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是后来的事了,目前胡原还在吭哧吭哧的用手机写稿,苏毫还试图教他怎么写。
罗天双手枕在脑后,舒适地靠在沙发上,想起好像挺久没见计木生了。
“你哥这次旅游是周游列国了吧?”他随口问了一句。苏毫怔了一会,仰头算时间,然后说:“真的,好久没消息了。”
“没消息?”罗天坐起来了,“没消息是什么意思,没跟你联系么?”
“没啊。”苏毫说,“一直没联系我。可能去了山里,信号不好吧。”
陆苗苗也坐起来了,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你也太不关心你哥了。”
“我哥那么厉害……”苏毫嗫嚅着,他这完全是对大哥的盲目崇拜。
“废话少说,看下他最后联系你是在哪儿?”
那还是在高铁上,半年前,给苏毫说他上车了,回来给他带特产。
之后就音信全无。
这妥妥的是失联啊。陆苗苗和罗天知道苏毫这人不能指望,让他守着书吧,他俩行动起来,通过各种关系去寻人。
首先是确定他有没真出国。出境记录确定是没有这么个人,苏毫说:“我哥也许不想花机票钱,自己飞过去了呢?”
被陆苗苗毫不留情地否定了。
“坐飞机听听音乐睡过去多舒服。到美国靠自己飞,你当你哥跟你一样二百五啊?”
“不是二百五,是以为计木生跟他一样穷惯了。”罗天说。
那基本上可以肯定计木生是出了什么事。但时间隔得太久,监控都调不出了,各地的妖怪也没见过他,事情一时陷入了僵局。直到蔡有贵找上门来。
蔡有贵显得气急败坏的,入秋的天气满头都是汗,大老远的行李箱也没一个,空着手就过来了,逮着苏毫就问:“还没计木生的消息?”
苏毫愣愣的,“没啊。我们不是正在找他么?”
蔡有贵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狠狠把桌子一拍:“他帮我们投资理财的钱呢!”
苏毫茫然地摇头,他不懂,全交给计木生去弄了。
罗天霍然站起,自己就做着理财的陆苗苗更是懂了,直接问:“你发现了什么?”
蔡有贵抹了一把汗,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计木生失踪这么久,蔡有贵的钱开始只拿了部分,后来见赚得不错起了贪心,慌称之前没信心,再添点,其实把存款都给他拿去炒股了,这心里就有点急。尤其是之前计木生告诉他买了一支股票,而最近这股票跌得有点狠。
蔡有贵就想上计木生的帐号把这股先卖了,不管怎样先少点损失。
“□□在他那,我也拿不到钱,但少损失点也是好的。”蔡有贵说。
计木生换过一个笔记本电脑,淘汰下来的给苏毫用了一阵,因为键盘不太灵,打字不方便,苏毫还是用书吧的电脑妖顺手,就一直丢在家。前阵子蔡有贵让苏毫寄给了他。
果然那上面炒软软件没卸载,帐号有,把密码试出来就行。
当初计木生登陆的时候,蔡有贵也曾经在旁边看过,虽然没刻意记,但多少有点印象,硬是让他试出来了。
结果他就发现,帐号上已经没有股票也没有钱了!全都转入□□了!
“那是我准备开饭店的钱!全给他了!”蔡有贵毕竟是个妖,不是只有短短几十个春秋的人类,所以积蓄没了更多的是愤怒而不是心丧若死。
“我特么当他是大哥,他当我们是肥猪,宰了就跑!”蔡有贵怒气勃发,拍着桌子发誓找到他之后非生劈了他不可。
苏毫还没明白过来,陆苗苗若有所思,罗天也是震惊不已。
完全看不出来计木生是这种人啊。
这样的话恐怕蔡有贵和苏毫那点钱只是顺带的,他除了当会计,也帮人做理财,恐怕卷了不少钱玩失踪。
但是……他是妖啊,犯得着吗?
蔡有贵气乎乎地走了,又过了一天,苏毫好像才反应过来,瞪着空气说:“我大哥不是这样的。”
罗天同情地摸摸他头:“打击太大了。”
苏毫转向纸妖那里寻找同盟:“妹妹,大哥不是这种人。”
纸妖低低柔柔地说:“嗯,是这种妖。”
苏毫哭了。
他哭起来毫无形象,完全不像是他自诩的苏东坡用过的笔,眼泪糊了眼镜,摘下来随手擦得更糊,然后又糊了一脸。
陆苗苗都不忍心了,叹气,丢给他一包纸巾,跟罗天说:“所以我一直都拒绝帮外人理财。谁知道亲兄弟也算是外人呢。”
“我是你的内人。”罗天说。
苏毫恹恹了两天,又精神起来,天天趴在论坛和群里看,征集线索,拿着似是而非的线索一分析就是一天。
他仍然不信计木生卷了钱跑掉了。然而案子已经转到江天旺那里,陆苗苗去打听的,初步查下来,计木生在人类世界里当会计,给妖怪们做理财也有很多年了。现在统计的金额跟那些真正的私募基金比起来不算多,但也有一千多万。
“真要说为这笔钱跑了好像也不值。”江天旺在微信上跟陆苗苗讨论,“现在一方面在查他的下落,一方面在查他之前是不是遇到什么事要一走了之。”
☆、苏毫失踪
查来查去,计木生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失踪的这半年里,没有人或者妖怪见过他。江天旺还查了他的□□,发现从股市里转入的那一千多万全部在,没有取出。
“现在还在盯着他的卡,希望他什么时候能来取。但短时间内希望不大。”他说。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如果在大家没发现的时候取了钱跑路,这是被发现的可能性最小的时候。当时不取,到大家发现他失踪了,混迹人间多年的妖怪都知道,这时候肯定会被盯上。
要么一忍忍上十几年等待风头过去,要么就是计木生自己出了什么意外。
罗天在书吧讨论这案子时这样判断,他也是看过多年美剧刑侦案的人。
苏毫听得脸色发白,现在挂在嘴边的变成了两句话。
“我哥不是这种人。”
“我哥不会出事的!”
陆苗苗拍他肩,打碎他的妄想,“你要有心理准备,你哥出事的可能性比较大。”
其实这种情况,没准是先卷了钱准备跑,结果遭报应了,还没取钱,先出了意外。
但这个可能性就不说了,苏毫受的打击也够大了。
但是他们没想到,受到打击的苏毫,行动力都变得不像一个宅妖了。
这天上午,罗天开车带着苗苗到书吧的时候,门还没有开。
“奇怪。”罗天去停车,陆苗苗去开门。等罗天到的时候,只见陆苗苗脸色很不好的站在书吧里,而胡原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八哥在笼子里叫:“找大哥,找大哥。”
罗天去推了一把胡原,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用叫他了,他应该是被下药了。”陆苗苗冷笑着,“苏毫这本事见长啊。”
苏毫留了张纸条:“我带妹妹去找大哥了。”
罗天一抬头,果然挂墙上的画也没了。
“他去找计木生还带上纸妖干嘛,这下好,还顺带一个方山山!”罗天也气急了,方毫自己就是个有点呆的宅妖,出门不丢了自己就不错了。纸妖和方山山都是长年不出门的,三个凑一块都顶不上一个计木生。这自己走丢就算了,真让他们找到什么线索摸去了才叫糟。
陆苗苗抿着嘴在思索,半晌才道:“他为什么带上纸妖呢?”
嗯?苗苗重复一遍是什么意思?罗天一愣。
他是替他们着急,担心纸妖被他带出去三个妖一起出事。
但苗苗这个样子,似乎是……
“莫非有什么原因?”他问。
陆苗苗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妖开了灵智之后虽然起初浑噩,但也有本能的觉醒,会知道要修炼,也会知道一些与自身有关的特别窍门。我总觉得他要找计木生,却把纸妖也带上,或许两者有关联。”
但这样似乎也不对,罗天最疑惑的是,如果他们同源而出的兄妹之间有感应,为什么之前没有想起来,也不同他们说呢?
“怕我们抓计木生呗。”陆苗苗白他,“你是不是傻啊。”
真是好久没听见苗苗这么说他了,罗天还有点怀念。
陆苗苗拍电脑妖:“你整天在这,有没听到苏毫跟纸妖说什么?”
电脑妖不满的晃着显示器躲猫爪,“别拍我头……看你说的,我在这又不是给你看门的,我要玩游戏……他好像接过电话,我这边忙着指挥打副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有电话?罗天给江天旺消息,请他查一查谁跟苏毫通话了。
这时候,胡原才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睡醒了。
“我怎么有点头昏?”
“苏毫给你下药你都能中,牛。”陆苗苗给出一个大拇指,点赞。
“啥,他给我下药作啥,他想要我的狐皮?”胡原还没搞清楚状况。昨天苏毫还教他网文怎么写,怎么就给他下药了?
陆苗苗也懒得给他解释,一拽衣领,把胡原拖到卫生间,用自来水洗了个头,让他清醒了。
“行了,现在回忆一下,苏毫这几天有没接过什么电话,说什么了?”
胡原抹着水,气鼓鼓的。
“没有!”
“好好想!”陆苗苗撸袖子。
胡原瘪下去了,好好想了一会,小声说:“没有。”
他每天除了打扫一下卫生,喂喂猫,其他时候都捧着手机截着耳机,苏毫不凑到跟前来喊他,他都听不见,更不要说不关他事的接电话了。
真是……一个顶用的都没有,陆苗苗怒。
还没等他发火,门口一个小孩子哭唧唧地叫:“姐姐,我要姐姐。”
正是方山山。
开出租车的司机大叔把他抱进来,问:“这孩子是你们家的吧,大早上的怎么把孩子一个人丢车站了。孩子一直哭着要找姐姐,说住在这。你是他姐姐么?”
罗天大喜,先把方山山接过来,对司机大叔感激不尽,陆苗苗先拿了一瓶饮料给大叔,然后道:“麻烦您了,我是他姐的朋友,他姐最近这阵子带他住我这,今天早上去赶车,可能把山山弄丢了,我现在就联系她。真是谢谢您了。”
司机大叔还有点警觉,问方山山:“你认识这个阿姨吗?”
方山山一边哭一边点头,司机大叔这才放心,又念叨了几句,让他们好好说说丢孩子的姐姐,这才拿了车费离开。
方山山哭得眼泪鼻涕一脸,他自有意识以来第一回跟纸妖分开,又被陌生人送回,吓得整个妖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陆苗苗可不会安慰小孩,罗天只好亲自上阵,又哄又劝,给他洗干净手脸,拍了半天,方山山才一抽一抽地说出自己的经历。
他睡醒的时候,眼前黑暗一片,好像又回到被收藏在箱子里的岁月。那时候长年这样,也习惯了,但现在可不行。
方山山那时候急了,不过熟悉的气息让他知道纸姐姐也在,所以没大声嚷嚷,也没乱动,而是悄声问:“姐姐,出什么事了?”
纸妖叫他不要出声,悄悄地遁走,回书吧找陆苗苗。
“你姐说了什么没有?”陆苗苗问。
“姐姐叫我小心点不要被发现。”方山山这里的情报也有限,也就知道了苏毫是坐高铁走的——相当于废话。
连往哪里去都不知道,他遁出来还算聪明,在卫生间现身走出来,然后就不知所措了,想起他纸姐姐没了就开始哭,一边走一边哭,在路边被司机捡到,送了回来。
陆苗苗叹了口气,这一屋子妖怪,全是废物!
嗯,除了她自己。
苏毫出乎意料的能耐,江天旺这边追踪很快就断了线。能查出他高铁的路线,但是下了车之后就不见人了。
去的地方是个完全看不出奇怪之处的城市,江天旺查了一阵之后给他们来消息。
“那边就是个障眼法,从那脱身又往别处去了。他真是苏毫?平常听你们说起来的样子,不太像。”
像个有经验的老手,这句话江天旺没说。
说出来就是质疑陆苗苗的看人眼光了,江天旺挺明智的,这时候不往枪口上撞。
“废物,都是废物。”最近陆苗苗是每天散发低气压,胡原在那捧着手机码字,她都嫌他碍事。
电脑妖的网线都被她拔了,也不敢跟她理论,天天玩自带的扫雷,还求罗天帮他下个单机游戏拷过来。
只有罗天还敢撩猫,撩完了摸摸毛,也就好了。
但是现在罗天到外面给陆苗苗买零食去了,书吧里就没人敢吭声了。
这里的下午静悄悄。
只有一个呆妖敢开口。
“哥,哥,哥。”八哥吉利叫。
陆苗苗的眼刀也不管用,买了一袋零食回来的罗天赶紧放下袋子去拍笼子。
“安静点啊吉利。”
“哥,哥。”吉利继续叫。
罗天摊了摊手,无奈。
“算了算了,让他叫吧。本来就呆。”陆苗苗拆妙脆角,咔嚓一声,袋子整个撕成了两半。
胡原把头深深地埋在手机里,抬也不敢抬。
这个猫太可怕了,千万不要看见我。
电脑妖把单机游戏也给关了,万一让看见……他可不想被徒手拆电脑。
就是方山山也乖乖的写作业,这个姐姐一点也没有他纸姐姐温柔可亲,纸姐姐什么时候才回来。
他趴下来悄悄擦眼泪。
吉利对此浑然不觉,依旧欢快地跳来跳去,又叫了起来。
“我知道,哥。我知道,哥。”
陆苗苗忽然站了起来,胡原在手机后面偷偷露眼看,电脑妖假正经的打开一本辅导书的电子版,实际上也在用摄像头偷看。
要手撕活鸟了吧?
罗天站在笼子边若有所思,与走过来的陆苗苗对视,异口同声吐出一个词。
“哥?”
苏毫只有两个哥,一个计木生,一个蔡有贵。
计木生联系他了?
可惜再怎么逗,这呆鸟也就会重复几句,然后就歪着脑袋看他们。
陆苗苗也不能真撕了他,只好问方山山:“你在这就没听见他跟人说话么?”
方山山下意识地拉过书本挡在面前,“我在画里学习的时候,纸姐姐为了让我专心,都不让我听见外面声音的。”
以前也不这样,最近外面胡原跟苏毫老是在讨论写文的事,石犀有时候来玩也会加入,有点吵。纸妖怕方山山分心,就把他们给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