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轻看卓越没提起早上的事情,大着胆子从他手上抽回自己的书,摇了摇头。
完全不想和这群人搭话,一句话都不想。
然而,数学课的时候,乔轻就遇到了问题。
文三班就三十个学生,六行五座,数学课堂上的分组讨论乔轻都是和隔壁的学生组一桌,这时候乔奕泽在她的身后,她的组员就成了乔奕泽。
刚刚还完全不想说话的心思还没有平息下去,这时候乔轻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乔奕泽也是不会和她分组讨论的,她看隔壁已经组好了队友,默默的翻开那张全是错误的卷子,把不懂的全部记下来,就等着晚上回去问问妈妈。
她刚刚在练习册上把题目抄上来,背后那人就揪了揪她的麻花辫。
有病……
乔轻抬手把麻花辫拉朝前面,往前挪了挪,继续抄习题,不过一会儿,后面多动症患儿又来戳她了,乔轻转过去瞪了一眼,看到上堂课睡了一节课的乔奕泽正托着腮帮子,手里拿着一支笔转来转去的。
乔轻问:“你干嘛?”
乔奕泽抬了抬下巴,看了看她手上那张全是错误的数学卷子,问她:
“你们班这个座位,是靠成绩排的?”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乔轻整张脸的气鼓鼓的,耳根子都是红的。
他第一天来这个班,也知道大多数老师喜欢点名发卷子,一个一个发下来,最后一张试卷,数学老师都没有念,就看到乔轻主动站起来,默默走到讲台拿了自己的试卷,老师都没念成绩,只把试卷发下去,叹了口气,看着乔轻:
“好好用点功。”
是考了多少分?连成绩都不念的?
文三班不愧是吊车尾班。乔奕泽直了直身子,好奇的抬眼看了看乔轻手上的试卷,念出来:
“二十四分!”
竟然是二十四分。
这话刚刚说出来,周围的几个学生就往乔轻这边看过来,尤其是徐思浩,很明显的笑了一声:“又是二十四。”
女孩子到底还是会害羞的,这时候整张脸憋的更红,她瞪了乔奕泽一眼,心里莫名压着一把火,理科班的吊车尾有什么资格嘲笑她二十四分的数学成绩。
数学老师往乔奕泽这边看了一眼:“后面两个,好好讨论错题,别开小差。”
乔轻看了看数学老师,有点委屈,只得默默的转过身去,和乔奕泽面对面的,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会儿。
乔奕泽还是那个样子,拖着腮帮子,手上的碳素笔转了好几圈,他看乔轻半天不说话,抬了抬下巴:
“你先说。”
乔轻以往都是和隔壁的同桌讨论,都是同桌在告诉她怎么做,错哪里,现在和乔奕泽这个吊车尾成了一组,能说什么呢?
“说什么?”
乔奕泽停下转笔的动作,凑过去,一脸的自大:
“怎么考二十四分,传授点经验给我?”
第3章
乔奕泽停下转笔的动作,凑过去,一脸的自大:
“怎么考二十四分,传授点经验给我?”
乔奕泽这人性子还挺恶劣,也不看看自己能考几分,好意思自大的嘲讽她。
二十四分怎么了?
作为文三班的吊车尾,把数学成绩考出二十四分,有什么好奇怪的?
乔轻完全不想和乔奕泽说话,更不想和理科班的吊车尾讨论数学怎样才能考二十四分。乔奕泽以为乔轻是不会生气的,这下看自己嘲讽完,那女生半天没有理他,只伏在桌子上抄错题,就低着头看了看,她一直皱着眉头,抿着唇,低着头在纸张上抄习题,看到乔奕泽趴在桌子上看她,她动了动嘴唇,想起老师没准还在讲台上看着她,也不好转回去,只狠狠的瞪了乔奕泽一眼。
乔轻个子矮,又加上长着一张巴掌脸,看起来倒真的像个小学生,这时候眉头皱着,朝乔奕泽凶狠的瞪上一眼的模样,哪里有什么威慑力,乔奕泽嘿的笑了一声。
莫名觉得这小学生还挺好玩。
这一笑,乔轻就更恼火了,索性转过去,把椅子往前一拉,完全不再搭理他。
数学老师看乔轻一脸生气的转回去,往乔奕泽那里看了一眼:
“乔奕泽,你好好坐着会死啊?”
乔奕泽马上回答:“我坐着的啊。”
数学老师原本就是理科班的数学班主任,和乔奕泽是老熟人了,看乔奕泽换了个班级还是那样吊儿郎当,叹了口气,继续回到课堂上,敲了敲黑板:
“好了,讨论结束了,都转回来,咱们先把上次月考的难点说一下。”
——
乔轻的心情很糟糕,不仅仅是因为早上迟到,后同桌乔奕泽是个问题学生,更多的,还是关于数学成绩,常年数学吊车尾也就罢了,自从文理分班以后,乔轻在数学上的抗拒就表现的更加明显,也再没什么心思去钻研,第一次月考就成了倒数,还是二十四分,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脸皮薄,下了课,乔轻只是对着试卷发了很久的呆,趴在桌子上,完全不知道这种成绩要怎么拿回去。
徐思浩那小子看乔轻一脸的忧愁,坐到她隔壁同学的桌子上,还没忘记要调侃她:
“乔轻,你是不是准备把你数学常年不及格的历史发扬光大?”
贝海芋看徐思浩找到理由就开始嘲讽乔轻,抱起书本往他肩膀上砸了一下,替乔轻说话:
“去你的,你也就每次刚好及格,好意思说别人。”
文三班之所以叫拖后腿班,就是因为被分到这个班级里的学生,大多都是之前文理分科考分数偏低的学生,大部分还是外地学生,整个班级里就那么几个出类拔萃的学生,老师们对于这个班都没有报以太大的希望,只希望别丢城海一中平均分的脸,想尽了办法想把学生的平均分提上去。
像乔轻这种数学常年不及格的,老师已经束手无策。
明明数学课上,乔轻什么都听得明白,结果下去换个题,换个文字她就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解答,做对的那些题,大部分都是书本上的例题,就靠完全照搬拿的分。
贝海芋替乔轻捏了把汗:“轻轻啊,你数学成绩是不是被诅咒了,为什么次次倒数啊?”
乔轻自己也叹了口气,也挺急的,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数学这种科目,要是像原始人那样以物换物,不是简单多了?
刚刚从抽屉里翻出漫画书的乔奕泽听到贝海芋这么说,随口接了一声:
“数学不好,多是左脑残疾。”
徐思浩一听到乔奕泽说这话,直接开口大笑:
“乔奕泽,话不能说的那么直接。”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哪里戳到了徐思浩的笑点,他看着乔轻就笑个不停。
学习成绩不好,是要被嘲笑的,这也不是第一次徐思浩因为数学成绩嘲笑她了,乔轻无法反驳,干脆趴在桌子上,乔奕泽半天没有听到乔轻说话,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女生,只见她还是趴在桌子上,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只露出两只气的红红的耳朵。
想起那时候她把十块钱放到卓越脚下的可怜模样,不知道是想到了哪里,乔奕泽看了一眼徐思浩:
“你笑起来就像只鸭子。”
徐思浩马上就停了下来,刚刚喂了乔奕泽一声,就被自己的好友周天磊拉了一把:
“有什么好笑的,算了算了。”
周天磊把徐思浩拉到座位上,这乔奕泽上周在批斗大会的傲慢模样,学校里的谣传又不是假的,要和乔奕泽扯上什么梁子,不是自讨苦吃。
显然的,这乔奕泽就是全身带刺的仙人掌,说话带刺,巴不得闹腾点什么事情来,好扬扬威风。
没了徐思浩的笑声,班级里就安静了很多,乔奕泽继续翻开漫画书,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他看了没一会儿,又把目光落到乔轻身上,看乔轻自那以后就一直趴在桌子上没抬起头来,他抬手撑在脑门上敲了敲,把碳素笔转来转去的,后来他抬腿踢了踢乔轻的椅子,那家伙直接把椅子往前挪,头都没抬起来。
乔奕泽皱了皱眉,想了想,干脆站起来,弯腰拉了拉她的麻花辫,乔轻马上转过来,怒瞪:
“干嘛?!”
完全没想到乔奕泽是站起来拉她的麻花辫的,乔轻这一转过身去,险些就和乔奕泽的脸贴到了一起,两人就一上一下,大眼瞪着小眼,乔奕泽这才发现,乔轻的眼睛乌黑黑的,这时候瞳孔里甚至能清晰的倒映出他的模样。
乔奕泽愣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坐回去,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哦,以为哭了呢。
——
下午最后一堂课,阴沉了大半天的天空响过几声惊雷之后,开始下起了大雨。
乔奕泽自打中午午休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在教室里,直到最后一节课才来报个到,大概是早已知道乔奕泽这个问题生的劣迹,班主任都没问他去哪儿,直接指了指后门:
“站后门去!”
乔奕泽没反驳,抬着下巴走过去,站在自己座位后面,他淋了点雨,到了座位上就把年级服脱了擦头发,完全没有在听课的意思。
直到快要下课的时候,班主任才把备课本合上,看向乔奕泽:
“乔奕泽,你自己什么情况你最清楚,高二了,再不努力以后就只能搬砖了,我说你努力点行不行?”
看乔奕泽没说话,班主任以为这小子有想要学习的心思,便走到乔奕泽旁边:
“到了我的班级,就不能拖全校的后腿,我的课,不许旷课。”
她想了想,把目光落到了前排的乔轻身上:
“乔轻,你是乔奕泽的前桌,他从理转文,还是落下些课程的,好好教教他。”
乔轻都还没说愿不愿意,那乔奕泽就顶着擦头发的年级服,噗嗤的笑了一声:
“教我怎么考二十四分?不需要。”
完全不服气这个小学生要被老师安排教自己,语文就是烂简单,不屑去学,平常作文的口水话,能写一千多字。
班主任瞪了一眼乔奕泽,他倒还识趣,抿了抿嘴,没笑,却依然满脸的嘲弄。
班主任敲了敲乔奕泽的桌子:
“人家乔轻语文我们班第一,怎么,还亏待你这个大少爷了?”
乔奕泽愣住,看了眼乔轻,这家伙,是个怪胎吧?
第4章
文理分班之后的第一次摸底考试,老师就在班会上把个别学习特殊的学生单独拎出来组过帮扶小组。贝海芋就是乔轻的数学小老师,也是从这时候开始,乔轻才开始在文三班结交到第一个可以说的上话的朋友。
文三班里,像乔轻一样存在偏科情况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但乔轻是最典型,也是最严重的,一开始作为文三班里的透明人,乔轻的名字班级里的大部分学生都记不住,直到第一次摸底考上,乔轻三十几分的数学和一百二十八分的语文成绩成了最大的反差。
究竟是怎么讨厌数学,才把分数考出两个极端?这几乎成了乔轻被班级里学生们的一大笑话和未解之谜。
被班主任无端端的塞了一个问题生到自己这里,乔轻接下来苦恼的,就不仅仅只是自己的数学问题了。
完全不想近墨者黑,可是乔轻也没敢在课堂上反驳班主任对乔奕泽的“关照”。
放学以后,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刚刚准备离校的乔轻,却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班主任显然开始担忧乔轻的数学成绩来了:
“乔轻,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你语文分再高,数学成绩一拖,马上成了倒数。”班主任平常没少在班级里念叨乔轻这个偏科大王的成绩,这次从数学老师那里知道只考了二十四分,焦虑的喝了一下午茶,现在在课下遇到乔轻,就逮到办公室里,说了几句。
乔轻容易脸红,这下更是红到了脖子根,这时候坐在椅子上,身子挺的老直,只默默的点了点头,老师知道这姑娘平日里都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和贝海芋还有点交际,平日里就是个闷罐子,她想了想,又说:
“贝海芋这次考的不错,你平常不懂的,就多问问贝海芋。”
“问了。”贝海芋不像乔轻,朋友不是只有乔轻一个,也只有贝海芋闲着的时候,乔轻才敢把错题挪过去问上那么几句。
班主任知道乔轻脸皮薄,也从数学老师那里知道乔轻听课还是认真的,就是不会举一反三,倒也不是不努力。就多说了几句话,班主任这才放了人。
乔轻从办公室出来以后,雨势下的更大了,她满心郁闷的往楼下走,还未走到,就听到楼下有几个男生打闹嬉笑的声音,乔轻走下去,这才看到卓越和几个男生站在楼下躲雨,乔奕泽则是靠着教学楼的柱子玩手机,楼道里有些阴暗,只有头顶上的那盏小灯泛着些光亮,乔奕泽的大半张侧脸隐没在黑暗里,看起来有些冷漠。
“小学生,你还没走啊?”
卓越又看到乔轻了,走过去堵在楼道口,看了看乔轻手上的雨伞:“你还有没有多余的伞?”
“我不是小学生。”乔轻紧了紧自己手上的伞,直接从卓越抬起来的手下钻出去,矮个子的好处,弯一弯腰,直接就出来了。
卓越拉住乔轻的衣袖:“借一把伞你也不会死啊?”
乔轻看到卓越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又想起他们早上在校外堵门的样子,把目光落到卓越拉住自己的那双手上,放高了音量:
“我没伞了。”
卓越身边跟着几个平日里玩的很要好的同学,这时候几个男生把乔轻围在中间,俨然一副要欺负人的模样,乔轻咬了咬牙,这伙人真是无法无天,下雨天自己不打伞,堵在楼道口打劫伞了。
几个坏孩子就是觉得欺负女孩子好玩,看乔轻气的脸红脖子粗,正围在中间吓唬,就听到一直靠着柱子的乔奕泽手机响起,几个人纷纷把注意力放到了乔奕泽那边,乔轻趁此机会撞开卓越就跑了。
卓越喂了一声,就只看到乔轻在雨幕撑开伞,回头瞪了他一眼,生气的模样也可爱的要死。
乔奕泽没接电话,直接挂断,对着卓越说道:
“我哥开车来接我,一起了?”
“你哥回来啦?”卓越好像很怕见到乔奕泽的哥哥,连连摇头:“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你以后可惨咯,还能和我们一起玩吗?”
“今早回来的。”
乔奕泽只回答了卓越前半句,随手把手机踹到裤兜里,看了看大雨连绵的天空,把书包举过头顶,抬了抬下巴:
“那我先走咯。”
说完,一脚踏进雨幕里,很快就消失在卓越的视线里。
下了雨的校园里,到处都是打着各色雨伞的学生们,乔奕泽跑的很快,没过多久,他就在校门口不远处看到走的急匆匆的乔轻,他看了眼乔轻伞面上那只傻乎乎的大白兔,勾了勾唇角,快要和乔轻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靠近乔轻的身边,啪的一脚踩在她脚边的小水潭边。
乔轻还在心里想着数学成绩的事情,突然被人溅了一身水,吓的低呼了一声,等到回过神来,就只看到乔奕泽顶着书包在雨里奔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