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舒知茵眸色微微一沉。
“千真万确,”齐媛面带着友善的笑意,“公主实在英明,佩服。”
舒知茵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不希望我嫁给景茂庭?”
齐媛连忙换上为难的神情,犹豫了一会,下定决心般的道:“没错,我不希望公主嫁给三哥。”
“为何?”
“他……”
“嗯?”
“他并非真心爱慕公主!”
舒知茵挑眉,“何以见得?”
齐媛倾身向她,深深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轻道:“实不相瞒,虽说我们平日里并无往来,但那次在闲清园你奋不顾身的跳下深潭搭救瑞儿,令我倍受感动,我一直心存感激,我不希望公主被欺骗被伤害,甚至于意外死去。今日,我特意面见你,想提醒你一件事,借此报恩。”
“何事?”
“就是一定不要嫁给三哥!一定!”齐媛知道劝不动景茂庭,也劝不动太子,只得来劝舒知茵。
舒知茵不以为意的问道:“理由?”
“三哥以刚正不阿满腹经纶而名扬天下,头角峥嵘,其实这都是他精心塑造的形象,他为人阴险,忠于太子,以严惩奸官为由帮太子铲除异己,一心只想权倾朝野。”齐媛叹息道:“他真正爱慕的是金谷公主,之所以要娶你,是为了利用你的荣宠,在你无可利用的价值时,毫不费力的除掉你。”
“真的吗?”舒知茵笑了笑。
齐媛一愣,她不觉得震惊反倒觉得好笑?不相信?心下一横,无论如何也要杜绝她有嫁给景茂庭的可能性,重重点头道:“真的,三哥自幼是个孤儿,他想出人头地,极其渴望权势,效忠于太子也是无奈之举。三哥喜欢金谷公主这样温柔贤惠的女子,多次示爱金谷公主,金谷公主知道他为人不端正,很英明的拒绝了。因此,他想娶你,趁你不知道他的为人时,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舒知茵若有所思的道:“原来如此?”
“你比金谷公主还要英明,平日里并没有与他过多接触,没有发现他的真面目,便英明的拒绝了他。”齐媛一副很宽慰的神态,坚定的道:“他不可嫁,嫁给他便是入了地狱,生不如死!”
舒知茵笑而不语。
齐媛压低声音道:“他会一直忠于太子,像他正着手调查的太子府幼女案,是千真万确太子所为,但是,他肯定会设法证实太子的清白。”
舒知茵好整以暇的看着齐媛,慢慢的饮尽杯中酒,慵懒的道:“说完了?”
齐媛又是一愣,她怎么全然不在意,连最起码的惊讶也没有,难道是真的不在乎景茂庭?对他毫无感觉?她未免太太薄凉了!无论如何,要再多说一点:“他表面上不好女色,实则好色成性,在外圈养多个小妾。”
“哦?”
“他品性恶劣,世人却只知他正大光明。”
舒知茵不想再听下去,冷声道:“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齐媛闪烁着极其真诚的目光,发自肺腑的道:“因为我怜惜你,要报恩于你,告诉你真相,免你上当受骗被欺负伤害。”
“你这是恩将仇报!”舒知茵凛然一哼,睥睨视之。
“何出此言?”齐媛惶恐,很受伤很无辜。
舒知茵哼道:“你在我面前公然诋毁景茂庭,是何用意?”
齐媛坚持道:“我并无诋毁,字字属实!我真的是出于报恩,好心的提醒公主,一定要提防他,千万不可嫁给他,他居心叵测,对你别有用心!”
“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提醒,我嫁不嫁给他跟任何人无关。”舒知茵冷冷一笑,“即使他真的如此不堪,他是你三哥,视你为胞妹般照顾,向你承诺会保护你,而你却出卖他,可见你比不堪还不堪,这种行为有失你的身份。”
齐媛浑身一震,脸色煞白,转瞬就恢复常态,勉强用温和的语调辩解道:“公主说的是,我是很不堪,是有失我的身份,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公主落入陷阱……”
“可以了,不必再演。”舒知茵打了个呵欠,暼了一眼很会演的齐媛,慢条斯理的揭穿道:“你不希望我嫁给景茂庭,是怕太子不高兴,连累了齐家,影响了你的地位。”
齐媛一骇,觉得脸上被人重重打了个耳光似的,无地自容。
舒知茵下巴微扬,笑意薄凉的道:“你这招很高明,慷慨激昂语重心长,十有八九人会信以为真。我若相信了,就会鄙视景茂庭,下定决心不嫁给他。可能,我还会在某种情形之下,被你引导着把景茂庭的恶行昭告众人,到那时,你不承认是你所言,就成了我公然诋毁景茂庭。”
齐媛大惊失色,心里的计划全部被她说了出来,毫不留情面的撕开了一切!
舒知茵漠然的道:“我也实不相瞒,我有心嫁给景茂庭,无所谓谁惧怕谁不安。我之所以当众拒绝他,是回报他在闲清园的刁难和在妙春山的要挟让我觉得受了伤害。别人刁难我伤害我要挟我,我可理会亦可不理会,可介意亦可不介意,唯独对他,我介意理会不容忍。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们自行磨合,你们不过是一群无关紧要的看客,无需煞费苦心的揣测和挑拨。”
齐媛震愕,目瞪口呆。
舒知茵漫不经心的道:“我不妨提醒你一句,凡事我自有主见和判断,任何人好心的忠告或是歹意的煽动,都很多余。”
齐媛的喉咙被紧扼住般,一个字也说不出。
舒知茵正色道:“你今日的言行,我不介意,我可当没有发生过,下不为例,你好自为之。”
齐媛猛得明白了景茂庭为何会爱慕上她,她从容冷静,看似不顾一切,其实常常留有余地。
舒知茵慢慢躺在玉榻上,微闭双眸,云淡风清的道:“请回吧。”
齐媛感受到有生以来最为强烈的挫败,被一种坚韧圆润的力量夹击,她紧咬牙关,逃也似的离开。
夜深沉,秋风凉。
次日戌时,舒知茵准时的抵达景府。
在齐汀的引领下,走在明亮如昼的烛光中,她来到了景茂庭的书房。
景茂庭正襟端坐在书案前,专注的翻阅着书卷,看到舒知茵笑意盈盈的来到身边,热烈如火,明艳不可方物,他的心情不自禁的跳得欢快。
“等我多久了?”舒知茵唇角含笑的凝视他,他沉静冷酷的如冰雕。
“找我是为何事?”景茂庭问得疏离而陌生。
舒知茵轻轻蹙眉,问道:“他们想让你娶金谷公主?”
“对。”
“你没有接受。”
“对。”
“你直言拒绝了吗?”
“没有。”
“没有?”
景茂庭正色道:“我有什么资格拒绝?”
“据我所知,你是无法拒绝。”舒知茵亦正色道:“皇上曾向金谷公主承诺,但凡是金谷公主选中的驸马,无论是谁,皇上都会同意并做主赐婚,待三年期满后与金谷成婚。”
景茂庭问得很残酷:“我娶不喜的女子为娶,一辈子承受爱而不得之苦,正如你所愿?”
舒知茵用力的瞪他一眼,轻哼道:“胡说。”
景茂庭的心一颤,强作冰冷的神色隐现温情。
舒知茵轻轻一笑,转身轻快的回到门前,示意在外候着的侍从们都退远,慢慢的将房门关上,边关门边回首瞧他,瞧着他冰眸中的寒意消褪柔情渐起,不禁笑意绽开。关上房门后,她轻轻走向他,笑问:“你待我这般冰冷,与待别人没什么区别,怎么,决定疏远我,准备永生永世的拒我千里之外?”
景茂庭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笑容明艳,眸子里溢着柔光,身姿优美,语声婉转,本是冷艳高贵的女子,此刻竟温温柔柔的如软弱少女,他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一往情深的爱慕,教他怎么能割舍得下。仅剩的一点克制在勉强坚持着,他沉声道:“你待我与待别人有区别?”
“有区别,我可以轻易的谅解别人,唯独不能谅解你。”
“……”
舒知茵轻描淡写的道:“因为我不在意别人。”
景茂庭恍然,愉快之色浮上眉梢,依旧冰冷声道:“所以那日你让我过去拥抱你,才仅仅拥抱一下,你就果断的将我推开?”
“你这两日是为了此事耿耿于怀?”
“对。”
舒知茵忽而笑了,轻盈的绕过书案,娉婷而立在他眼前,笑意软绵的道:“我就在这,你想拥抱多久,就拥抱多久。”
顿时,景茂庭不胜欢喜,只要她能给他一丝温存,他所有的苦闷都能烟消云散。他痴痴的凝视着她,轻轻抓住她的手,温柔将她纳入怀里,无限深情的拥住。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慌的男主在线提问:
1、当女朋友说想抱多久就抱多久时,是真的只能抱着,可以有别的动作吗?
2 、我的美丽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星座的?
第31章 所谓真相
深秋已过,便是初冬。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飘了一夜,整座京城银装素裹。
皇宫,御书房。
紫檀案边摆着两缸炭火,舒泽帝专注的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窗外红艳的梅花在枝头悄然绽放。
景茂庭步伐稳健的踏雪而来,郑重其事的禀告道:“太子府幼女案已水落石出。”
三个月前景茂庭接手此案,为寻找那名报案的幼女和痛失爱女的一家四口,他同时下达了通缉令和悬赏令。经过两个多月严密的寻找,终于在徽郡的一个小染坊里寻到了报案的幼女。他严谨的审讯侦查了七日,太子府幼女案真相大白了。
“五个月了,终于水落石出。”舒泽帝缓缓搁下竹笔,示意景茂庭入座,问道:“真相是什么?”
景茂庭正色道:“报案的幼女终供述,她谎报了实情,夸大其词,在地窖里虐杀九名幼女的凶手并非是太子殿下。”
“凶手是谁?”
“吴侧妃。”
“吴侧妃?”舒泽帝难以置信的惊讶。
景茂庭神情沉着而稳重的道:“她诬告太子,是源于痛恨那些无辜弱小的幼女因太子惨而死,怨恨太子夺了她的清白。”
舒泽帝全神贯注的在听。
“在大理寺中,她坚称幼女们全是被太子虐杀,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虐待的细节描述的很详细。”景茂庭道:“臣察觉到她在回答关于太子的问题时,满腔怨恨。而她却有意无意的回避关于吴侧妃的问题,每次听到‘吴侧妃’时,她下意识的害怕惊恐。”
舒泽帝沉声道:“她所目睹的实则是吴侧妃用极残忍的手段虐杀?”
“对。”景茂庭笃定的道:“通过她对太子和吴侧妃的不同反应,臣断定其中必有隐情,便再次检查幼女们的尸体,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
“臣发现未腐败的那具尸体上,鞭痕、灼伤和刀划伤口都是自左向右,力道左重右轻。”
“嗯?”
“可见施虐之人是惯用左手。”景茂庭道:“臣又复查了几具渐渐腐败的尸体,发现尸体有不同程度的伤,多似一致的惯用左手。”
舒泽帝瞠目,的确是很重要的线索,刑部那帮官员却忽略了,唯有明察秋毫一丝不苟的景茂庭才如此缜密!
景茂庭神色如常的道:“臣查证,众所周知,太子惯用右手,而吴侧纪惯用左手。”
舒泽帝由衷的欣赏信服他的能力。
景茂庭道:“臣再次审讯那名幼女,她终于承认吴侧妃是凶手,因她目睹了吴侧妃疯狂的对幼女施虐杀害,迫于吴侧妃的威胁,被迫承欢于太子。”
“吴侧妃生性这般歹毒?”
“臣询问了与吴侧妃关系亲近的胞妹,得知吴侧妃因小产过,心情郁结,常无缘无故的歇斯底里。臣又询问了吴侧妃生前的侍女们,侍女称吴侧妃喜怒无常,轻则打,重则罚,她们极害怕吴侧妃。联想到在妙春山上,灵子对吴侧妃的控诉,称吴侧妃心狠手辣,因恐惧受罚而杀之。”景茂庭慎重的下结论道:“应是小产致吴侧妃心性大变,变得易怒暴躁凶狠。”
舒泽帝若有所思。
景茂庭道:“那名幼女供述,是灵子将她迷晕,偷运至太子府,藏在地窖中。吴侧妃恐吓她要尽心服侍太子,因她才不过十一岁,惊恐的抗拒。吴侧妃便在地窖中将一位遍体鳞伤的幼女拷住,残忍的虐待致死,她亲眼目睹恐惧不已。吴侧妃扬言,如果敢不听话,敢不配合取悦太子,就只有痛不欲生的死路一条。”
舒泽帝问道:“她是怎么供述的太子?”
景茂庭面不改色的道:“她供述太子如猛虎,在床榻上强毁她的清白。”
舒泽帝脸色一沉。
“她说她服侍了太子一夜,太子没有使用器具,只觉得太子太过亢奋,亢奋得精神恍惚。”景茂庭神情坦然,这个结论与在妙春山上一致,太子只是因被吴侧妃鼓惑,服了春药,一发不可收,并没有使用器具的嗜好,亦没有暴行虐杀。
舒泽帝沉声道:“天下人都在传是太子残暴奸淫虐杀多名幼女,用非人手段。”
“此乃是那名幼女的诬告。”景茂庭正色的道:“臣已将详细案情整理成完整的案卷,可随时交由刑部复审。”
舒泽帝问道:“此案的结论是?”
景茂庭道:“人证和物证充分证明,吴侧妃偷劫幼女供太子奸淫,嫉妒暴躁的虐杀多名幼女。吴侧妃偷劫幼女和虐杀幼女属实,太子奸淫幼女属实,灵子奉吴侧妃之命偷劫幼女和处置幼女尸体属实。”
舒泽帝立刻道:“不可!”
“此案已有的证据确凿,”景茂庭起身,拱手道:“请皇上明示?”
舒泽帝低声道:“朕命你周全太子的名声。”
将罪名全推给吴侧妃?!果然,皇上要维护皇室的尊严,景茂庭早已料到。他大义凛然的伫立,不同意,不妥协,道:“臣恕难从命。”
舒泽帝顿时面露威色,就知刚正不阿的他不肯从命!
景茂庭临危不惧的道:“妙春山上,因矛盾集中于吴侧妃和灵子,臣在结案时,可周全太子的名声,不提及太子。而此案发生在太子府内,太子纵容吴侧妃偷劫幼女,虽没有直接虐杀,但却是造成幼女们惨死的元凶。况且,他奸淫幼女为实,触犯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