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项北压根就没想到眼前的人会对自己公司的内部资料了如指掌。
站在原地,一脸慌张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袁晟耸了耸肩膀回答:“明泽老总姓什么知道么,姓袁是不是,大陆人是不是,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儿是不是,是就对了,那他妈是我亲姐,吃了撑的来你们台湾这破地儿投资,碰见的全是你们这种傻逼。怎么的,听说你为了筹钱,连你家这老屋子也准备卖了?”
吴思思这下才知道沈寒山这次带着袁晟过来的原因。
站在原地,全身凉了个彻底,不敢相信地问:“什…什么,你想把吴家的祖屋卖了!?”
袁晟一开始也不想把这事儿说出来,毕竟沈寒山之前跟他聊过,他说这屋子是吴思思心里的一块惦记,偷偷收过来放在她名下就行,说出来反而多了事。
可这会儿,他嘴巴一个机灵,也不知怎么的,打马一遛就这么说了出来,轻咳一声,看着沈寒山,露出一点可怜兮兮的表情。
沈寒山上手就把他脑袋瓜子一拍,开口就是一句:“个傻逼玩意儿,滚一边去。”
吴项北觉得这地方他有些待不下去了。
因为他实在拿不清吴思思这个男朋友的底细,而且他也不想再在妻子和岳父岳母面前丢人,索性转身就想往外走。
没想沈寒山却先他一步把人拦了下来。
咧嘴一笑,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低着脑袋道:“来都来了,走什么啊,吴先生,咱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呢。”
吴项北只觉脑中轰隆一声,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沈寒山可不管他,直接喊着佣人过来,把他们的行李挨个提上了楼。
还让林晨那个面瘫脸跟在他们身边,盯着他们进了楼里。
吴思思这会儿因为得知了吴项北想要卖掉祖屋的消息,整个人都显得低落极了。
扶着脑袋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胸口像是憋了一大口气。
沈寒山跟上去,在她身后躺下来,抱着她的腰,轻声道:“你气什么啊,你老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么。你男人有钱,他要卖,我们就买下来,这里永远都不会给外人,别气,乖啊。”
吴思思深吸一口气,将手盖在沈寒山的手背上,轻声告诉他:“这是不一样的。寒山,你心疼我,我知道,但这个屋子是爷爷奶奶曾经一点一点弄起来的,我不敢说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棵树都有他们的痕迹,但对于我而言,这里就是吴家,这里就是我的根。你把它买下来送给我,我很感激,但这对于我而言,其实也是一种无奈。吴家的东西吴家的后人没能力留住,却需要依靠旁人送回来。这种心情,你可以觉得是我矫情,也可以认为这是自卑,我都不反对。其实,以前在我还是吴家大小姐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在意自己付出多一些,还是别人付出多一些,钱这种东西对于那个时候的我甚至都没有意义。但是当我进入了社会,经历了很多事情,我才发现,每个人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电视里总说,不要让物质玷污了两个人感情,但有多少人的感情是完全离得开物质的呢。吴家现在落魄了,我也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吴家大小姐,我甚至连个大学文凭都没有,如果我一味的沉溺于接受你的帮助,那我和那些被人圈养、不思上进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沈寒山抱着怀里的人第一次没法儿说出大段的歪道理。
嘴里一边哼着助眠的曲子,一边一下一下地拍着吴思思的背。
直到那头吴思思昏昏沉沉睡下去,他才敢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心里开始对着袁晟大骂三字经。
沈寒山了解吴思思,就像她了解自己。
所以他才会一早就嘱咐袁晟那个傻子,让他千万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可没想袁晟那傻子干事儿不行嘴巴挺快,跟个破簸箕似的,什么都兜不住。
沈寒山拉过被子盖在吴思思身上。
出了卧室的门往洗手间走。
刚到门口呢,眼前的路就被一个人给拦住了。
抬起头来,觉得还挺眼熟,可不是刚才吴项北那“小娇妻”的妹妹么。
秦美文这时也挺惊讶的。
看着沈寒山的眼睛,咬着嘴唇问:“沈总,你还记得我吗?”
沈寒山皱了皱眉头回答:“我不认识你妈。”
秦美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轻声道:“沈总你还是这么幽默,以前在食堂遇见你,你也是这样,大家都特别喜欢你。”
沈寒山这下倒是记起来了。
眼前这人是一年前到他公司实习的一批博士生之一。
他那会儿因为她台湾人的身份,吃饭的时候和她说过几句话,没想这人竟然是秦君怡的妹妹。
秦美文见沈寒山的表情,也知道他记起了自己,心里不禁越发开心起来。
她的脑洞其实开的特别大,她觉得自己长得不比吴思思差,沈寒山当年对自己一见钟情,因为自己没有留在他的公司而是选择了去美国,内心失落无比,于是又找了个和自己一样的台湾女友以解相思之意。
走上前,眼神暧昧地说:“沈总,当年的那顿饭我到现在都记得,你说话的时候看着人的眼睛,特别真诚。有时间,我好好请您出去吃一顿吧。”
沈寒山可完全没有接收到她的意思。
心里“嚯”了一声想:这闺女,为了跟自己争个厕所都他妈演上琼瑶剧了。
刚沉默一瞬,抬头看见那头起来的吴思思,心里一个紧张,立马打开洗手间的门,指着里面的马桶,开口就是一句:“不了,你吃,我不急。”
秦美文两眼一黑,心中只想大喊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老三很忧伤,病着呢,更新时间改成晚上11点
第31章
吴思思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轻揉着眼睛走上来,有些不解地开口问:“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呀?”
沈寒山把她往怀里一捞,一边往楼下走, 一边漫不经心回答:“你老子那小三的妹妹, 叫秦什么来着…秦美元?”
吴思思笑了一声回答:“美文,秦美文。”
沈寒山听罢连连点头:“对对对,吴主任你长得美你说啥都对。”
吴思思抿着嘴笑了一声,伸着手去捶身边的人,可拳头还没落下呢,那头夏五的吆喝声就从楼下咋咋呼呼地传了过来——“思思姐你快下来,开饭啦开饭啦!”
沈寒山“嚯”了一声很是感慨地问:“你说这夏五也挺厉害啊, 吆喝一声跟他妈养猪场开饭似的,挺矮一人, 上哪练那么大一嗓门儿啊。”
吴思思忍俊不禁地走下楼。
看着正往桌上放着汤的夏五,立马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声问:“今天在厨房帮了很久,累了吧?”
夏五兴奋地摇摇头。
她这人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 今天不仅跟着林晨在后山钓了人生中的第一条活鱼,还钻厨房里像模像样的打了半天下手, 指着一桌子的菜, 挨个点着炫耀:“不累不累, 这个,这个,这个, 我都有帮忙呢!”
吴思思伸手把她耳边落下的发丝撩上去,笑着说:“辛苦你啦,我也跟你进去看看。”
小夏挠着头脸上一红,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嚷嚷着:“劳动人民的乐趣就是服务广大群众,思思姐,你看这个蘑菇是我们刚才自己摘的。”
沈寒山“切”了一声偏头看向从楼上下来的林晨,张嘴问:“林子,这丫头今儿觉悟这么高,别是中了邪吧。”
林晨站在原地轻咳一声没有回答。
他之前把吴项北送回房,就着这个老屋的产权问题聊了一阵,没个结果,现在出来,脸上无甚表情,只低声撇开话题:“那个吴项北还是不肯承认亏空,不过我看他的确有打算变卖手里半分祖屋资产的意思”。
吴项北那俩岳父岳母这会儿也不知从那溜达了回来,一脸的笑,往餐厅里一站,眼看着就要往主座上走。
沈寒山大脚一迈,立马给两人拦了下来,一脸不高兴地喊:“哎你们干嘛呢,那是上座,是你们俩能坐的地儿吗。”
秦少恩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他这人没什么文化,当了一辈子的农民,早年以为自己生了两个女儿日子基本上没什么指望,很是颓废了几年。
没想大女儿长大挺争气,在城里打了几年的工就找了个十足有钱的女婿回来,虽然是个二婚,但说出去可是比出国的二女儿更让人羡慕的事情。现在别说沈寒山这样的大陆人,连吴思思他也不一定放在眼里,毕竟在他的意识中,大陆人都是穷得揭不开锅,整天被政治迫害的穷鬼。
秦少恩“哼”了一声问:“你个大陆崽怎么总是在别人家里指手画脚。我是项北的岳父,在这个家里怎么就不能坐上座了。”
沈寒山“啧”了一声,干脆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翘着个二郎腿回:“哟,听你这意思,找了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女婿你还挺乐意是吧。”
说完又“啧啧”两声歪着脑袋问:“我也就奇了怪了哈。你看着也没缺胳膊少腿,五十岁的人就指望着卖闺女养老,是不是有点儿不道德呀。你家闺女上杆着给人当情妇,现在结了婚,说的好听点儿是转正,说的不好听那不就是嫖/娼合法化。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你不以为耻还挺以为傲的啊?”
秦少恩原本对大陆人就没有什么好感,他是绿党的人,一向有台/独倾向。
这会儿听见沈寒山这滴里搭拉一串话,只觉脑仁儿都疼了起来。
刚想说话,他的老婆陈佩立马拉住他的手,小心使了个眼色,轻咳一声率先服了个软:“沈先生啊,你现在还小,不知道当父母的心理。年纪这种事情,我们这样的家庭哪里有挑的资格。我们只希望君怡能找个对她好的,能让她过的舒舒服服的男人这就足够了。毕竟两个孩子从小过得不好,衣服都是轮着穿的,连牛奶也舍不得定。”
沈寒山一边听着陈佩的话,一边忍不住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
等看见秦少恩和陈佩的眼神,又故意大声喊了起来:“嗨,对不住啊,我家门口啊一直有一老赖,常年四季的就喜欢手里捧一破碗在我面前卖惨。我这人吧,其实还挺善良的,每次见着了都忍不住掏钱让他惨个二三十块的,你看,这不都习惯了么。没事儿,你们继续,来,继续。”
陈佩被他这么一说哪里还说的下去。
站在原地老脸半红不青,恨不得直接把他咬碎了吞下去。
秦美文从后院里进来,听见沈寒山对她父母的话不但没有反感,心里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快意。
她父亲秦少恩从小重男轻女,对她和秦君怡两个人几乎称不上教育。
她当年考上大学自己努力出国,秦少恩四处与人夸耀是他的功劳,经常赌了钱就打着她的旗号四处借钱。
她对此很是不喜,冷言冷语说了几次,得到秦少恩的一句“白眼狼。”
等几年后秦君怡嫁给吴项北,家里对她的态度就越发看不上了,就连陈佩也会偶尔在她面前唠叨一句“这会读书啊到底不如会嫁人。”
秦美文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惶恐不安,又咬牙切齿。
她和大多数人一样不甘于平庸,却也打不破身世的屏障。
她渴望现代女性事业的成功,却又同样期许传统女人完美的爱情。
只可惜当她在这样的矛盾心情中辗转反侧多年,独居压抑的生活,却早已将她改造成了一副阴郁畸形的心理。
秦君怡向来不知自己妹妹内心的想法,她觉得她不过是个书呆子。
等吴项北从房间里出来,立即上前忍不住细问:“聊的怎么样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吴项北摇了摇头不知如何回答。
林晨说话的技巧太过于高深,自己不但没能从他嘴里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反而三两句话就被他套出了底细,现在一想,对方来势凶猛,的确不是泛泛之辈。
两人心情低落地下了楼,刚进到餐厅,入耳就听见了沈寒山的话。
秦君怡虽然这些年脾气柔和不少,但听见沈寒山那么不客气的话还是忍不住起了气性,抓着吴项北的手一个劲地喊:“项北,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爸妈都这个年纪了,坐个上座有什么问题。”
沈寒山回头一瞧,扯着嘴角,阴森森一笑,指着她爹妈说:“你爸妈这个年纪?你爸妈这个年纪在大陆连公车上的座都不会有人让,倚老卖老也得要点儿脸呐,五十岁就敢在这嚷嚷,那你那老公过几年是不是都能入土挂墙上了啊?”
秦君怡这几年当惯了阔太太,忍让多时,终于被激起了脾气,走过去一把坐在那上座的位子上,大喊到:“不过是个位子,我就坐了,怎么样!”
沈寒山这时的脸一下冷了下来。
一脸阴暗地走过去。
秦君怡一开始激愤得很,这会儿看见沈寒山的脸,还有眼里的气势,整个人又开始发起抖来。
歪歪扭扭地从座位上下来跌倒在旁边的地上,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沈寒山于是偏头看着林晨问:“李老爷子怎么说?”
林晨面无表情地回答:“老爷子说有个人他看见就食不下咽,还是不来了。”
沈寒山当然知道老爷子嘴里的人是谁,冷笑了一声,把手放在上座的椅背上,眼睛往在座的所有人身上扫了一眼,沉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把话放在这儿。这个位子,今天谁要是敢坐,我就敢让他和这个位子一样。”
说完,手上一个用劲,只听那实木椅子突然“咔嚓”一声露出一条明显的断痕。
吴项北说到底只是个普通的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看见这时沈寒山的动作,整个人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沈寒山看着他的样子不屑地笑了一声,打一个响指,对着不远处的袁晟喊:“你那个盛哥的电话打通了?”
袁晟立马点头回答:“早好了。”
说完拿着电话往吴项北耳朵边上靠,一脸阴笑着说:“来,吴先生,盛哥你应该挺熟吧,说两句呗。”
盛哥全民陈德盛,是台北这块儿最大的黑社会头目。
这人虽然平时坏事儿没少做,但还挺爱国,反对台/独支持统一,前几年和袁晟那吃饱了没事儿来台湾做投资的大姐攀上交情,说起来还真是个挺愿意帮忙的人物。
吴项北挂上电话,脸色已经由起初的难看变成了苍白,六神无主的在旁边座位上坐下来,眼睛只盯着一个地方看。
吴思思带着夏五从厨房穿过走廊出来,感觉到在场怪异的气氛,忍不住抬头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沈寒山咧嘴一笑,立马收起之前的狠厉。
拉开身边的椅子,臭不要脸地回答:“还不是你男人我太过于心地善良,刚才跟大家说了一段相声,大家都在回味呢。”
吴思思可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但她也没有多问,坐在位子上,指着面前的煎蛋,笑着告诉他:“这是台湾三星葱煎出来的蛋,以前我跟你提过,特别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