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娘娘待奴婢情深义厚，就算是赴汤蹈火奴婢也在所不辞。今日之事在奴婢看来郭宸妃必定对娘娘的身份有所怀疑，之所以没有拆穿想必是证据不足。”
童姥的话不无道理，可是结果真的如她所说，只是因为证据不足才会选择不去揭发此事吗？
一伤还会抚平，另一伤又起。
☆、第五十八章 宸妃的反击3
在郭家见过独孤菱之后，南奴才真正明白，原来有些事情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曾经卑微的岁月浪潮般涌上心头。
不过好在南奴只是一个底下的丫鬟，身份卑微，微不足道，独孤菱并没有见过她的本来面目，只是当年听说过，自己的兄长为了南奴与母亲闹翻。
慎重起见，郭芙月不会轻易揭发此事，以免让南奴有机会逃脱，要动手就一定要让她毫无反击之力。
“本宫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郭芙月席地而坐，宫女为她揉肩捶腿，十分惬意。
那宫女方才从郭家回来便向她回秉此事，“启禀娘娘，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去询问少夫人，少夫人回忆许久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
这宫女乃是郭芙月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机灵敏捷，忠心耿耿，她口中的少夫人便是兄长郭经炫刚娶进家门的独孤菱。
郭芙月打起精神，瞪大了眼睛，忙追问道，“什么线索？”
“禀娘娘，那女子擅长弈棋，便是咱们车臣国眼下最流行的象棋。少夫人还说当初她的兄长独孤代战便是因此爱上她的。”
那宫女说的有模有样，只是光凭这一点又能证明什么呢？郭芙月深思熟虑着。
“娘娘？”宫女小心翼翼地呼唤，郭芙月回过神来，感慨着，“如今象棋举国皆知，龙辛公主若是一口咬定她在车臣国学会的，那到时候百口莫辩的人岂不成了本宫？”
引火烧身的事郭芙月是不会去做的，判案定罪尚且还要见证据。
“若是那龙辛公主在来到咱们车臣国之前就会象棋，那该另当别论了。要知道辛国的人素爱五行棋。”宫女提点着她。
郭芙月恍然大悟，“本宫记得当年随同君上前往车臣国羹地会盟的是易周行将军。”
宫女点点头，回应道，“正是。”
郭芙月立刻吩咐，“你马上派人去通知我爹，让他去询问易将军，看看咱们这位大名鼎鼎的龙辛公主是不是当年就会了象棋。”
郭芙月张狂大笑，没想到辛贵妃居然这么容易对付，有这样的把柄落在自己手中，捏死她实在易如反掌。
不仅如此，郭芙月还暗中命令贤灵殿的宫女雪莹秘密监视着南奴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与何人接触。
南奴自从在郭家遇见独孤菱后便一直心神不宁，纵然童姥和苏绮千方百计的安慰，她还是觉得这件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郭芙月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南奴刚一出门便遇见宫女雪莹慌慌张张地进殿，手里的东西洒满大殿，口中不停的求饶，“奴婢罪该万死，请娘娘恕罪！”
南奴弯着身子，拾起一颗棋子，仔细端详，原来是一枚象棋的棋子，已经好久没有接触过象棋了。
当初在辛国还是易琴行教授的象棋，后来又在羹地行宫脱颖而出战胜车臣国的一员大将。
如今想想人生真是变幻莫测，谁能想到昔日在独孤府受尽欺凌，被逼嫁给一方恶霸，饱受风霜的奴婢会华丽蜕变成公主甚至是贵妃之尊。
“娘娘。”宫女雪莹轻声唤着，南奴思绪万千，便让她平身。
南奴正要转身离开时，宫女雪莹忽然叫住她，悠然一问，“奴婢曾见娘娘与君上弈棋情浓，想着为娘娘收拾收拾，将来也好用的上。”
“难得你一片心思。”南奴笑道。
宫女雪莹已经成功引出这个话题，哪里愿意放弃，便继续追问道，“就连君上都称赞娘娘棋艺高超，想必娘娘很早就学过吧？”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但凡提及与过去有关的任何人和事，都会触及南奴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她不希望再有任何火苗燃烧出曾经的烟火。
“没有，都是从君上那里耳濡目染学来的，你若喜欢，本宫以后有空可以教你。”南奴巧妙地回避她。
宫女雪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奴婢就先谢过娘娘了。”
离开宫女雪莹后，南奴便吩咐身边的苏绮，“你且替我多加留意雪莹。”
“娘娘您是怀疑……”苏绮欲言又止。南奴虽未明说，但想来她的直觉不会错，更加不会随意质疑他人。
整个东宫处，包括贤灵殿都暗藏利剑，稍有不慎便会置自己于死地，辉煌华丽的王宫阴暗的像一个大沼泽，后宫争斗更是险象迭生。
南奴仿佛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此刻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她无忧无虑的待着。
现在就连平日里说话像鹦鹉一般聒噪不停的杜鹃都沉默的像只羔羊。安安静静地陪伴着南奴。
“娘娘前面就是紫荆园了，奴婢听说那里的紫荆花开的最好看了。”杜鹃好不容易寻了一个恰当的话题，既不用担心自己会说错话，又不会惹南奴伤心难过。
“本宫记得这里是卫大人的居所，也好，咱们才刚出门现在离回去的时间还早着，先看看去吧！”南奴在杜鹃的陪伴下进入紫荆园。
一缕阳光，一路清风，花香肆意，玉笛远扬，卫闲春闲坐门庭前鞠一捧新茶，悠然自得。
“大人这闲云野鹤般的日子真叫本宫羡慕。”南奴第一次来到紫荆园初见他时，仍是这般潇洒不羁，与明月清风为伍，醴觞款曲为伴，似乎这世间唯有他最自在。
“见过贵妃娘娘。”卫闲春每次看到她的脸，神色自若中目光却是久久不能离去，这样的脸真是太熟悉了。
时间过去这么长了，但是伊人的眉目却无法释怀。
南奴也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时也是这样，就像看见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当年在辛国遇到的礼部侍郎荀弋也是如此神态。
“若是本宫能有卫大人这样的知己好友，也不枉费这一生了。”南奴对着他诉说自己的肺腑之言，因为她是那么的信任他。
从卫闲春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她是超乎关爱的宠爱之情了。
“娘娘谬赞。”卫闲春知道有些事情她终究还是要知道的，即便她不是小师妹，也应该知道。
话终究是要自己开口的，南奴心里明白，“不知道卫大人可否认识荀弋？”
面对她这样的问题，卫闲春顿了顿，点点头，说道，“他是我的师弟，排行老十。”
果然不出南奴所料，他们都是相识的，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话题既然已经引出了，那么便要去揭晓谜底了。
☆、第五十九章 王晓荷的故事
“那么我想卫大人应该认识一个人。”南奴终于鼓起勇气问他。
还记得有臣殷治抱着自己时在睡梦中说过的话，他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晓荷”，显然这是一个女子的名字，而且是让他心心念念，难以忘怀的女子。
“谁？”卫闲春故作淡定地询问着。
“她叫晓荷。”南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卫闲春，她的直觉告诉她，卫闲春一定知道的，他与那个女子，与有臣殷治都有着深厚的联系。
卫闲春听后顿了顿，他原本就心里有数，但仍然有些许惊讶，她是从何得知的？
既然她特意来询问自己，想必有臣殷治是没有告诉她的。
他躲避不了南奴那双水灵无邪的眼睛，只好据实相告。“娘娘说的晓荷便是在下的小师妹王晓荷。”
“王晓荷？”南奴听着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心房空荡荡的，却又有些堵塞。
卫闲春抬头仰望天空，蓝天白云，还有阳光和飞鸟，当年的景色如故，伊人却不再有。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有当今主君有臣殷治一起拜在简夫子门下，而小师妹女扮男装，以姜国一品太傅之子独孤代泽的名义来到龙衔书院，与我们众师兄弟同窗共读，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可谓情同手足。小师妹生性精灵古怪不受世俗拘束，她调皮任性的时候谁也拿她没办法，有时候就像一头倔牛。”
卫闲春仿佛陷入美好的回忆之中，南奴仔细听着，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那时她经常和十师弟荀弋一起下山吃喝玩乐，俩人感情十分要好，不知从何时起她对大师兄生了情分，恰巧的是大师兄也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颇有好感。”
卫闲春说着这些往事面露笑容，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和淡淡的忧伤，源自于无限的思念，怀念，和伤时感事。
“那么这个大师兄就是君上，对吗？”南奴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但还是忍不住这样问。
卫闲春点点头，继续说道，“但大师兄却不能轻易的接受小师妹，其中原由有着太多的辛酸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好在小师妹坚持不懈地追求着，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追求方式，实在叫人哭笑不得，庆幸的是大师兄最终还是妥协地接受了这份情感，日子便在开心和幸福中度过，他们相爱了三年，龙衔书院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爱过的痕迹。”
毕竟当年卫闲春亲自助王晓荷一臂之力的，无论明里暗里都给予最大的支持。
卫闲春有时也会同王晓荷开开玩笑，“真不知道这是怎样一段孽缘。”
王晓荷死皮赖脸起来完全可以忘记自己女子的身份，节操什么的能追到对象？她才不信呢！
王晓荷摸清了对方善良温和的性子，更是二话不说毫不客气地赖着人家帮忙了，于是扬言道，“反正这段孽缘也有卫师兄你的一份功劳，师兄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成全了小女子的一片真心呗！好不好？”
她对有臣殷治发起的进攻绝对不是停留在口头上的，献起殷勤来也是十分勤快的，能不花钱的就多卖力气，能不揉肩就磨嘴皮子，能不磨嘴皮子就撒娇。
反正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信他们还好意思拒绝不肯帮忙。王晓荷得意的要死。
南奴听后反而松了口气，毕竟三年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这也说明有臣殷治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即便他心里爱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那……后来呢？”南奴忍不住想知道结局，虽然那个“小师妹”没有在有臣殷治的身边，但她却活在了他的心里，沉甸甸的布满整个心房。
“大师兄接到封丞相的密函，再加上前路迷茫，十分凶险，大师兄不想小师妹跟着他受苦受累，也来不及和她解释便不辞而别。他临走时托我照顾好小师妹，可惜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委托，也有愧于小师妹。至今她都下落不明，音讯全无。”
南奴悠悠叹息着，安慰道，“也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我相信她吉人自有天相。”
卫闲春倍感意外地看着她灵澈的双眼像极了当年的小师妹，明媚如风，皎若星辉，那么干净，一尘不染。
她怎么会没有女人该有的嫉妒心呢？如此推心置腹地对待自己的情敌。
如果不是最先认识了小师妹，他更希望有臣殷治能够善待她，和她举案齐眉。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待在大师兄的身边，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卫闲春试探地说道。
南奴抿抿红唇，眼神坚定地回答着，“若真能这样，相信他至少会比现在幸福吧！”
她看着有臣殷治的脸，总是阴沉沉的，人也是十分沉默寡言的，眼神深邃又有些空洞，似乎他的世界里看不到五彩缤纷，只剩下寡淡的颜色。
高处不胜寒，他身居万人之上，也有着他们带来的压力，国家重任，稳固朝纲，乱世争雄，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快要窒息，然而他却不能与自己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在南奴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孤独者罢了。
“你可知道这世上的许多女子都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子相爱相守，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拆散他们。”卫闲春把话说的更加直接透明了，到目前为止他还不能够确定南奴的品行究竟是怎样的。
“强扭的瓜不甜不是吗？”南奴索性也坦诚相待，直言不讳。
卫闲春听后失声大笑，看来她真是把自己当成知己了，没想到自己会和她相谈如此投入。
“娘娘真是个奇女子，在下佩服。若是换做我那位小师妹她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哦？那她会怎么说？”南奴好奇一问。
卫闲春笑意十足地回答道，“她呀肯定会说，子欲擒之，必先纵之。”
南奴听后哭笑不得，“巧了，看来这个叫王晓荷的真是个难得的奇女子。”
俩人临风而立，以茶代酒，开怀畅饮后，便收拾好了笑容，南奴看起来心事重重，她又想起郭芙月和独孤菱，想必自己的身份已经让她们有所察觉了。
“娘娘忽然问及此事，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吧？”卫闲春开门见山地询问着。
☆、第六十章 智斗眼线
卫闲春一语道破南奴的心事，如今她的处境可谓步步危机，也不知道郭芙月会利用独孤菱做何文章。
“没什么。本宫只是好奇随便问问。”南奴神色不一，显然她不希望自己的身世过早地透露给任何人。
卫闲春不想勉强，也许是自己多心，便道，“既然如此，在下预祝娘娘早日诞下皇嗣！”
他省略了一句，那便是预祝她早日入主中殿，显然他心中仍然保留着一个位置，就是他的小师妹王晓荷。
“多谢卫大人。”南奴谢过他后便回到贤灵殿，苏绮借着给她宽衣解带的功夫凑到南奴身边耳语。
“娘娘，您吩咐奴婢留意雪莹，奴婢便细细的试探着，可是她神情不一，惊魂不定的样子，可见心里有鬼。奴婢怕打草惊蛇，不敢再过多的试探，还请娘娘定夺！”
果然不出她所料。
“你今天试探于她，想必她心中已有所察觉。”南奴料想着如今已然打草惊蛇，那么接下来她想要做的便是让这条已经惊了的“蛇”如何为自己所用。
郭芙月的计划，雪莹一定知道一二。
苏绮揣摩着南奴的话，再联想到雪莹当时的神情，便很容易做出判断。
“如此说来，那娘娘更要小心提防才是。”苏绮唯一欠缺的便是手段。
眼下正是需要自保的时候，南奴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也不能时时刻刻依仗着童姥，她必须学会自保，即使是当初为奴为婢也会让自己活下去，到了如今却反而没有危机感了。
人不能永远长不大，更不能永远不去明辨是是非非。
要让雪莹为自己所用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有一场戏，大家全力以赴地配合就好了。
“苏绮，你这样……”南奴附在她的耳边，悄悄告诉她自己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