送到隔壁的刘家，请人家帮忙看一下，并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人家，晚上团团闹的话，最好让她回家里睡，这样可能会好些。
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带闺女去也没法管她。
白棠知道林帆可能要生了，提出想一起去市里，张爱国不让她去，团团好像感觉到父母紧张的气氛，被送到刘家后，立马转身就抱着张爱国的裤腿，就是不愿意呆在刘家了，小哥哥也不要了。
张爱国没心思，随意哄她两次，就强行留下她，他赶时间！
林帆在坐军车上，背后靠着张爱国拎出来的挂包，还好，肚子一阵痛一阵的，还能忍受。
车里面还有一个兵，不过张爱国自己亲自开的车。
到半路的时候，林帆说孩子可能要出生了。他绷着脸，紧咬牙关，车开得又快又稳，平时一个多小时才到市边缘，他用了一个小时就到医院门前了，把车交给一起来的士兵，他抱着林帆就往医院里大步走去。
林帆没想到这次生得比第一胎还要快，因为孩子更大的缘故，她以为会晚一些的，毕竟上车那会还没有羊水流出来呢，按真正从羊水到感觉孩子要出来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
太快了！
张爱国大声喊医生，他那嗓门，医护人员都被镇住了。很快给林帆安排产床，因为没想到会这样快，孩子就要出来了。放到产床上的时候，医护人员来不及让张爱国出去等，就给林帆刚把湿淋淋的裤子退下来，林帆痛得扭曲着脸型，满头冷汗的。
刚要检查孕妇产道的女医生，一低头就吓得赶紧伸手去接生下来的孩子了。
医生很快镇定下来了，快手给孩子嘴巴做清理，因为特别顺利的原子，孩子嘴巴很干净，哇哇哇的大哭，中气十足。
没来得及被医生赶出去的张爱国就呆呆站在林帆的侧面，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第二个娃出生，那血淋淋的、湿哒哒的一个皱巴巴的小孩，简直冲击他的眼球和脑子。
原来刚出生的孩子这么可怕吗？他是个习惯了各种惨酷场面的人，但不包括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那画面真的震撼到他了。
他不会害怕看到鲜血，但不意味着他对自己的亲人和血肉在这样的画面下不会受到冲击。
不过他很快就强制自己适应了充满媳妇血味儿的空间。张爱国看林帆眼睛还睁着，上手摸摸她额头，用袖子给林帆擦汗。
因为孩子来得太快，医院来不及准备好一些工具和安排收拾的人员，医生看张爱国都在了，也不在想赶他，让他帮忙，递剪刀等工具。
医生把孩子擦干净，接过张爱国递过来的薄被包上，放到林帆的旁边，正好和进来的护士给林帆收拾下身。
她总不能让人家丈夫来收拾这些，而且一个男人哪里会收拾产妇嘛！
医生让护士给林帆收拾，让另一个护士给孩子称重然后告诉张爱国，孩子一切很好，身体健康，有七斤三两重。
当听到林帆说，羊水流出来到孩子生的时候才大概半小时时间，她觉得这是生得很顺利的孩子，再一看林帆，就知道是母体身子养得很好，她作为一个产科大夫，这是她接触的气色最好的产妇。
等林帆这边完全搞定后，林帆还有精神，侧着脸看身边的襁褓，有些感叹，这孩子差点就生在路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