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急什么?廖大人怎么可能只单凭随便一个人指认就草草定罪呢?”闻人重芳瞧着她道:“就是廖大人如此,父皇和大哥也不会准许的,定然还是有什么证据吧。”
杜昭华被他堵的哑口无言,却是虚张声势的对皇后哭了起来道:“安庭才刚刚回京来,他如何还做这等事?做这样的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只怕是平日里他胡混瞎混得罪了什么人,要诬陷他置他于死地,父亲和母亲如今还不知该如何着急,儿臣却不得出宫……”
皇后也是震惊的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如何也不信杜安庭会下这个毒啊,在她心里杜安庭不过是胡闹惯了,却是不会牵扯上这等事。
傅卿卿听着杜昭华贼喊抓贼的哭诉,忍不住开口道:“杜公子若真是清白了,父皇和廖大人自然不会冤枉了他。”她拿方才杜昭华说她的话来与她说,“但无论这真凶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在这善粥里下药其心歹毒的令人憎恨,她该是多狠得心才会拿那么多条老弱妇孺的性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瞧着杜昭华。
杜昭华竟被她那眼神瞧得心头一跳,她……她这话已有所指难道是已经知道了是她动的手脚?怎么可能知道!
傅卿卿攥紧了手指走到皇后榻前,撩袍跪了下去道:“母后,如今此事已经连杜家都牵扯上了,城外那么多的百姓皆在等着明察真相,儿臣和静好姐姐被冤枉没什么,但此事若是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日后谁还敢来粥铺喝粥?谁又还敢再做善事?”她心突突跳的厉害,紧张、害怕、愧疚绕在心头难消,她开口声音都在抖,却仍是道:“儿臣斗胆请求母后帮儿臣请示父皇,准许公开审理此案,让所有百姓知道此案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也免得太子妃认为这其中有人动手脚冤屈了杜公子。”
她这话字字句句都在针对自己,什么公开审理,若是公开那全城百姓都瞧着,就更无可能挽回了。
她登时就哭着跪倒在了皇后面前,“济王妃说的确实没错,可是安庭当真是被冤枉的,他昨夜一直在太子府中陪太子饮酒,怎么可能□□去做这等事?如今没有真凭实据就公开审理,那安庭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吗?就算最后证实了安庭是被冤枉的,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也会误会他,都知道他被抓入刑部,他在京中还如何抬头做人?”
“清者自清,他若是被冤枉的怎么会被百姓们误会?只要查明真相,抓到真凶大家自然就不会误会他了。”傅卿卿丝毫不退缩,事已至此,她就不能让杜昭华她们这些罪魁祸首轻易逃脱了,再起害人之心。
杜昭华已是慌的头绪不清,每句话都十分的牵强。
皇后瞧着她,听着她那些话也起了疑心,傅卿卿说的那些没有半点问题,此事牵扯到那么多的百姓,公开审理确实是最妥善的,而杜昭华却……如此激动的反对。
皇后抬头瞧着闻人重芳和傅卿卿道:“重芳你们先去圣上那里,哀家随后便到。”
闻人重芳看了一眼皇后,心里是明白她这是要支开她们与杜昭华单独说话,但也只能应是。
他带着傅卿卿退出了皇后殿中,在殿外牵住了傅卿卿的手,发现她掌心里一片的冷汗,低声问道:“紧张成这样,我还以为你突然什么都不怕了呢。”
怕,她怕的要死,可她不能临阵退缩,全都推给静好姐姐他们。
那寝殿之中,皇后命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了杜昭华,盯着她开口问道:“本宫问你,安庭究竟与此事有没有关系?本宫要一句实话。”不然真出了事谁也保不了她们了。
杜昭华却是慌乱的不敢坦白,她心里再没有一刻这样挣扎纠结过,可是此事……关系太大了,连皇后也中了那药,若她真开口坦白了……皇后只怕会对她对杜家失望透顶,她这个太子妃之位定是难保住了,且刑部那边有父亲周转定是还有机会的。
她便红着眼眶一头叩下,替安庭委屈的哭道:“连母后也不信儿臣,不信安庭了吗?您是看着安庭长大的,他虽然性子胡闹,但绝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啊!儿臣只是怕他们对安庭屈打成招,也怕安庭名誉尽毁!”
皇后瞧着她,心中半信半疑却还是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若安庭是清白的,有本宫在,谁也不敢冤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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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一时间在圣上那边,关静好在听到刑部的进展讯息之后,立刻就求见了圣上,与傅卿卿几乎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她也请求圣上公开审理此案,给那些百姓们一个交代,不然日后人人自危,行善的不敢行善,贫困的更不敢接受施舍。
老太妃陪着她一同来见了圣上,她看出圣上在犹豫,因为此案发展到如今牵扯太大了,连杜家都被牵扯了进来,若真查出来和杜家有关,那就等同于太子也难脱干系。
动摇太子已非一桩案子那么简单了。
老太妃开口让静好先退了下去。
关静好其实也看透了圣上心里的犹豫,知道这些已不是她能力能做到的,便起身退出了大殿。
那殿外起了风,她站在回廊下,正好傅卿卿与闻人重芳来到殿前,瞧见她站在回廊下发呆。
“静好姐姐怎么了?怎么站在这里?”傅卿卿上去拉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好凉,“手指怎么这样凉?是被风吹着了?”
“我没事。”关静好握住了傅卿卿的手,瞧着她白白净净的小脸伸手摸了摸,轻声道:“不要内疚,是我的错,我的罪过,与你没有关系的。”她在老太妃那里突然就想明白了,这世上有善有恶,那些恶就全让她一个人来做吧,何必让卿卿的良善备受煎熬呢?
傅卿卿不知她怎么突然说了这样的话,忙握紧她的手指道:“静好姐姐不要这样说,我说过要和你们风雨同舟,就绝不会退缩。”她才不要静好姐姐一人背负这些。
她伸手抱住了关静好,“静好姐姐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起了害人之人的罪魁祸首,他们到如今还不曾有半点愧疚,只想求自保,我一定要让他们认罪伏法。”
关静好搂住了她,突然觉得卿卿居然已经成长到可以依靠,可以给人安慰了,“卿卿……”
闻人重芳站在一旁心情十分复杂,按理说他不该吃关静好的醋,两个姑娘家要好有什么好小心眼的,但是……他又十分的嫉妒关静好,卿卿待她比对自己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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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中,老太妃单独与圣上对面坐着,叹气道:“哀家明白你在犹疑什么,你是怕此事当真是杜家做的,会动摇太子。”
圣上瞧着她有些无奈的道:“从小到大就只有母妃最了解朕。”
老太妃慢慢的与她道:“哀家已经问过静好了,不论圣上信不信,此事应该与杜家脱不了干系,甚至于太子妃都有牵连。”她瞧着圣上又道:“但静好说是没错,如今已经闹大了,如果不给城外的百姓一个交代,只怕难以安抚他们,民心不可失,善行更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寒了天下人的善心,公开审理是最妥善的法子。”
“朕何尝不知。”圣上瞧着廖青送过来的证词,包括六子在内的四个人全部招供是奉了杜安庭之令,“只是……若真公开审理,等同于将太子送到了难以控制的境地。”
老太妃瞧出来他如今不想动摇太子,便又道:“哀家倒是有个法子,此事若真是杜家所为,目的是什么圣上应该明白,不是冲着静好来的,而是济王妃,济王以及傅家,杜家起了这样的心思,是万不能留,除非圣上打算好了任由济王被杜家铲除。”
圣上抬头看住了老太妃,“朕怎会任由权臣肆无忌惮?当初朕将傅家女儿指给重芳,又一再抬举傅家,不就是为了让傅家制衡杜家吗?”
“那圣上就将此案交给太子去审理。”老太妃心中有了把握,“若真是杜家所做,就让太子秉公办理,将此事全部推在杜安庭身上,这样既给了百姓们一个交代,也不会动摇太子,还能让太子落个好风评。”
圣上瞧着老太妃慢慢的笑了,“母妃与朕所想,不谋而合。”
关静好几人没在外面等多久,皇后与杜昭华就来了,几人刚行了礼,圣上就传令出来,命太子协助廖青公开审理此案,即刻开堂会审。
杜昭华的脸色一瞬之间难以形容,她冒着风险从皇后那里找了个借口离开,匆匆忙忙去找了太子。
却在半路遇上匆忙来禀报的小太监,那太监回禀说杜嘉颜杜小姐在宫门外,急着找她。
来的正好!
她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将杜嘉颜召了进来,拉着她匆忙避到僻静的小园子里,急道:“我如今该怎么办?是不是该向皇后和太子坦白?求她们保住安弟?”
“不,太子妃绝不可这么做。”杜嘉颜忙道:“您一旦坦白了,不就是承认您才是幕后主使吗?到时候皇后和太子保不保得住杜公子另说,只怕连您自身都难保,这个太子妃之位更是不可能保住了。”
杜昭华的脸色灰白如死,慌的没了主意,“那我该怎么办……我就这样看着安弟被审讯吗?”
“是。”杜嘉颜握紧了她冰冷的手指,“您如今唯一能脱身的,就是让杜公子认下所有的罪,先保住自己和杜家,到时候他坦白说只是因为关静好才想整垮傅家,得到关静好,罪名也不会比您要动济王重,有杜家和皇后在,就算定了罪,也可保下杜公子一命,这是如今最止损的法子了。”
杜昭华在那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那……可是我的亲弟弟,杜家唯一的血脉……”
“我知道,我知道的。”杜嘉颜也红了眼眶道:“可如今关静好她们步步紧逼,已是没有法子了。圣上为何会突然公开审理此案?”
“是关静好和傅卿卿!”杜昭华恨的想将她们撕碎了,“傅卿卿先求了母后,关静好就连同老太妃去求父皇公开审理,也不知老太妃如何劝说的圣上!老太妃是一早就想找我们杜家的麻烦了!”
“昭华姐姐听我一句,先保住杜家和自己,才能尽可能的保住杜公子。”杜嘉颜握紧她的手道:“来日方长,只要保住了您和杜家还怕不能替杜公子报这个仇吗?别说关静好,就是老太妃……”她没有再说下去。
杜昭华明白,留得青山在。
作者有话要说: 鹅皇子: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明天会再多更点!
感谢:覮的地雷~
第67章 六十七
关静好瞧见杜昭华借机离开便命亲信婢女小心跟着去看看, 没一会儿婢女回来低声与她禀报说,杜嘉颜进宫来见了太子妃。
“杜嘉颜?”关静好蹙了眉, 这个节骨眼上杜嘉颜进宫里来见了杜昭华?能为什么事?
“你可有听清她们说了些什么?”关静好问那婢女。
婢女摇头道:“太子妃的人守着,奴婢没敢过去便先回来禀报郡主了。”
关静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她在回廊下等了一会儿等到了杜昭华回来,主动迎上去道:“太子妃娘娘这是去哪里了?我正找您呢。”她盯着杜昭华的眼睛试图看到点什么。
杜昭华那心里除了一些粗鄙不堪的咒骂竟是什么也没顾上想。
“你找本宫做什么?”杜昭华强忍满腹的憎恨, 只怕多说一个字就忍不住骂出口来。
关静好不疾不徐的道:“找娘娘您自是为了杜公子之事。”她压低了声音, “杜公子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我和娘娘都心知肚明,事已至此我是一定要讨还一个公道的。”
杜昭华没料到她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和她说这些, 心头一跳,一股子怒火就烧到了头顶, 这个贱人是在警告她, 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吗?且容她嚣张,等到安庭听话将罪名揽下保下杜家和安庭的命,她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个贱人千刀万剐了!
关静好顿了一下, 杜昭华那个意思是……让杜安庭揽下所有的罪名?她居然打算了牺牲杜安庭, 可真够狠的。
“本宫也会为安庭讨回一个公道。”杜昭华狠狠的瞥了她一眼, 伸手推开她就回了殿前。
关静好回头看着她的背影在层叠的殿堂之下只觉得心惊, 杜安庭是杜家唯一的血脉, 杜昭华的亲弟弟, 她们一向要好,如今杜昭华竟是打算让他一人背下罪名替自己脱罪……是杜嘉颜出的主意?
她忽然就想起了老太妃那句话——欲成大事,至亲亦可杀。
她决不能这么轻易就让杜昭华脱了罪, 若只是杜安庭认罪他的罪名可比不得太子妃下药欲除掉济王来得重。
关静好快步去找闻人重芳,却瞧见他正在殿里听候圣上的吩咐,倒是偏殿里坐着喝茶的老太妃瞧见了她,见她一脸凝重的挥手让她进来。
她去到老太妃身边,老太妃瞧着她问道:“怎么了?”
关静好在心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了老太妃,说杜嘉颜进宫见了太子妃,她的人偷听到杜昭华打算让杜安庭一人将罪名全担下,保住杜家和她自己后再保杜安庭。
老太妃听的蹙紧了眉,又慢慢松开冷笑了一声道:“这确实是如今对她们最有利的法子,只要杜家和太子妃之位保住,杜安庭就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样的法子只怕不是她想出来的。”杜昭华此人才华是有,心机也有,却只是平常,没有这样的狠心。
“所以我想找二殿下想一想对策,不能就这样任由她们脱了罪。”关静好道。
“不必找了,除非你现在派人去将给杜安庭通风报信的人杀了,不然如何也来不及了。”老太妃没让她去找闻人重芳,伸手拉住她道:“你着什么急,不如顺水推舟。”
关静好不太明白的皱了皱眉,就见老太妃挥手叫来了近身的老嬷嬷,在她耳侧低低交代了些什么,那嬷嬷点头应是匆匆忙忙退出了大殿。
“太妃娘娘这是……”关静好有些诧异。
“哀家让她将此事去告知傅晏止。”老太妃拍着她的手道:“这点小事就交给傅晏止去做,你不必事事操心,该做的你既已做了,就等着看戏就好。”
关静好满腹的狐疑,看不透老太妃的心思,她是知道老太妃与杜家的仇恨,这样好的机会老太妃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可她依旧揣摩不透老太妃的意思。
虽是满腹的疑惑,她也听着老太妃的意思没有再继续插手,只等到下去刑部开堂公审此案,她、傅卿卿、闻人重芳全部去堂前配合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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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妃特意陪她过去,说是傅家丫头有傅家和二皇子撑腰,她不能让静好一人去,免得众人还以为静好没有靠山是好欺负的。
关静好又好笑又感激,等到了刑部大堂,老太妃就坐在堂后悄悄与她说:“不要怕,只是随便问你两句,有哀家在没人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