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苗苗故事里那个人，是写诗的吧。罗天恍惚地想。
他又想起听到的那个八卦，就跟陆苗苗讲了，陆苗苗哼了一声。
“我就算被包养，那也是没化形时候的事了。那时候，人还不是争着要包养我。”她仰着头，下巴上都带着不可一世。
罗天想了想那天看到的她的原形，虽然不是什么名种，但雪白可爱，相信她不是吹牛。
“走了走了，车来了。”叫的滴滴打车到了，陆苗苗钻进车里，又伸出头跟罗天说，“你买个车吧，我不喜欢开车，你有车我们出去方便。”
“呃……好。”罗天下意识应了，等车开走了才觉得哪里怪怪的。
陆苗苗还真不知道客气怎么写啊。
司机开着车把客人送回家，给老婆发微信：“现在的小年轻啊。”
☆、恋爱脑白素素
作为有特殊能力的家族，罗天家里低调地有钱。本来刚上班，罗天没急着买车，但既然有需要，买也就买了。
但买了也没怎么用上。这份工作悠闲的时候是真悠闲，足足三个月了，罗天仍然没接到任务，也没找到新目标。从夏到秋，每天不是在家上网，就是到书吧看看报纸杂志上上网。
房源和工作信息也积累了许多，存在笔记本里。罗天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可以搞个兼职，当中介。
白素素的白连衣裙也换成了白大衣，与孟冬的恋爱似乎渐入佳境。想来也是，一个读到博士仍然没女朋友的单身狗，被这么个漂亮姑娘追求，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有个不太好的后遗症。
陆苗苗这天把白素素留下来专门说了。
“你用半年时间学到初中教材。这又是三个月了，你看看，虎威都快赶上你了。”她拎着初中教材严肃地说。
老鼠姑娘自从发现男神并不要求另一半有博士水平之后，学习的心思就淡了。
虎威还说了两句公道话：“一年级到六年级的不难，学得快，初中的就难了，不好比。”
陆苗苗没好气地把书一拍：“那也得学。要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才开始培训专业技能，学不成就回山里去！”
她把猫眼一瞪，“别想在我这混一辈子。”
虎威没什么，白素素那可能有点种族压制的特效，平时不见什么，这时候都快缩成一团了，哭唧唧地求饶。
罗天咳嗽了一声，劝她：“苗苗说得没错，你被遣返回去，跟孟冬可就再也见不到了，你自己想想？”
白素素大力点头，“我好好学。”
“还有啊，他现在跟你正蜜里调油，不在乎你只有初中学历。但是他爸妈呢？”罗天发现妖对人还是不了解，至少陆苗苗就没从这个角度来提醒白素素。
“你现在跟他说你只有初中学历，当服务员打工，他养得起你觉得不在乎。可是他爸妈可接受不了博士儿子找一个初中学历对象——而且你连初中学历都没有。”罗天毫不留情地揭露人类社会的现实，听得白素素一哆嗦，抓紧了那本学了一半的初二数学教材。
陆苗苗居然也叹了口气，很是哀伤。
“没错，人类讲孝道，就算你的许仙跟你是真爱，他妈妈不喜欢你，你们也长不了。”
这口气，过来人啊。罗天脑补了一只猫妖的爱情故事，突然也有点哀伤。
从此以后那个勤奋好学的白素素又回来了，手不释卷。
不过她理科真有点差，初中教材没多大问题，高中的就不行了。不过不太要紧，给她补发了初中□□之后，陆苗苗就给她安排学技能了。
只不过被罗天提醒之后，白素素就有了危机感，至少要给自己弄个大专文凭才行。所以她选了文科，继续苦读。
另外虎威也挺让罗天意外的，看他长得仿佛脑袋里都是肌肉的样子，不想还很会读书，除了英语混了一口大碴子味让人听不懂之外，其他各科分数不高不低，非常均衡，学到高中课本了也不觉得特别难。看样子再学上一年，成绩达到花钱的本三应该可以。
当然上不上是随便他们，自学的话，中心会组织考试，只要通过了，文凭自然会给他们。想去上大学体验人生，也没人拦着。
罗天也是挺羡慕的，这些修炼成形的妖怪，学习起来跟开挂似的，只有天生擅长不擅长的区别，只要是擅长的，一年半载就学会了他辛辛苦苦读了三四年的书。
不过当他半开玩笑的吐露这种羡慕嫉妒恨时，虎威惊讶地嚷嚷起来：“是我们羡慕你们才对吧。什么都不做就能有个人身，多好啊。我学得再快，这不也都是你们人写出来的嘛！”
不期然地，罗天想起陆苗苗那天说的话。
“人真是天生的福气，天生的灵气，造得出这样的繁华盛景，写得出那样的锦绣文章。”
原来，他也是被羡慕着的啊。
外面下着雨，白素素没有去约会，在看书。陆苗苗像顾客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又拿着诗集在读。
罗天最近也不知不觉地读上了诗集，开始还有点看不进去，渐渐却也融入了书吧的氛围，往往一读就半个下午。
从早上就开始下，也没有避雨的进来，店里静悄悄的。
虎威趴在门口发了会呆，看到有只狗淋得湿透，跑过来避雨。他也闲得慌，隔着门对它发出了小声的虎吼。
那狗本来甩了水趴着，被这一吼吼得站起来四处警觉地望，虎威咧开嘴笑了。
真有趣，它一定在想明明只有猫，怎么会有虎吼。他想。
那狗四处望了一圈，没看到可疑对象，又趴下了。虎威又吼了一声，又把它吼起来了。
陆苗苗注意到这里，站起来，罗天也看了过去。白素素还在看书。
陆苗苗过去打开了门，温声道：“进来吧。”又叫罗天，“去对面买点吃的。”
罗天应了一声，下意识就开了天眼去看。
果然是只狗妖。
陆苗苗不是喜欢多管闲心爱心泛滥的猫，她会多事，是因为这是她的工作范围。她看到了妖气。
但这个妖似乎是机缘巧合开了智，修为非常浅，根本不能化形，对着一干妖怪同类还抱有十二万分的警惕，反而对罗天这个人类比较友善，嗅了嗅他的味道之后，吃了他买来的食物。
“这不是山里来的，是被人养的。”陆苗苗下了断言。
“真可怜，是不是被主人抛弃了。”罗天拿毛巾给它擦着毛，怜悯地说。
狗妖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叫了一声，挣脱了他的手，跑到了一边。
罗天拿毛巾的手僵在了空中。
“哈哈哈哈，你说他主人，他生气了。”陆苗苗一点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罗天悻悻地放下手，他又没说什么。
这狗身上脏兮兮，瘦巴巴，一看就是流浪狗，不是被主人抛弃的，还会是什么呢？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一个妖怪，混到这样也是够可怜的了。罗天宽宏大量，不跟他计较。
☆、黑毛北极熊
书吧于是又多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妖。罗天从他脖子上挂的牌子上知道了他的名字，丁小宝。
所以他猜测原主人姓丁，是女孩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反正他是不能想象一个男的给宠物狗起名叫小宝。
丁小宝也不是什么名种狗，看样子是不知道混了多少血统的串串，个头不大，每天趴在门口盯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苗苗打发罗天去请示王主任，这没化形成人的狗妖算不算他们的工作范围。
罗天说：“原来你还不确定，这就先管上了？看不出来这么热心啊。”
陆苗苗说：“我忧国忧民不行么。”
请示结果，王主任说可管可不管，既然留了就管着呗。
陆苗苗使了点手段，罗天看得出来，丁小宝一开始是不想留下的，吃饱了就想走，结果走不出去，只好忧郁地趴在门口看外面。
罗天还发现陆苗苗大概真的是比较厉害的妖，她的妖气藏得很严实，原形也是。他后来开天眼都看不出来了，那天大概是特意露给他看。
虎威和白素素八成也被她教过，因为现在他看虎威也看不出来。
罗天在笔记上记下一个新闻概要。他这个小本子上已经记了不少类似的事，不过经过实地调查后又一一划去。
今天记下的也是个动物园。Z市动物园里的北极熊出现怪病，身上不时长出黑毛，还没等兽医检查，黑毛又消失了。
这点异状比起他划掉的那些可谓极不起眼，罗天已经做好了又空走一趟的准备。
陆苗苗现在不是每趟都和他一起去了，多数还是留守在店里。
“第一次是我带新人，本来我们任务就有分工的。”她在书吧里添了一排沙发，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和一只花猫一起蜷在沙发上，浑身透着“不想出门想睡觉”的气息。
最后罗天就自己去了。
这次罗天也就意思意思，问了一句。
陆苗苗却轻盈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说：“去呀，为什么不去？”
猫这种生物，真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罗天想，应该再发明一个成语：动如狸猫静若懒猫。
这次的车程略长，到了之后就先去了酒店休息。让罗天尴尬的是，他订的两间房让陆苗苗退了，只订了一间房。幸好床有两张。
“王主任说最近报销得太多，再这样要被查帐了，现在只报销一间房。”陆苗苗还有批评他的意思，“你空跑的次数太多了。”
罗天有点沮丧，他记下那些新闻的时候，确实觉得很可疑啊。
还有，他可以自己花钱订一间的嘛，没必要这么省。
“没事，新手就这样。其实你可以跟我一样，找点副业，经费不够就自己出来啊，用出差的名义旅游，虽然要自己花钱，也是挺爽的。对吧？”陆苗苗对着镜子卸妆，声音隔着卫生间的门传出来。
“开书吧吗？不亏钱就不错了吧。”罗天现在跟陆苗苗已经算熟人了，可以开开这样的玩笑。
“书吧是我的理想，不靠它赚钱。”哗哗的水声做伴奏，让罗天弄不清楚是真心话还是开玩笑。
“那你干嘛不让我再订一间房？”他提高声音问。
陆苗苗关了水，出来拿衣服准备洗澡，闻言只用看傻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能用公费还自费，你是不是傻？”
罗天败了，陆小姐的逻辑他不懂。
其实也挺简单的，后来他有点明白了。当陆苗苗抱着被子嫌被子，怀念她当初被人抱着睡觉的温暖时，罗天翻了个身，在被子里给自己一巴掌。
“你是不是傻，人家是猫。”
这是他们还不够熟。再熟，没准猫小姐两张床也不要了，直接变回原形把你当床。
陆苗苗其实还是挺矜持的，基于一个受过培训的妖的自觉，在生人面前她完全符合一个人类女性的表现。
但是在知道根底的人面前就无所谓了，就像罗天刚想通的，她是猫，又不是人，跟同事出差订一个房间算什么事。
但是第二天罗天还是忍不住问她了。
“前一任出差的时候也订一间房么？”
陆苗苗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那时候经费多……不多也不成，我情愿自己花钱。”
那个邋遢大叔，她才不要跟他住一起。
动物园北极熊馆，陆苗苗一来就盯上了一只，越看眉毛越往上挑，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罗天就知道目标是这个了，他要多费一道手脚，捏诀施法开天眼，望过去，原以为会通过妖气看出藏身于此的北极熊妖，不想这一看也是和陆苗苗一样，眉毛不由自主地挑高。
他看见了什么？居然看见北极熊馆里，一只黑毛的大狗熊！
罗天震得连天眼效果都过了还在盯着那只“北极熊”看。陆苗苗撞了撞他：“挺有意思的吧。”
“人才。”罗天憋出一句，“现在怎么办？”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公职？”陆苗苗也盯着那头熊妖，还在笑，弄得罗天搞不清她是不是也在笑自己。
他们拿着介绍信去找园长，把还弄不清楚状况，正在睡觉的“北极熊”拖走了。
车是借的动物园的，不急着还，陆苗苗居然还有大车的驾照，看来她是真的不喜欢开车，不是不会开。
把车开到郊区在路边停下，罗天和陆苗苗跟“北极熊”面对面了。
陆苗苗面无表情地坐下，还没开口，噗地就笑出来了。
“不行了，实在忍不住，这位熊兄你还是快点变成人形吧哈哈哈哈哈。”
北极熊那张熊脸上露出一个惊愕的神色，这下不再装了，变成一个跟虎威有一比的汉子，有点憨地挠着头，问：“你们是来抓我的道士吗？”
“他是道士，我是猫。”陆苗苗总算停了笑。罗天一看那熊一幅要跑的样子，急忙跟着补充：“我们不是来抓你的。”
其实也算，如果他反抗的话，但是先把熊安抚下来再说嘛。
这位熊兄果然是有点憨的，听了罗天的话真的不跑了。
“罗天你跟他解释，我先把车开回去。”陆苗苗吩咐，“还有你快点把不同的驾照都考了，最好上得了天下得了海，你年纪这么小，我们有得合作呢。”
“这是让我十项全能的节奏？”罗天吐槽，但心里并不觉得为难，反觉得十分有意思。
☆、爱吃鱼的熊小鱼
这趟回去的车上人太多，不方便聊天，直到把黑熊老兄带回虎威住的屋，才算能好好互相介绍一下情况。
黑熊的名字又让陆苗苗笑了半天，他叫熊小鱼，因为他喜欢吃鱼，给自己起名时就叫了这个。
“改一个吧。”陆苗苗正色说，然后继续笑。
熊小鱼有点憨，也比较一根筋，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名字，最后中心给他办的身份证上也只好随他的意，写上了熊小鱼三字，配上了熊小鱼有点憨的脸，还挺搭的。
是了，熊小鱼虽然看起来跟虎威有一比，但配上他的憨脸，看上去其实挺好欺负的。
一聊之下，果然如此。
“我山里有个前辈，回来跟我说，山外面有更多的鱼，有钱什么时候都能吃到。还有蜂蜜，想吃就能买。”他用肥厚的手掌擦着眼角的泪花，委屈地说，“可是我问他怎么才有钱，他不告诉我。”
所以熊小鱼自己下了山之后，为了赚钱吃过不少亏。
他去搬过砖，但是运气不好，被欠工资。
熊小鱼力气很大，他的另一个前辈告诫过他，遇到人类不要对他们动手，人类很弱，他轻轻一碰就会死掉，到时候会有道士来收了他，就再也不能吃鱼了。
于是熊小鱼下山之后谨小慎微，打不还手，生怕天降道士把他给收了。
被欠了工资也不敢去闹，其他人看他人傻力气大，撺掇他去他也不敢，只能不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