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一笑,却抹不去眉间的焦虑,“正是!因家父还有要事处理所以没能亲自前来,望长辈们见谅!”
“无碍,无碍!”掌门说罢,吩咐殿中的弟子道:“赐座!”
待座位搬上来,冰凝与身边的夜伶潇坐下,冰凝道了一声“多谢”便开始道明来意,“想必四位长辈已经知道晚辈此次前来的目的。魤商逃走,还掳走了我的姐姐!我们雪妖一族追捕至今,仍然杳无音讯。一筹莫展,只能联合封印魔神娄辰十大护法的看守者们一起想办法,阻止六界悲剧的重演!”
四大宗主互相看了看,除了器宗较为急躁,其他三位皆为一脸沉思。
想到多日前伏魔塔的一场暴动,十万年眼看就快到了,难道要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出问题吗?
符宗道:“冰凝侄儿莫急,此事其它八大看守者们皆已知晓,必然会加强警戒防止再度生。西方黑暗极地乃魔都所在,已被惩罚封印近十万年,魤商出逃,必然会第一时间归往西方!我们已经联合其他八大看守者们派人往西方追捕,其中还有不少仙门仙派的弟子相助,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传回!”
芸花点了点头,符宗又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冰凝侄儿先在我无极仙宗小住几日,静候消息?”
“正有此意!”焦虑过后,芸花露出一抹笑意,看了看身边的夜伶潇,朝四位宗主道:“这段日子我们四处奔波,也着实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符宗笑了笑,丹宗朝殿中的采卿道:“采卿,去交待弟子为他们安排两间客房!”
“是,师父!”
采卿朝四位宗主行了一礼,朝冰凝与夜伶潇做了个请的动作,冰凝点点头,朝四位宗主道:“那冰凝先告退了!”
夜伶潇也朝四位宗主行了一礼,随着冰凝朝殿外走去。
冰凝蹦蹦跳跳地走下台阶,问采卿道:“采卿,你说九鸢正在闭关,那我可以去看她吗?”
采卿彬彬有礼地笑了笑,“冰凝小姐,丫头她现在谁都见不了,等她出来了,我会告诉她你们来过。”他眼中微微闪烁,又略有暗沉,思虑着要不要将魤商逃出封印——他与九鸢有莫大责任这件事告诉师父,虽然当时九鸢是无心的,可释放了魔族护法这件事,非同小可。
但如果说了出去,不知道师父会怎样惩罚丫头,她好不容易才拜师父为师,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或是有任何的不开心。
“嗯,没事,我现在知道了她是无极仙宗的弟子,有时间的时候我会随时来找她玩儿的!”她边走边看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夜伶潇,自从跟着她出了冰灵城,一张脸上除了那若有若无的忧郁与眉间的坚毅,就没出现过其他的表情。
“夜伶潇,父亲派你出城做我的护卫,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夜伶潇微有错愕,“小小姐何出此言?”
“自从你与我一同出了冰灵城,就从来没见你笑过,整日板着一张忧国忧民的脸,不是不高兴,难道是高兴不成?”
“伶潇惶恐,伶潇绝无不高兴!”
冰凝停下步子来,叉腰娇嗔道:“夜伶潇,我说过,出城后你就不必再称呼我为小小姐了!你直接叫我冰凝就行了!”
“伶潇不敢!”夜伶潇低着头抱拳道。
见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冰凝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跺了跺脚,跟着采卿继续往前走。
夜伶潇看了她一眼,抬步跟上。
……
西面高空中的禁地三清池中,凤九鸢额头上冷汗涔涔,时不时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饶是她已经费了很大的心力不去想那些心欲杂念,可这三清池中的水就是非同一般,总能勾起她无穷的欲念,就像沉睡在层出不穷的梦魇中一般,前世的,今生的,拔都拔不出来。
悲怆在心底孜孜不倦地蔓延,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岁那年,爸爸妈妈双双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刻,那时候她是那么的懵懂,虽然在哭,可十几年过去,残存在心底的,竟然没有半点悲痛与伤情。可现在,这种感觉清晰得不能再清晰,除了悲痛,还有一种不可明述的孤独无助。
明明不记得亲情是什么感觉,却为何记得当时的悲痛?
第八十四章 遇蜮攻之
眼泪从眼角簌簌下落,身体里一丝丝黑色的气息正从毛孔里一点点溢出来,消失在银色的池水中。
好在,还有一个她可以倚靠的小姨,只可惜姨父不喜欢她,一上初中,她便很少再回小姨的家,她们之间说过的话,屈指可数。不过,她却有一群温暖又纯真的同学,她们让原本孤僻内向的她慢慢走出阴影,渐渐也变成了一个温暖的人。虽然从高中开始她便边打工边上学,并供完自己上大学,可她并未因为历经世态炎凉而回到从前那个孤僻的自己。这一点,是常人所无法做到的。因为,她一直相信,这个世界,好人总比坏人多,只要怀抱着一颗善良又温暖的心,人生就坏不到哪里去。
她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又开心又辛酸的学生时代……
灵药空间里,药灵的眼前,一片银蓝色的光芒中漂浮着一幅幅走马观花般的画面,里面的世界,与这个修仙的世界完全不同,那里有点灯网络汽车飞机,各种各样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还有若小米那张有悲有喜有哭有笑的脸,他静静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目光落到那张脸上,看不出眼底的神色。
凤九鸢沉浸在梦魇中,不知道自己手腕上的骨镯正散着微弱的光芒,身体里钻心的痛,默默与她一同体会的,还有空间里的药灵。
……
半个月后,无极仙宗收到了消息,说是在西部一处小村落现了魤商的踪影,冰凝与夜伶潇便急于告辞了,与他们同去的,还有采卿与剑宗门下刚刚历练回来的二弟子覃简及几个师侄辈的弟子。
前一夜,采卿站在穿影宫外朝三清池的方向幽幽望了许久,他这一走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临行前不能见丫头一面,未免遗憾。可未经师父的准许,若冒然去往禁地,一旦被人现告到掌门那里,罪责可不小!
管他呢!他又不进去,只是站在外面跟丫头告一声别,告完别他就走,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便召唤出了琉栾兽,骑了上去朝三清池的方向飞去。
夜间的无极山巅,云雾较白日更浓。笼罩着三清池的树木花藤外,一个蹲在地上的黑色人影刚刚起身,灵觉探到空中正有人飞来,于是快闪到一边,踩到自己的飞行符篆上,消失在了漫漫雾霭中。
地上,一只形状如鳖,生有三只脚的细小毒虫“蜮”正快地穿过密布的树木花藤往里爬着,不一会儿便钻了进去。
采卿落到刻着“禁地”的长碑旁,看了看围得密不透风的树木花藤,这里有这些灵木挡着,居然连神识都探不进去,更听不见里面的半分动静。要是他就这样喊肯定会被其他人听见,于是他试着用传音入密朝里面道:“丫头,我是采卿!”
没有回响,不过没有回响是必然的,丫头还不会使用传音入密,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
“还记得冰灵城的冰凝吗?那****与你逃出冰灵城时,不小心释放了禁地中的魔族护法魤商,魤商掳走了冰凝的姐姐,我有责任去救她,更要抓回魤商!”顿了顿,他继续道:“明日我便要下山了,这一去估计得好几个月,所以特意来这里跟你道别。对了,我们不小心释放魤商一事我还未向师父坦白,你也暂且别说,待抓回魤商,我们再一同向师父和掌门解释!”
听了听,还是听不到里面半分动静,他流连不舍地站了一会儿,浅浅笑了笑,转身骑上琉栾兽离开了。
三清池里,凤九鸢听着采卿传进来的话,总算是从梦魇中清醒了一点儿,目之所及,一只三只脚的怪虫从写着“三清池”的大石后绕了进来,张开嘴来露出一条呈弓弩形的横肉来,口中突然朝凤九鸢激射出一片沙粒来,凤九鸢本能地伸手去挡,再放下手来时,那怪虫便度极快地爬到了三清池边,沿着岩石钻进了水中。
凤九鸢失惊地屈起膝盖来,就见那深褐色的怪虫不一会儿便从水底冒了出来,浮在水面上翻了肚。
死了?
她好奇地将它捞起来看了看,这体型,有些熟悉,在脑海中摸索了一番,终于忆了起来,纳闷道:“蜮?”
蜮,又名短狐、水狐、水弩、射工。形状像鳖,有三只脚。有记载道:“去人二三步即射,人中,十人六七人死。”
此虫随****而生,常于水中活动,是一种有名的害人虫,但凡听到有人在岸上或水上经过,就口含沙粒射人或射人的影子,被射中便生疮,被射中影子的也要生病,所以又叫它“射工”或“射影”,并有说法它是“以气射人影,随所着处疮,不治则杀人”。
如此毒的毒虫怎会出现在三清池禁地?
想着,她将它放在了岸边,刚收回手便觉得手心一阵奇痒,一种奇怪的**自心底而生……又有一种说法,说蜮对人造成的攻击能勾人情\欲……
“额————”
一声声催人心魂的呻吟声回响在三清池边,浴火焚身,浑身滚烫,心痒得难以自拔,即便她死死咬着唇尽量不出声音,却怎么也斗不过在**来袭的同时三清池水的摧残。
空间里,药灵第一次心跳得如此厉害,也是第一次脸红得如此厉害。听着凤九鸢一声声痛苦的嘶吼,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
洗髓易筋,这个痛苦的过程中无论生什么,谁都无法使用外力来帮助她,唯独自己硬挺过去,否则功亏一篑!
只是,这个想害她的人究竟是谁?居然在她洗髓易筋的重要时刻放蜮进来激她的**,这根本是想取走她的性命!此人,绝不能放过!
“你可还好?”药灵问道,声音静如止水。
听到他的声音,凤九鸢的痛苦稍微平息了一会儿,但接下来却更加痛苦起来,她咬牙颤抖道:“不好……”泪珠大颗大颗从眼角滚下,“你……你不要……跟我说话!”说完,又是一声凄惨的嘶吼,痛得她仰天大哭起来。
第八十五章 脱胎换骨
“若是真的忍受不了,那便放弃吧!吾不会责怪于你的。”药灵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心疼。
“你不要跟我说话!”凤九鸢的指甲陷进手心的肉里,渗出一丝丝鲜红的血液来,喘着气道:“你越是跟我说话,我越痛得厉害!”
药灵微微怔了怔,瞬间明白了凤九鸢话中的言外之意。
他看向面前银蓝色光芒里铺开的凤九鸢坐在三清池中的画面,安静了片刻,看向一旁哼哧哼哧跑过来担忧地看着银蓝光芒里的主人的桃球,传音道:“桃球,你可愿帮助你的主人减轻痛苦?”
“桃球想!”桃球圆溜溜的眼睛忌惮却期待地看着他。
“好,那我说一句,你便向你的主人转述一句。”
桃球歪头看着他,就闻药灵的声音传来:“从前有个师父,利用了几日几夜的时间将自创的一套剑法交给了自己的徒儿。”
桃球正了正脑袋,用心灵中那奶气又稚嫩的声音与凤九鸢交流道:“从前有个师父,利用了几日几夜的时间将自创的一套剑法交给了自己的徒儿。”
凤九鸢微微睁开眼来,只是双眉依然紧蹙。
“当徒儿学完之后,师父问:徒儿,为师这套无双剑法,你记住多少了?徒儿答:一大半。”
在学说师父的话时,桃球故意张开嗓子学成一副深沉的样子。
“师父说:不错!过了一会儿,师父问徒儿:现在还记得多少?徒儿答:已经忘掉了一大半。师父叹了口气说:难为你了!”
“半日后,师父又问徒儿:还记得多少?徒儿答:已经全忘掉了!师父欣慰地点了点头:很好很好!刚刚教错了,现在为师再重新教你一遍!”
凤九鸢听了,微微睁开眼,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好笑道:“桃球,你这是哪儿听来的故事?”
“呜?”空间里,桃球朝药灵看了看,见药灵示意它不要说,于是对凤九鸢道:“主人,这是桃球自己的故事。桃球还有好多故事呢!”在药灵一句一句的讲述下,桃球又开始为凤九鸢讲下一个故事……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在桃球连续不断的故事中,凤九鸢被渐渐分散了注意力,从痛苦中剥离开来,毒虫蜮带来的痛苦终于慢慢消解,也由于这三清池水的奇特,蜮的毒性并没有残留在凤九鸢体内。
半个月后,她迎来了洗髓易筋术最后的关键时刻,但是由于先前所遭受的痛苦,现在的她反倒没有初时的反应那么激烈了,她感觉自身对痛苦的承受能力强了许多,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髓与筋脉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至于是怎样的变化却难以名述。
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步,她从三清池中走出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自言自语道:“还好没有泡肿,不然可丑了!”
刚换好一套干净的衣裳,黑木栈道外的出口处,密布的树木花藤忽然被移开,凤九鸢沿着黑木栈道走出去,就见师父丹宗正候在外面,不由乐道:“师父,你怎会知道徒儿今日出来?”
丹宗面容浅浅带笑,刚伸出手,铺在三清池大石上的洗髓易筋术卷轴便飘飘然回到了他手中,被他纳入了乾坤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