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坤看老父亲在那里惬意的自斟自酌，看父亲最近说牙齿有些松动，不太能吃硬的东西，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这是牛肉干，很干的那种，他没看错吧。
“这是孙家姑娘给带的，说是一点心意。诶，你老子我现在啥都不担忧了，来来，一起喝点小酒啊。”张福生张罗儿子坐下，张坤哭笑不得，他知道父亲平时爱喝点小酒，以前还没遭罪的时候，经常收藏一些好酒，记得娘经常念叨他，他就嘿嘿笑说些讨好娘的好话。
后来……，多少年没见他喝酒了呢。
张坤盘腿坐在老父亲对面，看着倒到自己面前一小杯酒。“酒喝多伤身，每日一小杯，神医不上门。来，咱父子两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张坤把包放到一边，捉杯子轻轻一酌，酒是普通的酿造米酒，现在还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民，酒成了稀罕玩意儿。张坤品了品，普通的老糠陈米酿造的，酒水都有一股陈旧的味道。
想到当年父亲收藏的好酒，张坤只觉得这酒好苦。简直满嘴的苦涩。
“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哈哈，我跟前街的李老头换了两斤。”张福生笑眯眯的，跟儿子分享他的成果。
“苦，这酒真苦。”张坤说。
“酒啊，就是那味儿，高兴的时候酒是香辣暖胃汤。”不高兴的时候酒是苦的，可以从舌头苦到心头里，连肚子里也装满了苦水啊。
“儿子啊，生活总在继续，我们家最起码还在，你还在，孙子也还在。人生哪里那么多圆满啊！”
“儿子看不开！”
“坤啊，爹知道你聪明，但是聪敏也容易多想，容易钻牛角尖，爹不怪你，你娘也不怪你。我们都只为你骄傲。”
张福生说着又为儿子倒了一杯，“咱两就喝半瓶就行了，不能多喝，留着改天有好菜再喝。”
“坤啊，振华眼看着也大了，你自己有什么打算没有？”
张坤抬头看满脸皱纹，头上白发也没多留存了。“暂时没有打算，工作不是才上正轨半年吗，就那样吧。”
“哦！那，有没有想着再找个人过？你还年轻，振华也不需要人时时照看了。”
“……算了吧，现在没有适合的人，也没有这想法。”婚姻也就那样吧。
“哎！行，咱慢慢来吧。”
张福生知道儿子有心结，不过儿子还年轻他实在不愿意他形单影只的生活，以前是朝不保夕，没有人愿意搭理坏分子，现在唯一的孙子也大了，不担心后妈会为难他。
他觉得儿子应该找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他就这么个儿子，怎么能回来没有婆娘做饭递汤。就算条件不能跟前儿媳妇相比，只要人勤奋贤惠，儿子虽然是个二婚又带着娃，可家里条件也不算丢面子。可是儿子似乎不愿意考虑找个伴，他这个做父亲的，能怎么办？
一时间父子两没有说话，“爹，我需要时间。”
张坤看着父亲说，他要忙于工作，儿子振华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但是老父亲年纪大了，如果……他有个女人，那父亲就可以吃口热饭，也不用年纪大了还要操心他和振华的生活。
张坤默默的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好了，你喝的快我也不给你倒。”
张坤笑笑，听从父亲的话，把前面的酒杯往旁边移了移。捏起一根肉干，放嘴里嚼。
“怎样？味儿不错吧？”
张坤点点头，“不错！”
第134章 智多体弱
张坤不再饮酒但是捡着肉条慢慢吃, 听张福生说话, 他有句没一句的回答。
“爹，两杯就好了, 你不是说小半瓶就好了嘛, 我去给你下面条吧。”
“也行。”
张福生看儿子出去就把那剩下的大半瓶酒关上，拧紧瓶盖, 放到装着碗筷的柜子最里面。
等张坤端着两碗粗面, 父子两一人一碗安静的吃起来。
林帆这里留孙海蓝留不住，就把自家刚长起来的小青菜拔了两把给她装篮子里。“虽不是啥好东西但是好在鲜嫩，汤炒都好吃。”
“这么鲜嫩的小青菜也是难得, 蔬菜店里都没有这么青嫩的，打个汤就很好。”
“本来想你吃饭再走的, 一顿饭你何至于那么客气呢。”
“又不是远方客人, 没那么客气了，只不快点走太阳就该更高更辣了，我晚点再过来接他们。”这会那帮孩子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身边也就留了个年纪小的孙老四，被她留下，这会就一起带回去。
“四斤，跟小朋友说再见, 去送送他。”
四斤就跟人摆摆手，这时候难得有个伴跟他玩，人家大点的不愿意也不敢带他出去浪，他每次就跟王婆或者亲娘在家待着。
林帆看儿子一副“你赶紧走吧呆子”的模样都感到不好意思, 好在人家孙海蓝不知道他的意思。也只有常跟他相处的林帆才能看明白他的表情变化。
可别人不知道啊，孙海蓝就很喜欢这个安静听话完全不闹腾的小四斤，觉得他跟孙老四一起玩特别和谐，不会打架争吵。
孙海蓝把侄子固定在后座位上推着自行车跟林帆告别。
孙海蓝推自行车到大门口刚好碰到张坤，这人她见过两次，这是第三次，一看就是有学问的知识分子，长得很是体面，她工作单位和住的大哥家整个院子也都没有见过这么体面好看的人。可他们也没有说过话，本来也不认识没有交集的人呢！
当孙海蓝跟以前一样低着头推车过去，张坤难得的跟人打招呼。“孙姑娘，这是要回去吗？”
孙海蓝愣了一下，确定人家是跟她说话后，点了点头，又觉得这样不吱声不好，于是说：“是啊，孩子们都出去了我也出来久了，下午再来接他们。”
“太阳这么毒辣，孙姑娘可以先避避，温度下去再走亦好。”
“不了，小四要睡午觉，我娘这么半天没见着孙子该想了。”
张坤听了就点点头，他本来只是出于大人式的礼节，怎么说自己孩子跟人家里的孩子好像玩得不错，刚还收到礼物，牛肉干！所以于理上都该打招呼。他也就很平淡的说那两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反正就是个偶尔来串门送侄子的陌生姑娘而已，张坤印象中很普通很平常。
同时孙海蓝的答话亦是如此平淡。
所以孙海洋想张坤做自家妹婿的心愿估计遥远，两人都没有什么来电的感觉，平淡得跟其他有过一两面之缘的人那样说话。
孙海蓝将车推出大门就踩着踏脚一蹬就滑出去了，太阳一下子劈头盖脸的照射，坐在后座的小四有草帽，小人儿一顶草帽也差不多盖住整身子了，虽也热好歹算是好受些。海蓝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等到家的时候汗流浃背，像穿着衣服淋澡一样，姑侄两都满面通红，是热的！
林帆等人家转身走了，就戳儿子的额头“没心肺，人家孙四喜欢跟你玩，你就该乐了还嫌弃，孙四脾气多好啊，你欺负人家都不跟你闹呢。”
王婆看林帆奚落小四斤，笑咪咪的说“四斤挺喜欢孙小少爷的，每次都愿意给他玩玩具呢，太太你错怪小四斤了。”
“谁不知道他每次给的都是被玩烂了不想玩了的玩具，还老叫人家帮他捡这捡那的，也就孙家那孩子老实，加上喜欢跟他后头玩。”
林帆有些嫌弃儿子太不厚道，懒能懒成这样。王婆倒是有不同看法，她认为人和人的缘分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能玩一起，有的人就合不来。小四斤不管怎么说，孙四喜欢跟他后头玩，而且小四斤明显对他比对孙家其他孩子好，这就看出来，他还是知道分清远近梳亲的。
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不能以其他的目光去看待，各人有各人的相处方式，只要两个孩子都相处和谐，那就是对的。
不过她好歹带这个孩子几个月了，他的脾气性格稍微摸出点来了，年纪最小，脑子却是最活络。平日没事儿最是惫懒，以她的看法那就是生的少爷身！小小年纪就是机灵矜贵的做派，非是人力培养，好像天生自会通透一样。
张家这样的人家虽说过得比一般人家强些，但不能掩饰他们只是泥腿子出身，应该养不出这样的子孙后代来。要么像团团和小再那样的孩子倒是正常了，要么就是飞扬跋扈毫无教养可言。
可却像小四斤这样的倒少见，就好像旧社会她看到的那些精明又体弱的少爷一样，智多伤身。可王婆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怕随了嘴。
不过那样的人家有条件请最好的大夫调养身子，小心着过倒也长寿。
张家算是粗养，对于大多数家庭孩子来说已经不错了，可也不能改变太太粗养的事实。不过小四斤竟然也能养活到现在，而且看着身子慢慢强壮了些，算太太福气大了。
王婆心里想着这些，也就过了下心思，没有沉浸太久。
“婆，婆，我的呱呱呱放到枕头上。”小四斤睡午觉的要求，王婆轻轻抚拍他的小胸脯，“好，婆给放枕头上，陪四斤睡觉，进四斤梦里。”
“啊哈哈哈”！
诶！调养这么久总算好些，可还是瘦伶伶的，有时候看他小小的人儿走路，明明两岁了跟人家一岁的孩子一样大小。总感觉他走路像是幻觉。
明明是同父同母怎么差别这么大！王婆跟四斤的感情最深些，相对另两个孩子，小四斤她带的时候多，花的心思也最多。
“四斤睡了吗？”林帆擦擦湿漉漉的手问，王婆点点头，“说要呱呱放他枕头那才睡呢。”
王婆说着就露出笑来，真是个孩子性子，喜欢某种东西就当心肝，这都玩一个多月了还不算腻味儿，要是不喜欢的东西就恨不得摔碎了以后都不要看到。
“王婆也休息吧，大中午的够热的，也就那几个孩子，是个钢头，顶得住烈日，还去郊区钓鱼射鸟。”
小孩子就是耐热，总是在阳光下跑来跑去，大人都找阴影的地方躲起来，即使不停的摇扇子也来不了一丝凉风，越扇越热，全身粘糊糊的汗液。
孩子们倒喜欢水，可林帆不给总是给他们洗澡，现在去郊区那边没人管着估计又要沉水一天了。
林帆看小儿子汗津津的小脸，她也睡不好，时不时因为四斤的哼唧声就得及时醒来给他扇风，手臂都酸痛了。
这要放在当姑娘时哪里能，在林家即使侄子们哭闹，累了一天的林帆根本没感觉，睡得不知天昏地暗。
当了母亲以后，自动有了浅眠功能，只要孩子一有动静就马上可以醒来，比张爱国还要敏锐。
现在就是这样，明明自己也是全身汗液，睡得沉沉的，小四斤发出小小哭唧声，她就能准确的摸到扇子，轻拍拍他的手，然后闭着眼睛给他扇风，小四斤觉得凉快了就继续睡下去，林帆为了让儿子舒服她睡得并不稳。
等儿子懵懵懂懂睡起来了，就得立马跟着起来，抱着他去嘘嘘，完了要赶紧清醒起来不敢迷糊眼。要给儿子拧毛巾擦脸，一方面让他赶紧清醒，一方面也让他舒服些。
以前从团团到小再，到现在的四斤，林帆的神经练的也够坚韧了。
说到大闺女和大儿子，今天这么热希望振华能管得住他们，在树阴下呆着，别是晒太阳太狠了。诶，儿大不由娘，现在就管不住他们的交友娱乐，大了就管不住娶嫁生子了。
王婆睡在隔间的吃饭那间房的床上，“太太，绿豆汤凉了，先吃点降暑。”
“也好，咱们吃点，这天气估计两天就要落雨了吧。”树上的知了响个不停，其实年年夏天都过得差不多，就如年年的秋冬和春天一样，只不过换了环境和心情，还有一些不同的熟人罢了。
“给四斤放了点冰糖，小孩子就爱吃甜味儿。”
这玩意儿贵，林帆也不怎么吃，都是给孩子们冲水喝，就像现在吃绿豆汤，把它化了水，吃绿豆汤的时候给孩子们碗里加点这个冰糖水，让他们甜甜嘴，吃得甜些，他们这些大人就吃原味吧，实在是不容易买，有好东西就给孩子留着。
这又是一桩做父母的悲催，永远说“爹娘不爱吃那个，你们吃吧”！
第135章 考试
几个孩子顶着一张张黑红黑红的脸颊, 神情兴高采烈,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挖到宝贝了。
“终于知道回来了，以为你们迷路了呢。快去每人一碗绿豆粥。”
“喔喔, 饿死我了。”呼啦啦的就跑过去。王婆给他们每个孩子一碗放凉了的绿豆汤, 还给加点冰糖水。当时也就带点吃的过去，早就瓜分完了, 这会都下午五点钟了不饿扁才怪呢。
“下星期你们就考试了吧？别乱跑了, 好好复习复习。”
林帆给团团和小再倒一盆井水，让他们两个泡在里面降降暑气。
“林阿姨，我们跟哥哥骑车回去好了, 我估计姑姑有事儿来不了了。”他们看团团两个洗澡也特别想冲凉，但是又不小了, 不能在别人家脱了就洗澡。
“那我送你们, 刚好一个载一个。”因为都累了，孙小伟如果载两个妹妹会更吃力，之前没有休息还好一鼓作气, 现在休息好一会，又吃了绿豆汤，更疲乏了，现在张振华出声帮忙他也同意了。
大孩子走了, 林帆就专心给两孩子头上打泡沫，“也不知道野外有什么可吸引你们的，个个的都不愿意安静的呆在家里。”
“低头，冲下水。”洗完头就洗身子, 上面很多被草叶子割到的痕迹，香皂水碰到了就听两小的嘴里嗤嗤作响，显然刺激到伤口了。
“该，你们看看，这个割这么深你们是到哪里钻去了？现在知道痛了吧，还没完呢，一会还得痒死你们。”河边的草叶本来就锋利，割皮肤上红红一条道子，又痛又痒。够人受的。
“嘻嘻！”
林帆给搓一遍冲干净了就给换一盆水，让他们再泡一会。
大盆里两个孩子，小再黑溜溜的，就屁股那里白一圈，刚好是小裤头的形状。团团但是还白白的，就是小脸红彤彤的，晒狠了。
小四斤看哥哥姐姐在水里自在得很，很羡慕，林帆一错眼，他就袖子前襟的衣服都湿透了，“啊哈哈，四斤进来，快来哥哥这里。”
“啪啪”拍水的声音传来，林帆眉一皱，小家伙啥时候跑去那里了。
“小再你别拉四斤进来，他还没脱衣服呐。娘，四斤玩水。”团团没法子，两个弟弟捣乱她一个人哪里顶得住，只能呼唤亲娘了。
林帆出来看到盆里的水都渐出来不少，小四斤已经混在里面了，头发被打湿了看着像个落汤鸡，小可怜一个。
林帆气都发不出来，看他还舒服满足的笑，只得把他拎出来三两下把衣服脱了，王婆看林帆动作粗鲁，一只手里拎着小四斤，他卷缩在空中，心疼得不行，赶紧接过来放地上。
然后找他常用的小木盆往里面装晒大半天的井水，也让他自己泡里面。并排靠近哥哥姐姐。
“小再也是，弟弟玩水怎么不阻止，还拉进去，你看你们的盆里水都脏了，还得重新冲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