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宸看着衍儿乖巧的样子，眉间稍稍舒展了不少，带着一丝淡淡的欢喜，不由自主的，他再舀了一点汤，“来，衍儿喝点汤，然后再吃别的好么？”说着，萧逸宸把汤放在唇边吹了吹，确定已经不烫了，而后才很放心便送到衍儿嘴边。
衍儿很合作的张开喝了一口，却不想不小心洒到了萧逸宸的衣服上。
“衍儿。”洛子瑶见状，不由一慌，“陛下，真不好意思。”说着赶紧掏出自己的手帕，“先擦一下吧，我叫人去准备干净的衣服给陛下换。”
衍儿见状抬头看看萧逸宸，眨眨眼睛，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一脸的稚气，煞是可爱。
“不必麻烦了。”倒是萧逸宸似乎没什么多大的反应，立刻制止了预想起身的洛子瑶，很自然掸了掸被弄脏了的衣服，摸了摸衍儿的小脑袋，笑道，“没事。”随手便接过了洛子瑶递过来的手帕，只是下一刻，他却无意识的怔愣了一下。
手帕上淡淡的香气，带着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犹如什么突然拨动了他的心弦一般。有一点疼疼的，酸酸的感觉，不由的，萧逸宸眉头微微轻蹙了一下。
洛子瑶见状，不禁有些紧张的看向萧逸宸，看着他微蹙眉头的样子，心头不由一颤，“手，手帕很干净的。”
萧逸宸闻言，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会不由轻抽了一下，更觉得有些酸涩，而后只得轻笑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公主手帕香味让我觉得有点熟悉。”
熟悉！洛子瑶心头不由咯噔了一下，“是嘛。”可是下意识的，她却将眸光撇向了一旁。
似乎气氛又一次变冷了，一个根本不善言辞，而另一个却是有满腹的话语却不敢开口，话到喉咙口却咽了回去。两人就这般僵在那里。
“娘亲。”就在这时候，衍儿突然喏喏开口道，一下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洛子瑶回神，看着衍儿，语气更柔了几分，“什么事？”
衍儿一脸充满了期待的看向洛子瑶，“我能出去玩一会吗？就一会儿。”
洛子瑶闻言轻笑了一下，“去吧，别到湖边，知道吗？”
“嗯！”衍儿点点头，而后从萧逸宸大腿上下来，扬起稚嫩的小脸看向萧逸宸。“你和娘亲聊吧。”说完转身便跑到外面去玩了。
萧逸宸的目光不由的一直注视衍儿蹦蹦跳跳的身影，不禁轻笑了一声。
洛子瑶看着萧逸宸满目流露出来的慈父模样，心中就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的，都有。
她心中知道，再怎么样，在萧逸宸的眼中，衍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个与他无关的孩子。
洛子瑶见萧逸宸杯中的酒没有了，执起酒壶为其斟满，“都顾着衍儿了，陛下都没怎么用菜，喝杯酒吧。”
萧逸宸点点头，似是表示了客气。
洛子瑶偷偷的撇了萧逸宸一眼，而后顺着萧逸宸视线再看向衍儿，勉强的轻笑道，或许她认为那是笑吧，“看陛下对衍儿如此有耐心，应，应该已为人父了吧？”虽然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说话的语调，可是不知为何，她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或许她也在懊恼自己为何可以如此的不争气，面对着萧逸宸，为什么不能够变得坦然一些呢？或许他们也只有这次机会坐在一起了，因为她心里清楚，萧逸宸身为帝王，身边又怎会没有其他女人，或许他也早就把她忘记了，这不是正是她所希望的吗。
想到这里，洛子瑶不由的抬手抚上了那用白纱遮挡住的面容，不由心中一声苦笑。如今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回到他的身边呢？已经不可能了，或许这样，就已经足够了。相对而坐，对坐而饮，对饮却不相识。
看着他那双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的眸光，心虽然会很痛，很痛，但她还是充满了感激，至少这辈子她还有这个机会能看见他，知道他很好，或许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她不敢贪心，因为贪心了，或许就什么都没有了。
稍稍顿了顿，她暗暗地深呼吸了一下，接着道，“不知陛下膝下可有几位王子，几位公主啊？”
萧逸宸闻言，原本想要去端起面前那杯酒的手稍稍顿了顿，而后看似若无其事拿起酒杯，一口气仰天喝尽，“朕有一子。”
洛子瑶执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心头不由的一颤，却还是强作笑意道，“是嘛。”是谁呢？是你的皇后吗？他的皇后早有传言贤良淑德，美丽聪慧，呵，恐怕也只有像她那样的女人才有资格为你生孩子吧。
洛子瑶，你应该替他高兴啊，他真的全都放下了，他已经彻底把你忘记了，真好啊……
只见萧逸宸看着自己手中酒杯，微蹙了一下眉头，轻声道，“只是可惜他还未出世就夭折了。”
洛子瑶闻言，心就如同被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一般，酸涩的疼痛着，仿若马上快要窒息看。
孩子，是那个孩子吗？
洛子瑶的眸光紧紧的定在了萧逸宸脸上，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听到了什么？他，他还记得那个可怜的孩子吗？她更不敢相信，她从萧逸宸的脸上看到了淡淡的哀伤。
随后只听萧逸宸轻笑了一声，“他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比衍儿稍微大一点吧。”孩子，那是他和他最心爱的女人唯一的记忆，可是如今她离他而去，孩子也没有了，他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真的好孤单。或许除了每日无休止的将一堆又一堆公务压在自己身上，让疲劳去麻醉自己之外，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那漫漫长夜。那是如此的孤寂啊。
可是恍惚间萧逸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握了一个拳头轻敲了一下自己额头，轻笑道。“抱歉，公主，我失言了。”这是怎么了，为何尽然会对坐在面前的这个女人说这么多呢？呵呵，这回或许真的是喝醉了吧。
“不，不，没，没有，没有……”洛子瑶的看着萧逸宸这般失落的表情，竟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前紧紧的抱住他。
怎么会呢？怎么会失言呢？她有多想再听听他说话呀，哪怕说一些无关他们的话都行，只要能多和他呆一会儿，多听他几句话都可以。
可是最后，洛子瑶还是垂下了眼眸，暗暗苦笑了一下。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啊。迟早都会退席，离场的。
倘若看着萧逸宸离开，不如的自己先离开，她不想看见萧逸宸的背影。
“陛下。”洛子瑶垂眸轻笑了一声，“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陛下可否答应？”
萧逸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洛子瑶，稍稍的点了点头，“公主请说。”
洛子瑶抬眸看向萧逸宸，“其实是关于衍儿的，衍儿自小就没有父亲，除了我，也从未这般亲近一个人，就连他舅舅也没有这么亲近过，我想衍儿恐怕是和陛下有缘吧，所以……所以我想能否请陛下明日带衍儿出去玩儿，就一天，我不能为他做什么，就当了了衍儿一个心愿，可以吗？”
正文 第159章 喜欢衍儿吗2
话音落下，随即便是让人窒息静默。
洛子瑶心中知道，这样的要求很唐突，也很无礼，因为对于萧逸宸来说，他们母子两只是他生命的过客而已，根本无需理会的。或许萧逸宸也未必会答应吧，毕竟他来芄月国不仅仅是为了做客而已的，
可是，可是就如同她自己所说的，这辈子，她或许能为衍儿做的也只有让他能够和自己的爹爹过一天，她不贪心，只要一天就够了，至少让衍儿心中有这么一个印象，她就知足了。
见萧逸宸迟迟没有回答，洛子瑶知道恐怕他是不会答应了，抱歉的垂下眼眸，“对，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如果陛下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过。”
萧逸宸闻言，眸光下意识的转向凉亭外自己正玩的高兴的衍儿，不由轻叹一声，“不，可以。”
洛子瑶闻言，抬眸不敢置信的看着萧逸宸，“真，真的吗？”满目的欣喜，难以言喻。
萧逸宸点点头，“明日我没事，倒是可以带衍儿出去的。”
“太感谢你了，太谢谢你了，衍儿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谢谢，真的太谢谢了……”洛子瑶不停的给萧逸宸道谢。她不知道除了道谢她还能说什么。
萧逸宸看向洛子瑶，她的眼睛很漂亮，虽然半掩面容，可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在哪儿见过呢，呵，一瞬间也想不起来了。
或许因为如此，对于洛子瑶的请求，他没有拒绝，或许想过吧，但是他却没有找到理由，那双眼睛，带着淡淡的哀伤和期望，会让他感到莫名的心痛。又或许那个可爱的孩子吧，他不忍心让这么一个孩子失望。
总之他最后没有找到什么理由去解释他的这一举动，既然答应就答应了吧，就当老天给他一次当父亲的机会吧。反正这辈子都不会再对一个女人动心了。他的心，早已经死了。
或许他和衍儿真的有缘，这样的孩子，谁会不喜欢，不怜惜呢？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欣喜的眸光却隐约透出淡淡的哀伤时，似乎那一瞬间，他却在不经意之间将记忆之中那个身影所重叠，可却在将要重合之际，又莫名的收起那个念头，再一次本能的去逃避了。
萧逸宸微微侧眸，很不自然的将他的视线的转移向衍儿，淡淡道，“衍儿很聪明，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洛子瑶看了一眼萧逸宸，而后也同样的看向衍儿，“不论他的未来是怎么样的，我只希望他能平安快乐便已足够了。”
萧逸宸微微侧眸，撇了一眼洛子瑶，刚想说什么，突然莫言从凉亭外匆匆而来，他看了一眼洛子瑶，而后转头看向萧逸宸，弯腰伏在萧逸宸耳旁低语了几声。
而后只见萧逸宸点点，“知道，朕立刻就去。”说完转眸看了一眼洛子瑶，“抱歉，公主，朕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萧逸宸随即起身的，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洛子瑶随着萧逸宸站起身，转身，静默的看着萧逸宸远走的背影，很久很久之后，她垂下眼眸，一滴眼泪重重滴落下来，终究他没有认出她。
洛子瑶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轻声呢喃着道，“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抬眸，月夜朦胧，偌大的花园似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着，透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
第二日当夜幕降临之际，萧逸宸也是如约将衍儿抱回了洛子瑶住的地方。
夕阳西下，洛子瑶远远的便看见衍儿趴在萧逸宸的肩膀上，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十分安静的睡着了。
萧逸宸和小心的抱着衍儿，洛子瑶走进时，他很自然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洛子瑶见状一愣。
而后只见萧逸宸放低了声音道，“房间在哪儿？”
洛子瑶很配合的将萧逸宸带到衍儿的房间。
只见萧逸宸抱着的孩子很小心的将其放在床榻上，用手抚摸了一下了衍儿的额头，而后小心翼翼的将衍儿手里握着的冰糖葫芦拿了下来，随后将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再稍稍看了一眼熟睡的衍儿，似是满足的勾了勾唇角，起身走出了房间。
洛子瑶一直都站在门口，甚至有些不忍心去打扰他们父子两个，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直到萧逸宸再次站在她的面前。
只见萧逸宸将手中的一串碧塘葫芦递给了洛子瑶，“这是衍儿说要买给你的，他似乎从来没吃过这个，吃到了说很好吃，可是却要留着和你一起吃。”
洛子瑶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熟睡的衍儿，不由垂眸笑着接过那串冰糖葫芦，许久都没有说话。
“衍儿很懂事。”说这话的时候，萧逸宸或许是羡慕的吧。
此生唯一感受过做父亲喜悦的时候，是那一段最艰难的时候，可是最后一夜梦碎，碎的彻底。
洛子瑶看着萧逸宸在灯火中的侧脸，突然有些舍不得就这样让他离开了。或许人就是这么容易贪心的吧，要了一点就想要更多的。
“陛下，真不好意思，皇兄让我好好招待你，可却让你带着衍儿出去玩儿，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洛子瑶垂眸轻声道。
萧逸宸闻言，轻咳嗽了一声，“无碍。公主不必客气。”
洛子瑶抿了抿唇，“我在花厅叫人准备酒菜，陛下请吧。”
萧逸宸点点头，正要准备转身时，却不料眸光转移时落在了一旁窗前棋盘上，而后脚步不由定在了那里。
突然眼前似乎有一种幻觉，洛子瑶一席鹅黄色长裙，手执一白子，静默的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棋盘认真的想着。
瑶儿……
萧逸宸似是猛的心头一阵欣喜，而后双腿不听使唤的一步一步向棋盘走去。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幻影，两人眸光对视，萧逸宸垂眸扫了一眼面前的棋盘，不由轻笑了一声，而后从一旁黑色棋盒中取出一子，落子，满怀欣喜的抬起眼眸再看向他对面时，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而后他突然意识到原来刚才那个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时，一种莫名失落涌上心头。
从来他都没有过这样的幻觉，可不知道为何今日会如此……
他垂着眼眸，看着眼前的这盘棋，静默的发呆了。
而站在萧逸宸身后的洛子瑶看着萧逸宸的侧脸，心揪起来的疼痛。
这样的场景，是多么的熟悉啊，可是如今她却只能这般看着他，无法参与进去。
转身，她想离开这里，她都不知道若是继续呆下去，她会在他的面前不争气的落下眼泪。
“等等。”只是刚转身，身后却传来了萧逸宸低沉的声音。
洛子瑶止步，回眸，却不敢去看萧逸宸，“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萧逸宸似是潇洒的转身，“看来公主也会下棋的把？”
“额……”洛子瑶垂眸稍稍有些犹豫，而后点点头，“会一点。”
萧逸宸笑了笑，“那不知公主可否陪在下下一盘？”
洛子瑶闻言一愣，思维有点跟不上萧逸宸转变的速度。“额……恐怕我的棋艺不精，会扰了陛下的兴致。”
原本以为萧逸宸定会失望，谁知他竟然说道：“无妨，只是随便玩玩，公主请坐吧。”
洛子瑶呆了一呆，而后什么也没说，两人没有丝毫的任何交流，就这样对坐下起了棋。
洛子瑶的面容沉静淡定，心中却百转千回。
这三年来，她从未想过今生还有朝一日还能和眼前这个男人面对面的坐着下棋，可是今非昔比啊，她的眼中依旧还是他，可是他的眼里已经没有她的影子。
萧逸宸看着白玉棋盘，神思漂游，他有多久没与别人下过棋了，已经记不大清楚。他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棋子，漫不经心地落下，动作很轻，似是担心重一点便会损毁了白玉棋盘一般。洛子瑶抬眸望了他一眼，纤细洁白的手指捻起看似被制衡住的一枚棋子放到中央，离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