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凝一直陪在南宫烨的身边,过了许久,刘睿偷偷走到养心殿门口,轻咳了一声。
苏婉凝便起身走了出去,便看到朝中众位大臣已经站在了养心殿的门口,苏婉凝略微一惊,下意识的看着刘睿一眼。
刘睿走到苏婉凝身前,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主子,奴才方才去了朝堂,让苏丞相将圣旨偷拿了出来,现在已被奴才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苏婉凝看着站在台阶下的众位大臣,便问道,“这些大臣是怎么回事?”
刘睿回道,“众位大臣得知陛下哑了,便按耐不住的都来了。”
苏婉凝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正了正身子,问向众位大臣,“不知各位朝臣前来所谓何事?”
御史大夫这时走上前,言道,“臣等听说陛下失声,特前来探望。”
苏婉凝眉目肃然着,“陛下如今需要静养,你们这兴师动众的,岂不是扰了陛下清净?”
“陛下如今身体每况愈下,臣等惶恐难安啊。”
苏婉凝扫视了众位朝臣一眼,看来今日她是挡也挡不住了,便说道,“陛下今日身体很是不爽,你们这么多人进去也是不妥,朝中一品官员进去吧。”
站在前排的三四位大臣,也包括苏丞相,排成一排的走了进去。
苏婉凝身后后宫妃嫔,一同进去是不合规矩的,便站在了门口。
过了好一阵子,也不见那些大臣出来,苏婉凝便对众人道,“你们都先去御书房偏殿候着,陛下若是有何吩咐,自然会对朝中一品官员说的,你们这样站在这养心殿门口,也没什么用。”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成群结队的走了。
苏婉凝就那样候在养心殿的门口,一刻也没有离开,如今这个关头,苏婉凝必须得时时刻刻的盯着。
大概过去了一个时辰,那几位一品官员才出来,苏丞相故意走得慢了些,与其他几位官员拉开了距离,走到苏婉凝的身边使了个眼神,苏婉凝便跟着苏丞相的身后走了过去。
二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苏婉凝便问道,“父亲,陛下可说什么了?”
苏丞相满面愁容的叹了口气,“哎,进去这一个多时辰,陛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给他拿了笔墨过去,手也使不出劲,也写不出来什么。”
苏婉凝脸色微微一变,“就什么都没说?”
苏丞相皱着眉头道,“最后陛下也是来气自己这样子,便也什么都不说了,倒是有大臣站出来问当下朝政该怎么办,陛下便指了指为父。”
苏婉凝一听这话,心里倒是平稳了些,“父亲定要稳住朝中臣心啊。”
提起这个,苏丞相更是烦躁,“你要为父怎么稳?早在陛下发病的那一天起,朝中就开始动荡不安,如今那几个一品官员看到陛下这般模样,都不用过今日午时,整个朝堂都知道陛下如今已无治理朝政的能力了。你说原本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病得这么厉害?”
苏婉凝心头一紧,她怎么会告诉自己的父亲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便闭口不再说话。
苏丞相这时又道,“如今前朝陛下交给我为父,后宫又是你来做主,这对咱们苏家极为有利,陛下如今病得这么重,要早日让陛下立下储君遗诏才好。”
苏婉凝怎么不知道苏丞相是何心思,便忙是开了口,“这件事就交给女儿来办吧。”
苏丞相倒也没太多顾虑,点了点头,“也好,如今你是皇后,你的孩子又是太子,后宫没人争得过你,朝中更是无人有异议,太子虽小,但二皇子更小,又是卑微答应生还孩子,自然比不过你。”
苏婉凝脸色一沉,她有她的想法。
但苏婉凝并没有对苏丞相多说明,言道,“父亲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苏丞相点了点头,“为父还要去面见众位朝臣,就不和你多聊了,你在宫里完事小心,越是这个时候,便越不能放松。”
“女儿明白。”
待苏婉凝回了养心殿,瞧见宫女正在侍奉南宫烨服药,苏婉凝便在一旁候着。
等南宫烨服完了药,苏婉凝便走上前道,“陛下可觉得好些了?”
南宫烨却目光冷冷的看着苏婉凝,样子很气愤,张开嘴巴发不出声音,可还是努力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苏婉凝从南宫烨的嘴型看出一个词。
“圣旨”
苏婉凝冷冷一笑,“陛下是不是想问让恭亲王流放的拿到圣旨怎么不见了?”
南宫烨当即便闭了嘴,咬着牙愤怒的看着苏婉凝。
苏婉凝一点胆怯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满面优容的说道,“那道圣旨臣妾让刘睿藏起来了,如今陛下开不了口,手也握不住笔了,倒也没法子再让恭亲王流放了。”
南宫烨此刻生病的脸像蜡一样的黄,嘴唇也发白了,下颚被气得一颤一颤地,全身都在瑟瑟地发抖,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像一对火珠子一样,直盯着苏婉凝。
苏婉凝看着南宫烨这样子,反而笑了,“陛下如今身体抱恙,可千万不能动气,气血攻心对您的身子可不好。”
就在这时候,刘睿走了进来,禀道,“主子,后宫妃嫔都来了,眼下在养心殿门口跪了一地,正哭着呢。”
苏婉凝一听这话,瞧着南宫烨又笑了,“陛下您瞧瞧,如今妃嫔都以为您要死了呢?”
南宫烨听了这话更是来气,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憋着气。
苏婉凝一点也不理会,继续道,“臣妾得出去瞧瞧,可别让她们在这提早的哭丧,太不吉利了。”
随后,苏婉凝便转身出了养心殿。
来到门口,的确瞧见后宫妃嫔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苏婉凝当即就不高兴了,怒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陛下还没死呢,你们就跪在这里哭什么哭!”
众位妃嫔见苏婉凝发怒,哭声便小了些,但还是有些妃嫔忍不住的抽泣着。
苏婉凝冷冷的看着她们,言道,“本宫知道你们不是在哭陛下,而是在哭你们自己,你们生怕陛下不在了,你们也不得善终。瞧瞧你们这年轻貌美的样子,本宫也果真是不忍心,可如今跪在养心殿门口这样哭哭啼啼,属实是不吉利。若是心里难受啊,就会自己寝宫关上门哭,哭得再大声也没人管你们!”
苏婉凝这样冷情的话,犹如一盆凉水灌在妃嫔们的头上,让她们的面容越发的悲伤起来。
刘睿这时走上前,不悦的说道,“你们听不懂皇后娘娘的话吗?还不赶紧回去!非要皇后娘娘凤颜大怒才肯罢休是不是?”
众位妃嫔一听这话,谁还敢赖在这里,一个接着一个的起了身,转身悻悻的离开了。
待众人走远了,苏婉凝吩咐刘睿道,“将养心殿所有宫人都换成咱们的人,只留张德海一个。”
刘睿当即应下,“是,奴才这就去办。”
正文 第366章 圣旨,霸气加盖玉玺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空,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
就是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苏婉凝独自一人待在御书房,身边只有刘睿一个人。
苏婉凝此刻正坐在南宫烨曾经批阅奏折的位置,手握一支毛笔,在金黄色的圣旨上奋笔疾书。
那只满布伤疤的手,那样纤细,关节处凹凸的疤印向一条蔓延的蛇,一道道,一条条,数也数不清。
当最后一个字落笔,苏婉凝放下毛笔,审读了一遍自己写在圣旨上的字迹,微微一笑,很满意。随后慵懒的问了一声身边的刘睿,“张德海呢?”
刘睿回道,“奴才早就叫过来了,眼下正在门外候着。”
“让他进来吧。”
刘睿应了一声,便走下台阶将门打开,召唤张德海进来。
张德海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看着苏婉凝正襟危坐在御书房正位上,他有些不安。
宫规所定,御书房不得后宫女子擅自出入,只允候于偏殿。
而如今,苏婉凝不仅明目张胆的进了御书房,而且还坐在了正位上,这样的举动,却让张德海根本不敢质疑。
张德海看着苏婉凝冷漠的脸色,觉得很陌生,这根本不是他平日里所见的那个皇后,今日的苏婉凝,显得那么冷漠无情。
张德海规规矩矩的朝着苏婉凝施礼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苏婉凝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真是有劳张公公了,这么晚了还要亲自跑一趟。”
苏婉凝这话说的虽客气,但语气却冷极了。
张德海仓促的笑了笑,显得有些紧张,“皇后娘娘言重了,不知皇后娘娘唤奴才来有何事?”
“本宫让张公公过来是想问问你,陛下的玉玺放在何处啊?”
如此一句,便让张德海身子一颤,惊异的抬眼看着苏婉凝。
苏婉凝看着张德海这般模样,便又道,“张公公这是不打算告诉本宫了?”
张德海惶恐万分的回道,“皇后娘娘应该知道,擅动玉玺乃是死罪。”
苏婉凝毫不畏惧的笑了,“那你就不怕违背本宫的懿旨,本宫将你赐死吗?”
张德海受了惊吓,赶忙跪下了,更是紧张又害怕,“奴才不敢,只是奴才若真这么做了,皇后娘娘也会受到牵连啊!奴才知道如今陛下身体抱恙,皇后娘娘独掌后宫大权,可越是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可越不能犯糊涂啊!”
刘睿站在一旁当即就怒道,“放肆!皇后娘娘要做什么,何时用得着你来提点?”
张德海更是紧张,脑袋紧紧的贴着地面,头也不敢抬起来。
苏婉凝抬起手掌示意刘睿闭嘴,说道,“你别把张公公吓着了,本宫和张公公有些交情,怎么会轻易对他动怒?”
这样的话,倒是让张德海怦怦直跳的心平稳了些,可还是除不去内心的不安。
苏婉凝起身缓缓走下台阶,在张德海的面前停下,不屑的低着眼问了句,“张德海,本宫问你几个问题。”
张德海不敢不应,“皇后娘娘尽管开口,奴才回答便是。”
苏婉凝白了张德海一眼,冷冷开口,“原先养心殿侍奉的太监和宫女都哪里去了?”
张德海仍旧跪在地上,不敢去看苏婉凝的脸,头也不抬的问道,“都被皇后娘娘遣到辛者库去了?”
“那本宫为什么独留你一人?”
“因为皇后娘娘器重奴才,便饶过了奴才。”
“那如今在养心殿侍奉的太监和宫女都是谁的人?”
“都是皇后娘娘的人,没有皇后娘娘的吩咐,连奴才这个总管的话都不管用。”
苏婉凝得意一笑,“直起身来回答本宫的问题。”
张德海颤颤巍巍的将身子直起来,抬眼只瞥了苏婉凝一眼,就紧张的赶忙将眼睛垂了下去。
苏婉凝缓缓抬步,围着张德海的身体慢慢的走着,细语柔声的冷道,“本宫再问你,如今后宫谁说了算?”
张德海听着苏婉凝走在身边细微的脚步声,仿佛是子弹上膛前的紧迫,令张德海从头发丝到脚底都在冒着冷汗,小心翼翼的回答着,“是皇后娘娘说了算?”
“那如今前朝又是谁在帮陛下理政?”
“是苏丞相?”
“苏丞相又是谁?”
“是皇后娘娘的父亲。”
这时,苏婉凝重新回到张德海的面前,低着头问道,“既然张公公都知道,那为何还不听本宫的话呢?张公公应该知道什么是识时务为俊杰。”
事情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张德海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激动的回道,“皇后娘娘,不是奴才不肯帮您,奴才服侍陛下这么多年,奴才不能对陛下不义啊!”
苏婉凝顿时冷哼一声,“哼,张公公,就算你今日不告诉本宫陛下的玉玺在何处,本宫也是有能力找得到,自是本宫不想兴师动众闹得太过喧嚷,所以才宣你过来。你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没错,但如今陛下可还能保得住你吗?”
张德海脸色更慌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他身为大内总管太监,往日除了南宫烨可以对他发火,谁都不敢得罪他,就连后宫那些妃嫔他张德海都不曾放在眼里。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张德海不得不顾及苏婉凝。
刘睿这时站在一旁插言道,“张大总管,您素来聪慧,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了?皇后娘娘和你平心气和的说了这么久,你若再不识抬举,皇后娘娘可就发火了,到时候可有你受的。”
张德海不安的握紧双拳,他怎么不知道这其中道理,他在后宫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当上了大内总管太监,为的不就是想活的好一些么,以前能保他的人是陛下,如今南宫烨身子那么槽,他嘴上不敢说,可心里却明白,南宫烨没多少日子的活头儿了,倘若南宫烨不在了,那他又该何去何从?
尽管他是大内总管太监,可终究也是个下人,没了主子的庇护,他照样还是无依无靠。
南宫烨不在了,可苏婉凝还活着,他张德海比谁都清楚如今宫里的局势,到时候苏婉凝便是万人之上的太后,太子还那么小,苏婉凝更是一手遮天,到时候想除去他这个太监,岂不是轻而易举?
只要是人,谁不想活着?
苏婉凝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德海兢兢战战了那么久也不说话,是了些耐性,语气也显得有些不悦了,“张公公,你想好了没有?”
张德海呼呼的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支支吾吾,“奴才……奴才……”
苏婉凝见张德海这般模样,脸色瞬时一沉,整个人都变得阴狠起来,“张德海,本宫给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倘若今日你顺着本宫,本宫保你来日不管谁做了皇帝,你仍旧还是大内总管太监,但今日你若忤逆本宫,本宫也不会杀你,将你打发到辛者库去,你做了这些年的大内总管,本宫听说你可是捞了不少油水,早已家财万贯了吧?”
张德海顿时浑身一颤,他这些年的确得了不少好处,民间已经置办好了房屋地舍,单凭这一个罪名,到时候朝廷不仅会没收他全部家财,他张德海也会丢了性命,可谓是人财两空。
面对苏婉凝的逼迫,他张德海已经无路可退,在后宫摸爬滚打这些年,他张德海最会的就是识时务。
如今苏婉凝就是要告诉张德海,什么叫顺其者昌,逆其者亡。
张德海身子一软,松了口,“玉玺被陛下放在龙椅下的暗格里。”
苏婉凝随即给刘睿使了个眼神,刘睿便上了台阶将桌前的龙椅推开,瞧了瞧地面,对苏婉凝道,“皇后娘娘,这下面是空的。”
苏婉凝也走了上去,看到被挪开的地方果然有一块暗格,便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