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情未了——橙墨沫
时间:2017-10-19 18:36:14

  余时安扭过头, 对着她笑成朵花了。
  她只觉得莫名其妙,笑什么?
  掌心一震,秦萦点开来看。
  【余时安:下什么苦功?比如?】
  她回他:当然是把铁杵磨成针了!
  余时安又不回她了,秦萦恼怒,瞪过去,恨不得直接冲到副驾驶把人给揪下来。趁妈妈不注意,她从包里拿出张纸巾,写完字扔到他身上。
  然后,身旁克制的一声笑。
  秦萦脸红,觑一眼,见到妈妈正看着她和余时安微笑。
  秦妈妈淡定的移开视线,隔着半个驾驶座与余时安四目相对。
  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这是他们之间默契的不打算告诉秦萦的小秘密。
  此后,秦妈妈嘴边的笑久久没散。
  回到家,秦萦洗漱完,从包里取出存折。这是奶奶留给她的,她本来不想要,但终究是硬不起心来,最后还是拿了。
  盯着存折看了片刻,她把它锁在抽屉里。
  今天余时安晚班,把她和妈妈送到家就去了医院,这会儿她睡不着,玩消消乐。
  玩得正紧张,微信收到康敏的消息。
  【康敏:这周有时间吗?让你见见我家那位。】
  文字消息在手机最顶端一闪而过,秦萦点开微信,却被通讯录的新好友添加震住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没来得及穿鞋,直接跑到门口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了。然后,她屏息看了好几眼,确定添加好友里备注的六个字自己没看错。
  与余妈妈一模一样的头像,备注里写着“我是时安爸爸。”
  秦萦忙点确认。
  对话框立刻跳出来一条:你已添加了余叔叔,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可她不清楚余爸爸的用意,犹豫半晌都不敢贸然主动聊天。
  又过了会儿,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秦萦差点扔了手机。
  【余叔叔:秦萦,有时间来家里吃饭,叔叔给你做蛋炒饭。】
  蛋炒饭是余爸爸唯一会做的,也是他们都知道她喜欢吃的。
  秦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来的路上她还在跟余时安说要再接再厉讨余爸爸的欢心,还在合计怎么把她的计划书改得条条框框再清晰些,结果还没战呢就赢了?
  她赶紧回:好,谢谢余叔叔。
  一来一回,总共就两句话,秦萦却盯着看了很久。直到康敏等不到她的回复,又来敲她,她才回过神。
  【秦萦:亲爱的,我现在有事,回头给你电话。】
  【康敏:哟,认识你五年,第一次听你叫我亲爱的,发生啥好事了?】
  秦萦等不及回她,直接拨通余时安的电话。
  “余时安!”电话一被接起,她就兴奋得不能自己。
  难怪妈妈说她在余时安面前就完全变了个样。
  余时安还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听到她激动得变了调的声音问:“怎么了?”
  “余叔叔好像同意我们了。”秦萦甩了拖鞋跳上床,忽然觉得还是不能控制住自己,使劲蹦跶了几下,“他要给我做蛋炒饭!”
  他心知肚明,笑起来,“做得肯定没我好吃。”
  “胡说,余叔叔亲自下厨,起跑线上就赢了你。”她立即反驳。
  “本来我在咱们家的地位就够低了,没想到在你心里我连我爸都比不过了。”
  余时安哀怨的声音,心里却是开心的,他的姑娘对爸爸并无芥蒂。
  “诶,余叔叔为什么会答应?我不在上海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做到的?”秦萦以为是他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他否认,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撒谎,“我早就说过我爸十二年前就很喜欢你,十二年后一定不会真的排斥我们在一起。何况,我的姑娘这么好,谁能真的狠下心拒绝?”
  秦萦最后跳了两下,盘腿坐在床中央,沉默一瞬,一本正经说:“时安,我很感激余叔叔最后选择支持我们。人生太长也太短,他没有让我们把时间浪费在漫长的抗战里。”
  而是成全他们的心,令他们在未知的生命里得到所有的祝福,然后相依相伴。
  余时安心头弥漫起难以名状的情绪,有激动、有喜悦、有感动,更多的是欣慰。
  谢谢她的妈妈,谢谢自己的爸爸。
  直到此刻,他才更深刻的明白两位长辈的用意,也理解了秦妈妈要他瞒着秦萦,她找过爸爸这件事的原因。
  最后,余时安只是笑:“所以,祝我们幸福。”
  “祝我们幸福。”秦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力点头。
  *
  
  六月底,秦萦在孟氏上班的最后一天,下班,她去医院接余时安。
  中午她在跟部门同事们聚餐,结果接到他的电话,说他没开车去医院,下班回不去了。
  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还这么粘她!
  可她就是欢喜得不得了。
  开车到医院,秦萦直奔麻醉科。近来无比熟悉的一条路,她反复走过很多次,连几个科室固定的小护士都眼熟了。
  到了麻醉科,她敲门。
  “请进。”很温柔的,含着笑的声音。
  似曾相识的情景,秦萦动作微顿,仍旧拧开门。
  果然,坐在余时安位置上的是穿着白大褂的曲苑,一如那一次。
  “来了?”曲苑起身说,“还是来拷资料的,不过这次我就不偷偷夹带东西出去了。”
  玩笑意味很浓的话,秦萦笑了,“巧了,这次我本来就没有准备什么东西。”
  “余时安呢?”她又问,“查房去了?”
  他没给她发消息说进手术室,大概是查房去了。
  曲苑低头整理桌上散落的资料,顺手发了个短信才答:“嗯,特需病房查房去了,特需病房的VIP大爷们。”
  秦萦“哦”一声,给自己倒水喝。
  曲苑刚抱上资料,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她接起来。
  “时安被特需病房的病人打了?”她赶紧把资料重新放回桌上。
  秦萦一听急了,走过去,却没贸然插嘴,只凝神听曲苑继续讲电话。
  原本总是笑得柔柔的人神情格外凝重,眉头锁得紧紧的,连眼神都凌厉起来。
  “好,我知道了。”她挂断电话。
  “怎么回事?”秦萦脱口就问。
  曲苑:“你别急,我现在上去。”
  “我跟你一起去。”她拎起包先一步开门。
  曲苑跟在她后面,边走边安慰她,“保安已经上楼了,也有其他医生护士在,不会有大问题。”
  下电梯,穿过长廊,再上电梯,秦萦在电梯里盯着跳闪向上的数字,第一次觉得为什么特需病房要在住院部的最高层。
  红色的数字闪了两下,电梯停在十楼。门一开,进来几个拎着保温盒的家属,还有个被护士搀扶着的病号。伤了脚的病号,走路特别慢,护士轻声细语的提醒他注意看脚下,而电梯门已经开了很久。
  秦萦心头笼罩着一层焦灼,焦虑不安的,又不能让人快些,只能自己干着急得咬嘴唇。
  电梯停停走走,只剩下她和曲苑,终于,在顶楼停了。
  电梯门打开的速度很慢,仿佛是《疯狂动物城》里的树獭似的,恨不得用手去掰开。
  秦萦几乎贴着门站,刚冲出一步,脚步狠狠的顿住。差点来不及刹车,撞到与她面对面站在电梯外的男人怀里。
  她愣住。
  电梯门全部打开,正对着电梯的是这一层的大厅。
  此刻,即使不是黑夜,厅里的灯都开着,很亮很暖。
  而她面前的男人眉目清朗,朝她笑得更暖。
  秦萦反应过来,用力锤余时安一拳,“余时安,你干嘛!”不知道她快吓死了吗?
  他受了这拳,刻意装作被打得退了好几步,他身后的傅瑾璇和许润都笑了。
  “秦萦,来,我牵你出来。”他伸出手,等她把手放上来。
  秦萦环顾四周,亮堂的大厅里人不多,几个人恰恰她都认识。
  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粗暴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下一秒,手被牢牢牵住。
  曲苑也跟着出来,与许润站在一起。
  “戏演完了,我觉得我是外科界里最会演戏的医生。”她自我调侃。
  许润却看她,这一眼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曲苑看懂了。
  他说:“他们不容易。”
  “是不容易。”曲苑答。
  “你也很好。”
  “当然。”
  许润笑,看向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个人,问:“难过吗?”
  曲苑想了想,点头:“挺难过的,羡慕但不嫉妒。”
  “许润,我结婚的时候,你送的红包得比包给他们的大。”她忽然话题一转,“也不枉费我演了这么场大戏。”
  许润揽住她,很紧,“好。”
  余时安牵着秦萦走到落地窗前,站定。
  秦萦的手仍被他握着,她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穿着白大褂,里面是件白色的衬衫,很精神,也很帅。
  他指着病房的方向说:“十二年前,我在这里遇到一个女孩,她长得很可爱,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趴在外婆的床前唱歌。我觉得她的歌声比我听过的任何一个歌手唱的都好听。”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余奶奶转进双人间病房的时候,秦家人都在。
  “她很爱哭,总躲在安全通道里一个人哭个不停,我觉得她真是世界上最爱哭的姑娘。可我也想抱抱她,让她别哭了,别哭坏了嗓子,她唱歌多好听啊。”
  秦萦鼻子发酸,看着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他温润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十二年后,我在这里跟这个女孩重逢。她长大了,越来越漂亮,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但她假装不认识我。”
  余时安捏了捏她的手心:“我成了她的麻醉医生,第一次用职务之便,悄悄照顾着她。”
  围观群众傅瑾璇又笑了,明明很感动的场景,她就是忍不住发笑,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要拿出手机拍视频,事后她得向没能参与现场的康敏和孟钦炫耀。
  余时安忽然松开秦萦,指着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后来,我跟她表白了。我告诉她我很喜欢她,我以身上的白大褂起誓,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人,让她的名字一辈子都留在我的户口本。”
  “所以,今天,我想在我们初遇和重逢的地方,穿上白大褂向她求婚。”
  秦萦眼眶泛热,鼻涕比眼泪先落下,很丑。
  余时安笑起来,如春日暖阳,“秦萦,我想送你三件礼物。”
  说完,他转身示意躲了很久小男孩出来。
  穿着小衬衫的小男孩跑出来,手里捧了束玫瑰。六七岁的年纪,因为个子不高,他踮起脚尖,把花往秦萦面前递,“姐姐,谢谢你善解……善解……”
  他卡壳了,一时间记不清事先背好的台词,挠头想了半天,才断断续续说:“善解人意让医生哥哥安心上班。医生哥哥要帮我们治病,不能天天跟你在一起,妈妈说医生哥哥治好我的病,我要谢谢他。但医生哥哥说,最谢谢的是他的家属。”
  秦萦弯下腰,接过粉色包装的玫瑰,她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轻声道谢。然后,才去看怀里的花。
  粉色的玫瑰花,一共十一支,全部都是手工彩纸折叠的,与当初余时安送给她的手工百合如出一辙。
  她猜到这是他说过送他百合花的小病人。
  完成任务,萌萌的小男孩乖巧的退到一边。
  “秦萦,永不凋谢的玫瑰,送给你。”余时安唇角微弯,眸子里好似凝结着光,“谢谢你支持我的工作,理解我不能随叫随到,也不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放下一切陪在你身边。”
  他有看不完的病人,打不完的麻醉针,他不能放下手术,不管不顾去陪着她,反倒让她一次次等他。
  秦萦摇头,眼泪水落在花上,她立刻去擦。
  余时安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第二件礼物,是奶奶给你刻的钢笔。”
  
  黑色的钢笔,笔帽刻着梅花形状的“QY”。
  奶奶刻好之后,一直由他保管着。那会儿,他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把笔交到小姑娘手上,但他就这么收藏了十多年,终于等来了他的姑娘。
  秦萦一手捧着花,一只手去拿钢笔,没好气的,“明日复明日的拖了这么久才给我,你可真是个预谋家!”
  “能不预谋吗?没有钢笔拖着你,哪有这个机会缠着你不放?”
  她破涕为笑,用力捏着钢笔。
  余时安目光温柔,藏着说不清的深情,“钢笔上是奶奶刻的‘QY’,真巧,是你名字的缩写,也是我们的姓氏首字母。秦萦,你看,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有病人、有路过的病人家属,也有来查房的医生护士,全都看着他们。
  “我相信这是奶奶对我们的祝福。”他说,“奶奶知道了同样会很高兴。”
  “那当然,余奶奶最喜欢我了。”秦萦边流眼泪边答。
  眼泪越涌越多,她索性把花给边上的傅瑾璇抱着,却对余时安吐槽,“都怪你,感觉最近这段时间把我后半生的眼泪都给流完了。”
  许润被她的话逗笑了,周围的围观群众也都笑了。
  余时安笑着给她擦眼泪:“不好吗?后半生你就负责笑,咱再也不哭了啊。”
  秦萦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再也说不出话来。
  余时安收回手,最后,单膝跪地,“秦萦,最后一件。”
  他拿出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在她面前打开。
  素雅的戒指,很简单的钻石花纹,在大厅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愿意嫁给我吗?秦萦。”他问。
  没有华丽的辞藻,就只有一句话。
  周围默契的提前响起掌声,夹杂着几声口哨声。然而,谁都没去提醒在医院这个地方,不该这样喧闹和吹口哨。
  余时安仰头,而秦萦低头。
  两人的视线紧紧纠缠在一起,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一滴,两滴……
  他没去擦,她也没去管。
  天地很大,心却很小。
  秦萦眼里只剩下面前这个虔诚的男人。
  她看到他漆黑的眸子都是缱绻深情,看到他唇边温和的、每每让她安心的微笑。
  他们认识十二年,十二年的时光,他们从不曾遗忘彼此。
  他为她改变人生志愿,为她放弃原则,迁就她的胆小,体贴她的敏感。
  她为他放下坚持,为他打开缠绕的心结,支持他的事业,包容他的家庭。
  这一路上,其实余时安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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