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外,青儿还是魂不守舍的,直到被青骨一巴掌打在脑袋上,她才回过神来。
“你很失望?”青骨哂笑着说。
青儿摇头,说:“我以为师傅会一剑砍死我的,没想到这样就放过我了。”
“师傅终究是师傅,不必再想了,掌门还没出关,我们去见见师兄师姐吧。”
二人去了主峰,给方茵吓得不清,指着她们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说不出来话。
“师姐,就是这样,你别害怕嘛,我们两个都是青骨师妹。”
方茵费了好半天才能接受这是事实。
“既然师傅都没说什么,那就一起留下来吧。”
青骨带着青儿在仓库里找了半日,终于找到一柄同雪剑想象的剑了,这把剑虽然没有雪剑漂亮,但也不是普通的剑。
“这个也好。”青儿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回去打算找师兄打个剑鞘,背起来。
回到首阳山三日了,仿佛一切都归于了平静,仿佛与云凉的一段情不过是一场梦。
而此时,大梦初醒。
☆、掌门元婴
青骨睡到半夜时,发现身侧的青儿不见了,她起身穿衣去寻,看到她在房外院中舞剑,剑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飞花折叶。
“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来练剑?”
“你怎么醒了?”青儿收了剑,跑过来,将她披挂的长衣裹了裹,说:“夜里凉,进去吧。”
回房后,青儿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喝冷茶。
“我睡不着,心慌的厉害。”
青骨笑着说:“你莫不是想那魔头了吧。”
青儿倒是沉默了半晌,最后一口气喝光了冷茶,说:“我怎么会不想呢?”
青骨捂住了她的嘴,严肃地说:“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掌门出关在即,掌门断不会像师傅那般好脾气,若是让掌门知道了,你就等死吧。”
青儿心灰意冷,赌气说:“大不了,一死呗。”
青骨被她逗笑,说:“好,你说的,若是你死了,我会好心去告诉你的老相好,让他来给你收尸。”
天亮时,二人背着竹筐到后山砍柴,青儿昨夜一夜没睡,头有些晕,但她还在砍柴,砍到半筐时,腿有些软,于是就先回去了。
走至半路,看到不远处闪过一个小白毛团的影子,她有些害怕,难道是花醉吗?
她寻到山上来了?
惶恐地过了半日,也不见花醉的影子,那还好,不是她,在后山应该是看错了。
哪成想,到了半夜时,她被人叫醒,睁开眼一看,正是花醉竖着两只耳朵站在她的床头。
“姐姐,姐姐快醒醒。”花醉摇晃着她,将她叫醒了。
青儿看着只有她们二人的房间,心想青骨去哪了?
花醉笑嘻嘻地说:“姐姐别怕,我一个人来的,没有人知道的,我们快走吧。”说着,她拉起青儿的手就要离开。
青儿冷漠地抽回了手,她低着头,只敢看着地面,不敢看她。
“姐姐?你怎么不走?”
青儿冷冷地说:“我不能跟你走,你自己走吧。”
花醉大惊失色,君上几乎拆了整座雪山,仍然寻不到她,没想到现在找到了她,姐姐怎么又不肯走了?
“姐姐你是怪君上没有找到你吗?当时雪崩得很厉害,半座山都塌了……”花醉拼命地解释着,她以为姐姐不肯走是这个原因。
“不必多说了,我不会走的。”
花醉咬了咬牙,实属无奈,伸手就要点她的穴道,但没想到,她伸手出剑格挡,将花醉的手弹掉。
“姐姐?”花醉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出剑,吓了一跳。这才几日未见,怎么如仇人一般了?
青儿转过头,不忍心面对,语气冰冷:“快走。”
花醉哪里肯走,几步跑上来抱住了青儿,她很小,只能抱住青儿的腰,她哭着说:“姐姐,你快跟我走吧,算我求你了,君上可一直在等你啊!”
青儿话锋一转,想起青骨来,说“回哪里去?我是青骨,不是青儿!青儿她自生自灭,与我何干?”
花醉根本不信,抓着她左看右看,但是花醉并不知道两个青骨的区别,也分辨不出来,她敲打着脑袋,说:“你真的不是姐姐?那你方才与我说什么多干什么?”
青儿冷笑一声,不多言语,突然出招,一脚踢在了花醉的肩上。花醉猝不及防,被这不轻不重的一脚踢得连连倒退。
“姐姐,你不是姐姐……”花醉爬起来,迅速飞走了。
青儿望着她消失的反向,心中愧疚,对不起兔妹,我不能跟你走了,你就当青儿死在雪山好了。
“夜里凉,平白在地上吹风?”
身后传来青骨的话,青儿回过头,望着有些幸灾乐祸的她,说:“你方才去哪了?”
“自然是躲起来了,我可不想看到魔界的人,我怕一时心情不好砍她一剑。”
“兔妹是好人,你不可伤她。”
青骨冷笑一声,爬上了床,她空着半边床位,说:“还不快上来睡觉?”
青儿躺了上来,但她睡不着,睁着一双眼,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万一她还来……可怎么办?”
“你死了就好了。”青骨说。
青儿不再做声,缓缓闭上了眼。
————
今日是掌门出关的日子,大清早所有弟子都站在空场上等掌门出关指示。
掌门元婴闭关五年,法力大涨,可仍是无法飞升,看来修道一途实在太难。
元婴风采依旧,走过场训了一番话,最后留下了方晴,其他人散场了。
看来,掌门还没有时间知道青骨的事。
青儿长松了一口气,拉着青骨的手臂走回了姑媱峰,她刚一回房,便堪堪倒在床上。
“吓成这样?”青骨看到窗户一角破了一个洞,便上前去修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破的?怎么才发现?
青儿缩在被子里,最后连头都塞了进去,“掌门会杀了我吗?”
青骨停下手中修补窗户的事,双手一摊坦白道:“我怎么知道?不如,你去主动问问?哈哈哈哈……”
青儿坐起来,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掌门真的要处死我,我也没有怨言,只想……”她从怀中摸出一支笛子,那是阿凉送给她防身的玉笛,笛中短剑已经丢失。
“这是阿凉送给我的,我死后,若是阿凉来寻,你将这笛子还给他,就说我们‘今世无缘,来生再见吧。’好么?”
青骨一拳将刚修好的窗户打破,斥责道:“你说什么丧气话?掌门还没闲工夫打理你,你倒是自己先哭上了?!这破笛子我不收,话也不传,你留着命自己说去吧。”
青儿跳下地来,将笛子放在床下角落里,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取出一方小手帕将笛子包好复而放进去,说:“我就将它放在这里,你可要记得啊。”
青骨哼了一声,负起离开,扔下一句话:“谁爱管谁管。”
青儿当然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在意,她听到了就好……
看到窗户又被打坏,青儿坐过去重新补窗户,这窗户什么时候坏的?
时至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时,大师兄来传口信说掌门有请。
青骨青儿互相望了一眼,说:“请谁?”
“你们两个,都去。”
走到掌门的玄清殿门口,青儿有些怕,她想起床下的玉笛,又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没想到,还不等开口,被一巴掌打翻过去。
“掌……掌门。”青儿还是没耐住,咳了一口血出来。
“混账东西!”掌门一甩袖子,坐回太师椅上。
青儿爬起来,端正跪好,还好没有大碍,她深吸一口气,望了青骨一眼。
“见过掌门。”青骨走进来,顺便将门关上。
看来,掌门这是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所以才如此大发雷霆。
“孽障,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青儿缓缓地说:“与魔君相恋……”不等说完,她猛地吐出一口血,竟然是掌门一道气指打过来,速度之快,她还没发现就已经被打中了。
“不知羞耻的东西!”
青骨面上不禁动容,几次想要张口,但都止住。
“但凭掌门处置。”青儿不想狡辩,也没什么可多解释的,她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处置?你丢了多大脸自己不知道?”
“但凭掌门处置。”她还是那句话,说到错,她倒真想说一句,真心相爱,两情相悦有什么错?
“你真是毫无悔过之心!”
青骨听了,跪在她的身侧,求情道:“掌门,她只是一时被魔头迷了心智。毕竟心魔难妨,就算是正道弟子也难免心无旁骛,稍有不慎便会中了那魔头的奸计。想来那魔头定是用了这卑鄙手段,才害得她到这步田地啊。”
元婴听了,果然没再继续发火,他看着青儿,问道:“是这样吗?”
青儿并不会这样开脱,她身侧青骨的目光灼灼,恨不得替她回掌门的话。
“并不是,是我自愿的,我们两情相悦。”青儿说完,突然感觉心中的阴霾散去,一切都释然了,做了就是做了,若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说曾经爱过。
青骨听后,恨不得打醒她。她抓着青儿的双肩,拼命摇晃着,咬着牙狠狠地说:“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你醒醒啊!你快说是中了魔头的奸计啊!”
青儿被她晃得快要散了架,但还是带着一抹无奈的笑,还是那句说:“我是自愿的。”
“你这孽障!”
☆、公平交易
玄清殿内气氛剑拔弩张,元婴压制着怒气,他仿佛随时都会出手打死还在嘴硬的青儿。
“你疯了!”青骨向她挪了挪,低声在她耳边劝着,“你先服个软啊,你莫不是真的希望一死了之?”
青儿粲然一笑,低声说:“有你活着就够了。”
看来她是铁了心想要求死了!
青骨趁掌门转过身,一掌打在青儿的脖颈上将她拍晕,“掌门,她这是被魔头下咒后迷失心智,一直疯疯癫癫的,她说的话并非她的本心,您看,她又昏过去了。”
元婴转过头来,看着青儿倒在青骨的怀中,他的眼神复杂,猜不出情绪。
“你们两个,可真不一样。”
青骨笑着奉承道:“掌门神目如电,所言极是。”
掌门方出关不久,山中大小事宜过多,也没有太多心思管她,经青骨求情,他动了恻隐之心。本来,确实是该处死她的。
元婴沉思片刻,说:“那就罚你在后山禁闭悔过六个月,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青骨按着昏迷的青儿,替她谢恩。
背着青儿离开玄清殿,青骨长长松了一口气,能留下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她细心地将细软收拾好,亲自送到后山,不等进去,听到后山传来打斗声。
青儿有危险?
青骨扔了手中的东西,拔出雪剑直奔后山,看到青儿拿着剑,正在砍向洞壁,那洞壁坚硬无比,剑刃像是要卷了刃。
“青儿!”
青骨上前抱住了她,看到她右手虎口受了伤,也不知她方才究竟砍了多久。
“为什么,要救我?”青儿目光没有颜色,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青骨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郁结,给她包扎好了伤,离开了后山。
青儿坐在石头上,雪剑横放在腿上,她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剑柄上的纹路,青骨和她换了剑,雪剑又到了她的手中。
这把剑,曾经两次刺伤过他。
夜幕降至,后山很冷,洞口有结界,她站在结界里,望着外面的月,想要迈出一步,却被结界弹了回来。
洞内的蜡烛燃尽了,她抱着剑,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是被一阵冷风冻醒的。
她睁开眼,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她揉了揉眼,生怕是眼花了。
没有看错,正是云凉站在她的面前,如初见时的模样,还是像高天上的神仙一样。
“我是青骨。”青儿垂下头,冷冷地说。
“你骗不了我。”云凉坐到了她的身侧。
青儿向一侧挪了挪,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信就信,不信就罢了。”
“青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辞而别?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说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这就是难言之隐了。
山洞内再次燃起了火光,火光灼灼,十分温暖。青儿半眯起眼睛,她还不适应,眼睛有些红。
“我真的不是你的青儿,她死了,死在雪山下了,你走吧。”
云凉干脆躺在石床上,枕着双手,平静地说:“那好,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留在这里,直到你答应为止。”
青儿看着他,实在不忍心,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他又何必呢,曾经能有三个月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满足了。
就这样,云凉怎么都不肯离开。青儿也赶不走他,任凭他也留在后山。
第二天青骨来送饭时,看着云凉,她扔了食盒,手按在长剑上,冷冷地说:“他怎么在这儿?”她问的不是云凉,而是青骨。
青骨叹了口气,说:“不是我。”
云凉从床上坐起来,他刚睡醒,看到她们二人,坐到石桌旁,看着空茶壶里一滴水也没有,说:“怎么连口水也喝不到?”
青骨的手渐渐握紧,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要是识相的话,快走!否则,小心青儿的性命。”
云凉双目一瞪,勾唇一笑,说:“原来是你在威胁青儿!那便杀了你!”他身影一动,闪身飞到青骨的面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起来,眼看就要掐死她。
“不要!”青儿大叫一声,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求情道:“别杀她,千万不要!”
云凉最后还是收了手,他不得不听青儿的,因为他知道青骨对青儿很重要。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青儿将从离山那日起答应师傅的话到今日境地,一五一十地对他说了。
青骨在一旁,冷嘲热讽地说:“现在你明白了吧?你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你是什么身份?你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来找她?放过她吧!留她一条生路吧,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