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柒收拾好碗筷，又喂了俩娃吃奶，让小玖看娃，她在在院子里找块石头，坐在石板上磨刀，一会杀鱼用着好使。
程小宝提着两桶鱼过来，喊声小柒姐，放下，又看跟来的程宝珠，“家里还有一桶，我再回去一趟，你呢？”
程宝珠皱着眉头，“我在这呆会。”
程小宝撇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别惹事
他一出院子，程宝珠的脸就拉了下来，“这鱼又腥又难吃，还都是鱼刺，你以为会有人掏银子买你的鱼肉吃吗？真是想钱想疯了吧。”
说她做的鱼难吃，赵小柒抿嘴笑笑，翻她一个白眼，小屁孩不懂事，不给你计较。
拿着自己磨的明晃晃的刀，走到木桶边蹲下，先拿出一条鱼，敲晕，开始用刀背刮鱼鳞。
程宝珠撇撇嘴，跟过来，“你要干，你自己干，别拉着我哥。”虽然她哥不去帮爹收麦子她很高兴，可哥来弄这活，她就不高兴了。
赵小柒把鱼鳞刮干净，手腕一转，把菜刀反过来，在鱼肚子上刮开一道，直接把鱼肚子里的杂物剥出来，抬眼看了程宝珠一下，“麦收后想让你哥进学堂，你就闭嘴。”
“你！”程宝珠气愤，更是震惊，这卖鱼真的能挣钱，真的能让哥进学堂！？不会是骗人的吧。
程宝珠愣怔半天，看她手法纯熟，收拾鱼来动作利落又迅速，不由的就相信了，不过，还是不确定，再问。
“你说的是真的？”
赵小柒点点头，把第一条鱼切块，又开始收拾第二条。
这时，程小宝又提着一桶鱼过来，见程宝珠用木盆端水，帮着洗鱼。他吃惊的看看她妹，又看看小柒姐，赵小柒挑眉，“小宝，你去担水。”
水是直接取后山上流下的山泉水，不用去村前的河边挑，这点让小柒很满意，虽然路不好走些。
程小宝来回担了三趟水，赵小柒已经把所有的鱼都处理好了，鱼头剁掉，鱼腥线挑出来，一手按着鱼肉，斜着菜刀，一块一块的鱼肉就被整整齐齐的切了出来。
程宝珠一块一块清洗干净，装了满满两桶，
赵小柒撒上盐巴腌着，没有茴香八角花椒，她把在山上挖的野姜切丝撒上。
趁腌着这一会，赵小柒回屋喂娃。
程宝珠拉着她哥坐在槐树下的石板上嘀咕，“哥，这次卖鱼真的能得钱，你不能不要，你再不进学堂，都过年龄了。”其实现在相比起来，他的年龄都超了。
程小宝不说话，看看她妹，又看看小柒姐家住的茅草屋，俩娃那么小，不盖间屋子，冬天咋过。
就知道哥没把她的话听在心里，程宝珠皱眉，气的直跺脚。
“小宝，你在吗？”院子外有人喊。
是表哥来了，程小宝出来迎。
李志拉着一辆板车，“爷爷给我说你在这，宝珠也在呢。”
程宝珠点点头，喊声表哥，又对她哥说道，“记住我给你说的。”又对李志笑道，“表哥，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赵小柒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
见一个圆脸大眼少年拉着板车进自家院子，想必是小宝的表哥，虽他是哥，可在个头上，却比小宝矮了半头。
笑着招呼，“坐石板上歇歇，那凉快。”舀了水洗了手，开始忙活。
锅是早上刷好的，把油倒进去。
程小宝已经坐在锅前烧起了活。
李志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俩忙活，关于他俩的流言蜚语也在他们村里传过，他娘不让理会，他也知道表弟是啥人，可现在，他有些想不通了。
闻见香味，李志吸了吸鼻子，咽下嘴里的口水，起身去锅边看，“糟鱼就是这样做啊，这味道好香啊，就是费油。”
赵小柒笑着点头，其实真正的糟鱼是一整条的，她是为了好卖，才切成块的，“你们在卖的时候，先让人家尝尝。”他们都没做过买卖，赵小柒给他们说些卖东西的技巧，以防真的卖不出去。
“那，要是人家光尝不卖呢？”对于表哥这白痴问题，程小宝赏他一个白眼，“尝就让让尝一渣渣，还能让他吃饱！？”
赵小柒赞他一眼，有小宝在，她没啥不放心的。
做的糟鱼装了满满的两大桶，剩下的她盛到一个盆子里。
程小宝拉车，李志帮着推。
赵小柒又对俩人交代一翻，才打开院门，没想到，柳萍牵着儿子在门口站着。
一见此景，惊讶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呀？”
赵小柒让小宝先走，走远了，才对柳萍说道，“做了些糟鱼，让他俩拉出去卖，看能能换些铜板，来补贴家用。”
“卖钱呀，你做的鱼这么香，肯定好卖。”柳萍端了一碗杂面，本来她还觉的端碗面来换鱼，亏，可现在庆幸，幸好不是空着手来，否则，得空着手回去。
赵小柒见着她端的面碗，心里了然，面上不显，“柳萍姑姑，你端碗面来干啥？”
“嗨，还不是文东嘛，吵着要吃鱼，这不，”说着她把碗递过去，“我也不是来白吃你的鱼，用这面来换。”
赵小柒接过，面倒自己家碗里，用水刷了一下，装了大半碗糟鱼，“柳萍姑姑，这便宜就让你沾了，我这鱼呢，一个铜板一勺呢，给你装这鱼真要折成面，可不止一碗。”
柳萍笑着接住，直夸鱼做的香，心里震惊不已，那两桶鱼真要卖完，那得卖多少铜板！“小柒，这卖鱼的钱都是你的吗？”
“柳萍姑姑咋这样想呢。”赵小柒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看，推着她离开。
“好了，柳萍姑姑，天热，我就不留你了，你也赶快回去吧，你看你文东饿的，口水都把衣衫打湿了。”
又奚落她儿子，柳萍笑着对她告别，一转身，脸阴沉下来，一个被婆家撵出来的贱人而已，竟还嘲笑她。
赵小柒没管那么多，她有点小兴奋，穿来二十多天了，终于能吃上一口面了，虽然是杂面，还只是一碗，可心里想了上百种吃法。
最终，还是让赵小玖去挖了芥菜，做芥菜饼吃。
做芥菜饼要用鸡蛋，可家里没有鸡蛋了，赵小柒端了一碗糟鱼，到小宝家，换鸡蛋。
程宝珠不悦的拉下了脸，她家没养鸡，鸡蛋都是姑姑送的，让爷爷补身体吃的。
可现在爷爷闻见香味，嚷着吃鱼。
她也无奈，接过鱼，回屋拿出两个鸡蛋，肉疼又心疼，“就两个，多了也没。”
赵小柒笑着接住，“一会给爷爷送菜饼吃。”
见她转身回了自己家，程宝珠不忿的撇嘴，“都当娘了，还这么好吃嘴。”
赵小柒把借来的鸡蛋磕到面糊糊里，又把热水烫过的芥菜切碎，都拌在一起，搅拌几下，吩咐小玖点火。
赵小玖盯着她，“姐，这非得用油吗？”
烙菜饼，不用油还不全沾锅上，可这小丫头心疼油啊，赵小柒想了想，换了种说法，“爹娘和你哥们，干这么重的活，不吃点有油的东西，身体容易生病。”
“吃有油的，身体就不会生病吗？”见姐点头，她才开始点火烧锅，希望这次，姐是真的没有骗她。
☆、第22章 钱挣到手
一碗杂面，两个鸡蛋，配上芥菜，烙了十来张薄厚均匀的菜饼。
给程小宝家送去两张，她和小玖又各吃了一张，剩下的装在背篓里，又舀了一罐凉凉的薄荷茶水，放在筐里，等小虎回家来取。
这是她和小虎说好的，中午日头最热的时候，回家一趟。
喂了俩娃吃奶，又端了温水擦身，躺在床上小睡一会，醒了，赵小虎还没回来。
日头都都往西偏了，赵小柒眯着眼猜测时间，大概是两点，说好的要回来一趟，咋没回来呢？
“小玖，你去地里一趟，看看咋回事。”赵小柒想了想，把饼从筐里取出来，赵小玖只背着一罐薄荷茶去了。
一去，人就不见回来。
程小宝和他表哥倒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喊，“小柒姐……”声音里带着惊喜，兴奋和激动。
赵小柒心里一喜，趿了着鞋从屋里跑出。
看到车上两个空桶，惊了一下，“都卖完了？”
“是呀，小柒姐，我们跑了三村，都卖光了，明天他们还让我们去呢。”李顺也跟着程小宝喊她姐。
程小宝笑着点头，把一个布袋递过去，“都在这里。”
赵小柒向门口瞄几眼，确定没人，坐在石板上，摸出一个铜板看，这就是铜钱啊，就一个铜圆片，没任何花纹，中间一个小圆孔，赵小柒眯眼笑，没点技术含量，这也太好仿制了。
程小宝见小柒姐拿着铜钱，看的喜笑颜开，也跟着开心，“小柒姐，卖的鱼，一共得三百四十个。”在路上他可是数了好几回。
赵小柒应了一声，“顶着大太阳，你们也够辛苦了。”数出四十个，递给李顺。
李顺愣了一下，窘红了脸，后退着摆手，“我就帮忙推推车。”咋能要钱呢，再说一个大人干一天工才三十个铜板，他就忙活了一顿饭的功夫，即使要，也不能要这么多。
“表哥，你就收下吧。”这也是当初小柒姐和他商议的，他觉的有些多，可小柒姐说，现在是农忙，工钱是该多些，还说人家的小推车不能白使。
李顺俩手放后边，死活不要。
“表哥，你犯啥糊涂，这是你应得的，你咋不要！”程宝珠在外面站了一会，气恼李顺的老实，直接进来把小柒手里的钱接过，塞到他兜里。
李顺涨的满脸通红，向程小宝求救。
程小宝笑笑，又看向小柒姐，赵小柒笑吟吟后，又故意摆着脸，“李顺，你不要工钱，是不是明天不想来了？”
“不…不是，不是，”李顺急忙摆手。
“既然不是，那就把工钱收好。”
赵小柒又数出一百个，放自己兜里，把剩下的交给程宝珠，“一百个是你哥的工钱，另一百个抵上次的油钱。”
“小柒姐，买油用不完这么多。”程小宝扯着钱袋就要交还过去，程宝珠嘟嘴，瞪他一眼，把钱袋紧紧护住。
赵小柒拉他后退一步，“小宝，你这是干啥呢？那一百文用不完，剩下的再买成油就是。”
“小柒姐，我不能要。”
赵小柒挑下眉，语重心长，“小宝，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咱这是做生意，以后咱还会做其他的生意，你要明辨是非，该是你的你就收下。”
“听到了吗你。”程宝珠忙附和一句。
程小宝斜睨她一眼，又看向赵小柒，心中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小柒姐有俩娃，他要帮着挣钱养娃，不让小鱼儿和花无缺受罪，不让小柒姐受苦，这是他的心声也是他一直不变的初衷。
又来了，小宝哪都好，就是，有时看她的目光太炽热，就像情哥哥深情的盯着情妹妹，让人受不了。
赵小柒目光躲闪，又转移话题。
“也没事了，都回去歇歇，小宝晚上还打鱼，李顺，你明还来。”
李顺哎了一声，拉车回去。
程小宝也拎着俩桶去刷。
“宝珠，你等等，有事给你说。”赵小柒叫住程宝珠。
程宝珠变了脸，“干嘛！”一脸防备的盯着她，不会是又反悔了吧，“你想都别想，这钱攒着，给我哥交束脩。”
“你想哪去了。”赵小柒拧她胳膊一下，“只是让你跑一趟腿，你帮我去看看，小玖去地里送水，这么长时间了，咋还没回来。”
“哦，这样啊。”
“那我先回家一趟，一会再去。”程宝珠一溜烟跑回家。
这丫头，一肚子的心眼，倒都不是坏的，也不是太惹人厌。
赵小柒，笑笑，回屋。
屋里闷热，赵小柒不想在屋里呆，也把小鱼儿和花无缺弄出来，让他俩躺石板上，“这下凉快多了吧。”
还没一会，院子的上空，槐树上，甚至院子外的树上，又飞来了许多的鸟。
“这些死鸟。”赵小柒气的拿木棍蹦着跳着撵。
小鱼儿看的咯咯笑。
“还笑，娘不撵走，一会屙你俩一脸鸟屎。”
额……小鱼儿撅嘴吐泡泡，幽怨的眼神从她娘身上移开，眼珠子盯着鸟儿咕噜咕噜转。
不一会了，大部分鸟儿都飞走了。
赵小柒把棍子扔掉，不再像跳大神似的的蹦来蹦去，洗洗手，把手上的水朝俩娃脸上弹，“看娘厉害吧。”
小鱼儿扭扭脖子，看哥哥一脸水珠，面无表情耍酷，也学着。
“你俩个兔崽子，”赵小柒手在衣服上擦两下，开始挠他俩痒痒。
花无缺张着嘴，呵呵干笑，小鱼儿咯咯笑的手抓脚踢。
停下她的魔爪，赵小柒笑眯眯的在俩人额头各亲一下，“这才是老娘的乖宝。”
“小柒姐，”程宝珠喊着进来。
赵小柒看她一人，招呼她坐下，“见到小玖了吗？”
“她在捆麦子呢。”程宝珠抹了脸上的汗，拿一个大梧桐叶给自己扇风，“来娣姑姑太过分了，小玖那么小，还在地里干活，她倒好，在树荫下歇着。”程宝珠一脸不忿的愤愤不平。
赵小柒眼神冷了下来，心里却是无奈，爹娘愚孝，作为子女的他们，必定跟着受苦受罪。
程宝珠逗弄了小娃一会，掏出一个布袋，“喏，给你缝的。”
赵小柒接住，“谢谢你啊。”
程宝珠脸色不自然的发红，“其实该给你说谢谢。”一天挣一百个铜板，挣十来天能攒二两银子，够给哥哥教束脩了，想到哥哥能进学堂念书，她对赵小柒啥怨都没了，只有感激。
俩人互相说谢谢，程宝珠觉的气氛有些别扭，坐了一会，直接说回家有事，就溜了。
赵小柒愣怔一会，叹息，“小玖那么小，干大人的活，咋能让她回来呢？”
有啥好法呢？
愁啊，愁的她逗娃的心思都没了，两眼无神呆坐着。
“姐，姐。”赵小玖从地里跑回家，就看见姐像傻了一样坐着，“小鱼儿和花无缺都尿湿了，你咋不换尿布。”说着跑回屋拿干净的尿布给俩娃换上。
一股尿味袭击鼻翼，赵小柒才回神过来，“小玖，你咋回来了？是不是那个赵来娣走了？”
“三姑没走。”赵小玖摇头，一脸纳闷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正在捆麦子，就飞来几只鸟，一直撵着我叼。”
“啊，叼到哪里了？流血了吗？我看看。”赵小柒拉着赵小玖前后上下左右看。
赵小玖挣扎开，“没，她们就围着我叼，但没叼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