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知道指导员的精神阈值只有B的时候非常难以置信。”
缪苗有些羞赧:“啊,抱歉,让你失望了。”
薇拉用力地拍上了桌子:“真的非常难以相信!好多AAA级都做不到的机动,指导员全部都能做到!那个时候指导员才只是一年级而已!”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味的夸赞,缪苗略微惊愕地:“什么?”
“指导员真的是很厉害的人!如果我也有指导员那样的战斗天分就好了!”毫不吝啬自己崇敬的薇拉眼里仿佛都有星星在闪烁,可是这份光芒逐渐又黯淡下来,“但是指导员太温柔了。”
“指导员,我们迟早都是要上前线。”薇拉又回归了最初的那句话,“死亡永远跟我们相伴,战役后机师的生还率根据统计是百分之三十二。指导员太温柔了,如果跟我们在一起久了,产生了感情,有一天我们离开了你……”
“别再说了。”缪苗突然打断了她。
薇拉咬牙,顶着缪苗逐渐发冷的视线,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指导员,你是我最崇敬的机师,但你不适合战场,你不适合当一个军人。”
***
缪苗独自走在宽广的大街上,步行的人们逐渐变少,她却浑然不觉。
她没有跟薇拉回去基地里,而是选择一个人在外面再停留一会。被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孩子道出了心中也明白的事实,比起颜面扫地尊严受挫,缪苗更多的是对这样自己的无力。
心不在焉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头顶上逐渐汇聚成小山一样的乌云,直到第一声惊雷落下,她才如梦初醒地仰起了头。
缪苗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天空中涌动翻滚着的乌云。云层之间有电光在闪烁,怪不得街上已经了无几人,大概都是早先得到了雷雨提醒,进入室内避雨了。
雨还没落下,耳畔却已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缪苗清楚那是她的幻听,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了,永远也不会回去了,可直至今日,她的精神也没有从那场狂风暴雨之中逃出。
滂沱的大雨落在了缪苗的身上。她在雨幕之中恍惚看见了一个火星,明明灭灭,跟梦里如出一辙。现在她到底是在幻境里,还是在现实中,她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缪苗抬腿想要向那个方向走去,还没踏出第一步,有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中止了她前进的步伐。
是她熟悉的怀抱,是她最眷恋的温度,连回头都不需要,缪苗便已经知道了这个拥抱的主人是谁。
“尤拉。”缪苗轻声呼唤。
跟温柔的拥抱截然不同,尤拉诺维奇的语气暴怒到了极点:“你在这里傻愣着是想感冒吗?!又发什么疯!”
缪苗看着他同样被打湿的金发,觉得这个家伙并没有任何资格来指责自己。
一时之间,缪苗不想去问尤拉诺维奇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在干什么,也不想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地面。她转身环抱住了对方的腰,埋在对方的胸膛里闷声道:“我想你。”
尤拉诺维奇盯着怀里突然软弱起来,跟他撒娇的缪苗,硬是将怒意压制下来:“先找地方避雨。”
***
被淋成了落汤鸡的两个人没有打算去餐厅或者是商场一类的地方避雨,他们干脆地去了一家酒店,刷卡登记,直接开了一间房。
门刚关上,那匹一直压抑着自己情绪的凶兽终于朝缪苗亮出了爪牙,一把将她按倒在沙发上,撕扯起她已经完全湿透的衣服。
第一次被这样粗暴对待的缪苗其实没有任何危机感,大概是清楚面前这只张牙舞爪的凶兽再怎么样龇牙咧嘴,本质上仍然是一只稍微被吓唬一下就怂了的奶猫,比如说她刚刚在腰碰到沙发扶手时稍微皱了一下眉,对方就立刻紧张兮兮地将枕头垫在了她的腰下。
但是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和暴躁,缪苗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事情两个人已经做过了很多次了,但是这次跟以往不一样,毫无前戏和润滑就直接进来让缪苗吃疼地“嘶”了一声,咬着牙想要抽身离开,却被对方握着腰按了回去。
尤拉诺维奇俯身咬在了缪苗的脖子上,就像是猫科动物交配时,雄方咬着雌方的脖子防止对方挣扎逃跑。
中途他用力挺弄她的时候,缪苗曾数次示弱,红着眼看着他。也不是真的疼,只是这种情况下,人都会变得意外的娇气。尤拉诺维奇的动作轻柔了一些,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是缪苗的小手段,最后干脆将她翻过身,不再看她的表情。
没有任何爱抚,单纯的抽动并没有多少快感可言。这样的侵犯持续了很久,两人才攀上了巅峰,在那股液体注满了缪苗身体的同时,身体敏感到了极点的她感觉到有数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脊背上。
唉?
缪苗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第118章
缪苗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未等她说出什么, 做出什么反应, 身上的人已经躬身向前,双手环住了她,嘴唇抵在她脖间摩挲。那温热的泪水便落在了她的肩上, 顺着她的锁骨, 滴落在了沙发上,形成了点滴的水印。
缪苗看不见尤拉诺维奇现在的表情,但是她看得见身下逐渐扩大的那一小滩水渍,她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身上人几近呜咽的声音唤醒了她的意识。
“求……你。”他的声音在发抖, 不, 应该说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不要离开我。”他很少以那么卑微的态度跟别人说过话,不如说是从来没有过, 说出这种话的他仿佛都不再是他一样。
那一刹那, 缪苗终于明白了:他知道了, 知道了自己那天差点做出的事情。
“别哭了。”缪苗翻过身,还没看清楚尤拉诺维奇的脸,便伸手捂住了那双贝加尔湖一样蔚蓝的双眼, 平日里它总是结着冰, 干净又透亮,现在湖面却仿佛化开了一样,只剩下残冰和浑浊的水色,而她不想看见他这副模样。
“对不起。”她反抱着他, 轻声说。
尤拉诺维奇的颤抖似乎被缪苗止住了,当她以为身上的人已经没事的时候,对方挥开了她的手,暗潮翻滚的蓝色双眼凝视着她,以接近嘶吼的音量,近乎崩溃的语调,朝她质问:“‘你是真的’,你不是跟我说过这种话么!”
她是他被制造出的人生当中仅存不多的真实事物,是她一手将他从那个深渊里拽出来的,在他吐露“我的所有东西都是假的”时候,也是她亲口向他说出“我是真的”。尽管不曾明言,但他对自己的否定,对自己未来的无望,都因为她得到了救赎。
然而如今的她却自身陷入了泥潭之中,捂着耳朵,闭上双眼,拒绝自救,也不愿将手放在他人向她伸出的手上。
他有无数次,差一点点就失去了他唯一的“真实”了。
“对不起。”缪苗擦拭着他眼角尚未干涸的泪水,“不会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相信我。”
她的瞳孔,在重逢了那么久以来,终于真正地,倒映出了他的面容,而那个一向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在她面前露出了如此脆弱的表情。
好烫,落在脸上的眼泪好烫。别哭了啊……缪苗仰起头,吻在了尤拉诺维奇的眼角。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咽下了他的眼泪后,突然说,“一开始的我很迷茫,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每天思考的都是‘为什么是我这样的人活了下来?’这样的事情。”
“你还在说这种话吗?!”尤拉诺维奇狂暴地打断了她。
缪苗伸出手指抵在了他的嘴唇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听我说完。”
尤拉诺维奇噤声,他看着缪苗,安静地倾听着她长久以来掩藏在心底的,真正的自白。
“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我活了下来?凭什么是这样的我活了下来?这样的问题我问了自己无数遍,我找不到答案。但我马上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或者说是自以为是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活下来的我,无论是未来的人生,还是自己的生命,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东西了。”缪苗慢慢地回忆道,“所以我努力地复健,拼了命地站起来,我觉得不能辜负自己以无数代价换回来的生命。”
“然而我还是找不到答案,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持续拷问着自己的内心,陷入了死圈,质疑自己继续生存下去的意义……直到我收到了你给我的那枚戒指。”缪苗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上面的素戒在泪眼朦胧的双眼中似乎也变得闪闪发光了,“我突然想到了还有你在,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然后我就开始变得肆无忌惮起来。”缪苗收回了手,“因为你在,所以我就开始肆无忌惮宣泄着自己的痛苦,肆无忌惮地向别人展示我的绝望,像是想要以此博取关注一样。”
“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你看见了什么?’。”
她当时听见了尤拉诺维奇的呼唤,却没有回应他,因为她在他身后看见了亡灵,那个虚幻的影子脸在不断变化着,乔伊,季辉,米格尔……无数逝去的同伴们逐一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在不断地呼唤着她过去……然而那个幻影最后却定格在了一张人脸上,而那是——
“那是我自己,呼唤着我过去的人是我自己。”
那个朝她伸出手,呼唤她过去的人;那个站在楼底,朝她招手的人;那个握着她的手,将枪口对准她自己的人……其实都是她自己。
“我只是无法放过自己而已,好像只要无限地对自己的内心进行拷问,让自己更加痛苦,就能更加理所应当地活下去。”
“我没有想过自杀。”缪苗朝尤拉诺维奇伸出了手,无比眷恋地用指尖摩挲着他的脸庞,“我现在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使命,我将来还有很多想要干的事情。无论是哪一次,我都没有真的想过去死,我也不能死,不是因为我背负了‘他们’的生命。我终于发现了,我只是单纯活下来了,就那么简单,其实没有任何原因,那些压在我肩上所谓的生命的重量,从来都不是任何人强加给我的,那都是我的臆想,我的自我满足。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永远都是我自己的,我会为自己活下去,可我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厌弃自己。”
“你……”
“一直以来,都是你给了我勇气和信心。”缪苗顺手撩起他垂在脸侧的发丝,这是他为她留的头发,已经留得很长了。
她将它抵在唇上亲吻着:“现在也是,未来也是,所以让我为了你活下去,好吗?”
尤拉诺维奇踌躇了一下,然而在缪苗温柔的目光下,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缪苗忽然别过了头,“好冷,能不能先去洗个澡?”
两个人进了酒店目的不是为了清洁干净自己然后好好休息一天么,为什么会发展成刚进门就来了一炮?而且还有点疼,后面的确爽到了但前面真的有点疼,啊啊……而且又在里面那样了,虽然她也很喜欢那种感觉,但是她忘记把药随身带在身上啊,谁知道他会从空间站上也跑下来啊,他不是大忙人吗?
说完这句话的缪苗迟迟不见尤拉诺维奇从自己身上起来,不禁有些疑惑地扭头看回了他。
然后她的嘴唇又被凶狠地吻住了。
“唔?!”缪苗惊讶的呼声都被吞没进了这个深吻里。
被缪苗告白得满脸通红的尤拉诺维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再操她一次。
“不要了。”缪苗嫌弃地推开了他,“腰痛,你刚才太用力了,那里也很疼。”
那只刚刚耀武扬威到了极点的凶兽又怂回了奶猫。
***
“给我点根烟吧,我自己点不燃它。”季辉手持着一根香烟,对她说道。
他说完便又把烟叼回了嘴上,头凑近了缪苗。
缪苗却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用手护着火光,往后退了一步。她复杂地看着手中跃动的火光:又回到这里了,又回到了这个梦境里。
毫无意义重复着的梦境,像是永远逃不出的轮回一样。
季辉不满道:“你往后退干嘛啊?”
缪苗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摇头。
季辉看着她:“真是拿你没办法,就不能让我吸完这根烟吗?”
“不能。”这回缪苗终于开口了。
季辉每次都会做出同样的动作,跟她说出同样的话,而她每次都会拒绝他的请求,转身逃跑,因为她知道,只要那根香烟燃烧完毕,他就再也不在了。
季辉更无奈了:“给我个痛快行不行?都多少次了,让我吸完这最后一根烟吧,然后你再也别来这里了。”
他的眼中充满着恳求。缪苗无法再拒绝,她突然想起了一个金色的背影,还有别人,很多人……她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了手,帮他将那根香烟点上。
然后她看着那根香烟的烟头升起了冉冉白烟,它像是有实质的丝线一样,往上,再往上,然后化作无形,彻底地湮灭在不存在的风中。
最后的烟灰也从烟嘴上滑落,季辉嘴角带笑,转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别的地方吧,哪里都好,别总来我这里吸二手烟,对身体不好。”
“嗯。”缪苗哽咽地应着。
季辉将手收回,然后转身。随着他的转身,整个空间更为豁然开朗起来,缪苗隐约看到远方有好几道熟悉的人影。
缪苗朝着季辉的背影大声喊:“你要去哪?”
季辉没有理会缪苗,径直往远处走去。他伸出一只手,手指之间夹着已经烧秃的烟嘴,就这样摆了摆,无声地向她告别。
缪苗没有追上去,就这样看着他的身影和那些她曾经的同伴们一同消失在白光之中。
她决绝地向相反的方向奔跑起来。
还有人在等着她,不能让他们再等了。
……
醒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缪苗呜咽了一声,刚想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按住了。
她侧头,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依稀看见了那只中指上带着素戒的手,坚定而温柔地与她十指交握。
第119章
清晨再洗一次澡是两个人共同的习惯。尤拉诺维奇是单纯在这方面有点猫一样的洁癖, 而缪苗则是平日里起床后会去晨练, 晨练完后满身大汗不洗不舒服。这个习惯维持至今,即便今日缪苗没有锻炼,她还是想洗个热水澡。
“你先洗?”缪苗从床上起来, 向身旁尤拉诺维奇问道, 下意识谦让他已经是她的习惯了。
后者也是刚刚起床,一看就知道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略显烦躁地挠了挠自己凌乱的金色长发,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缪苗又试探地问了一句:“那我先洗?”
尤拉诺维奇慵懒地眯着自己蓝色的眼睛, 他瞥了缪苗一眼, 然后翻身抱住了她的腰, 将头埋在她的腹部,耳根在发红:“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