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和谢强一家都快被气死了。
谢强在这些打击下居然顽强的撑了过来,哆哆嗦嗦的指着郁桂舟“你…你个混账东西,居然编排起岳丈来了,亏你还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都注重私德,尤其像是这样关乎以后前程的事,更是谨慎得不行,谢强想来想去,也觉得只有这个才能作为攻击郁家的目标。
只是郁桂舟浑然不在意,他微微一笑“瞧岳丈说得,我可没编排,只是说说民间的一些趣事罢了,大家也都知道我好歹是考过童生的人,也听了不少后宅的阴私,这不,给大家分享分享罢了,岳父,你和我大婶子可千万别对号入座啊?”他一脸嫌隙的撇干净“万一有什么,可怪不到我身上”
他只是顺便把两件事拉在一起了,让人听着听着可不就成一件事去了?
作为一个有原身记忆的接盘侠,哦不,江湖大侠,郁桂舟对谢强那真是反感至极,为了给小姑娘出出气,他怎么也要踩他几脚。至于小姑娘会不会被牵连,会不会被议论,他有个这样的爹摆在面前,被人议论得还少吗?
既然都是同样的结果,让人议论几句还能出出气何乐不为?何况,谢荣都是出嫁女了,所谓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都是郁家人了,只要郁家没人嫌弃她,别人说几天还不是过了?
谢强被他堵得心口发疼“你……你简直是”
丧心病狂啊。
谢家两房被郁家人联手打压得快踹不过气来,这时,压死稻草的最后一根陀螺来了。夏琴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先看了看谢荣。见她没事,舒了口气,不客气的把话头对转到备受打击的谢娟身上“我说你这个人有病吧,你逮谁咬谁呢,谢荣哪儿得罪你了,亏你们还是堂姐妹,有这样说自己妹妹的吗?小荣一直跟我在一起,才分开多久啊,她上哪儿偷东西了,我看是你偷了东西嫁祸给她吧”
要不是家里的小孩说起这事,她还被蒙在鼓里呢,什么偷东西,谢娟这丫头简直是没救了。
夏琴的人缘广,她的话多数人还是信的,在听她这话不是正暗合上郁桂舟刚来时抛下的那句吗?
难不成,谢娟才是偷东西的人?
不过这也说不定啊,毕竟前些日子这两家人才闹了一出,谢娟名声坏了载到郁家头上也说得过去。
狼狈的谢娟感受着众人的异样眼光,真是气得快晕了过去。朱氏一把抚着摇摇欲坠的她不善的抛下一句“你们郁家给我等着”就急匆匆走了。
谢贵和谢强等人也跟在后面灰溜溜的走了。
等没好戏看了,村民们才各自散去,夏琴还等了一会,见郁家没把今天的气发在谢荣身上才瞪了郁桂舟一眼也离开了。
郁桂舟摸了摸鼻头,感觉有些憋屈。
这下只剩下郁家人了。郁川沉默着朝家走,丁氏则是春风满面的理理袖子,仰头挺胸的大步走着,威风八面的颇有万夫莫敌的气势。
郁桂舟和谢荣则走在他们最后,跟郁川一样,默然不语。
等回了家,丁氏率先的坐在堂屋,朝谢荣抬抬下巴“还不赶紧给我倒点水来,真是没眼色,我这是为了谁才跟别人打了一架?”
虽然,她从头到尾的沉迷其中。
“我这就去”谢荣一把放下了背篓,生怕被人怪罪惹了祸一般钻进了灶房。
“真是个惹祸精”丁氏在她背后不耐的嘀咕了两句,心情舒畅的扯开了几个笑脸,连前些日子有点水火不容的郁桂舟都得了一个“朱氏那死婆娘,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横”
不就是觉得自己是谢家村的人,而他们是外来户吗,在他面前还摆些臭架子,当她吃素的?
“行了,这些话少说”郁当家吞吐着烟雾,打断她的话。他当时不出声阻止丁氏和郁桂舟,一则是因为谢老头家的欺人太甚,二则也是做给村里人看的,若他们像从前一样软了点,下次只怕村里人丢了东西,第一个就怀疑到他们头上了。
小偷小摸的放在别人家里还只能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乡里相邻的撕扯,到他们家那就不同了。郁家是有读书人的,这种盗窃的名声能毁了儿子的前途。
在前朝时,寒门子弟能出仕的少,朝堂官员多半靠世家举荐,靠国学选拔,等现任魏君上台后,才有寒门中人慢慢走进人们的视线。氏族庞大,魏君有心平衡也得妥协一些,因此,这些年对赶考的学子私德一块就尤为看重。
郁当家也清楚丁氏的性子,在她不以为然下警告了一番“近日你少跟那些妇人扯些有的没的,也别到处说谢家的坏话,否则我饶不了你”
丁氏撇撇嘴,不甘不愿的答应了,等谢荣端了水来时还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暗道,都是这个贱蹄子,惹祸精,还害她挨骂。
丁氏不懂郁当家为何要说这番话,明明他们就是占理儿的一方,反而还缩头缩尾的蹲在家里。郁桂舟还是看得很明白的,他也理解郁当家的做法。
其实也很简单,就像是一只鸡某天闯进了一群孔雀的领地驻地扎营,那只鸡反而打了其中一只一样,太嚣张会惹得众怒的,因为都有护短心理,碍于一时的不占理不敢有所动作,以后天长日久的,难得说呢。
得了他的解释,郁家最近行事低调许多,连丁氏这个打不死的小强都一反常态的没有把落败的谢老头家踩在脚底,倒是让村民们多了几分另眼相看。
其实他们回去后细细回想当日的事,心里也有些不对劲,虽然明明觉得是谢贵一家的错,但郁家也太张狂了点吧,好像全然没把他们谢家族人放在眼里,听听那郁家小子说的什么话。
朱氏和谢强?
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了,那他们谢家村还要不要做人了?
更甚有些人等着过后敲打敲打郁家,让他们以后别这样得理不饶人,哪知道他们根本还没动,郁家那边一丝动静儿都没有,这让不少人被架在火上不上不下的,难受了好几日才消下去。
这一日,正是怀云镇的集日。
怀云镇是江泽县的大镇,每月逢二、四、六日开集,周边村落众多,这里头,也包括了谢家村。
谢家村离怀云镇不算远,徒步走上半个多时辰就也到了,算得上离镇子比较近的了,天刚蒙蒙亮,村里就熙熙攘攘的一片吵杂,村民们担着一筐筐菜,提着攒上的鸡蛋,捆着畜生一窝蜂的朝镇上走去。
郁家也在里头。
这次赶集,郁家也算倾巢出动,郁当家和丁氏也跟村民们一样,担着菜,提着鸡,借着微弱的亮光脸上满是憧憬着把这些卖了之后的喜悦。反观郁桂舟两个就要轻松不少,谢荣还好,背上背了个篓子,郁桂舟那是全程的带了个人。
郁桂舟心里也苦,不是他不帮忙,而是这身子太弱了。出门时他先挑了郁当家的担子,抬着肩就去抗,结果差点没把他压趴。
自此,他终于明白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意思。
幸好,山不转水转,他还备了一手,早前张家让人来借启蒙书的事给郁桂舟提了个醒,这些日子他除了读书就是在抄录,尤其是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这类启蒙书籍,他每份都抄录了两份,尤其在注解上沿用上次给张家少爷的那样,用的稍显趣味的大白话标明,既生动又一目了然,让人印象深刻,卖去书斋也能有一个好价钱。
中途的时候,谢荣主动去给郁当家换个位,被郁川拒绝了。等天色亮起来后,他们一行人也终于到了怀云镇。
因为有原主的记忆,在郁桂舟的脑海里还是有几幅镇上的画面。不过像现在这样看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村民,拥挤嘶吼的场景还是头一遭。
透过这些人,怀云镇的经济状况还是可以看得清几分的。这些村民们大都身着麻衣补丁,只有极少人穿着干净整齐的粗棉。
郁桂舟就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他跟着郁当家等人进了镇上,见几条街上围满了人,贩卖声、吆喝声络绎不绝,道路两旁虽然没有想象的典雅,但还是充满了古色古香。
他们来得不算早,在集市那边,路口上早就摆满了摊子,郁家也是找了好一会才在一个房檐角下占了个地儿,靠在他们旁边的,也是一对谢家村的祖孙。
那七八岁大的男娃见郁桂舟在看他,仰着头扯着香甜的笑“郁家哥哥”
“是石头啊”郁桂舟弯腰摸了摸他的头,见他们面前摆着一些新鲜的野菜,石奶奶正抓着一把给人过重量,把来时从路边采的草根编织的小玩意放在他手心“拿去玩吧”
“郁家哥哥你真好”石头眨巴着圆滚滚的大眼,笑眯眯的弯成了月牙。
“石头,你怎么能收人家的东西?”石奶奶麻利的把几个铜板揣在兜里,不赞同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懒作者今天一字未动,看通灵者之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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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古代穷小子之↑卖膏咯
石头被一训,脸上顿时就垮了下来,郁桂舟急忙摆摆手“没事的石头奶奶,就是个小玩意,让石头玩玩吧”
石头和石奶奶这对祖孙也是谢家村的可怜人,早些年,石头爷爷和石头爹在矿上做工,那山坳子里的石碓垮了下来,两人当场就没跑得掉,石头娘在石头爹忌日后就跑了,丢下只有两岁的石头跟着石奶奶靠着矿上赔下来的一点银钱过活,村里族人体恤他们一家,在农忙春耕的时候都会找几个人去帮帮忙,让他们有点收成有饭吃,闲下来时,石奶奶就上山采些野菜到镇上卖,这些年也稀稀拉拉的把石头拉扯大了。
魏国在赋税上,称得上“轻徭薄赋”,百姓们每年要缴纳粮食税、口赋再一个就是服徭役,粮食税十五税一,人头税则7-14岁每人半钱、15-50岁每人一钱,服役十日,或缴纳两尺布。
石奶奶家的情况村长早就报了上去,看在他家孤寡幼小的面上,上头也免去了他家的人丁税和徭役,在族人的帮衬下,十五税一的缴粮税也没多大问题,余下的也足够祖孙二人吃喝了。
“那行吧,石头还不快谢谢你郁家哥哥”石奶奶笑眯眯的拍了拍小孙子的头,还想抓一把野菜给他,被郁桂舟按住了,好说歹说才让石奶奶打消了主意。
郁桂舟擦了擦额边的冷汗,轻轻拍了拍胸口,不敢在去撩小娃了,旋身帮着谢荣把娄子里一盒盒的面膏拿了出来。
面膏盒子是郁当家用嫩竹子做出来的,小小的圆盒子,还用弯竹块做了些盖子,系上麻线,整盒面膏就做好了。郁桂舟解开了两盒,一盒乳白色的野玫瑰膏,一盒粉色的桃花膏,摆在摊子最前方,过路的人轻而易举就能见到这粉嫩透明的东西。
摆出来时就有不少姑娘妇人在张望,等见到里边的东西,心里也是微动,但就是没一个人开口,石奶奶也跟着在瞧,眼睛在那盒粉红的桃花膏上打转,高声问道“郁家小子,这是啥?”
郁桂舟正愁要不要吆喝呢,忙笑道“石奶奶,这是桃花面膏”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的就容易了,郁桂舟朝围拢的姑娘妇人们介绍了起来“各位姑娘,婶子,这是小子根据书上的配方做出来的玫瑰膏和桃花膏,涂在脸上可以润肤添白呢,一盒也不贵,只要三十个钱你就能带着它回家了”
“三十个钱还不贵?”
“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呢,这可是三十个大钱了”
“这玩意就是好看,都赶得上两斤肉了”
人群一阵咋舌,七嘴八舌的说开了,郁桂舟一直听她们开口,见她们嫌贵,但那眼珠子还一直在上头打转,心里门清,这是心动了,在给他压价呢。
郁当家本来是在角落里抽旱烟的,也被摊子上围着的人引了过去,脸上闪过一阵喜色,连丁氏也忍不住了,一担子菜也不想守了去卖面膏去。
郁桂舟把谢荣拉到了跟前,对石奶奶笑呵呵的说道“石奶奶,你看看我家小荣,和前些时候有何差别?”
石奶奶看着一阵点头“我说你家小媳妇怎么变了样子,原来是白了些”
要不是郁桂舟说这是谢荣,她还差点没认出来。这谢二房的姑娘人白了点,可比以前黑乎乎的一张脸看着顺眼多了,模样也多了几分秀气,能看出几分小姑娘的样子了。
谢荣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身子朝郁桂舟的方向近了些。郁桂舟在没人见着时轻轻拍了拍她安慰,转头就开始推销起来“我家娘子就是用的这玫瑰膏,就用了这一小盒,人也白了几分。婶子们可别嫌贵,谁不知道那镇上一盒面膏最便宜的都几百文,我这一盒虽然分量没它多,但是便宜啊,大家都能买得起”
他说的事实,知道实情的人也不好在还价,有那不差钱的,犹豫了一会还是咬咬牙买了一盒走。郁桂舟让谢荣把东西装好,递过去时还顺口道“这些面膏都是我娘子做的,婶子们用得好也可以直接去谢家村买,过些日子还有一个美白膏出来,都是用上好珍品研制的,用几次就能见效,就是价格稍微贵了点,有兴趣的姑娘婶子们也可以留意一下啊”
有人好奇的问道“小兄弟啥东西这般悬乎?”
郁桂舟笑了笑“这粉叫芙蓉膏,别的等出来了大家就知道了”
芙蓉膏,就是七白膏,郁桂舟特意换了个名儿。介绍到这儿,面膏也开始卖了,芙蓉膏也宣传了,郁桂舟就打算把摊子交给谢荣了,他今日来还另有目的呢,在说,他一个男的,混在一堆女人圈里太久也不像话。
等谢荣表示没问题后,郁桂舟还给石奶奶打了个招呼,让她帮忙照看下,这才照着脑子里的记忆前往书斋走去。
镇上这家书斋叫浮云斋,据说是府城的某个大家开的,书斋不大,一排一排的架子上书还挺多,靠在柜台的中年男子正撑着下巴打瞌睡,听到进来的脚步声,眼睛都不睁一下说着“看书自便,抄书登记,买书稍等”
这做生意的,可真够随性。
郁桂舟顺着接了一句“卖书呢?”
“卖书?”男子点了点脑袋,这才睁开了眼,打量了他一番,嘟囔着嘴“你要卖书?”
不是他看不起人,这少年才多大,就敢自称要卖书。有大儒称号吗?有桃花满天下的弟子吗?有功名在身吗?
什么都没有,不是来找浮云斋晦气?
郁桂舟认真点了点,从怀里随时拿出了一本三字经“掌柜的可以看看,我卖的不是什么经义论学,只是适合幼童启蒙的书籍”
中年男子板着脸,手一指“看到了吗,那柜子最后一层全是启蒙书,我这里多的是,都是县里的秀才公们写的”
郁桂舟沉默了一下,随即在男子不解的时候,在启蒙书的一层里随时拿了两本走了过来,搁在柜台上翻了翻,在盒上。
他微微一笑,笑里带着自信,把自己的书翻了翻,随手一指“确实是一样的启蒙书籍,但其中有最大的不同”
掌柜眼睑下垂,第一眼看到的是那清隽的字体,嘴角一撇。
这字也算得上秀丽大气,只是他这儿,比这字体更好的不是没有。
随后,他一愣,眉头一蹙,把台上的书拿了起来,翻了几页。
“原来如此”
掌柜把视线移到面前的年轻人身上,收回了一开始的轻视,反而约带着赞赏,应和着他口里的不同“少年真是有大才,这般独树一帜,令老夫也是焕然一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