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之冠——冥九歌
时间:2017-10-20 16:22:23

  
问了营地里的人,听到有人说看见一个姑娘往山后走了,晏青元道了谢就一刻不停地赶上去。
  
武协的营地主要扎在山前,山后这一块虽然也铺设了一段主干道,但并没有特别长,走五分钟就遇到分岔路口,晏青元稍微犹豫了一下,果断选择了往森林的方向走,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傅樱可能会选择这条路。
  
感谢直觉,晏青元走进森林没多久就重新看到了脚印——森林里的泥土比外面潮湿得多。
  
顺着脚印,晏青元在河边发现了傅樱,她正抱膝蹲在树下,神色迷惘地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流,从后面看,小小的一团,显得是那么脆弱。
  
“傅樱,你没事吗?”晏青元走上前,心软地轻声问道。
  
傅樱这才转过头来看见他,她很快摇了摇头,低声说:“我很好,只是,只是一时有些心烦,想出来散散步。”
  
晏青元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说:“我很抱歉,虽然不知道师兄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为此感到难过。也请你不要责怪师兄,说到底,今天的局面全是因为我没有考虑清楚。”晏青元有些懊恼,他觉得之前他就像脑子进水了一样完全失去理智,明明知道张赫师兄的性格,却还心怀侥幸觉得师兄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妥协。他的行为既愚蠢又无耻,不仅让师兄为难,还让傅樱承受再一次的伤害。
  
“跟你没关系。”傅樱摇头,再一次重申,“跟你没关系的晏青元。那位张赫师兄,他说得也没错。”
  
晏青元心中更是怜惜不已,他想宽慰傅樱,但天上却突然掉了几滴雨水下来,晏青元抬头一看,才发现天色正在变暗,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傅樱,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去……”
  
大雨如瓢泼一般在短短几秒钟就疯狂地倾泻而下,晏青元被迫收住话,拉着傅樱掉头往山林旁的空地跑去,雨势太大,他想先带傅樱去小木屋避一避雨,等雨停了再回去。
  
小木屋大概是以前伐木工盖的,后来卡安斯加森林禁止伐木之后就废弃了,武协的人过来扎营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见小屋还算完好,就打扫了一番,要是有人在森林迷路也能找个落脚的地方。
  
小木屋离得不太远,晏青元和傅樱在衣服全部湿透前总算是赶到了。
  
“我去把壁炉点起来,你把衣服拧一拧水吧。”晏青元找了一阵总算是摸到蜡烛和火柴,点起蜡烛,晏青元转过头对傅樱说。
  
傅樱转过身去尽可能的把身上的衣服都拧了水,但是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又被窗缝里透进来的冷风一吹,傅樱忍不住打寒颤。
  
晏青元点好了壁炉,见傅樱脸色青白,忙叫她过来,“别站在窗子旁边,快过来,当心等会儿着凉了。”
  
傅樱走到壁炉边坐下,木柴燃烧的温度让人感到暖和了不少,见晏青元还在屋子里四处走动,傅樱叫他:“晏青元,先过来吧。”刚才为了护着她,晏青元身上被淋得要厉害多了。
  
晏青元检查了屋子,见没有漏雨漏风的地方,就过去壁炉边坐下了,对傅樱说:“这雨应该下不长,你休息一下吧,等雨停了我叫你。”
  
晏青元本来是觉得既然天气预报都没有说,那么应该是雷雨。
  
但没想到这雨一下就是大半个天,直到晏青元和傅樱身上的衣服都干了,雨势仍不见小,甚至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晏青元盯着窗外的雨幕,眉头紧锁,这样的雨势,很容易使河水暴涨冲出河道的,再转头看见傅樱滚烫发红的脸颊,他拿定了主意,必须趁现在就赶紧走,傅樱需要感冒药。
  
一出门,就是铺天盖地的雨滴,砸在身上又冷又疼,森林里已经积起了一掌高的水。因为带着傅樱,晏青元专挑好落脚的地方走,速度难免有些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两人刚刚走出树林,雨势忽然变得更猛,几乎让人无法站立。
  
晏青元耳力好,忽然听到轰隆声,他扭头一看,脸色立刻大变,想都不想就抱起傅樱用最快的速度往山上冲。傅樱还未反应过来,就透过晏青元肩头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身后,冲破河道的河水和森林中的积水,天上的雨水汇聚到一处,势头凶猛至极,向四周扫荡而来。
  
幸亏晏青元反应够快,抓住时间差就冲到缓坡上,但水势更快,不过眨眼间晏青元就感觉的水位迅速上升,扫视周围一圈,他一咬牙就直奔最高最大的一棵树。
  
躲避着被洪水席卷的断木,晏青元加快速度,终于,在水流冲至的一瞬间,险险的攀上了那颗巨大的树木。
  
幸好,雷电总算是停了下来。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狂风呼啸和暴雨击打的声音,
  
傅樱靠在晏青元怀里,看着下方凶猛翻滚着的水流夹杂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动物,还有许多高大的树木残骸,在大地上奔涌不停,心中后怕的同时,不禁升起对自然之力的畏惧。
  
“晏青元……”心脏疯狂跳动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傅樱马上着急地询问晏青元,“你没受伤吧?”
  
晏青元扶着傅樱坐稳,摇了摇头,喘了很久才平复下来,哑声说:“我没事……”
  
可傅樱眼睁睁看着那根巨大的树木撞到他肩上的,再看晏青元在这样冷的情况下,还出了一头汗,更是担心得直掉泪。
  
晏青元拍了拍傅樱的肩膀,说:“真的没事,别担心。你靠着我休息一下,希望这雨能尽早停止吧。”  
  
但之后整整一个白天,暴雨都在肆虐。
  
到了后来,傅樱已经感觉不到冷了,但昏昏沉沉的头疼和酸软无力的四肢,让她明白,她不是真的不冷,而是因为发烧所以感官迟钝感知不到了。
  
“……我们会死吗?”嘶哑的声音让傅樱自己都有些陌生,快一天没有进水,此时她的嗓子已经干得几乎要冒火,但是身体上的难受怎么都比不过内心被愧疚煎熬的痛苦,“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
  
“傅樱——”晏青元提高了声音,然后捏着傅樱下巴强硬地将她的脸掰向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当做自己的错?你事先难道知道会遇到这样罕见的情况吗?这不是你的错,我绝不会怪你。”
  
傅樱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哽咽地说:“可是、可是如果不是来找我的话,你现在根本就不用和我一起坐在树上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的救援……”
  
“如果我不来找你,那现在我才会悔恨自己。”晏青元轻轻擦去傅樱的泪水,放柔了声音说,“我现在无比庆幸,当时找对了路,没有和你错开。”一想到如果没有选对路找到傅樱,暴雨下起来甚至河水泛滥时她会怎样,晏青元就心头锥刺一般的疼。
  
就算晏青元这么说了,但傅樱仍然觉得是她连累了他。这次暴雨来得这么突然,而且卡安斯加河水还冲毁了河堤,就算有救援的人,可是他们要找到他们都不知道要多久了。
  
“我真的好后悔——”越想越后悔,傅樱捂着脸哭泣,“我还没有完成老师的心愿,也没有等到蒋雅醒过来……”
  
晏青元怜惜地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傅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我们会没事的,雨不会一直下,等雨停了,水势就不会这么湍急,到时候我们自己也可以想办法走出森林。等回去之后,我陪你去看蒋雅。毛老的心愿其实并不在于你得不得奖,而是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幸福。所以,傅樱,不要再责怪你自己了,也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当做你的责任,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你走出过去的阴影,过好自己的生活,你妈妈和毛老在泉下有知,才能真的安心。”
  
这些话不是没有人对傅樱说过,可是这个时候,在她或许最直接直面死亡的威胁的时候,傅樱第一次有触动。她想,母亲和老师临终的时候也像她现在这样恐惧和不甘心吗?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还有那么多许诺没有兑现。她答应了侯飞要一起去北极;她承诺了蒋雅会做她的伴娘;她和毛家人约好了要拍一次全家福烧给老师;还有,她向老师发誓一定会赢回一座金牡丹……
  
傅樱心中多么不甘心啊,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第88章 第87章 坦诚相对
“傅樱?”晏青元喊了傅樱一声,轻轻地推了推她,语气有些焦急,“打起精神来,别睡。”
  
“唔,我没睡着……”傅樱勉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意识恍惚的都快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用力摇了摇头,发现晏青元的担忧,傅樱扯出了一抹笑,握住晏青元同样冰凉的手掌,却没什么力气继续说话了。
  
“非常好,千万别睡着,好吗?”感觉到傅樱在怀里瑟瑟发抖,晏青元心疼极了,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希望能多增加哪怕一丝热度。
  
但傅樱现在饥寒交迫,还渴得不行,没有坚持多久,她就控制不住地慢慢闭上了眼。
  
不行,不能让她再这么下去,晏青元为傅樱的状态心中焦急不已。得想个办法,刺激她,让她打起精神,他想。
  
“傅樱,傅樱——”晏青元稍微用力一些抚摸傅樱的脸颊,等她睁开眼,他看着她忽然问道,“傅樱,告诉我,你母亲的死,你为什么那么自责?”
  
傅樱身体明显一僵,她不再困顿,终于清醒过来。
  
为什么会自责呢?因为她不是真的小孩呀。
  
明明早在那个男人第一次出轨她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可是为什么不坚持劝母亲离婚呢?如果当时她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这就是她的错啊。
  
晏青元并不是真的想要问傅樱,他并没有等傅樱开口回答,就对她说:“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关于我那个一点都不愉快的前世。我后来从我那位生父的口里得知,我的生母是晏娇芸。前世,她是在我九岁的时候不幸遭遇车祸去世的。”
  
晏娇芸?傅樱睁大了眼,然后在晏青元俊美的脸庞上是找到了那么几丝那位去世多年却仍然饱受人们赞誉的美人的影子。
  
晏青元笑了笑,带着几分自我打趣地说:“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惊,但照了照镜子,咦,似乎真有那么几分相似?然后就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
  
“可惜,我和她大约是真的没有缘分,上辈子,这辈子,我都没有机会见她一面。”晏青元说着,笑意不由淡了下去,“我醒过来是在那场事故前一个月。我悄悄逃到了网吧给她和她的助理发了匿名信息,为了让她相信,我甚至在信息里告诉她我是谁。但是,我还是没能阻止那次不幸。”
  
傅樱被晏青元的神情刺了一下,她再次伸手握住晏青元的手,这次她紧紧地捏着他的手没有放开,似乎想通过这样的举动给他一些安慰。
  
看着傅樱满含关切的目光,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晏青元仍然觉得心中微微一荡,像是被轻柔的水草撩过。克制了一下情绪,他对傅樱回以微笑,“傅樱,你觉得这是我的错吗?明明知道生母会遭遇车祸,可是却没有拯救她,傅樱,我应该为她的死负责吗?”
  
傅樱想都没想就摇头否定:“那当然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
  
话音未尽,傅樱色神色就僵住了。她想说我们不一样,想说我有错,可对着晏青元洞悉的目光,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傅樱,你看,你不会把那件事认为是我的过错来指责我,可是,为什么你要把不幸揽到自己身上责怪自己呢?”晏青元温和,但神态坚定地说,“傅樱,想一想吧。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严苛?如果是你在乎的人遇到这样的事,你希望他怎么做?”
  
傅樱,傅樱说不出来。如果是侯飞蒋雅,或者毛熙仁,甚至晏青元,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希望他们自责,自伤。
  
“一般人会自责,这很正常,毕竟是那样惨痛的回忆。”晏青元又说,“但是,过一段时间都会走出来,因为从理智上来说,你会明白你并不是凶手,甚至也是受害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至今仍然会将当年的事情当作自己的错。”
  
“那是因为——”傅樱哽咽地看着晏青元,忽然不再想隐瞒,想把所有一切都说出来,“那是因为我并不是真的是个五岁的孩子啊……”
  
晏青元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他明白这时候最重要的是什么,因此并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凝视着傅樱,等待她敞开心扉。
  
但傅樱已经准备全都说出来了,她哭得满脸是泪,对着晏青元说:“我、我本来已经死了……醒过来,我就变成了小孩子。是我的错,我都知道了傅莘那个人渣不是个好东西,如果我再坚持一些让她和他离婚,她不会死的……”
  
见傅樱已经哭得快喘不上气了,晏青元叹气,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对她说:“说得直白一些,傅樱,当时你只有五岁——就算你心智成熟,你的生理状况就是一个孩子,告诉我,傅樱,一个五岁的孩子要怎么样从一个成年男人手中保护另一个人?”
  
傅樱一边哭,一边摇头,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混乱极了。
  
晏青元叹了口气,一时不忍心再逼她,可想到毛熙仁说过傅樱曾在毛老去世那天做出自残的行为,他又狠了狠心,说:“让任何一个人来评判,都不会觉得那应该归咎于你。你自己明明也清楚这一点,为什么还陷在里面走不出来?傅樱,你认真想一想,你真的是觉得自己有错才这样伤害自己?还是,那其实不过只是因为心理问题引发的?”
  
傅樱脸色惨白,半响没有作声。
  
“我之前和蒋琛谈过。”晏青元看着傅樱,尽可能采用不刺激到她的词句,“他告诉了我一些你们曾经在疗养院的遭遇。从专业的角度,蒋琛很确定他父亲给你灌输了一些不好的观点,他认为,你的心理问题或许有一部分因为那些遭遇引发的。”
  
“我觉得他说得并不算对。”
  
傅樱狼狈的侧开头,晏青元却接着说:“我认为,你的自毁倾向正是为了抗拒那些曾经让你痛苦的记忆,这是你自保的本能。我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可我明白长时间的语言洗脑会对一个人造成多大的影响。哪怕你意识到了,但那些影响仍然会不知不觉地在你身上体现出来。你可以告诉我他说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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