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这是我闺女,从小到大的每一个值得留念的瞬间……”
乔奕泽把相册翻开,开篇第一张,是刚刚出生的乔轻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只穿着一条纸尿裤,小脚丫子等在玻璃窗上,嘴巴上带着氧气罩,整个人看起来都红通通:
“乔轻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被诊断为偏小型胎儿,我妈妈说的,名字起简单一些,好养活,那就是轻轻这个名字的由来了……”
乔奕泽大概明白了这个女人要给自己看这本相册的原因,袖珍的乔轻,承载着这个家庭的希望。乔轻刚刚出生的照片实在是太多,因为这样便于观察她到长没长大,几乎是从小时候开始,乔轻就是一个小不点,又瘦又轻,正是像老一一辈人喜欢调侃的那样,就是一根竹竿,是根矮竹竿,哪怕是上了小学也是全班最矮的一个小姑娘。
乔轻的生日愿望写在每一年生日照片的背后,那字迹有时候是乔爸爸的,有时候是乔妈妈的,大概是一种习惯,直到十二岁以后,就全部都是她亲手写的愿望:
【想长高五厘米】
那时候不过一米三三的乔轻,唯一的愿望就是长高五厘米,因为太矮了啊,总是被老师们护着,被男孩子嘲笑。
【数学考六十分】
这大概是所有偏科生的愿望,不要求多高的分数,一个及格的分数线,也就是她心里唯一的愿望了。
【爸爸的腿不要在冬天疼,我要考城海一中】
大部分都是关于学习和家人的愿望,基本填满了乔轻的学生时代,直到他走后的那一年,乔奕泽看到了一张躺在病床上的生日照,憔悴的乔轻趴在病床上的桌子上写字,一点儿开心的表情都没有。
乔妈妈在后面写了她的愿望
【希望那个人回来。】
那是乔奕泽离开的第一年,乔轻学习直线下降,在医院大概住了一个多月,身体一直很差,甚至每天还要麻烦顾老师来医院补习数学,乔轻不开心了,也不怎么喜欢笑了,她心里挂着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像是有人在她的心上戳了一个洞,永远也无法愈合。
那之后的所有照片,都是乔妈妈代写的愿望,直到三年以前,笔迹又变成乔轻的:
【我想失忆,把所有的一切都忘掉也好】
那时候开始,她意识到这个人住在自己的心里已经整整七年,对自己的生活,对自己对于未来的期望,产生了一些障碍,她想要忘记他了,却总是忘不掉。
——这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是什么,是我从不知道,我怀念的那个人正在某个角落努力的活着。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拼命的想要忘记,直到最后才发现,心里早已容不下任何人了。
那种明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却无法放手的心情,乔轻或许和乔奕泽一样。
“我给你看这些,不是想告诉你我女儿有多离不开你,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让他重新回到这种生活,我和她爸爸绝不会再让她重蹈覆辙。一个女孩子的十年青春,是弥足珍贵的。”
为了忘记一个人,十年的时间,乔轻在心里经历了多少折磨,他一定不懂的,所以才想要带他进来,看看他所不知道的十年,这个女孩子在做什么,这个女孩子哪怕衣食无忧,这些心理折磨,也足够和乔奕泽的十年互相抵消。
从此以后不要埋怨,不要觉得不公,更不要难过。
至少十年以后,阳光还在,乔轻还在,他还在。
——
乔妈妈和乔奕泽谈话的时间非常久,久到乔轻都要忍不住推门进去,连在厨房打下手也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看到两人从书房出来,乔奕泽和乔妈妈一幅和谐,乔轻打消了心里的顾虑,凑到乔爸爸那边:
“爸爸,我妈笑起来的话,应该就没事了吧?”
乔爸爸可是和清楚自己当年是怎么看上乔妈妈的,说的自信斐然:
“她笑起来,就能听到花开的声音,你还用问我?”
乔轻不再顾虑,安心的跟在爸爸身后打下手,乔爸爸的手艺其实比乔妈妈的好些,只是有段时间没练手,怎么熟悉罢了,后来乔妈妈主动进来,把乔轻哄了出去:
“和你男朋友聊聊,他拘谨得很,装的可乖了。”
乔轻撒娇,拉着母亲的围裙:“没有,他平常就是那么乖巧的男孩子。”
乔爸爸要吐了,恶心了一下:
“你能永远是我们心里的小孩子,他从选择和你在一起开始,就是男人,男孩子?哇,恶心……”
夫妻两平常没事就是喜欢调侃乔轻,看乔轻气鼓鼓的走开,乔爸爸这才把掌勺的事情交给老婆:
“怎么样,未来女婿还可以吧?”
“不可以,你年轻的时候去我家也特别会装,结了婚是什么样,我太清楚了。”
乔爸爸欲哭无泪:“别揭我老底。”
“不听我话,我就揭给你看。”
“好好好,一切以乔太太说了为准。”
乔轻看爸妈又开始斗嘴,就知道乔妈妈心情不错,去客厅见乔奕泽的时候也跑的飞快,人还没到,就迫不及待的问乔奕泽:
“有没有难度啊,听说英雄难过岳母关?”
乔轻这时候自然是知道乔奕泽和乔妈妈没有代沟,说话也带了些调侃,活泼的很。
乔奕泽回:
“还好,要是打个分数的话,我的表现估计也就二十四分。”
乔轻知道乔奕泽这时候是在嘲笑他,马上塞橘子给他:
“多吃点嘴才甜,我妈才会更喜欢。”
一家人其乐融融,难得会在这种事情上达成一致,宁静和睦。
——
晚上吃完了饭,乔爸爸知道乔奕泽定的酒店离他家比较远,非要开车去送,结果乔妈妈看乔轻跟着去了,干脆自己也上了车。
被一家人开车相送的乔奕泽反倒是觉得亚历山大,一路上更不敢和乔轻说什么想念的话,直到了酒店楼底下,识趣的乔爸爸借口逛个超市,把乔妈妈拉走了,只给乔轻留了五分钟去楼上说话的时间,乔奕泽起初不知道是来见岳父,酒店定的离乔轻的公司比较近,现在看来倒是可以考虑明天把地方定近一点,这样也方便和乔轻出行。
乔轻想看看乔奕泽住的酒店安不安全,想都不想就先进去了,看着姑娘一点防范都没有就进来,乔奕泽干脆顺手把门一关,把乔轻左右看的脑袋捧住:
“看什么,想看看我这里是不是藏了女人?”
乔轻笑起来,开玩笑:“也许是男人也说不定……”
乔奕泽先弯腰往她的唇瓣上琢一下,给了她一个拥抱,被这个人宽厚的胸怀抱住,乔轻刚刚说的玩笑话也不好意思再说,她抱住他的腰,知道他肯定也是很念想的她的,问他:
“你是不是也挺想我的?”
“嗯。”乔奕泽拉起她的长发吻了一下,“还很心疼。”
心疼乔妈说的那十年,心疼他不在她身边的那十年。
乔奕泽说:“我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
乔轻马上叫了一声:“啊,我妈怎么这样,很丑的啊……”
“不丑。”乔奕泽看她一副要炸毛的模样,弯着腰,耐着性子和她说:
“我看了你的照片,也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发誓,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我愿意一辈子守在你身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77章
乔轻想要去重庆市陪乔奕泽过圣诞节的计划虽然泡汤了, 但因为乔奕泽和乔爸乔妈的见面, 反倒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男朋友在自己家里吃过饭, 见过父母, 涉及到谈婚论嫁,房子和票子,这已经不仅仅只是表层上的男女朋友关系,这一次见父母,像是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推到了一个更加亲密的阶段。
那晚乔轻和父母回去的路上,乔爸爸在车里语重心长的感叹了一句:
“时间过的真是快啊, 完全没想到你就要谈婚论嫁了。”
为人父的乔爸爸, 在面对女儿交了男朋友这件事情上其实非常的矛盾,不希望她离开自己身边, 又希望她有自己的家庭。
乔妈妈则是从那以后就比较积极,第二天乔轻出去和乔奕泽约会前,乔妈妈还特别高兴的给乔轻的穿着打扮提了建议:
“穿红色的多好看, 活泼热情一些, 男人一定都喜欢在这样的节日里看自己的女人穿的喜庆一些。”
他们约会的那天就是圣诞节,乔奕泽早在前一晚就定下来了那天的行程安排,从中午吃饭到晚上看电影, 定的非常详细。
谁能想到原本不怎么喜欢乔奕泽的妈妈, 会那么认真的去提这个建议,乔爸爸则是保持反对态度:
“又不是过年, 圣诞节和雪有关,当然要白色, 清纯高贵,适合我们家轻轻的气质。”
乔妈妈一脸嫌弃:“呸,你就那审美,是想等着他们分手么?”
思来想去的乔轻,最后选择了自己看中的打扮,就搭配白色的毛呢大衣,戴了正红色的围巾,也算是中和了两位长辈的建议,乔妈妈临走时当然也不忘记和乔轻说:
“十二点回家,在你结婚之前这条规矩一直都在。”
长大以后的乔轻从没厌烦过母亲在自己身上定的这些规矩,能在父母有生之年享受他们无止境的关照,是一辈子的幸事。
——
乔轻想起当年十六岁的自己和乔奕泽约会也是在圣诞节,冬季里干燥的冷空气迎面而来,而心里握着的那双手,却是温暖安心的。如今再和这个人去约会,乔奕泽还是选择从游乐场开始,只是没有像曾经那样玩那些花样百出的娱乐设施,两个人坐上摩天轮,安静的看着这个城市的全貌涌进视线里,高楼大厦就在脚底下,像是袖珍精致的小模型。
乔轻趴在窗子上看了很久,和乔奕泽说:
“我都没看过这个世界的全貌,感觉大大的,完全看不到边际。”
乔奕泽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是啊,这个世界估计有那么大吧。”
他说完这话,那双随着他的语气张开的手臂,很自然的放到了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搂,她就靠到了他的怀里,乔轻往后看了一眼透明的玻璃窗,隔壁也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想到此时此刻也会有人隔着玻璃看到自己和乔奕泽在里面亲密,她反而不好意思,微红着脸,嗯了一声,乔奕泽看她语气变了,一低头就看到她微红着耳根子,只觉得好笑,低着头往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都在忙着看风景,谁会看我们,想太多。”
被乔奕泽戳中心事的乔轻哦了一声,脸颊更红,她很容易害羞的,从学生时代就是这样,鲜少有主动的时候,唯一在记忆里尤为深刻的一个亲吻,是他临去上海,她拉着他到车尾亲了一下脸颊。
细想一下,这个人真是从没有主动亲过自己,简直遗憾。
乔奕泽想到这里,被震动的手机铃声打断,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先挂断,想和乔轻继续说话,结果又被对方打来的电话打扰,乔轻知道他最近很忙,催他:
“快接,快接,也许是急事。”
乔轻听不太清楚,只知道那边好像也很急,要乔奕泽查看文件策划,乔奕泽昨晚忙到凌晨五点才躺下,就是想要一整天都陪乔轻,结果突然间被工作打断,乔轻理解的,很大度的给予眼神支持:
【先工作,约会靠后。】
看到女朋友给予支持和肯定,乔奕泽安心接下来,准备先去酒店处理完工作。
——
乔奕泽今天一大早就改到了离乔轻家比较近的新酒店,一家比较有归属感的小套间,乔轻不懂他的这些工作,在他的身后看他弄那些很繁琐的条案,自觉无趣,跑去床头柜那边翻杂志,杂志都是关于这边旅游景区的介绍,浅浅的看了几眼,乔轻随手一放,目光不小心瞥到被乔奕泽刻意挪到日历时钟背后的小盒子,耳根子有些红,这才后知后,她现在竟然和自己男朋友在酒店开房……
啊……乔轻抬手捂脸,倒在床上翻滚,怎么想想就会觉得满是不可描述和尴尬。
要是乔奕泽一会儿提出那种要求,怎么办?
保持着一个活跃心脏的乔轻,在床上翻滚了一圈之后,干脆踩着鞋子下床,又溜去乔奕泽那边看他的工作情况,他大概是知道她在偷看,和她说:
“桌子上有食物菜单,想吃什么打电话叫吧。”
乔轻应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下,想:
这样认真投入工作的乔奕泽,一定不会想着那种事情的。
乔轻没有胃口吃东西,看他那么辛苦,干脆点了两杯奶茶,乔奕泽担心她不喜欢看电视,丢了iPad给他,大部分都是他们公司研发的游戏,乔轻原本对游戏就不怎么热爱,随便翻出一部电影点开,鞋子一蹬,直接爬到床上去了。
——
事情远比乔奕泽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处理完和乔轻出门,后来他一抬起头来,才发现已经五点了,乔轻给他的奶茶都凉了,随便喝了几口,乔奕泽忙着给她看订的餐厅菜单,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怕她饿着,准备先点好,过去就能上菜,圣诞节这样的节日,吃饭是要排队的。
进了卧室,他才看到她脱了外衣,就趴在软乎乎的被子上,整个脸都埋在被窝里,前面的iPad还在放着没有播完的电影,哪怕是那样激昂的音乐也没能吵醒那只熟睡的小老鼠。
乔奕泽趴在床边盯着看了一会儿,喊她:
“小老鼠。”
那个人睡的很沉,眉头都不皱一下。
乔奕泽在心里腹诽,知道平胸的原因是什么吗?总是这样的睡觉习惯,可能是被压平的。
乔奕泽爬上去,小心翼翼的把她往床头那边挪了挪,那个人顺势一翻,抱着被角睡的更沉,完全是个毫无戒备的小孩子。
乔轻做梦都在想着和乔奕泽在圣诞节的美妙气氛里吃晚饭,结果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上裹着被子,旁边好像有人,她一抬头就看到自己死不要脸的拉着乔奕泽的衣服,那个人就躺在她的身侧,面对着她,好像是睡着了。
他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躲在被窝里的乔轻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和裙子:
“你在被窝里瞎摸什么?”
旁边的那个人突然发声把乔轻吓得不轻,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咚的一声掉到床下去,乔轻看乔奕泽是穿着衣服裤子的,更是因为自己的行为面红耳赤:
“你怎么不叫醒我?”
乔奕泽伸出手把她捞上去:“平常有午睡的习惯吗,睡的像只两百斤的小猪猪,我用脚踹你都踹不醒。”
乔轻顺势爬上去,因为乔奕泽说的这句话扑哧的笑了一声,不服的解释:
“你才是猪,流氓猪!”一只悄无声息爬到她身侧的猪。
乔奕泽往她那边挪了一下,看乔轻想下去,马上扣住手,压上去,帖着乔轻的耳朵问:
“耍流氓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你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