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姑娘你的发小, 想必家庭条件很好,祝星辰这孩子也挺可怜,如今有了个好归宿,也值得庆幸。”
陈子墨看老人家起了话头,赶紧接下去问道:
“我看星辰她为人很开朗大方,看不出来她小时候很苦啊。”
崔老师想起了当年事,不胜唏嘘:
“那时候她刚刚转学过来,城里娃在乡下读书,不习惯是自然的。”
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
“况且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等同于成了孤儿,她那时候能够顺利熬过来,现在还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子墨内心跟猫抓似的,她心痒难耐的问道:
“具体是怎么回事?您能详细说说吗?”
崔老师忧心的看了一眼,对她的问题有点意外:
“她跟你那个发小都要谈婚论嫁了,没有同他说过这些事情?”
陈子墨赶紧圆场:
“她一直不太愿意提及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我发小就是因为心疼她,不想她自己一个人承受,所以才想暗中为她做这些,也算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崔老师点了点头,
“要做夫妻的人,理当如此。不但要能同甘,还应该能够接纳对方的苦处,这才是相处之道。”
陈子墨焦急问道:
“那祝星辰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老师娓娓道来:
“她原先和母亲都是在城里生活的,后来听闻是父母离婚了,她母亲的经济状况一落千丈,就回了凤凰镇,好歹她们娘家还有些亲戚,可以互相帮衬着。后来她妈妈一直郁郁寡欢,没有多久就因病去世了。她娘家的一个阿姨是她的监护人,一直照看她。说起来,她当时的条件在我们班上都算是差的,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父母,确实不易。”
陈子墨听崔老师叙说,一边感怀她身世孤苦,一边心底暗中推测,想必祝星辰就是简世鸿和原配所生的女儿了,凡此种种,和之前所说的能对上了。
她急忙问道:
“我刚刚听徐老师他们几个在说,您当年好像为了祝星辰的助学费用去教育局闹过,这是怎么回事啊?”
崔老师没想到她连这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已经知道了,颇有些不好意思:
“老徐他们几个也是,这么久以前的事,怎么还翻出来说啊?不嫌丢人啊。”
“他们也是为您着想,替您打抱不平来着。说当年不应该为这事卡您的优秀。”
“嗨,这事吧,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当时吧,专项经费都管的特别严格,我本来也是一番好意。想着祝星辰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想打打商量,看能不能移一部分给其他孩子,我们班当时还有两个条件不好的。我以为这事吧,只要本人同意就可以了,所以和祝星辰还有她阿姨都商量过,她们都没意见。结果后来生生让教育局给我拦下来了,我气不过这才去闹的。”
陈子墨来了好奇心:
“听说那一年,祝星辰的捐助额最高,在全县都排第一?”
崔老师一忆起当年事,也是热情高涨:
“可不是吗?当年的计划是每个学校的名额统一报到县里,县里又报到省里,再由省里报到什么基金会,统一面向社会公开募集的。当时祝星辰有个特长,画画特别好,我看她家庭条件不好,又会画画,最适合报名这种捐助活动了,有作品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嘛,捐助额也会高一些。但是没想到,最后居然会那么高。”
陈子墨旁敲侧击道:
“当年收到了多少啊?”
崔老师伸出了左手,五个手指一起比划了一下:
“50万。”
陈子墨大吃一惊,她问道:
“50万?怎么可能呢,当时她只是一个小学生啊,无论如何也不需要这么多钱啊。”
崔老师点了点头:
“我当时也怎么想,正常情况下,这种捐助能收到个三千五千就很正常了,上万都很稀罕。50万啊,我当时看见那个数字,都懵了。”
陈子墨瞬间反应过来当时崔老师的心理了:
“所以,您当时觉得有这么多钱,祝星辰肯定也用不完,所以你就想说能不能去商量一下,匀给其他困难孩子一些?”
崔老师叹了口气:
“你看,正常人都会这么想不是,我寻思这些反正都是好心人的捐助,用在哪个孩子身上不是用。祝星辰的画特别好,所以捐款给她的人特别多,也许捐款的人一多,积少成多才有这么多钱。本来也是意外之喜。”
陈子墨点了点头,赞同他的观点:
“这么说起来的话,教育局不会不同意啊,这也是好事情,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崔老师一摊双手,“谁说不是呢?可是后来我去教育局一反映情况,当下他们就给我否了,说不行,上面有规定不能这样做。我当时也是火爆脾气,就在那儿直接发火骂了他们一通,说什么官僚主义啊一点不为下面着想,不符合实际也不知道变通。”
陈子墨明白这就是那场轩然大波的来源:
“唉,其实您也没说错。如果可以变通的话,真的能够帮助更多的困难孩子。”
崔老师摇了摇头,解释道:
“其实他们也有难处。我骂完之后,教育局的人没有办法,才把原始的捐助资料调给我看。我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他们确实做不了这个主。”
陈子墨的神经开始绷紧了,她敏锐察觉到这可能与她想找的内容有关:
“什么意思?”
崔老师详细解释道:
“我也是看了才明白,是我误会他们了。祝星辰的50万是由个人单独捐赠的,并且指明了这笔钱只能用于祝星辰本人的生活和学习费用,不可以挪作他用,捐赠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教育局也是没有办法,况且这个捐赠人还严格要求保密,他们之前也没办法透露,只是因为我闹得太凶了,这才把真相告诉我。”
陈子墨竖起了耳朵:
“您的意思是……这50万是由一个人出资的?”
“没错,祝星辰的捐助账号下其他还有零散的一两千捐款,可是大头就是这50万,加上捐赠人有特殊要求,所以只能把这些钱全部交给她。”
陈子墨内心起疑。目标这么明确,指定要给祝星辰。这个人应该是很熟悉她,对她心有愧疚之人了。
莫非是她的生父——简世鸿?
可是简世鸿一直以来不是对她们母女都不管不问吗?
她继续追问道:
“您当时在教育局,看见那个捐款给祝星辰的人的名字了吗?”
崔老师摇了摇头:“就是没看见啊。当时他的身份是严格保密的,不想让人知道。”
陈子墨开始追问事情的后续:
“所以,你们也没有告诉祝星辰50万是由一个人捐助的?”
“当然不能说了,教育局当时千叮万嘱不能把这事说出去,口风必须严格。所以大家包括祝星辰和她阿姨,都以为是她那幅画的功劳,所以吸收的捐款最多。”
“那祝星辰后来毕业了去哪儿了?”
“她成绩很好,毕竟是城里读过书的,底子不错,又有绘画的专长。读完小学就顺利的去了县里的初中就读了,后来听说因为有特长,绘画比赛得了奖,又被省里的一个着名中学挖去了。她和她阿姨也算是苦尽甘来,彻底搬离了这个镇子。这么多年我也没再见过她,不过还是衷心替她高兴的。”
听到这儿,陈子墨脑海中的拼图在慢慢汇集。
祝星辰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虚幻的人物,可是为什么神秘人要说现在的简清朗是祝星辰呢,明明性别都对应不上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借口去上厕所,去了崔老师家的洗手间。
在水池边擦了把脸,冷静了片刻,陈子墨望了望镜子中的自己,决心不要再被神秘人牵着鼻子走。
她果断的拿出手机,给神秘人的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我已经找到祝星辰了,她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点击完发送,陈子墨心中一片畅快,管他回不回,收不收的到呢,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自己心里舒服就好。
她将手机放进手提袋里,正要转身推开门走出去。
短信声又来了提示,她不耐烦的一边推开门,一边从包里拿出,扫了一眼。
果然是神秘人。
陈子墨不屑的想:早知道你24小时在线不关机,哪天心情不好了,半夜直接打电话过去找你唠嗑不就行了。还用天天玩什么文字游戏,猫捉老鼠。
她平静心绪,想着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招了,看看这次究竟还能发出些啥。
屏幕点开,尽管有了心理准备,陈子墨还是惊了一惊。
短信依然只有一句话,屏幕上明明白白写着:
“你以为只有一个祝星辰吗?”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十三)
什么意思?陈子墨对着手机发起了呆。
“你以为只有一个祝星辰?”
这话倒过来说就是世上不止一个祝星辰, 那是几个,两个, 三个, 四个?清仓大甩卖,优惠大酬宾?
批发一百个?
陈子墨发了愁, 这是什么套路。
想了一圈, 楞没想明白,她不准备再在这儿迷糊了。
回到崔老师的客厅, 她礼貌的和崔老师告别,祝他身体健康。
崔老师挺喜欢她的, 听见罗校长在一旁说, 她这次是专程来捐资助学的, 还不忘拉着她的手嘱咐了一番:
“我们这里现在虽然学校条件改善了不少,可是比起城里的学校来,还是差的太远。如果你有心为孩子们捐助一些设施, 我想他们也会很高兴的。”
陈子墨点了点头,心想来到了就是缘分。虽然只是挂了个名, 也算是责无旁贷了。
从崔老师家一出来,她就叫住罗校长,要到了凤凰镇中心小学的对公账号和联络方式。她对罗校长承诺, 回去之后就立马办这件事,看能不能为学校争取一批教学设备还有体育设施,如果可以看能不能再募集一批爱心图书,毕竟这些都是乡镇小学的孩子们最需要的。
罗校长十分感动, 握着她的手连连道谢,感谢她的热心襄助。
陈子墨和罗校长寒暄完毕,已经上了车,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停了下来,折返向罗校长打听道:
“罗校长,您能回去再帮我仔细查一下,祝星辰转学到你们小学之前,是在哪儿读的书吗?我想档案里应该有记载吧。”
罗校长笑逐颜开的表示:
“没问题,虽然年代久远了些,但肯定能翻到的,毕竟转学这种事,肯定有书面记录。你放心吧,我回去立马查,一找到就告诉你。”
他经过这短短的几小时交往已经对陈子墨印象颇好,觉得她人美心善,对朋友又十分讲义气,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姑娘。他还趁机打趣道:
“你那位发小倒是颇有毅力,这是要一鼓作气查到底啊。我看这么下去,你还得跑腿把祝星辰的幼儿园查出来他才满意咯。”
陈子墨没想到罗校长还开起了玩笑,顿了一顿,也附和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她真心觉得罗校长和崔老师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人,虽然乡镇条件艰苦,可他们生活的十分自在,心无挂碍,人生通透,能够自得其乐。
陈子墨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立马把捐助的事情搞定。
反正陈家的钱多的是,花在这种地方才叫做物尽其用。
她依依不舍的跟罗校长告别,这才踏上了租来的车。
租车师傅脾气挺好,在车上等了她半天,也没什么怨言。
陈子墨自己倒是困了,上车之后就开始打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直到下车才被师傅叫醒。
她进到房间,发现芳姐悠然自得的在房间看电视。
她打趣芳姐:
“您现在腰也不酸,背也不痛了,说,是不是故意骗我,不肯跟我去乡下呢?”
芳姐连连告饶:
“嘿,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跟你这样小年轻的精神头相提并论呢。我这是刚刚睡了一觉,才缓过神来,要是跟你下去了,现在估计腰都直不起来了。”
陈子墨没心情理会她,自己掏出个笔记本,开始记录今天的所见所闻,顺便梳理线索。
芳姐凑上来看她写什么,被她用手挡住了。
芳姐咂舌:
“哟,这还保密上了,小姐,你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外边忙些啥啊?”
陈子墨微微一笑:
“我在写春游日记。”
芳姐摆了摆头,表示根本不信。
陈子墨突然想起芳姐那一堆亲戚和那一堆礼物,她轻轻推了推芳姐:
“芳姐,我这边已经忙的差不多了。顺利的话,明天我想回去。你如果要去见亲戚的话,赶紧去啊。不然明天就走了。”
芳姐大惊失色,忙慌起来:
“这么快?你怎么不早说啊。哎呀呀,现在怎么办,我这个时间去,只怕他们快要吃晚饭了。”
陈子墨推波助澜:
“怕什么,司机还在楼下呢,我就怕你要用,所以没让他先走,你把东西拿下去,来得及。”
芳姐火急火燎的将礼物带了下去,着急忙慌的去看自己那几房远房亲戚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子墨一人。
她揉了揉太阳穴,总算能够清静一点了。
反正闲来无事,她又不饿,索性自己在房间里沉思了起来。
不知道为何,翻来覆去的想了整件事,她越来越肯定一点:
神秘人对她毫无恶意。
哪怕神秘人每次发来的短信都让人摸不着头脑,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她始终觉得神秘人并不会害她,相反,还非常关心她。
这种感觉,并没有任何实证。只是她单纯的直觉。
但她现在非常笃定,这直觉是对的。
想到这里,陈子墨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如果给神秘人发普通的聊天短信,他还会回答自己吗?
管他的,试试呗。
她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一股勇气,掏出手机,找出神秘人的号码,指尖轻轻的在屏幕上了点了几下,快速的打出了一行字:
“你在做什么?吃晚饭了吗?”
点完发送,她舒了一口气。
无所谓,反正发不发决定权在她,对方不回也没事儿,她有心理准备。
不同于前几次的秒回,这一次短信声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响起。
听到提示声的那一刹那,陈子墨就有预感。
一定是神秘人发来的。
她本来在窗户边伫立着欣赏夜景,听到动静,马上蹦到床上来,捡起手机,点开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