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话音刚落,眼前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陶人老兄的脑袋竟然点了一下。
在点了第一下后,他又点了第二下。
“这,这……”他瞪大眼睛:“妈妈,他点头了。”
而且点了两下啊!
第一下是说,他听懂了?
第二下是说,他愿意遵守?
“妈妈,他能听懂我们说话哎!”宋冬松简直要兴奋了。
“是啊,他能听懂!”宋益珊欣慰地长出了一口气。
忽然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宋益珊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陶人“儿子”:“你如果真是我的陶人变的,那应该没名字吧?我先给你起个名字吧。你是陶人变的,又是我捏出来的,自然该跟着我姓,不如就叫宋阿陶吧,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陶人老兄不说话。
宋益珊自顾自地说:“沉默既认同,那我就叫你阿陶了。”
“阿陶,现在我们先回家。回家后,我看看你的伤口。”
刚刚被起了名字的阿陶,依然是用那双仿佛永远不会移开的眼眸,安静地凝视着宋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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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车子终于到了“宋氏陶吧”。
这是一个两层自建小楼,前面是门面,一个黑色的“宋氏陶吧”的名字经过了多年风吹雨打早已经有些褪色了。小楼后面是一排平房,正是宋益珊和儿子的住处。
宋益珊望着熟悉的家门,松了口气,将车子驶入了院子。
飒飒秋雨中,不大的小院地面已经湿漉漉的,院中几棵梧桐树正是落叶的时候,半黄不枯的梧桐叶黏在地砖上。
她带着儿子,下车。
因为后车厢还放着一些零食,她先绕到后车厢去拿。
可是就在她往车后面走的时候,坐在后排座位的阿陶却走下了车,来到了她身边。
他做这些动作的速度,僵硬,刻板,却迅速,就好像一个机械人在按照程序规定完成指定动作。
当宋益珊反应过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的阿陶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你——”她仰起脸望着他,刚要说什么,谁知道她的手就被握住了。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
她一愣。
他的手就好像铁钳子一样,握住她的手,怎么挣都挣不脱的那种。
不算疼,不过很不舒服。
“你……你要做什么?”她有些惊恐地望着他。
“放开我妈妈!”宋冬松一看,也吓到了,连忙跑过来:“你要对我妈妈做什么?”
说着这话,他还摆开了架势,随时准备攻向陶人老兄。
可是阿陶根本不为所动,他好像根本没看到宋冬松,他幽深的眼睛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倒影——宋益珊。
他凝视着宋益珊,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神情中隐隐露出了委屈和不舍。
宋益珊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一时之间,心都要化开了。
这样一个诡异的男人,竟然有一双仿佛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清冷到没有温度,却澄澈到几乎美丽。
他像个孩子一样望着自己,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仿佛唯恐一松开手,自己就把他抛弃了。
宋益珊倒吸一口凉气,扭过脸去,咬牙对依然攥着零食袋,对着阿陶就要展开攻击的儿子说:“没事,别打。”
“妈妈?”宋冬松疑惑地看向妈妈。
“你放开我,要不然我儿子要砸你了。”她没理会儿子,转过头试图和阿陶沟通。
可是他却置若罔闻,倔强地微微抿起唇,握着她手的那双手更用了几分力气。
宋益珊盯着陶人阿陶,不知道为啥从他那丝毫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她仿佛看到了一丝耍赖的意味。
哎……
宋益珊叹了口气。
这真是她捏出来的陶人吗?
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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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宋益珊,就这么被阿陶一直握着手。
三个人,一男一女,紧握着手,一副仿佛情深义重的样子,旁边一个七岁的小孩吭哧吭哧地拎着个大零食袋子,这怎么看怎么不像话啊。
宋益珊想哭,不过忍住了。
到了门前,宋益珊伸手就要拿钥匙。
可是她一只手无法拉开拉链。
“你放开我,我拿钥匙。”
阿陶依然沉默似金。
宋益珊哭笑不得:“宋冬松,拿钥匙。”
宋冬松认命地将零食袋子扔一旁,从妈妈小包里开始掏啊掏,掏出来了钥匙去开门。
“你得放开我,要不然我什么都干不了。”宋益珊无奈地劝说阿陶。
“我得赶紧上厕所,我尿急。”宋益珊无可奈何。
“我不会跑的,真的,我发誓!”宋益珊就差把心掏出来了。
可是阿陶根本充耳不闻,他就是专注地凝视着宋益珊,一只手固执地握着她的手。
无论宋益珊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
到了最后,宋益珊恨不得直接给他一个耳刮子。
然而想起那个忽然摔倒在地上的郝信昌,她到底是没敢。
这个陶人儿子,还是不要得罪得好。
于是接下来,宋益珊用难以描述的方式解决了自己的个人问题后,她无力地瘫倒在了沙发上。
仰脸看着那个笔直地挺立在自己面前,却依然伸长手固执地握着自己手的男人,她长叹口气:“阿陶,我要告诉你,你是一个陶人,是我一手捏出来的,我就是你的上帝,就是你的女娲,就是你的创造者,当然了,你也可以叫我妈妈。”
阿陶眉毛动了动,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露出一丝疑惑。
尽管那丝疑惑很是清浅,宋益珊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点神情上的变化。
她精神为之一振:“我会慢慢地教你,怎么当一个正常的人,你想不想学?你如果想学,就点头。如果不想学,就摇头。”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如果敢给她摇头,她直接把他扔大街上去。
阿陶微微垂下头,望着半躺在沙发上的女人。
黑亮的长发,期盼的眼神,泛着莹润光泽的唇。
他拧眉,神情中出现一丝困惑。
“你不想学?”宋益珊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对他凶。
阿陶犹豫了下,脑袋轻微地上下摆动。
这是点头!
宋益珊满意地笑了笑:“首先呢,你叫阿陶,我是你的创造者,随便你叫我什么吧,叫妈妈?”
妈妈?
抬眼看着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她连忙摇头:“算了,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孩子,你叫我上帝,女神,女娲,都行!”
阿陶困惑地望着宋益珊,半响后,又点头。
“看来你是觉得我可以当上帝女神女娲了,太好了。既然你认为我是你的上帝女神女娲,那现在我说的,你总该听着是不是?那我们就约法三章吧,我必须重新再强调一遍,我要给你立点规矩,你必须遵从,要不然我就把你扔到厕所里熏臭你。”
阿陶幽深的眼睛安静地望着宋益珊,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宋益珊更加满意了。
“你出现得实在太奇怪了,无论你是不是我的陶人变的,也无论你是人是鬼,都无法否认的是,你非常古怪。首先呢,你的力气非常大,行动起来速度也很快,看起来很有破坏力。这样,我就必须对你提出第一个条件,我必须再次重申,你绝对不能伤害任何人,无论是我,还是宋冬松,还是外面的其他任何人,你都不能因为一时的不高兴而伤害到任何人,听明白了吗?”
阿陶皱眉,看样子仿佛在沉思。
宋益珊耐心地等着。
她看出来了,自己说的任何话,其实阿陶都能听进去,就看他愿不愿意听。
他不愿意听的,完全可以当耳边风。他愿意听的,才可能认真考虑,甚至给你一个反应。
过了好久后,阿陶终于点头。
宋益珊松了口气。
她是有些害怕这个男人的,怕谁无意中惹他了,他就像刚才对付郝信昌一样来一个摔倒。
这出手没轻没重的,会死人的。
当然她更怕阿陶会对付她的亲亲好儿子宋冬松。
“宋冬松,那是我儿子,你永远不能伤害到他,知道吗?”宋益珊一脸严肃,再次强调。
阿陶这次没犹豫,快速地点了点头。
宋益珊是彻底放心了。
她可以感觉到,阿陶应该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既然点头了,那就不会有问题。
“第二件事呢,你以后慢慢地要学习说话,会我们的语言,也要学着做点其他事情。因为我不是你妈妈,不可能管你一辈子。就算宋冬松是我儿子,我也是暂时养着他,等他长大一些,我就会把他赶出去自力更生了。所以你必须学会一些作为人的技能。”
作为一个陶人,他只需要负责惟妙惟肖就可以了,可是作为真正的人,那要会的就多了。
赶出去?
阿陶皱眉,黑眸中浮现出委屈和不满。
好在现在宋益珊已经能很好地捕捉到他的情绪了,感觉到他那丝委屈,她连忙安抚说:“别怕,只要你听话,乖乖地学习我要你学习的,我不会赶你走的!我发誓!”
阿陶眼中的委屈和不满渐渐消散,取而代之是思索的神情。
“如果你不好好学习,我就只能把你放到一边,继续当个陶人了?”宋益珊大起胆子威胁。
阿陶低头,沉默了片刻,最后终于点头。
“太好了!既然你已经同意了,那我们接下来有许多事需要学习,比如语言,比如日常家务,比如认字,当然了,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你必须学会,你知道是什么吗?”
阿陶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只见她一张小脸光彩动人,满眼是不怀好意的笑。
“妈妈,你现在的样子像是一个诱哄小盆友的人贩子!”旁边正在厨房里奋战做饭的宋冬松路过客厅,顺口来了一句。
“住口。”宋益珊瞪了儿子一眼。
“我不打扰你,你继续!”儿子赶紧滚回厨房去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第一需要学会的是什么事吗?”
阿陶认真地望着宋益珊。
宋益珊笑了笑,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阿陶的手,骨节分明,手指头很长,白亮,泛着光泽,这一看就是一双保养得很好的手。
或许是因为他是陶人变成的,而这只陶人的手显然是没做过任何粗活的,所以才会有一双这么好看干净的手。
而现在,这双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那种力道,像是被一个铁钳子夹住了,怎么都挣不脱。
“第一件事,自然是放开我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依然是100红包。前三章还没发,晚上回来,四章一起发。
第5章
“第一件事,自然是放开我的手。”
这话一出,阿陶的眉毛轻轻皱了下。
宋益珊自然感觉到了他的不悦,笑颜如花地解释说:“你看,家里只有你,我,和宋冬松。你的身材来看,也是个成年人,而我呢,我是宋冬松的妈妈。我们两个都是大人了,只有宋冬松是个七岁的小孩,你忍心让一个七岁的小孩去给我们两个大人做饭吗?”
阿陶依然皱眉望着宋益珊。
宋益珊无奈,继续解释说:“你这样攥着我,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你放开我,我才能继续刷牙洗脸护肤做饭吃饭上床睡觉,听明白了吗?”
阿陶一脸茫然地望着宋益珊,脑门上写着大大地三个字:不明白。
宋益珊有些抓狂了,她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现在,马上,你放开我!你再这么抓下去,我爪子都要废掉了你知道吗?”
废掉?
阿陶更加茫然,疑惑地低头看看宋益珊和自己的手。
宋益珊忽然想哭了:“好疼啊,我的手好疼,疼死了!”
阿陶凝视着泫然欲泣的宋益珊。
她好难过的样子。
阿陶黑眸中透出一丝慌乱。
宋益珊无奈地想落泪:“我怎么这么倒霉,我为什么没事非要捏了一个陶人……”
她哭了。
阿陶神情中流露出不知所措。
“好疼啊,你把我的手捏得好疼!”宋益珊无奈地咬牙切齿。
“我的手就要废掉了!”宋益珊真得要哭了。
“妈妈,他已经放开你了啊。”宋冬松的声音传来。
“没——”她正要开口,猛然间才发现,咦,自由了。
低头看过去,真的,他早已经放开自己了。
放开自己的他,正忧郁地望着自己。
一双黑眸,仿佛盛满了难过。
他难过,他竟然还难过?
宋益珊有苦说不出,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天底下怎么可以有这么虚伪的人,他把自己手都捏红了,竟然还一脸受尽委屈的样子?
宋益珊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最后只好来了一句:“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谁让她好死不死没事捏了一个身强体健的陶人呢!
都怪她,没事捏什么陶人!
得了自由的宋益珊,接过宋冬松手中的勺子,准备去厨房做饭。
谁知道她刚走到厨房,就见阿陶也马上紧跟着她来到了厨房。
她一边剁剁剁,一边没好气地问:“你过来做什么?你又不会做饭。”
阿陶黑色的双眸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委屈,他平静地凝视着她,好看的眉眼中带着固执,紧抿起的薄唇透着倔强。
“看什么看,再看,直接把你扔到下水沟里去!”她凶巴巴地说。
阿陶这次没有难过,也没有不悦,只是平静地站在门框旁。
宋益珊再次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我在做饭,你先回去洗个澡吧,等下吃饭。”
阿陶根本动都不动,只是用那平静又固执,仿佛一千年一万年都无法移开的眼神看着宋益珊。
“你受伤了,让宋冬松给你处理下伤口吧。”
“你能洗澡吗,你需要处理伤口吗?”
宋益珊忽然想起来,如果他真是她的陶人变的,而且还是一个没有经过烧制的陶人,那么他必然怕水。
“你如果不敢洗澡的话,那先处理伤口,我给你弄点泥来?”
弄点泥,修修补补,是这样吧?
阿陶没有言语,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宋益珊再次觉得好无奈。
她打算长长地再次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