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春光——徐风来
时间:2017-10-19 18:33:51

  闻言,舒知茵的眼帘垂了下去。
  “茵茵,请别生气。”景茂庭很认真的道:“需要合适的时机。”
  “我没有生气,你说的对,凡事都要讲究时机,越重大的事,越要选择最合适的时机。”舒知茵若无其事的道:“按你的方式去做吧。”
  景茂庭紧紧的拥着她,道:“你一定要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舒知茵说得干脆利落。
  景茂庭亲吻着她的额头,温言道:“你睡会儿,我要去写案情卷宗,明日一早面见皇上,呈给皇上过目。”
  “好。”舒知茵躺在被褥下,看着景茂庭慢慢的穿戴整齐,而自己还赤着身子,她恍然想到方才事后他没有像以前那样预防她怀上身孕,他很细致体贴,不会粗心大意的忽略此事,难道他的身体恢复健康了?
  她漫不经心的问:“你在江南时,每日有没有按时服解毒的药膳?”
  景茂庭笑着坐在床边,轻捊着她耳边的发,郑重其事的道:“我所中的毒已经解了。”
  “真的?”舒知茵的眼睛湛亮,不由得欣喜若狂,一颗心暖暖的疼疼的。
  “真的。”景茂庭正色的道:“程姑娘查验过,我体内已无毒素。”
  舒知茵笑得眯起了眼睛,玩味般的道:“难怪在府中见不到程姑娘,原来她去江南找你了。”
  “她不是去找我。”
  “嗯?”
  “她是去找齐汀。”景茂庭意味深长的道:“她和齐汀。”
  “他们?”
  “对。”
  舒知茵笑了笑,感情之事倒是奇妙。
  “我还按时服了调理身子的药膳,半年疗程的药膳已服完。”景茂庭温存声低问:“你有没有体会到我比以前健壮了些?”
  瞧着他暧昧温柔的眼神,舒知茵面颊一红,他的身体恢复了正常,她便能顺其自然的怀身孕。
  他一本正经的追问:“有没有?”
  舒知茵一本正经的回道:“没有。”
  “没有体会到变化?”景茂庭流露出些许失落。
  舒知茵不语,轻轻笑着,她着实没有体会到不同,他一直很健壮啊,一直深情、强势,带着近乎野蛮的占有欲,主宰并支配着她,索取无度,简直就是纵欲,使她瘫软的只剩呼吸。
  景茂庭同样笑而不语,随手褪着衣裳,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舒知茵眸中一羞,不以为意的道:“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忙吗?”
  景茂庭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认真的回道:“时间充裕。”
  舒知茵瞠目,他的自律呢?他的克制呢?
  “请再好好的体会体会。”景茂庭含笑视她,眼里心里全是她。
  察觉到他眼里的欲望突然汹涌,舒知茵往床榻里挪了挪,攥着被褥道:“不用不用。”
  景茂庭已然褪光了衣裳,低低笑着躺在她身边,健臂一揽,将她往怀里一点一点的拉近,他的修长手指轻轻的插入她的发丝里揉着,凑到她耳边轻语:“让我吻一会儿,如果你仍然‘不用’,我就停下。”
  说罢,他翻身压下,温柔吻着她,吻一会儿后,就停不下了。
  寒冷的冬夜,他们的热情如火,恰到好处的温暖着彼此。
第72章 可以的
  缕缕冬阳轻洒,斜斜的从天窗倾泄而下,照耀着那张威严冷沉的面容。舒泽帝正襟端坐,不动声色的翻阅着厚厚的案卷,恢弘大气的字迹详细的写尽江南一案,简明扼要,逻辑清晰,一如景茂庭以往的调查卷宗。
  景茂庭身姿挺拔的傲立在殿中,神态一丝不苟,沉静高远的宛如神明。
  御书房里寂静极了,只闻宣纸翻动的声响。
  经景茂庭长达一年的调查,抽丝剥茧,竟是剥开了江南隐藏多年的惊天秘密:江南一带私造大量的银两铜钱,早已流通于市!
  因勾结户部取得了银、铜、铅、铁的矿山原料,勾结工部取得铸造技艺,私造制出的银两铜钱工艺精湛,能以假乱真,普通人难以察觉。私造的银两在地下钱庄以假换真,私造的铜钱在商铺以假换真,巨额真的银两铜钱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被敛去,私造的银两铜钱逐渐扩散至各地。
  曾有经商之人发现银锭不真,带着银锭报官,经工部在调查时悄悄的以真换假,鉴定银子为真,便不了了之。
  伙同户部和工部,江南一带的官员商贾多有参与其中,相互掩护,谋取大量不义之财。这种罪恶的行径被巧妙隐藏了多年,始终没有被揭发,直到发生了江南一带上缴到国库的贡银在运往京城的运河上被劫。
  敢劫贡银绝非是一般的胆大包天,是灭族大罪!景茂庭奉命到江南秘查,是杭郡的郡守接待了景茂庭,并透露已经破获了劫贡银案,是一群亡命人海盗所为,现已追回全部银两,立刻送往京城。明察秋毫的景茂庭判断出其中藏有玄机,敏锐的发现江南的官场氛围怪异,果不其然,江南一带风流富足的背后,是罪恶滔天。
  当景茂庭查出劫贡银杀和漕运御史、刑部官员是杭郡郡守所为时,故意透露给了荣妃的胞兄田隽山,坚定的说必会彻查。次日,杭郡郡守在府内‘畏罪自杀’。
  一次一次的周旋较量,一次一次的冒着生命危险,景茂庭终是调查得水落石出。
  原来,因为杭郡郡守一时性起,强占了一名小官吏的女儿,扬言会纳其女儿为妾,奈何郡守夫人生性善妒,不许郡守纳妾。小官吏的女儿怀上了身孕而没有名分,羞辱自杀,小官吏痛恨不已,便向同门堂兄诉苦。而其堂兄是负责看管郡库的官员,深知库银的秘密。因平日就看不惯这帮官员的阴险,其堂兄就在上缴到国库的贡银里做了手脚,在真银里掺了不少私造的银两。
  当上缴到国便库的贡银在运往京城的途中时,杭郡的郡守得知了此事,震怒,恐惧至极,生怕私造银两的事暴露,赶紧派人去劫贡银,便发生了震惊江南的贡银遭劫一案。银两被运回,并调换银两,开始佯装在大规模的追查,准备待安排的天衣无缝后向朝廷上书破获此案。殊不知,刑部及时的派官员下江南去查,杭郡郡守露出了破绽,随及刑部的人被杀灭口。
  在景茂庭的彻查之下,查出了三十余位官员,其中四位地方的郡守,两位正二品的官员,官官相卫提供贪赃枉法的便利。
  翻阅完景茂庭以冷静陈述的口吻写的卷宗,舒泽帝抬首望向景茂庭,无论他站在何处,都像是站在光明里,伟岸正直,严肃认真,任何复杂的事情,只要他过问,就能一目了然。
  卷宗里清楚的写了关于田家的罪行,便于私造的银两铜钱换取合法银两铜钱,在各郡开设多处地下钱庄和妓院,参与暗杀杭郡郡守。田家所犯之罪足以斩立决,抄家发配。对于舒知茵庇护田家的传闻,卷宗里只字未提。
  半晌,舒泽帝沉声问道:“此案的主谋是谁?”
  景茂庭正色道:“涉案的官员和商贾皆是主谋,他们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上至正二品朝廷命官,下至商贾,是谁在其中串联周旋?”舒泽帝的面色冷沉,一个美景如画的富饶之地,竟暗藏着巨大的阴谋,且隐蔽了多年。
  “传闻是福国公主。”
  “可属实?”
  景茂庭沉静的道:“尚不明朗。”
  “什么?”舒泽帝的目光一凌,突现锐利。
  景茂庭从容不迫的道:“田隽山一口咬定是福国公主在庇护他,他说他赚得的大量银两都给了福国公主。还说,江南的多处财产均是他帮福国公主购置,户部和工部的关系是福国公主在从中周旋。”
  “跟传闻一模一样。”舒泽帝肃目道:“你没有结论?”
  景茂庭道:“臣并未对此事细究调查。”
  “依你对茵儿的了解呢?”舒泽帝惊讶他的沉着,茵儿是他的夫人,是他爱慕之人,他竟然对茵儿的传闻置若罔闻?
  景茂庭笃定的道:“依臣对夫人的了解,那些传闻全是谣言。”
  “你却不为她澄清传闻?”
  “那些传闻不值一提。”
  “为什么?”舒泽帝若有所思,世人都在等着景茂庭对传闻的定论,在他眼里微不足道。
  “不过是虚张声势。”景茂庭顺其自然的将话题引向田家,探究皇上的态度,正色道:“据臣初步判断,是田隽山企图攀陷福国公主,想让臣有所忌惮,对他网开一面,毕竟他是福国公主的舅舅。”
  “你从何而来的判断?”
  “从臣与田隽山的谈话中,他言语里有漏洞。”
  舒泽帝追问:“什么漏洞?”
  “显而易见的漏洞,不值一提。”景茂庭再度试探皇上对田家的态度,“直至臣戳穿他的谎言,他原形毕露,软硬兼施的提醒他和福国公主亦亲亦同盟的关系。”
  很显然,景茂庭对田隽山的软硬兼施无动于衷,卷宗上依旧冷静客观的呈现出了田家的罪行,由此可见,他的刚正根深蒂固。只是,景茂庭何来的底气?很坚信福国公主跟此案无关?舒泽帝深沉的看着他,他就似没有七情六欲的冰雕,点尘不惊。
  景茂庭神色如常的道:“江南一案的重犯正羁押回京,约三五日入京。”
  舒泽帝严肃的沉声道:“此案三司会审,由都察院主审,速审速决,依法处治。”
  “是。”景茂庭已然明了皇上的态度,皇上对胞弟尚不宽容,待田家更是波澜不惊,甚至于并不过问田家,只在意田家与舒知茵的谣言。在皇上眼里,田家人与那些该死的触犯国法尊严之人一样无关紧要,没有半分心慈手软。
  此案交由都察院主审,景茂庭清醒的意识到了一个讯息:皇上对谣言半信半疑,要彻查。
  舒泽帝意味深长的道:“既然你判断茵儿的传闻都是谣言,可如实宣布,世人相信你的定论。”
  景茂庭道:“尚不明朗,臣无权定论。”
  “交由三司会审?”舒泽帝阴沉着脸,他公事公办的样子有些时候着实惹人不悦。
  “对。”景茂庭沉静的道:“三司会审之后定论,水到渠成。”
  舒泽帝脸色更阴沉,“任由茵儿被三司审查?”
  景茂庭更沉静的道:“谁要审查臣的夫人,必须有确凿的证据,要先过得了臣这一关。臣绝不允许任何人冒犯臣的夫人。”
  舒泽帝的神态缓和了些,合上江南一案的卷宗,唤道:“茂庭。”
  “臣在。”
  “有件事,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景茂庭正色的听着。
  舒泽帝慢慢问道:“现如今,你后悔服下毒药吗?”
  “不悔。”
  “仍是不悔?”
  “对。”景茂庭的神色如常。
  舒泽帝问道:“可曾想过你身亡后,茵儿怎么办?”
  景茂庭从容的回道:“皇上说过,‘不用为她操心,她自有主见,会自己做出安排’。”
  “你当真不为她着想?”
  “着想无用,反倒深受其累,不如不着想。”
  见他的态度平和,舒泽帝神色不明的道:“朕有意为她寻觅个再嫁之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景茂庭的心中顿寒,齐汀已经将皇上的安排告诉了他,不曾想,皇上开诚布公的说了出来。他的脸上流露出适当的痛楚之色,语声艰涩的道:“臣不愿如此。”
  “为何不愿?”舒泽帝眼神一厉,忽想起茵儿说要与他生死相随,简直荒唐,压低声音问道:“你要让茵儿的余生为你守寡?”
  “臣并无此意。”
  “把你的打算告诉朕。”
  景茂庭沉重的道:“臣只想不负舒国不负她的度过余生,不想节外生枝。臣恳请皇上莫再过问臣和夫人的事,待臣身亡后,让她自己做出安排。”
  舒泽帝面无表情的问:“如果她要与你生死相随呢?”
  景茂庭沉默了片刻,道:“对于这种‘如果’,臣无法回答。她总是忽热忽冷,性情不定,令臣难以琢磨,臣难以设想她多年后的心境。”
  舒泽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把她托付给齐汀,相信齐汀会替你照顾她,没有人比齐汀更合适。”
  景茂庭的身形一僵,眼底的冷锐悄然一闪而过,缓声道:“取决于她是否同意。”
  “由得了她同不同意?!”舒泽帝不容拒绝的道:“朕意已决,如果你真的爱慕她,就按朕的意思去安排,为她筹划余生。”
  景茂庭抿唇不语。
  舒泽帝冷声道:“别再让朕失望。”
  景茂庭的心瞬间坠入到黑暗深不见底的潭底,他知道皇上的铁石心肠,他所拥有的一切随时都能轻而易举的被皇上摧毁。皇上并不是威胁,是在告知,必要时会毫不留情的摧毁,就像是当初取出毒药让他服下时一样无关痛痒,亦不在乎。
  舒泽帝冷硬的看着他,直视他的眼睛,似能看穿他,冷冰冰的道:“可以伤她的心,别伤她的身。”
  言下之意,他可以冷落她伤她的心,让她投入齐汀的怀抱,但不可让她怀上身孕,因为她怀上身孕后必会伤身的小产。
  景茂庭紧咬牙关,察觉到皇上竖起了锋芒,不能再沉默,不能多言,正色道:“臣明白。”
  “退下吧。”舒泽帝霍然转身,随手一挥。
  “是,臣告退。”景茂庭恭敬的躬身退下。
  走出御书房,景茂庭的神情异常凝重,踩着石砖上的碎雪阔步而行,他明白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尽管皇上器重他,在皇权面前,没有朝臣是不可替代的。他眼帘一眨,敛去透骨的悲凉,换上了冷酷的清醒。
  到了皇宫外,车夫轻声道:“太子殿下正在景府旧院,要见大人。”
  景茂庭事不宜迟的骑上马,纵马飞速抵至。他快步迈入正殿,朝着焦急的舒知行拜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茂庭,”舒知行扶起他,不解的诧问:“因何音信全无?”
  景茂庭神色如常的道:“臣在江南终日被来路不明的人监视,以免授人以柄,臣便没与太子殿下联络。”
  那些来路不明的监视里,也有舒知行的耳目,舒知行得到的消息是他在江南无时无刻的身处险境,危险重重,他多次险些丧命,又多次化险为夷。
  舒知行欣慰于他的解释,他是谨慎之人,无暇再细究,急切的问道:“整个案件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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