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知茵微笑道:“嗯,我和他很好。”
蒙蒙的细雨停了,空气洁净清新,许元伦收起油纸伞,道:“我带你去我的另一处府邸看看。”
“还有一处?”
“是的,在京城中,与旧府邸相邻。”
“好。”
他们一行人纵马入京,城中繁华依旧,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并驾齐驱,舒知茵笑道:“犹记得三年前,我在许国住了半年,你带我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酒馆、妓馆、赌馆……”许元伦挑眉,作了一个‘嘘’的手势,“这是我们的秘密。”
舒知茵轻声笑着,“那段时间我们的秘密可不少。”
“是啊。”许元伦跟着笑笑,笑容不知不觉有些僵硬,“那之后,你就没有再来过许国。”
舒知茵冲他眨了眨眼,“我曾想再来许国玩,父皇未许,他说我不可像年幼时无所顾忌,要做一位矜持的公主。”
正说着,他们就到了一座府邸前,府门上没有匾额。
许元伦翻身下马,叩开了府门,在门边道:“知茵妹妹,请。”
舒知茵一袭艳红襦裙,脚步轻快的迈进府内,当她看到府中景致时,瞬间一怔。她慢慢的巡视完眼前的一景一物,若有所思的回首。
许元伦示意道:“看那。”
舒知茵顺势看去,是三只温驯可爱的梅花鹿,她又多看了几眼,发现了悠哉散步的白天鹅。她道出了心中惊讶:“这座府邸的景致,跟我公主府的景致几乎一模一样呀。”
“是啊。”许元伦抿嘴笑道:“就是仿照你的府邸所建。”
“为何?”
“这是我为娶你而建的府邸。”
舒知茵怔住。
许元伦缓缓说道:“我很早就想娶你为妻,担心你远嫁而来思念故土,便特意选择这片闹中取静之地,仿照你居住的公主府,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府邸。”
舒知茵漫不经心的笑了,仔细的欣赏着眼前的一切,道:“仿照的很像。”
“你这几日就住在这里,如何?”
“当然好。”
许元伦悠然说道:“你能在这里住上几日,便不枉我的心意。”
“放心,绝不枉你的心意。”舒知茵认真的道:“我以后来许国,每次都住在这里。”
许元伦一愣,“你会常来?”
“我随口一说而已。”
“那就好,你以后少来这里为妙。”
“为何?”
“你与景兄成婚之后,夫妻感情融洽,他怎会舍得你远行,你又怎会舍得与他离别,该是终日朝夕相处才是。”
舒知茵的心泛起阵阵柔软的暖意,尽管知道他是真诚的愿她能过得好,听他如此一说,莫名的被触动。
许元伦命侍从去将寝宫和正殿收拾一番,又命人去备膳食,才继续说道:“不过,这座府邸我会一直空置,你随时可以住。”
舒知茵点点头,道:“好。”
担心她会多虑,许元伦赶紧补充道:“待我娶了王妃,我会与她住在新的府邸里。”话毕,他觉得说得莫名其妙,就解释道:“你不必有顾虑,不必觉得愧疚,你不愿意嫁给我很正常。”
舒知茵笑得明媚自然,道:“我没有顾虑,自也不觉得愧疚,只是更加感受到你对我的好,有你这样的许二哥真是我的福气。”
“那就好。”许元伦见天色不早了,说道:“我先回府了,你今晚早些歇息,明日清晨我带你进宫拜见皇祖母。”
“你不与我一起用膳?”
“白天再与你一起用膳。”许元伦道:“你已有婚配,我们深夜在一起,难免有所不妥。”
这就是她的许二哥,有礼有节,很为她着想,舒知茵笑道:“明日清晨见。”
许元伦温和的道:“如有任何所需,府中的侍女随意吩咐。如果有急事找我,让侍女通知我,我就在离此处不远的旧府中,很快就到。”
“好。”
许元伦离开了府邸,不多时,派来大量的侍卫和侍女,送来佳肴和鲜果美酒。
夜幕降临,侍女按福王殿下的交待,舒国的福国公主不喜欢黑暗,迅速在寝宫外的点燃了数十盏宫灯,照得亮如白昼。
用过晚膳,舒知茵坐在明晃晃的凉亭下,安静的喝着桑葚酒,这是许元伦泡的酒,味道远不如景茂庭的配方,她却喜欢喝,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在这时,如瓷快步而来,禀道:“许国的皇上来了。”
“啊?”舒知茵拧眉。
“他正朝寝宫而来,因他是皇帝,未许通报,府中侍卫都未敢阻拦。”
舒知茵淡淡的笑道:“这里是许国,是他的天下。”
如瓷请示道:“奴婢去劝阻他?就说您已歇息?”
“不必。”舒知茵悠然的站起身,在凉亭下等候。
“皇上万岁。”侍从们行礼问安的声音,陆续由远及近的传出。
许明帝从黑暗中走进来,一袭极其合身的金黄龙袍,步伐坚毅,五官冷肃,浑身一股生杀予夺的霸道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她比以前更娇艳美丽的面容身姿,许明帝沉声道:“听说你来了,我很高兴。”
“你就这样贸然前来,我很不高兴。”舒知茵微笑回望着他,多年不见,他已是许国的皇上,被历练的更果敢,有着与他那张俊脸完全不符的威猛。
第52章 那又怎样
耀眼的烛光中,许明帝驻步在原地,负手而立,直直的看着她,像是看着插翅难飞的猎物的那种眼神,好整以暇,透着致命的危险。
舒知茵发觉了他古怪的眼神,轻轻拧眉。她来过许国多次,虽是常见到他,但与他并不熟识,说话的次数极少。他是嫡长子,自幼就是储君,太傅们为他安排了很密集的功课,他每日繁忙于学业,没时间与她结识,她亦待他陌生。在许国,常是许元伦陪着她玩儿。
印象里,他不苟言笑,生性乖戾,很强势。
许明帝开口道:“听说你不愿意嫁给你许二哥,朕很高兴。”
舒知茵慢条斯理的饮了口酒,闲适的坐在凉亭下的树千上,秋千轻荡,眸色清淡的问:“你来找我是为何事?”
“你的语气很不好。”
“当然,是你失礼擅闯在先。”
许明帝冷硬的道:“许国是朕的天下,没有朕不能随意踏足的地方。”
真霸道,舒知茵也精于此道。不过,她将目光一瞥,漠然的瞧向别处,不再理会他。否则,将显得像他一样言行不体面。
“舒知茵!”许明帝难以再忍受她的漠视,她多年的冷漠令他受够了。他急步冲向她,倒要看看她怎么就能长年累月的不将他放在眼里。
“皇上。”如瓷连忙张臂阻拦,不让他靠近公主。
许明帝霍然止步,目光骤暗,疾手掐住如瓷的喉咙,神情严酷。如瓷被掐的呼吸困难,脸色痛苦而苍白,坚定不多的挡着,半步不让。
见状,舒知茵身形轻快的奔至,冷道:“松手!”
“你在紧张一个丫鬟?”许明帝手上的力道加重了点,如瓷的脸色由苍白变得通红。
舒知茵冷冷的瞪着他,看尽他放肆的猖狂,他在企图压制她,企图让她怕让她服软。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极不喜欢,她讨厌别人裹挟她,冷静的迎着他压迫性的眼神,她抬起手,朝着他的脸重重的打下。
啪的一声,耳光极响亮,满天星月也为之一震。
许明帝的脸上巨疼,懵了片刻。趁势,舒知茵把如瓷从他掌中拉开,将如瓷置于身后,眸色薄凉的睥睨视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与你一直只是萍水相逢,何故挑衅我?”
萍水相逢?这比刚才的掌掴还狠,许明帝眼底暴戾的火气窜起。她就那样轻柔平静的伫立在他的怒火中,无畏且无所谓。
她对他总是这般的视若无睹,一直都是,许明帝为了许元伦忍受了多年,如今,他已经无需再忍受,他目光紧锁住她,残酷说道:“此后我们就不再是萍水相逢,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与我朝夕相处,是许国的当朝皇后,是朕的皇后。”
闻言,舒知茵惊住了。
许明帝肃目看向她,威仪十足的道:“朕要娶你为妻。”
舒知茵蹙眉,难以置信的回视,他脸上掌捆的指痕渐渐清晰可见,他眼睛里是极端的专制,他的神情是刻不容缓的坚决,她挑眉道:“我不嫁给你。”
“由不得你。”许明帝果敢的道:“在朕的天下,朕说的算。”
“是吗?”
“你既然来了,就别再想离开。”
舒知茵不以为意的道:“莫忘了我是谁,我是舒国的福国公主,你想困住我,可知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许明帝更是不以为意的道:“朕拭目以待。”
舒知茵见他嚣张至此,意欲对她用强权霸行,不禁好奇的问:“你为何要娶我为妻?”
“朕高兴娶你为妻。”许明帝语声沉肃,心里在喧嚣不止。初见她时,她五岁,粉粉嫩嫩的可爱模样,在踩着木凳采海棠花露,她的小手抓住树杆一晃,海棠花飘飘然的落下,落在她的发间,她仰着小脸开心的一笑,笑得很美。
再一次见到她时,她六岁,她独自划着小小的船,悠闲的在莲塘池里采莲子,声音稚嫩的唱着民间的采莲调儿,无忧无虑。
此后的每一年他都会在许国的皇宫里见到她,她越来越美,然而,她与许元伦的关系越来越亲近。每次当他想上前与她说话时,许元伦总是神出鬼没的抢先去了她身边,他们在一起聊得很轻松自在,使得他多向前一步,都像是在打扰,他只得寸步不再靠近。
为了许元伦,他一直将感情压在心里。原以为她会顺其自然的嫁给许元伦,成为他的弟妹,他不夺胞弟的所爱,他甚至于倾囊出钱财帮许元伦大兴土木,建成那座集江南景致之大成的府邸。并在登基为皇上之后,赏赐许元伦大量财富,并封为福王,为的是让她能富贵一生。
殊不知,许元伦去了一趟舒国,带回的不是婚讯,而是她明确表态不会嫁给他。听罢,他异常兴奋,当即提笔写了一封信笺,派使臣前去舒国提亲,得到的消息是,舒国的皇上婉拒,因为她已和景茂庭有婚配。
只要她不是嫁给许元伦,他不允许她嫁给别人,他要得到她,恰好,她来了。
许明帝霸道的道:“你择日嫁给朕为妻,做朕的皇后。”
听着他说话的口吻与她极为相似,舒知茵莫名的一笑,道:“你确定你能如愿?”
“确定。”
“何来的自信?”
许明帝坚定的道:“凭朕非娶你不可。”
“你不娶我会死?”
“不会。”
“有人逼你娶我?”
“没有。”
“有人与你做了交易,条件是娶我?”
“不是。”
舒知茵笑了笑,折身回凉亭下拿起酒壶饮了口酒,道:“那你为何要娶我?”
许明帝看着她笑容里的恣意,很明媚娇美,却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屑,即使是有人将天下女子最不敢奢望的‘皇后’之位捧到她面前,她都不屑一顿。他极为受挫,硬起心肠道:“不为什么,就是想得到你。”
“得到我有什么好处?”
“能让我高兴。”
“然后呢?”
“占有你。”
“然后呢?”
许明帝用蔑视对抗她的不屑,“值得怜爱就怜爱,不值得怜爱就弃之。”
舒知茵扬起下巴,冷笑道:“你过于轻敌了。”
许明帝强势的道:“朕会让你对朕心服口服。”
“说出你的打算,”舒知茵闲适的坐在秋千上,慢慢的荡着,心平气和的道:“我帮你评估胜算。”
见她这副神情,许明帝的脸色威严十足,原来她并不像她表面上的清柔灵动,骨子里高傲从容,令他想狠狠的征服她,他果断的道:“朕会把你禁固在皇宫里,再派人去舒国提亲。”
舒知茵发现他固执的莫名其妙,缓缓说道:“你不知道我已有婚配?”
“知道。”
“是景茂庭,鼎鼎大名的景茂庭。”
许明帝冷漠的道:“那又怎样?”
“你是要公开抢婚?”
“朕是要公开抢婚。”
“我已有婚配,我父皇不会同意你的提亲。”
“没关系,朕会等你怀上朕的骨肉后,再去提亲。”
舒知茵一怔。
“如果他还不同意,朕会等你生下朕的子嗣后再去提亲。”许明帝严肃的道:“如果他依然不同意,朕就让你不停的怀上朕的骨肉,不停的生下朕的子嗣,直到他同意为止。”
舒知茵扶额,道:“你不怕我父皇龙颜大怒?”
“龙颜大怒又能怎样?”许明帝冷硬的道:“强行向朕要人?朕不会给。派人示好向朕要人?朕也不会给。出兵攻打吗?两国停战数百年了,较量一下两国实力也并无不可。”
舒知茵拧眉,“你不怕遭天下人耻笑?”
许明帝满不在乎的道:“天下人耻笑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耻笑,除了耻笑,天下人什么也做不了,随便天下人去耻笑吧。”
舒知茵简直难以置信,瞠目视之,他是中了邪了?面对他的强势和无所畏惧,她提醒道:“我可很不好惹。”
“看得出,很显而易见。”许明帝紧紧的盯着她,眼神幽深残酷,同样提醒道:“我有的是办法治服你这种很不好惹的人。”
“什么办法?”
“不告诉你,你会逐个切身体会。”
舒知茵默然的瞧着他,他霸道得很自以为是,整个人透着不容拒绝的强悍,威武而专横,行的是强权。
许明帝一字一顿的道:“做朕的皇后。”
“不。”
他再次道:“做朕的皇后。”
“不。”
“逼朕用会使你不舒服的手段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