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拉诺维奇瑟缩了一下,这是他长期在瓦西里高压下的本能反应,直到现在也扎根在骨子里。缪苗见状握住了他的手,这个时候没有她插嘴的余地,她只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一些勇气。
瓦西里看了一眼缪苗,然后看回了尤拉诺维奇:“我一开始的确是将你当做了他。”
尤拉诺维奇瞳孔收缩了一下,他回握了住了缪苗的手,以此平定自己的不安。
“那个孩子小时候跟你一模一样,整天只知道给我添麻烦,从来没有消停过。”瓦西里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想法很多,行动力十足,我从来就没干涉过他的选择……所以后来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给了他太多的自由,才让他走向那样的不归路。”
“所以我想起码这一次,要给‘你’一个不一样的人生。”他的目光未曾偏移,但此时却又回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这个空间,回到了尤拉诺维奇身上,“但你不是他,我早就意识到了,你从来就不是他,我的儿子没有你那么蠢笨和智障,少自作多情和自以为是了,他可是个真正的天才。”
瓦西里忽然笑了,像是老树皮一样沟壑纵生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情到了极点的笑容:“你不是他,但我是你的爷爷,尤拉诺维奇。”
作者有话要说:
尤拉亲说的那句“可以吗?”问的是我可以亲你吗,喵妹答应了,然而……
羡慕嫉妒恨,奶!子不足,作者奶!子不足,奶!子不足,奶!子不足的情况下写洗面奶只有想要弄死男主的冲动,有没有人能给作者埋胸啊QAQ。
第84章
托瓦西里的关系, 私自闯入密苏里号的缪苗最后也没有被追究责任。不仅如此,在他的特许下, 在属于她的调遣令正式下达之前, 她被准许随时出入密苏里号。
然而次日在那里,缪苗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那天她例行来舰桥去见尤拉诺维奇,他人不在, 反倒是一个一头银卷发的少女正抱着个光脑在主控器旁边飞快地调试着数值。
“有栖。”缪苗站在她的身后, 呼唤道。
“啊, 你来了。”椎名有栖的手指没有停歇, 她所有的专注力依旧投注在自己手头的工作上,像是早有所料一样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苗。”
***
战舰中枢舰桥旁的休息室里,椎名有栖给缪苗倒了杯咖啡。
缪苗接过, 道了声谢, 她见椎名有栖自己手上并没有拿着杯子,有些奇怪:“你不喝吗?”
“我不喝咖啡。”椎名有栖摇头, “密苏里刚改装没多久, 物资还不够完备。”
只是出于寒暄和缓和气氛目的才问出刚才那句话的缪苗点点头, 然后抿了一口, 她对这类饮品一向没有品鉴水准, 但平常好歹也能尝出一点若有若无的果味和香醇, 可椎名有栖给她倒的这杯只有单一的苦涩。
“很好喝。”缪苗笑着说。
椎名有栖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然后从瓷罐里夹了块放糖,放进了缪苗的杯子里:“需要奶精吗?”
“好。”既然瞒不过她, 缪苗便干脆地答应了。
白瓷杯盛装的棕黑色清透液体逐渐变得浑浊起来,再也倒映不出持杯者的面容。
……
缪苗没有开口,她只是安静地喝着椎名有栖给她的咖啡,并没有询问她为什么在密苏里号上。
椎名有栖也没有开口,她背着双手靠在墙上看着休息室里的壁画,那不是投影之类的虚物,而是一张真正的挂轴,是某艘星舰的素描,轮廓来看是一艘航母。
令人窒息的沉默维持了一分钟。
“我父亲名字是‘椎名让’,原超大和级战列舰的主要设计人之一。”椎名有栖忽然开口说。
缪苗并没有应声,这个时候的椎名有栖只是一个需要可以倾诉故事的听者罢了。
“吴港空袭第一个受损的地区就是吴港基地,不管是我的父亲,还是超大和级战列舰,全部都消失在了那里。”椎名有栖至始至终都只是平静地陈述着已经发生的事实,半点也没有发泄自己对这一切的情绪,“我作为他的女儿,多少对联邦目前计划的新型战舰有个大致的了解,所以沃克上将邀请了我加入调试密苏里号以及佩龙的队伍当中。”
“对不起,当时的我知道尤拉诺维奇就在密苏里号上,却没有告诉你。”她望向了缪苗。
缪苗摇了摇头。她多少也能理解椎名有栖的立场:自己的一切毁于一旦,而尤拉诺维奇是回击那群罪魁祸首的方式之一,无论是谁,恐怕那个时候都会被仇恨支配脑子吧。
“因为对二次虫侵的时间判断失误,布莱克的无人机计划暂且已经派不上用场了,现在的兵力短缺成这样……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佩龙,寄希望于尤拉诺维奇。”椎名有栖话音一转,“但是,就算是布莱克再三保证,佩龙依旧是一个不稳定的计划。”
“我知道。”缪苗应声。
椎名有栖走到那副挂画前,用指尖隔着玻璃摩挲着那艘航母的轮廓:“前代实验者尤拉诺因为过度同步,精神力完全融入到了尼米兹航母上。联邦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只是单纯地以为实验失败,而唯一的实验者尤拉诺已经死亡了……如果他们知道尤拉诺的精神力已经在尼米兹号里,后面那个惨剧也不会发生了。”
缪苗抬起了头——这是那天布莱克因为她的打断,而尚未跟她说完的话。
“联邦抹杀掉尤拉诺的存远远不止因为人体试验这种事情那么简单……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真正毁灭巢穴级的不是空战机师,也不是沃克上将,而是尼米兹号的自爆么?那其实不是一场意外,尼米兹号进入虫族生物电波范围内却没有因此瘫痪,联邦军部上层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欣喜若狂,但是——”
“尼米兹号作为一艘航母,本身的主要作用只是搭载机师,自身的武器系统并不足以摧毁巢穴级。在数千名空战机师苦战依旧不能撼动巢穴级分毫之后,他们当即下达了一个指令:让尼米兹号正面接触巢穴级,并引发自身动力系统的自爆。”
“然而真正的意外发生了。在自爆之前,据残存的有限报告显示,尼米兹号和巢穴级接触的时候,两者之间产生了极强的共振。”
“虫族的内部结构接近于一个管理中枢处理着无数个终端体,这个结构得力于它们自身的生物电波。人类从它们身上感染了这份精神力,所以精神力和虫族的生物电波本质上是无限接近的,但只有像是尤拉诺那样的特例才能精神力足以强到跟它们产生共振。”
“但是因为尤拉诺残存的只有精神力,没有意识,那份共振导致了暴走。五千名空战机师几乎全灭,幸存人数不足一百,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时间,来不及反应逃脱,而是他们都被那极具侵略性的共振强制同步了,所有人的意识都被同化成一体,或者说,都成为了终端体链入了尼米兹这个中枢的管制下。被下达了自爆指令的尼米兹号内核动力系统暴走,就这样带着五千名机师和巢穴级同归于尽。”
“是联邦军部,亲手送葬了那五千名机师。”
手掌里的咖啡应该还是温热的,但缪苗却恍惚觉得它已经凉透了。
“当时吴港空袭的时候发生了类似的情况,你们之所以会被光线级精准定位,正是因为尤拉诺维奇的精神力跟虫族产生了共振,只有精神力达到他那个等级的人才能跟虫族生物电波抗衡。”椎名有栖继续说。
“精神力的评判标准并不适用于尤拉诺维奇。你知道的,精神力等级并不是按照线性增长,而是按照指数增长划分的,到了A级以上,一个字母的差距都是天差地别的。同样,尤拉诺维奇的双S并不代表他的精神力是一般S级的两倍。现有的机器无法测量到他精神力的确切阈值,就目前的数据而言,他还远远没有达到他精神力所能企及的巅峰。”
“他目前和密苏里的同步度目前在百分之三十左右,这对目前的军部而言是一件坏事,但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我们还没有把握到那个度,把握到那个能够覆盖住全舰、又不至于因为过度同步而和战舰融为一体的那个度量。”
“况且,这个度不是我们能够掌握的,只有他本人才能控制。稍有不慎的话,可能又会演化成当年那个情况。”
“还有一点,就算密苏里号的武器系统已经改进到这个份上,我们还是不知道它的火力能否摧毁巢穴级。”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缪苗沉默地将咖啡放在桌子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缪苗回到舰桥的时候,尤拉诺维奇正好完成了例行的同步实验,布莱克见好就跑,他是绝对不想当电灯泡或者是啃满嘴狗粮了。
“今天你去哪里了?”
“……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来的比较晚。”缪苗随口撒了个谎。
“哪里不舒服?”尤拉诺维奇当即把缪苗按倒在椅子上,开始上下检查。
“没、没有,已经好了。”缪苗红着脸推开他,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在那之前稍微逗一逗就浑身炸毛跑得飞快,但自那以后恨不得每天都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用尾巴卷住她的手。
被各种“智障”、“白痴”、“笨蛋”吼了一整年,如今他在自己面前甚至连“切”“啧”“嘁”这些语气词都不再用了,但这样反而让缪苗有些不习惯,也不是不喜欢他现在这样,而是莫名有种立场对调的弱势感。
铲屎官缪苗之前虽然兢兢业业地每天给猫主子铲屎善后,但猫主子终归只是一只猫,铲屎官再怎么被欺压,也掌握着今天撸不撸毛,给不给猫薄荷,放不放妙鲜包这些生杀大权。但现在猫主子突然对这些都看不上眼,已经不满足于此了,主动权突然就从手上消失不见了,铲屎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比如现在。
尤拉诺维奇整个人跨坐在她身上,身体贴近她:“到底哪里不舒服?”
“真的好了。”别再靠近了,这个情况太危险了。铲屎官小姐拉响了内心的警报器。
“脸好红。”尤拉诺维奇喃喃,额头贴在了缪苗的额头上,“发烧了么?”
淡粉色的嘴唇近在咫尺,就差一点点了。
缪苗快速地将手挡在了两人脸颊之间,头顶冒着热气:“太太太近了。”
“哈?”尤拉诺维奇皱眉,“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吗?”
他说得非常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得让缪苗感到害怕。
所以她企图将话题转移:“尤拉,关于佩龙之前那次实验的事故……”
现在已经清楚所有真相的他必然也是知道之前尤拉诺实验的失败,和尼米兹自爆的真正原因的,而缪苗想知道他对这件事情的想法。
“你从哪里听说的?布莱克?我没让他告诉你这件事。”尤拉诺维奇咬牙切齿,似乎只要她一个点头,他就会现在跑去套布莱克麻袋。。
缪苗只好老实交代了:“其实我刚刚见了有栖。”
“嘁,那个扶桑女。”尤拉诺维奇咂嘴,他直视着缪苗的双眼,“跟爸……跟尤拉诺那个家伙不一样,我不会失败的。”他难得以那么郑重地口吻跟她说话,像是许下了誓言一样,言语之中的自负之意毫不掩饰。
“嗯。”缪苗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而且你上次不是答应了我吗?”因为缪苗将手挡在脸前的缘故,尤拉诺维奇只好侧头,嘴唇在她的脖侧轻蹭,耳语道:“我想……你。”中间那个动词只有缪苗听清楚了。
缪苗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绝对不能再退步了,眼前这只猫像是打开了奇怪的开关,自打突破了那个口之后就变得毫无遮拦而且侵略性十足,总之如果越过那个界她可能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缪苗彻底炸了,她用力地推开了尤拉诺维奇,道了声再见,便脚底抹油了一样溜走了。
留在原地的尤拉诺维奇并没有追上缪苗,他内心其实比缪苗还要炸,在她远去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双手捂住了通红的脸:刚才飙出那种演技并且没有中途在她面前怯场,对他而言已经非常艰难了,能直白地说出那些话简直是一种处刑。
但是——
啧,布莱克教他的招数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等他回来一定要揍他一顿。
成为死宅之前把妹把遍天下无敌手的布莱克在厕所里打了个喷嚏,他用纸巾擦着鼻子想:又是哪个当年的长腿姑娘想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幕后剧场其实是这样的——
布莱克:行不行啊?行不行!妹子的嘴巴都没亲过,我教你一招,dirty talk 听过没?
尤拉诺维奇:哈那是什么鬼东西?
布莱克:就是这样%&%……&……&%&……
结果用力过猛把苗妹给吓跑了。
然后第二天尤拉诺维奇把布莱克揍了一顿。
第85章
在全体预备役都在做着战前最后准备的同时, 赫尔文的研究中枢,一群在自己的领域内甚至比战士更有价值的学生和教授们已经通宵达旦了接近一个月。
凌晨。
“我的肝, 我的肾, 我的头发。”一名学生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哼着肝帝之歌,端着一盘的咖啡走进了科研室内,他的眼皮几乎都睁不开了, 全靠着身体的本能行动着, “伙计们, 后勤部爱的意式浓缩来了, 干完这一杯让我们继续奋战到天明!”
往常这会儿,无论是教授还是学生都应该趴在桌子上要死要活瞌瞌欲睡了,但现在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他。
他放下了托盘,揉了揉眼睛, 仔细一看, 才发现那帮肝肾都已经废得差不多的同僚们像是垂死前回光返照了一样,一个个满脸狂热, 激动地围着中央主控器念念叨叨。
“追踪器大概到这个范围内就失去联系了, 这是最后反馈的图像。”
“也就是说进入了电波干扰范围么?断开连接之前有没有将坐标记录下来?
“记了, 而且还拍下了影像!来, 把图像投影一下!”
“这个是——!”
展开的立体图像上是一个接近小型星球大小的球状体……但没有人会把它误以为是一颗普通的行星, 不仅仅因为它的表面的宛如人类的血管和肉块, 更重要的是,它正在“脉动”,即便频率很慢, 但它的的确确是一个“活物”,如同一颗心脏一样地在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