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心玉刚想到这里,胤礽倒是先开了口。
“晞儿怎么不说话了?”
胤礽笑着将安静下来的弘晞抱入怀中,望了望他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才含笑道,“你额娘肯定也是很想念你的呀。晞儿饿不饿?这会儿也差不多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想吃什么?跟阿玛说,阿玛让小厨房给你做。”
奈何小弘晞的注意力全都被石心玉的肚子给吸引了,完全忽略了胤礽后头的那番话,只盯着石心玉的肚子看了半晌,在石心玉正要开口说她这是怀孕了的时候,小弘晞忽而就笑了。
小小的人儿坐在胤礽怀里,指着石心玉的肚子问道:“额娘的肚子大了,额娘也是要有小娃娃了么?”
他奶声奶气的道,“我在叔太姥姥府里见过的,我不晓得是什么,就问了叔太姥姥,叔太姥姥说,女儿家嫁了人,就会有小娃娃。小娃娃就是这么来的。”
弘晞吐字清楚说话利索,但他到底还是年纪小,一番话说的清楚归清楚,但语速并不快,说完几段话后,连成长句就得歇一会儿,他歇了片刻,才伸手指着自己又对着石心玉笑。
“额娘,晞儿就是这么来的,对么?”
“额娘又有了小娃娃,是又要生一个晞儿出来么?”
他说他在索府见过的,其实这说的人也不是别人。
索额图的小弟弟法保的小儿子一年前成婚了,索家没分家,法保的小儿子也还住在索府里。
弘晞去索府上住着的时候,正赶上那小媳妇有孕五个多月,虽然没让弘晞与那小媳妇打照面,但有时候几房来往之下,弘晞跟着索绰络氏,还是会瞧见怀着身孕的小媳妇。
弘晞从不晓得这个,又正是对什么都好奇发问的时候,所以一见了人家大着肚子,就忍不住问了索绰络氏,索绰络氏也就同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弘晞还小,她也没有说的太多。
加之晓得石心玉和胤礽有自己的安排,索绰络氏也没对弘晞说石心玉身怀有孕的事儿,因此弘晞便不晓得,石心玉肚子里的小娃娃是他的弟弟妹妹,只当石心玉若再生个小娃娃还会同他一模一样,才会问出这话来。
看见弘晞笑了,石心玉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叹,她家儿子笑起来真好看,时隔四个月不见,小弘晞的笑容,越发纯洁沉静,还跟个小天使似的。
她对着胤礽摆了摆手,示意胤礽把弘晞送过来让她抱着,在小心翼翼避开她的肚子后,石心玉把弘晞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才柔声笑道:“几个月不见,额娘很是想念你,就这么坐着别动,让额娘好好儿抱抱你。”
弘晞在石心玉怀里特别乖巧,望着他那透亮清澈的眼眸,还有落在她肚子上的眼光,石心玉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又笑道,“晞儿说得对,额娘确实又有小娃娃了。晞儿也是这么来的。”
“不过,额娘这回生的不是晞儿,是晞儿的小弟弟和小妹妹。小弟弟和小妹妹会有自己的长相,不会跟晞儿一个样。在这个世界上,晞儿还是独一无二的。”
石心玉之前虽没生过孩子,但也还是知道,这孩子多了,难免会有磕碰,都说做小的弟妹幸福,做大的兄姐要牺牲多些,石心玉不愿意弘晞又被冷落之感,她自己的孩子自己都是爱的,所以,即便对着弘晞,她也仍旧不改变之前的态度,她打定了主意不偏心,她的孩子,她都会一视同仁。
这里石心玉还担心怕弘晞不能适应她有了身孕且会给他生下弟弟妹妹的事实,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跟弘晞做心理疏导,怎么让弘晞顺利适应这一变化,但弘晞却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他仿佛天生就是做大哥的料子似的,一听说会有弟弟妹妹生出来,一下子倒更高兴了,大眼睛里全是笑,不断的拍手称好,根本完全没有石心玉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出现。
没一会儿,弘晞就缠到了胤礽身上,趴在胤礽怀里,同胤礽讨论未来的弟弟妹妹的长相去了。
石心玉看的瞠目结舌,却又满心欣慰,这孩子的秉性是真好,真的就像是个小天使似的。
这就是她生的儿子呀,这么一想,石心玉心里又是满满的骄傲。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是十二月中旬了,又过了十多天便是除夕,再之后,便是正月初一,到了一年一度的奉先殿祭祖的时候。
这年正月初一下了场大雪,康熙怕冻着石心玉,特地免了石心玉的入宫,就连宜妃和成妃两个怀了孕的,也不叫去奉先殿前了。
大雪天气不好,若是把人在奉先殿前跪着冻出个什么好歹来,再伤着了腹中的孩子,那就不好了。
寒风大雪里跪了一个多时辰,这一场祭祖仪式下来,倒是真有不少人病了,别人也就不说了,关键康熙也跟着病了。
康熙这病是风寒入体,人伤了风不说,他虽跪在殿内不曾沾着风雪,但奉先殿的地是冷的,隔着个拜褥也并没有阻绝寒气湿气,就这么着,康熙的陈年旧病都给勾起来了。
从前太皇太后去世那会儿,康熙伤心过度,好些天水米不进,还在寒冬腊月里不肯住宫殿,非要住在帐篷里替太皇太后守孝,如此折腾,就留下了足疾,只要一遇湿冷,身体抵抗力下降,抵御不住湿冷侵袭,他的脚就会肿大,会发风湿病,然后就会疼的连路都走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天使们七夕快乐~~
第127章
康熙病了, 后妃和已经长成的阿哥们是要到乾清宫轮流侍疾的。
康熙这个人平常还好,一旦到了生病的时候, 就很需要有人陪伴,即使是需要躺着静静的养病, 他也需要身边有人安静陪着他, 在他想说话的时候就得说说话。
这种生病的时候特别没有安全感的毛病,大约是他小时候出天花,从鬼门关前走过了一遭的经历, 自那以后, 从小到大,但凡生病了, 康熙就必须得找人陪伴。
除了大阿哥和三阿哥, 还有年纪小的九阿哥以下的阿哥们, 其余的阿哥们都来乾清宫陪伴过康熙的,但陪伴康熙最多的, 还是胤礽。
其实自给大阿哥降爵之后,康熙一直都在思考该如何处理太子还有皇子阿哥们之间的关系,他一直都致力于牵制太子和索额图的势力,不让太子的势力太大以至于压倒了皇权。
在思考之初他就晓得了, 凭借他从前的法子,只抬举单个阿哥来压制太子和索额图势力的法子已然不行了。
一方面是单个阿哥的实力不足以压制牵制太子和索额图,另一方面,是这样做会滋长阿哥们的野心,就比如像大阿哥那样, 容易让他生出要压倒太子的念头来。
康熙只是想牵制皇太子和索额图而已,就目前来说,胤礽这个皇太子做得还是令他非常满意的,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皇太子,他还没有想过要让人将其取而代之,这时候在他的眼里,他的这些儿子们,就算个个优秀,也还没有一个比太子更优秀的。
所以,他不仅仅要抬举阿哥们,而且接下来还要多一项工作,那就是也得防着他抬举起来的这些阿哥们。
康熙于病中安心静养,思索许久,倒真是让他想出一个法子来了。
如今阿哥们都已长成了,就连八阿哥都已经十七岁了,今年正是他出宫建府的时候了。
既然一个阿哥用起来会有诸多风险,那不如就将这几个长成的阿哥们一起用,阿哥们进入朝堂办差立足,既可以牵制太子和索额图在朝中的势力,阿哥们互相之间也有个牵制作用,如此一来,也就不会再有大阿哥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毕竟势力分散下来,总有些阿哥们同他是一条心的,就好比实心任事的四阿哥,虽同太子亲近些,但办差能力还是很好的,再比如五阿哥和七阿哥,这两人中间,康熙更为取中七阿哥一些,这两个人同太子的关系一般,但若历练历练,也是可以用一用的。
康熙如是想着,也就如是决定了。
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康熙下旨,册封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为多罗贝勒,七阿哥、八阿哥在宫中选址建府。而皇太子胤礽也不再赋闲,而是继续入朝观政。
对于胤礽的安置,康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阿哥们入朝办差,皇太子也就不能赋闲在家了。否则的话,阿哥们的势力坐大,对于皇太子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康熙便让胤礽继续入朝观政了。
当然了,这里头也藏了康熙的一点私心。
这坐朝观政不同于办差,实际上,也就是让胤礽从旁围观而已,做一个不管实事的皇太子,只是早朝能够观政而已,而非参政,一字之差,这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在康熙看来,只要皇太子继续坐朝观政,便可以牵制阿哥们的野心,所以,也就不必让皇太子再继续参政了。
这道圣旨中所蕴含的心思,胤礽是都能看透的,他也是早先都预料到了的,因此,他对此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胤礽心里有数,若日后真有事,再出现像大阿哥那样的,他只管出手摁下去就是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康熙的这道圣旨中,并未涉及大阿哥和三阿哥,康熙是对大阿哥彻底失望了,所以大阿哥依旧在他府中禁足,也依旧只是个贝子。
而三阿哥呢,康熙终究还是因着三阿哥做的那件事情有些不悦,觉得三阿哥不识抬举,又觉得三阿哥不懂事,所以这回也不抬举他了。不过,三阿哥到底比大阿哥的境遇要好些,三阿哥不用禁足,还可以同胤礽来往说说话。
这开春后,康熙的足疾就好了大半了,阿哥们不必再进宫侍疾,是以有爵位的阿哥们都入朝办差去了,剩下的阿哥们就继续在上书房里读书。
胤礽自坐朝观政后,在家待着的时间就比从前少了许多,这对于喜爱黏着胤礽的弘晞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石心玉月份大了,也不能总是陪着弘晞玩闹了。
胤礽疼爱自己的小儿子,就将弘晴和弘晖从他们各自府上接来,让三个小孩子时常在一块儿玩一玩。
弘晴与弘晖和弘晞年纪相仿,又都是三福晋和四福晋嫡出的孩子,正好能同弘晞玩到一处去。
弘晞的年纪比弘晴和弘晖大几个月,又正是渴望弟弟妹妹的时候,自弘晴和弘晖来了后,他的注意力倒是真的从胤礽身上转走了,就全落在弘晴和弘晖身上去了。
弘晴性格同三阿哥一样,且因为三福晋怀着弘晴的时候因为荣妃的事情忧虑过,就动了几次胎气,弘晴的身子骨弱些,生下来就性子文静不爱动弹,十分乖巧的样子。
而弘晖呢,倒不像四阿哥的性子,也不像四福晋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虎头虎脑的特别调皮,有弘晖在,弘晞和弘晴这两个乖巧的哥哥倒也被带的活泼了些。
只是如今石心玉有双身子,又正是月份大的时候,弘晴和弘晖过来玩的话,三福晋和四福晋怕打扰了石心玉,也怕石心玉顾不上,所以只要孩子们过来,她两个总会有一个过来相陪,不然的话,光靠石心玉肯定是照顾不了的。
四阿哥忙着朝中事,倒是三阿哥,也会时常来陪一陪孩子们玩耍。
康熙册封了皇子爵位,这受封的皇子们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但没受封的皇子,这心里头自然也有些不是滋味的。
可他们年纪都还小,现如今不册封也没什么,等再过几年自然还是要册封的,所以,也就圣旨下来的那些时日不舒服,过后也就没什么了。
且阿哥们也还小,都还在上书房念书呢,在上书房念书的阿哥们都还没有册封,也没被康熙分派差事,这心里头的不舒服就过去的快些,唯独是九阿哥,这心里头的不痛快是怎么也过不去了。
这些心思,他也不能同宜妃抱怨,更不能同康熙说了,就只能跑来太子府同胤礽诉苦。
这两年,他同胤礽也是越发亲近了,他在太子府住得多,倒是真心将胤礽看成了他的亲大哥,对胤礽吐的苦水比跟他真正的亲哥五阿哥还多些。
这回也一样,这心里头不痛快了,下了学头一个来找的就是胤礽。
“二哥,你说皇阿玛怎么就偏偏只册封到八哥就不往下了呢?我今年也十五了呀,虽说只比八哥小两岁,但再过两年也可以办差了呀,皇阿玛怎么就不能提前册封我呢?就算不能是贝勒,好歹也可以先册封个贝子嘛!这四哥、五哥、七哥、八哥都有了爵位,单就从我开始没了爵位,这让我心里头怎么过意的去呢?”
“再说了,上回皇阿玛亲征噶尔丹也是,单单就带了八哥前头的哥哥们前去,就愣是撇下了我,又是从我开始就没份了,二哥,你说皇阿玛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胤礽听了九阿哥这话,倒笑了起来。
“老九,你这可是想多了。你如今才十五,还没入朝办差,没办差就先给你爵位,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啊。何况,这爵位之事又不是只有这一遭就没了,你再耐心等两年,等你再大些,皇阿玛自然也是要下旨赐爵的,这会儿争什么呢?”
胤礽笑道,“你看老十,他不也是十五么?他同你一般大,怎么就没见他像你似的这么着急呢?”
“这话又说回来了,当初皇阿玛亲征那会儿你还小呢,老八也是同你一般大的时候跟着去的噶尔丹,你那会儿毛都没长齐,怎么上战场呢?皇阿玛这可不是不喜欢你,是爱护你啊!你最是个聪明的人,难不成还看不透这些么?”
九阿哥撇撇嘴:“我倒也不是看不透这些,我这不就是心里不痛快么!”
“再说了,十弟虽同我一般大,可他素来心大,不计较这个,成日里在上书房混着,他高兴得很,他倒是不惦记这些爵位。再说因为他母妃的关系,皇阿玛如今也不大管他了,我看他的意思似乎是乐得自在,连八哥这两年也与他疏远了许多,八哥这是看他母妃遭了皇阿玛的不喜,这才疏远他的,可我却总因为这事儿有些瞧不上八哥,八哥也钻营的太过了些!”
胤礽听着,倒听出九阿哥话中有一股子愤愤之意了,不由得便问道:“老九,听你这意思,是说老八不□□分?”
九阿哥闻言冷哼道:“八哥他何止是不安分啊,他简直就是个势利眼!巴不得把所有对他有帮助能被他利用的人都拉拢过来,就只同他好,那些给不了帮助的呢,他明着对人家好,但实际上,这心里还是有亲疏远近的,又哪里是用真心对人家呢?不过是哄着人还跟着他罢了!我冷眼瞧了这两年,心里还真是瞧不上他这些作为的!”
第128章
九阿哥是崇尚真心颇重义气的人。
这两年他越发瞧出胤礽是真心的待他好, 所以他就愿意同胤礽来往,也颇与胤礽亲近, 连自个儿心里的这些抱怨还有对八阿哥的不满,也都愿意同胤礽说。
十阿哥因为母妃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的原因, 在康熙眼里的地位越发不如从前了, 虽然温僖贵妃并未参与钮祜禄氏余党的作恶,但到底因为她是钮祜禄氏的亲妹妹,以至于还是受到了一定的牵连的, 也连累的十阿哥的日子越发不如从前了。
也幸而十阿哥有宜妃和九阿哥照拂, 这十阿哥自己也是心大,从不计较这些, 这日子倒也过的蛮好的。
唯一的一点不同, 大约就是八阿哥不似从前那般爱带着十阿哥了, 这一二年间,在出了那件事后, 八阿哥都会刻意同十阿哥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与十阿哥过分亲近了。
九阿哥本就是个有主见的人,当初八阿哥同十阿哥亲近的时候,他对八阿哥的拉拢就没有表现的多热情, 只是不太喜欢十阿哥同八阿哥的亲近,但十阿哥自己愿意,他也不能说什么,所以只能尽量远着八阿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