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搜肠刮肚地想理由找借口搪塞过去。
“好啦姐姐,说与不说无所谓啦。你见到谁,听了什么,都是一样逃不出去的。”兔妹释然一笑,一如往日去院中侍弄花草。
青兮今天没有主动去帮她,在屋内拆开了脚踝的纱布,看到伤口还如前几日一样,皮肉分离,一指来长的伤口竟然还未痊愈。
听着外面没了声音,青兮从房内探出头,果然没看到兔妹。
现下就是大好的时机!
但却面对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怎么去找那间冰室?
杳杳歌声隐隐约约从风中传来,记得第一次走到那里便是循着那个声音。
扶着墙壁,栅栏,缓缓走过去,脚伤发作,她扶着墙壁缓口气,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冰室。
她并未怀疑为什么路上一个人都没碰见。
推开冰室的门,一股寒气将她卷进去,随后门自行关上。
冰棺中的女子还是那么安详,记得上次她一双杏眼半睁半闭,这次已然全闭,周身腐烂的伤口愈合了不少。
青兮从怀中摸出那根针,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对不住对不住,要怪还是怪你家那个魔头吧,我只是个路人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未动手。
冰室内寒气逼人,她的右腿已然没有知觉,猛地栽倒在地上。她手抓住冰棺的一沿,几次想要站起来却都失败。
青兮想着只要缓口气就好了。
她一人坐在这里,鬼使神差地随口问:“你到底死是没死?”
说完兀自嘲笑,到底是在问谁?
青兮再次尝试站起来,她将身体倚在冰棺上,却见……
却见冰棺中的女子睁圆了一双眼。
青兮吓得大叫一声,哆哆嗦嗦地指着她:“你……你醒了!”
棺中女子眨了一下双眼,径直流出两行清泪,她声音空灵却又动听:“杀了我,就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所以说白月光必须死呀~_(:зゝ∠)_
☆、魂归来兮
冰室内积满寒冰,白雾氤氲,笼罩在冰棺女子面上。
青兮咬紧了下唇,本来是想趁着没人悄悄做的,但她醒过来,又怂了。
“那个……姑娘,请问,您是死是活?”
“我已死了三百年了。杀了我吧,我早该死了。”
青兮大感惊奇,明明死了还能说话?
“对……对不住吼,要怪还是怪你的夫君吧,是他平白无故捉我来的,得罪了。”
青兮闭眼双手合十念叨一阵,忽觉微风拂过脸颊,吹起了鬓角。
她睁开双眼,看到门口处斜靠着一个人,他一身月白色衣袍,腰间插着一把玉笛,一只脚随意地搭在身后的门上。
云凉!
“嗯?”他转过头来,笑着问:“怎么不动手?是我妨碍到你了么?”
青兮双眼一翻,无话可说,站了半晌,右腿酸疼,反正也被抓到了,直接坐到地上,什么话也不肯说。
“不打算动手了?那便回去吧,这里凉,你腿上还有伤呢。”
云凉上前背起她,路过冰棺时,看到她双眼紧闭,但两行清泪还未干涸。
“青骨,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
冰室的门再次重重关上,云凉在门上下了封印禁制,这次任谁也闯不进来了。
青兮趴在他的背上,浑身疲累,颠簸中,竟然睡着了。
一睡便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到一阵笛声。
此时月色如霜,她靠在一棵树下,看到那人沐浴在月光下,衣袂翻飞,玉笛横吹。
笛声旋律悠扬,霎时熟悉。
青兮不自禁一般跟着唱了一句。
“魂……魂归来兮……”
此时笛声停止,云凉看过来,他只一步便飞过来,与她同靠在一棵树下。
“果然是你。”云凉说完这句,收起了笛子,强行握住她的右腿,注入一道法力。
青兮拼命地抽回,但徒劳的挣扎终归是没有用的。
“你别是个傻子吧?要杀要剐给我个痛快!”
云凉翻身躺在了她的腿上,枕着双手望着月亮,闭上眼睛十分惬意地说:“杀你?你可是蓄意谋害我的王后,我要把你留在身边锁住,永远。”
青兮勃然大怒,上手掐住他的脖子,大喊道:“我同你拼了!”
空气仿佛瞬间静止,她掐了半天,累得手掌酸痛,但见腿上的人唇边还挂着笑。
“气死我了!”青兮颓败地靠在树干上,根本杀不了他……
“就这么想杀我?”
青兮握紧了双拳,用力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说:“那是自然!杀了你我就可以逃了!”
“杀我可以,但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云凉翻个身,自行躺在草地上,又伸手拉过她,一同揽在怀里。
青兮在他怀中扭来扭去,但发现,越扭越被他抱得紧,本着不再恶化眼下的处境,她乖乖不动。
但嘴上不能求饶!
“不要脸!为什么说‘再’?我们很熟吗?”
云凉侧过头,凑到她的耳边,说:“当然熟,熟得不能再熟那种。”
“有病。”
青兮闭上眼,如果只想象便可以杀人的话,这个云凉已经被她凌迟千千万万遍了!
莫名其妙!平白无故被他抓来,真的好想杀了他!
地上凉,她将手收回袖中,却摸到一个尖尖的突起。对了,还有那根针!
不巧的是,云凉此时将手摸过来,勾唇一笑,说:“此物容易伤了你,还是由我保管更为妥当。”
就这样,方晴给的针被没收了。
完了完了,这下唯一能救她出去的希望都没了。
“你真的很傻,这东西如此危险,万一伤到你,你当如何?”
青兮不懂他在胡说八道什么,闭上眼不想再看到他。
耳边只剩风声,过了好一会儿,她觉得抱着她的人好似离开了,悄声地问:“喂!你……你还在吗?”
没有声音回应。
她这才睁开眼睛,果然只剩她一个人。
这里是哪?
这是一片草地,每隔几步便种植一棵桃树。地处界限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
说不准……就能从这里逃出去呢!
青兮扶着树干站起来,脚伤虽不再痛,可伤口却没有一丝痊愈的迹象。
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只能靠着左脚向前走,还好这里每走几步就有一棵树,手边能有一个扶着的东西。
走出约莫十数棵树的距离,忽闻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她快步走过去,见到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他的肩头还插着三支断箭,小腿上血肉模糊,淡蓝的衣裳沾满了血。
她扶不动他,便拖拽着他到附近的一棵树下。
“喂,喂,你醒醒。”
男子昏迷不醒,显然是受伤太重。
青兮急得拍了拍他的脸,继续叫他:“喂,醒醒啊!”
八成是没有意识了。
要先帮他把箭□□,撕开肩膀上的衣服,三支箭头都断在里面,她摸了摸身上,要是有把匕首就好了。
可惜没有。
她握住箭头的底部,用力一拔,鲜血霎时汩汩涌出,她用撕下的衣服按住伤口,那布浸湿了血,十分骇目。
伤口终于不再流血,她又将剩下两个箭头拔下来。
要是有水能清洗一下伤口就好了。
可惜还是没有。
将他的衣袍撕成一段一段,轻轻擦拭他的伤口。
“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男子并未回答她的话,八成是死了。
青兮忙活了半天,累得倒在地上,看到他的腿上也有刀伤,心想这人不会也是被那疯子抓来的吧,他是不是要逃出去但却失败了?
这么狠!打成这样!
青兮浑身一个激灵!不成!要寻一个恰当的时机,或者可以先取得那疯子的信任,再逃出去,否则万一像他这般,给打死了,太过不值!
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醒醒啊!”青兮用力地晃了晃他的身体,感觉到他身体软绵绵的,一松手他便倒在地上。
不会是死了吧?
探了探鼻息,果然是死了。
青兮一怔,低头看着双手的血,他竟然死了!
“姐姐~”
青兮回过头,是兔妹一蹦一跳地从不远处跑过来,跑了两步变回一只小白兔的模样,待跑近又变成人形。
兔妹一挥袖子,那浑身是血的人消失了。
“姐姐怎么独自一人在这儿?王上呢?没与姐姐在一处吗?”
“那个人是?”
兔妹抱住她的一条胳膊,奶声奶气地说:“姐姐莫怕,不过是个出逃的人而已,死了便死了。姐姐一觉睡到天黑才醒,可是饿了?要不要喝一碗桂圆粥?”
青兮什么都吃不下,满心都是方才那个血肉模糊的人。
“兔妹,送我回小院吧。”
兔妹扶着一瘸一拐地她走了约莫一刻钟,回到了小院。
小院中的花长得似是又高了些。
推开门,见到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正是云凉。
青兮双眼一翻,他还真是厚脸皮,阴魂不散!
她睡不着,侧头偷看云凉,其实如果不是被他抓来的话,兴许会……
等等?这是在想什么?忘记是被谁抓来的了?忘记为谁所伤?怕是就算日后逃出去,也要跛着一条腿了!
青兮想到这儿,恨得牙痒痒,抬手在他肩上锤了一拳。
哪成想!云凉倏然睁圆了眼睛,竟然吐出口血来!
她慌了神儿,这……这……会不会触怒了他,直接被杀掉!就像是草地上见到那个满身是伤的人一样?
兔妹从门口蹦进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关切道:“王上?”
“没事。出去吧。”云凉摆了摆手。
兔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青兮,关门出去了。
青兮不懂兔妹为何这样看她,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
云凉擦了擦嘴角的血,复而躺下,嬉笑地说:“我受伤了,你不做点表示吗?”
青兮本来心中愧疚,见他像是装的,立刻躺下,将头转到另一侧,背对着他,说:“装!骗子!”
“那可不成。”
云凉强行将她翻过来,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眼中神色慌张,敛起笑容。
下一刻,他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随后放开她,复而平躺。
青兮像是傻了,半天也不会动。
云凉等待半天看她是什么反应,侧头见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他想了想,方才也没定住她呀!
“这是被封印了?看来是得要再来一下才能解封。”说着,云凉再次凑过来。
青兮唰的涨红了脸,她坐起来连连向床角挪过去,“别,别过来。”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
“好好好,就依你。”云凉枕着双手,平躺着继续睡觉。
青兮缩在床角,心里油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竟然不是很想逃跑了,就这样活在这里,也很好。
如果不逃跑的话,也不会被杀,好像就算逃出去了,去哪里才是重要的问题。
“喂,大魔王,如果我不逃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杀我了?”
“当然,还要留着你喂花呢。”
青兮拆开腿上的纱布,对了,留在这里被他们日日放血,也活不了多久,不成!还是得逃!
“放心。”云凉伸手抓过她,塞到怀中搂着,软软的唇就贴在她的耳边,细细地吹着气。
“我自护花,何须护你?你若不信,便拆开布看看,这些日子流出的血可还是黑色的?”
“什么意思?”
“不出七日,毒便可解了?”
青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忽觉十指指腹发热,看到指腹上密密麻麻地像是渗出血珠,不禁想起日日同兔妹在院中种花,那花的子叶上尽是倒刺,就像是能吸血一样。
所以?那花是解毒的?那我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有点尬,被抓到了现行_(:зゝ∠)_
就是……emmmm青兮唱的那个歌~emmmm就是这样。
☆、玉笛横吹
这下睡意全无,青兮拖起身侧平躺的云凉,粗暴地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你究竟是何时对我下的毒?”
云凉明明一挥手就能把她打下去,但他并未如此。
拆开纱布,确实不再流血了。
“是兔妹下的毒对不对?”
云凉的衣领被她攥在手里,此时又躺不下,轻笑一声揽过她的肩,一齐躺下。
“你说是那便是,你说不是那便不是。是谁下的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这毒解了,不就结了?”
说的有点道理。青兮竟然信了,同他一齐躺下。
“所以,我还得谢谢你喽?要不是你,我难不成还要毒发身亡?”
云凉点点头,赞许道:“脑子很灵光啊,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不必谢,你的血撒在了冰棺上作为解药,一报抵一报了。”
青兮翻过身,背对着他,说:“你等着,我会逃跑的。”
云凉像是没听到这句,从怀中摸出那支玉笛,塞到她怀中。
“此笛中有一把短剑,握住机关便可抽出,用以防身,这些日子不太平,我怕有地方照顾不到你。”
青兮收好玉笛,笑着问他:“你就不怕我现在一剑捅了你?”
“你不会的。”
是的,确实不会,就算是真的一剑捅了他,首先以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未必能杀掉他,再次就算杀了他外面也有兔妹在看守,至于他为什么那般信誓旦旦,他怕是在自作多情。
此时已是翌日丑时,青兮手中握着玉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听我给你讲个故事?”云凉平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说。
青兮为了唱反调,捂着耳朵在床上角落里缩成一团,说:“不听不听。”
云凉勾唇一笑,兀自讲了起来。
“她那年才十三岁,抱着一支笛子坐在树枝上,两只脚就这样悠闲地荡啊荡。我远远望过去,心都被她荡软了。我正想将她掠回来永远锁住,哪成想,我刚抱住她,她却说……”
说到这儿,云凉停下了,细微的呼吸声传来,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